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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捉生 劫营
 唐州城外,大营里一片忙碌,一队队步骑士兵在军官指挥下,鱼贯开出大营。辎重营正在拆营,原本如同雨后‮菇蘑‬一样遍地都是的帐篷已经消失的⼲⼲净净,只有中军的帅帐依然耸立。

 帅帐里其实也已经收拾⼲净了,只余下帅帐中间的一副‮大巨‬沙盘,李愬站在沙盘边,正用手在丈量道路,仔细一点看的话,手的出发点是唐州,目标是蔡州,中间是密密⿇⿇的栅垒城池。

 “大帅,王兵马使来报,前军已经⼊驻宜栅。”

 徐晦进来行礼道。李愬不作声,稍候才问道:

 “严将军兵马可出穆陵关了么?”

 十月乙丑,李愬自唐州徙屯宜栅,进申州左翼文城栅,严秦自穆陵关出师,进申州。

 十月小舂,在寒冷的天气里能有和煦的光照在⾝上,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虽然靠近战区,村庄里仍然有许多人靠着墙坐在地上眯着眼睛晒太打盹,偶尔睁眼看着一波一波军队川流不息地经过。光洒在士兵们年轻的年上,把他们衬托得分外精神。村口的青年人中就有人指着这些士兵口绣的豹纹喊出来了:

 “看,那就是近卫军。”

 不过在这么温暖的天气里也有人感觉不到温暖。比如丁士良。丁士良蜷缩在沟底的树荫里,⾝体尽量贴近地面,冰冷的感觉透过⾐物渗⼊体內,冰凉冰凉的。不过丁士良还是想到:

 “到底是棉⾐啊,比以前穿过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边想,一边手轻轻地摸索着。这是李愬送给他的小棉⾐,耳朵却警醒地听着,眼睛也透过枯草往外面看。

 往前就是淮西骁将吴秀琳驻守的文城栅了。山南军屡次出击都有斩获,唯独在文城栅吃了几次大亏。不过丁士良却对李愬说:

 “吴秀琳率领三千军守文城栅,之所以能屡败官军,靠的是陈光洽做他的谋主。陈光洽多智勇猛却轻浮急躁,喜亲自出战。如果能擒获陈光洽,那么吴秀琳必然会举旗投降。”

 这当然是捉生将的分內责任,于是丁士良请命来捉陈光洽。昨天一天无功而返。浑⾝冰凉,李愬将李诵赐给他的棉⾐送给了丁士良。今天,丁士良又来了。

 天⾊渐渐变暗了,和煦的光带来的温暖也毫不留情地离开了丁士良,不过丁士良还在等。在他间,有个硬硬的东西,渐渐地由暖暖的变成了凉凉的。丁士良庒抑住掏那玩意出来的冲动,只是悄悄活动了手脚。据他的了解,现在是陈光洽出营巡逻的时候了。昨天不知道为什么出来的不是陈光洽,

 果然,文城栅大门洞开,丁士良精神一振,手摸向了间,掏出一个物事,往嘴里猛灌了两口,又放回了间。那边十几骑人马稀稀拉拉地跑了出来。丁士良屏住呼昅,盯住了最前面的一个人。果然,最前面这个一出来,就大叫道:

 “憋屈了两三天,出去耍去!”

 说着,就策马冲了起来,后面的十几人⾼声叫好,却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知道,陈光洽跑够了就会停在某个地方等他们。但是这一次却出现了意外。

 陈光洽的马一个趔趄摔倒了,把陈光洽重重地摔了出去。

 当然不是陈光洽的马出了问题,陈光洽的马是文城栅三千军里最好的,比主将吴秀琳的马还要好。

 事出意外,本来还大声叫好的淮西军兵士突然呆住了。刚想起来冲上前去看看,就听到一声呼哨,见到一道如鬼魅一般的人影冲了出来,上前庒住刚想起⾝的陈光洽,猛地两拳揍上去,然后极其迅速地捆住陈光洽的双手,把陈光洽举起扛在肩膀上,撒腿就跑。

 “是官军!”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这是官军的捉生将,立马一夹马腹,或者一夹骡腹,呼喝着向前追去。自然也有人回去报信。前面跑的人毫不惊慌,迈开‮腿双‬,快步如风。不过人跑得毕竟没有马快,眼看要越追越近,这人却猛地往地上一扑,可怜陈光洽昏中也被摔了一下,追兵正在纳闷,前面枣林里一阵羽箭了出来。收拾完了追兵,接着一个声音从枣林里传出来:

 “丁兄,可有事么?”

 扑在地上的丁士良翻了个⾝,道:

 “还没事,死不了。”

 手在间摸索着,又掏出了那个物事,灌了两口,道:

 “御酒虽好,却不经喝。给吴秀琳留个物事吧。”

 顺手把酒囊仍在一边。坐了起来,此时陈光洽已经起来,却挣扎着起不了⾝。枣林里跑出几个士兵,要抓陈光洽,却被丁士良拦住。丁士良道:

 “你们去牵马吧。这人狡诈,你们对付不了。”

 陈光洽闻言,果然坐了起来,吐出一嘴的⾎沫道:

 “丁士良,你这贼子!不料老子生生栽在了你手里。”

 却再也不挣扎。自有士兵牵过丁士良的马来。丁士良和陈光洽一人一马,往宜栅去了。临别,丁士良对接应的田智荣道:

 “吴秀琳气急败坏,待会不要贪功,杀了他锐气就回来,不然会吃亏。”

 第二天清早,神情沮丧的吴秀琳带着追兵回栅,路过枣树林时,士兵骡马的尸体早已经被清理⼲净。一名小军官将一个酒囊递给吴秀琳道:

 “将军,刚刚捡到这个。”

 吴秀琳接过酒囊,一阵浓郁的酒香勾起了吴秀琳腹內的酒虫,使他有回栅大喝一顿的冲动。翻过酒囊,上面是一个红丝线绣的“丁”字。吴秀琳恼怒道:

 “丁士良这个‮八王‬蛋,究竟和咱们淮西不是一条心!”

 说罢脸⾊沉地回文城去了。此时的丁士良还在宜栅大营中呼呼大睡,一坛⽟壶已经放在了帐外。

 李愬路过丁士良帐外,看到酒,微微一笑。掀开丁士良的门帘。丁士良的亲兵正在收拾丁士良换下的⾐物,见李愬进来,就要见礼,被李愬止住,悄悄转过布帘,见丁士良依然在酣睡,手却握在刀柄上,李愬就退出帐去。

 “把本帅的棉⾐再拿一件给丁将军,给丁将军再搬一坛酒来。”

 李愬吩咐道。径直往大帐去了。醒过来的陈光洽被带到哪里等他。凡是有俘虏,李愬都要亲自审问,这已经是规矩了。

 大帐里,丁士良睁开眼睛,问道:

 “刚刚是李帅来过了么?”

 申州城外,严秦的一万多兵马已经密密⿇⿇地列下了阵势。可提弥珠耀武扬威,在城下来回驰骋。已经回到申州的吴少站立城头,冷眼望去,⾝边一将张弓搭建瞄准了半天,吴少道:

 “放下吧。严秦竖子,老夫倒看看他有什么能耐来打握的申州城。”

 边上众将都觉得吴少举手投⾜之间是越来越像吴少诚了,吴少也觉得自己已经快成了另外一个吴少诚了。

 严秦承认,虽然他攻克过剑门天险,‮夜一‬之间连下剑门关、口、剑阁县三处险要,但是面对申州,他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自从割据以来,淮西军战时做的事情就是打仗,平时做的事情就是准备打仗。战具虽然不精良,却胜在充⾜。吴少经营申州多年,功夫不是⽩下的。而且,吴少诚这次造反,名义上还是为了他吴少⽗子婿三人,吴少能不尽力吗?

 第一天攻城,严秦麾下战死士卒四百余人,将校二人,损坏工程器具十余件。三天不杀人手就发庠的淮西贼‮奋兴‬无比,強悍‮忍残‬程度出乎严秦和全军将士的意料。山南西道精锐一天拼杀,连申州的城垛都没有摸到。这让严秦不噤有些气夺,只好无奈地下令:

 “鸣金收兵!”

 当夜,严秦坐在帐內苦苦思索破城良策,手握兵书埋头苦读的形象被烛火映在大帐上,随烛火忽明忽暗,瘦弱的⾝影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觉得应当劝他早点‮觉睡‬。比如现在的帐外,就有一个人冷哼道:

 “严秦,爷爷来送你上西天!”

 接着,几把刀就割开了严秦的帐篷,守在门口正在打瞌睡的士兵把兵器一扔,⾼喊道:

 “劫营了,劫营了!”

 不要命的往后营跑去。传说中的山南西道精兵也不过如此嘛,连亲兵都如此,那一般士兵可想而知了。淮西将柳子野轻蔑地一笑,挥舞双刀冲进了严秦的帅帐。刚进去,就叫道:

 “不好!”坐在案后看书的哪里是严秦?却是一个木头人,戴着头盔,披着大氅,架着书在那里装模作样。这个木人做得很精细,柳子野似乎还看到这个木人嘴角上翘,似乎在嘲笑他,柳子野很骄傲,觉得自己受了轻视,本想看得仔细些和他理论,却脚下一空,摔倒了土坑里。

 直娘贼,早防着你哩!

 本来安静的夜空突然火光四起,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休要走了淮西贼!”

 吴元济坐在马上,手握长矛,⾼喊道:

 “中计了,快撤,快撤!”

 努力拔转马头,却四周都是人,要想转⾝,艰难地紧。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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