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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花街柳巷是很好的藏身处
 第二天上午,王府门前热闹起来。

 周裴、趵斩和张缇都到齐了,把我这个又矮又小的学童挤在中间。我说他们这是干嘛呀,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说话也不痛不地。

 趵斩道:“听说秦斯小弟弟要去见京城来的学政大人,我想吧,反正是顺路,就来捎带他一程。”

 ——是你来押我回去听候发落吧?

 我揣着郡主的回函(鬼知道是谁写的),瞪了趵斩一眼。

 “何必劳烦趵兄呢,秦斯寄住在王府,自然由王府派人护送去了。”周裴笑地谦让了一下,反正都是要进虎口一趟,这个没什么好拒绝的,拒绝的话反倒令人生疑。

 我闲闲没事,把视线转向张缇。

 天知道这家伙的言谈是我最放心不下的,虽然通过某种协议我们达成了暂时和平共处约定——好吧,我承认是彼此都抓了一点把柄…

 依然是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张缇冲大家摆摆手:“不用在意,我路过而已。”谁都知道你在凑热闹哦!

 三人互相看了看,哧哧地笑起来。

 周裴拍拍我的肩,道:“秦斯,你跟着趵兄去吧,取了‘试牒’(相当于书面形式的考核结果,也就是成绩单)之后就快些到府学去,小心迷路。”

 他按兵不动,我也就点点头不吭声。

 爬上州判家马车的时候,趵斩原本是看我短手短脚,打算帮忙抱一把的,谁知张缇又巧妙地抢了个先,把我给抱到车上去。

 “照顾后辈理所当然嘛,当然如果对方是女,我会更加温柔喔!”他这样面对我质问的眼神。

 可恶,怎么听怎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想起昨晚从飞翠楼回来时候的对话,更是气死人。

 他居然吊儿郎当地评论起我的身材——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身材,结果出现了水桶、扁平小煎饼等伤心词语。

 “你要看脸的好不好?以后我肯定是绝世大美人!”人争一口气,作为女生,相貌这块自留地绝对不能退让。

 “谁看脸,吹了灯不都一样?”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虽然鄙人以越穷越风为荣,但是身材不行的譬如眼前这位,我可是很有原则,倒贴也不会心动哦!”我扬手就冲他拍过去:“啊,俗!浅薄!真不想承认你是读书人!小王爷怎么啥三教九啥人都结识?”嗯,我绝对不承认我是恼羞成怒了。

 接住我的巴掌,张缇将指头竖在嘴边,神神秘秘地说:“嘘,知道夜里寻香的第一条守则不?”

 “是什么?”

 “千万别在主人家这样大声嚷嚷,否则想不被逮到也难呢!”

 哼,大狼!还“越穷越风”呢,难怪考不上会试,原来他的聪明全用在一夜风上了。看你什么时候偷被逮住,打断腿!

 坐在马车里面,趵斩却没有进来。

 掀起帘子一看,他骑马在一侧,而车夫不知什么时候变成步行,一手拉着缰绳,仰头与趵斩谈话。对话的内容基本是关于城外筑路的。

 那条路我也知道,莫名其妙的工程。原本从京城到长州的道路要取道邻州,绕过险恶的山岭,可皇帝的某位妃子预备回乡,所以上面要求几个月内完成一条能直通的道路以供使用。

 工程落到长州这边的路段相当艰苦,即使是农忙季节,常王府也只得从各乡里征收人手来做苦役。民怨不少。

 常王府也是迫于无奈,可底下的人不会考虑那么多,文人也跟风造势,一个个写诗撰文来骂,闹得比百姓还

 跟现代一样,他们追求的是出名,哪怕吃官司又怎样?天是塌不下来的。

 小小地补充一句,我以为有些人就算天塌下来,也会因为“青史留名”而雀跃地伸头去挨一刀的。这种事情就怕“人来疯”偏偏读书人骨子里都有狂热的遗传基因。

 唉,王爷不理事,周裴一个人应付舆论与上面的压力,努力与文人搞好关系,十分难做。跟着他出入的时候,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什么也帮不到他。

 “那么说王府就放任他们手下的凶狗不管吗?”趵斩略微提高的音量吓了我一跳。

 马夫道:“嘘,二少爷您刚回来,这事儿还没多听见。老奴也是提个醒,别太往心里去罢!人家毕竟是王府,这间儿的地面都是他们的…”

 ——还有,你背后车上的人也是他们家的!

 我故意咳了一声。

 不可能堵住别人的嘴,但至少让他们别在我面前说吧。基本上,劳役不是周裴的错,可又能怎么办呢?

 趵斩没说什么,到了客栈,下马,进去一会儿,又冲出来,手里攥着一张字条。

 “不好,快去花街!”他对马夫道。

 花街?

 开玩笑吧?官员要是喝花酒的话,那一定会被查办的,曹学政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花街,而且还留字条让趵斩去那里找他!

 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

 ——居然是因为好久不见的那个人!

 曹学政是怎样一个人呢?就像我对他的第一印象那样,在人群中,他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十分抢眼。现在他一脸尴尬地站在花街牌坊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着又可笑又可怜。

 “小孩子别东张西望!”趵斩这样点了点我的鼻尖,然后转身去与曹学政交谈。

 我当然不会乖乖听话了,从车里探出头来“东张西望”给他看。

 正巧,曹学政轻声问趵斩:“那位附学生来了没?”

 ——有我什么事儿?

 对他使用的量词十分满意,我挥挥手,出大大的笑容来。

 “附学生,愿意帮本官一个小忙吗?”学政亲切地问道。

 这人,只要你不站在他的敌对面,就几乎看不到他的负面形象。我甚至有些怀疑,昨天那个恹恹地让趵斩快点“处理掉”我的学政,跟眼前的这位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啊,请尽管吩咐吧!”我也笑脸相,当是时,一派和谐气氛哪!

 趵斩在旁边,脸上似乎写着:我觉得你们两个怎么看怎么骨悚然…

 废话不说,想知道那个金光闪闪的学政大人为什么一脸无辜地站在院街外面么?因为有个他必须逮到的人跑进去了。

 “跟你一般年纪,穿暗金色小衫,大概这么高的一名男童。”学政指向街边右侧的建筑,牌匾上那几个字怎么看都是院的名字。你别说,看惯了古装戏的人,基本都认识几个常见院,跟悦来客栈一个出场率的。

 “在那里面?”我明知故问。

 你总不会让小孩去院找人吧?那样对人家幼小的心灵会产生不良影响的!

 ——虽然我个人是很想进去看看的啦…

 “我去的话那小子…”趵斩刚说了半截,突然注意到学政不悦的视线,遂改口道“…那位少爷铁定会溜走的,所以由秦斯出面,把他给哄出来,我们守在外边抓人。”

 学政展开纸扇,轻声道:“注意你的用词,太不敬了。”

 “是是。”趵斩笑嘻嘻地点头。

 “进去是可以啦…但是,人家不能打白工呀!”我为难地低着头“…”趵斩会意,给我一块碎银子:“拿好吧,别弄丢了。”

 攥着钱,我欣然前往。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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