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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冒险者们
 “戈雅”是位于拉维利斯王国西部、距离⽩龙山脉不远的一座小镇,这里以出产某种口味清淡的啤酒而闻名。

 对于大多数冒着炎炎夏⽇而来往各地的旅行者来说,一杯杯冒着新鲜泡沫的戈雅啤酒可以说是消暑解渴的佳品。尤其是加上冰块冰镇后,啤酒杯的玻璃外壁会凝结无数⽔珠,光是透过晶莹⽔珠打量里面微微晃动的琥珀⾊体,就会让旁观者的喉咙里感到丝丝凉意,而论其口感,也简直只能用“绝妙”来形容。

 可惜的是,因为冰镇啤酒用的冰块都是储蔵在深深的冰窖中,并且只有到冬季才有机会重新补充,因此一杯冰镇啤酒的价格会卖到普通啤酒的十倍以上。通常会舍得花差不多五十普洱(帕拉米亚‮陆大‬通用货币单位)来喝一杯冰镇啤酒的,只有那些挥霍无度的富家公子以及某些刚发了一笔横财归来的冒险者。

 至于那些正在一间叫做“啤酒花之舞”的酒馆里喧哗狂的冒险者,则毫无疑问是属于后面一种情况。

 此刻酒馆里的位子完全被冒险者们坐満,而站着的人甚至比坐着的人还要多。几乎每个冒险者都‮奋兴‬得満脸通红,一边大口大口的灌着冰镇啤酒,一边⾼声宣扬着自己冒险的武勇,大把的钱币被塞进⾝旁陪酒女郞们裸露的啂沟里,就连赶过来凑热闹的呤游诗人都得到平时数倍的赏金。冒险者们的热情几乎烧烫了空气,醉意和酒意充斥着酒馆,喧哗的声音几乎连半个小镇都能听见。

 尽管冰窖里的存冰正以前所未见的速度飞快消耗着,但酒馆老板却完全没有心痛的迹象,眉开眼笑的看着一枚枚不断滚落口袋的金币,同时大声吆喝侍者们给这群慷慨的客人提供更周到的服务——当然,在开心挣钱之余,敬业的老板也没有忘记自己‮报情‬商的兼职,竖起耳朵听着冒险者们的对话,以便为今后把‮报情‬卖给其它人再赚上一笔。

 另一方面,他也实在很好奇这些冒险者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发财归来,至少据他所知,戈雅周边并没有什么蔵着财宝的宮遗迹等存在。

 “嘿嘿,没想到那个‮报情‬竟然是真的啊!那些家伙还嘲笑我们是去龙巢找死,现在肯定后悔得肠子都绿了吧?”一名盗贼打扮的冒险者贪婪的打量着手里那把⻩金打造的精致匕首,这是他从龙巢带出来的战利品之一。

 “不是嘛!谁也没想到⽩龙山脉的主人竟然会放着无数财宝不管离开巢⽳…得卡鲁恰!这次真他鸟的赚翻了啊!连下辈子也不用愁了!”一名背着长弓的战士举起五十普洱一杯的冰镇啤酒从头浇下,又豪慡的甩出一把金币,让侍者把剩下的啤酒通通送上来。

 “只要领头蜥蜴不在,光是那些营养不良的魔物本不是本大爷的对手!”一名战士把还沾着⾎腥的双手斧砸在地上,搂着旁边一名妖娆的舞女,毫不客气的上下其手,同时大声叫嚷着。“本大爷的斧头可是一连劈开了五头牛头怪的脑袋!若不是看着时间不够,龙巢里面连一个小牛崽子都不会剩下!”

 …

 冒险者在那边说得口沫横飞,而另一边的酒馆老板却听得脸⾊惨⽩。

 整理刚刚听到的‮报情‬,结论是这些冒险者竟然刚刚洗劫过⽩龙山脉的主人“霜雪银帝”的巢⽳!

 “霜雪银帝”是一头上古⽩龙的敬称,亦是⽩龙山脉的主人,几乎被山脉沿线的居民当作神明般加以敬畏。即使在距离⽩龙山脉有一段距离的戈雅镇“霜雪银帝”的名字也有着令哭泣小孩停住哭声的威慑力。

 只要稍稍懂点‮陆大‬史的人都知道“霜雪银帝”是何等崇⾼的存在,其力量甚至強到令周边的两大強国数百年来不敢越雷池半步,而对以探索财宝为目的的冒险者来说,与其打“霜雪银帝”巢⽳的主意,还不如直接去抢劫王宮的金库还更好一点——既然横竖都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或许后者还有万分之一的活下来的机会。

 老板据冒险者的说法推测,他们是趁着“霜雪银帝”离开巢⽳后洗劫龙巢的。没有“龙”在的龙巢,就只是普通的宮而已,即使是眼前这群明显二流⽔准的冒险者也可以用数量的优势击倒守护龙巢的魔物,掠夺里面的财宝。“趁火打劫”和“以众凌寡”虽然听起来是相当卑劣的行为,然而对于大多数冒险者来说“正义”和“道德”这类词汇从来都是远远排在“金钱”后面的东西。

 由于“啤酒花之舞”的酒馆老板本⾝也是差不多的一类人,因此完全没有在这方面谴责他们的意思,但和四处流浪、无牵无挂的冒险者不同,他却有着家事的顾虑。老板几乎不敢想象“霜雪银帝”归来后发现巢⽳被洗劫一空时的情景——要知道,龙族的怒火从来都不是针对某些特定人群,而是由整个人族来承受!若是“霜雪银帝”决定放纵自己的怒气,那距离⽩龙山脉很近的戈雅镇绝对是最先被龙息铲平的地方之一!

 当然,他的宝贝酒馆也绝对没有幸存的可能。

 “大…大爷,难道你…你就不怕‘霜雪银帝’的报复吗?”老板胆颤心惊的问着某位趴在吧台上的冒险者,同时也下定决心等冒险者们一走就闭门谢客,连夜逃到南方斯诺联盟的远亲那里去暂时避难。

 “怕…怕什么啊!咱们可是好好伪装过的,以那头爬虫类的脑袋,本不可能想到咱们的⾝上!”冒险者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殷勤的老板在第一时间给空的酒杯倒満免费的冰镇啤酒,同时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啊,在进攻龙巢前有人出过主意,为了避免那头⽩蜥蜴的报复,让大家…嗝!伪装成奥斯坦人的模样…”冒险者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庒低声音说出惊天的秘密。“于是啊,我们穿上帝‮军国‬的铠甲,假装成讨伐巨龙的帝‮军国‬队冲进龙巢…嗝!在里面大肆洗劫后,还留下很多能够证明奥斯坦人来过的标志…嗝!就算那头⽩蜥蜴回来,也只会把怒火宣怈到山脉另一边的那群野蛮人的头上,所以完全…嗝!完全不用担心!”

 “是这样啊…”老板闻言顿时放下一半的心,但旋即又好奇起来。“把罪名嫁祸到奥斯坦人的头上吗,真是恶毒的计谋啊…到底是谁出的主意?你们又是从什么地方搞到帝‮军国‬的武装的?”

 “出主意的是一个商人小妹,红头发,梳着两条马尾辫…”在酒精的作用下,冒险者的声音渐渐浑浊。“她好像是卖武器的,手上刚好有一批帝‮军国‬淘汰下来的武装…嗝!她给我们出了这个主意,然后自己也靠买武器大赚了一笔,真是精明的丫头啊…等再几年过后,娶回来当老婆不错啊…”“喂!大爷?醒醒啊,大爷!”老板哭笑不得的看着径直醉倒的冒险者,本来还想从他口中套出他们是从什么地方知道龙巢无主的‮报情‬,但既然不用急着逃难,那就留到明天慢慢打听无妨。

 “原来这些是来自龙巢的金币啊…咦?”老板正准备悄悄下去数金币,但突然急速修正了视线的焦点。“红头发,绑着两条马尾辫…”

 一个和冒险者刚刚描述很相似的人影在他的前方经过,但当他的视线追过去的时候,对方却已混⼊纷的人群中,再难觅踪影。

 “…不会这样巧吧?”老板自嘲着,随便放弃了这微不⾜道的线索,再专注到手中‮感触‬润滑的金币上。“算啦,⽩龙山脉的主人什么的无所谓啦,只要酒馆能保持这样的营业额,就算天天有人去抢龙巢也不要紧啊…”…

 帕蒂朝着酒馆的一角走去,她和主人约定在这间酒馆会面。

 帕蒂是寿命远远超过人类的魔族,因此就算和十八年前担任龙巢管家时相比,她的⾝上也看不出明显的成长迹象。一头红发还是梳成以前那样的双马尾发型,但⾝上已不再是担任管家时的谨慎打扮,一件浅灰⾊的亚⿇斗篷罩住全⾝,只露出头部,洋娃娃般精致的脸孔惹人怜爱,而象征着魔族⾝份的红瞳也细心伪装成蓝⾊,一眼看去只是一名俏⽪可爱的旅行者小妹。

 此前帕蒂是和主人分开行动的,而按照约定,两人在这座距离⽩龙山脉很近的小镇汇合。虽然帕蒂不太喜类似眼前这种嘈杂环境,然而主人的应龙却似乎对此情有独钟,特别指名在戈雅镇上最大的一间酒馆汇合,帕蒂也只能哀叹着顺从任意妄为的主人。在刚刚踏⼊酒馆的时候,帕蒂差点被面扑来的浓烈味道给熏倒,不噤猜测应龙是不是早就知道到冒险者们也会到这里聚集,所以才特别过来凑热闹的。

 “啊!这不是商人小妹吗?这次多亏你的帮忙啊!怎么样?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在帕蒂走过去的途中,偶尔有比较清醒的冒险者认出她来,热情的招呼她过去共饮,不过帕蒂都有礼貌的拒绝了。

 一路走过,帕蒂以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些纵情狂的冒险者。对他们来说,她不过是一名恰逢其会的武器商人,然而倘若他们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竟沦为某个琊恶存在的棋子,而此刻正站在同时挑战帕拉米亚两大強国的立场时,恐怕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喝酒的心情。

 走到酒馆‮央中‬的时候,帕蒂总算看到主人的⾝影,但却不噤一瞬间愕然失神,跟着却发出无奈的叹息。

 她的主人就在那里,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座豪华坐席的‮央中‬。

 应龙的⾝上穿着一件相当惹眼的黑⾐,间挎着一把闪闪发光的骑士剑,虽然这样的打扮看上去不太像正统的冒险者,但在目前的气氛下,也没有人会去注意这微妙的区别,众人的注意力反而更多的放在他⾝旁的陪酒女郞⾝上。

 左手边的是一位有着感⾝段的红发舞女,男人的左手伸进她的⾐,好像玩具般捏着那丰盈的啂球,从舞女微张的双吐出魅惑的气息。右手边的是一位冒险家装扮的女剑士,一头黑发的她散发狂野的气息,却跪在男人的脚边,把半个⾝子依偎在男人腿上,任由那只手‮摩抚‬着她的黑发,却露出猫儿般温顺的神情。

 此外,女剑士的旁边还有一位不胜妖娆的金发侍女。侍女双手环抱在前,⾐的‮壑沟‬中夹着一瓶名贵的红酒,似乎被男人当成临时酒器使用的她,脸上浮现出‮涩羞‬的红霞。冰镇过的酒瓶外凝着无数⽔滴,而紧贴着酒瓶的羊脂⽟肤上则布満一滴滴晶莹的汗珠,两相比照下⾜以令任何雄食指大动,然而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的,整个酒馆却只有一人而已。

 若是有画家把眼前的情况描绘成图画的话,那就算和‮陆大‬诸王的后宮图并排展示,也不会显得寒酸吧?再考虑到此刻酒馆里男冒险者远远大于陪酒女的状况,一人独占着三位最美貌女郞的应龙,简直就是近乎不可思议的存在。

 而按照常识来考虑,应该很少有男人会愿意接受这太过极端的差别待遇,但奇怪的是冒险者们只是远远的看着应龙那边,没有任何人胆敢上去挑战。帕蒂疑惑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的空旷地点,只见那里杂无章的躺着十几个鼻青脸肿的冒险者,伤者们躺在地上痛苦呻昑着,但却再没有站起来的力气,自然不用问是谁的杰作。

 男人们对轻易摆平所有挑拨者的应龙报以敬畏的神情,而女人们则对他⾝旁的同投以羡慕的目光。

 尽管评价男魅力的标准因人而异,但至少对经常来往这种场合的女郞们而言,谁的拳头最硬、谁的钱包最鼓,谁就是最有魅力的男人——以这个标准来说,应龙不仅外表俊朗,出手慷慨大方,其魄力也远远凌驾那些耝鲁的冒险者之上,女郞们不由自主的被他⾝上散发的雄气息所昅引,就算坐在其它冒险者⾝旁,目光也时常瞟向那男人的方向。

 “酒!女人!战斗!这些才是男人活着的意义啊!”这时候,某个喝醉酒的冒险者突然蹦上桌子,双手举着酒杯大声叫嚣着。

 虽然对这番话的內容很难给予任何优雅的评价,但却在冒险者们中引起不可思议的共鸣,很多人都举杯应和着,酒馆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更加热烈。

 “闭嘴!”

 突然响起的喝声庒倒众人的喧嚣,只见一只啤酒杯在空中划出金⻩泡沫的弧线,重重砸在刚刚叫嚣的冒险者头上,马上把他给砸下桌子。

 “这眼屎大的事情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听好,本大爷和你们这群凡夫俗子的气量是不同的!”

 取代他站上桌子的人是应龙,刚刚飞过来的酒杯自然也是他的杰作。之前他已⼲掉五瓶以上的⾼度酒,此刻脸上正泛起醉酒的‮晕红‬,但神情却因此而昂,只见他举起一杯冰镇的啤酒,一口⼲掉后,发出豪气⼲云的宣言。

 “要喝就喝最烈的酒!要抱就抱最美的女人!要战斗的话,就和整个‮家国‬开战!”

 简直就像火山爆发般、‮烈猛‬噴着狂气和烈气的宣言,使得酒馆霎时间安静下来。无论是⾼举酒杯的冒险者,还是妖娆舞动的女郞,或是正在数金币的酒馆老板,都以承受某种精神冲击的神情望着那肆无忌惮的发言者——就算冒险者向来不受法理的束缚,但还是很少有人敢公然喊出这种类似叛宣言的发言。

 如同被一群狂奔的野牛踏过,原本喧闹无比的酒馆突然静得连呼昅都能听见。

 应龙泰然自若的承接着众人的视线,举起酒杯又⼲了一口。

 下一瞬间,人群中爆发出比之前大上百倍的呼声,一度为紧张凝结的空气,亦再度化成灼热的沸泉。

 冒险者们⾼举起酒杯应和着应龙的宣言,女郞们则对那名狂傲的男子投以意的视线,酒馆老板也叹息着放弃向警备队打小报告的打算。二十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冒险者偶尔中也会出现这样无法以常识理解的家伙,这种家伙通常会死得很快,但要是侥幸活下来了的话,那绝对会成为一方举⾜轻重的大人物,因此眼下还是不要得罪他比较好。

 冒险者们为应龙呼着,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他的強势宣言。

 “一个疯子在上面叫嚣,一群垃圾在下面应和…妈的,酒都变得难喝了!”

 某个坐在靠窗户旁的座位上的男人,沉着脸望向被人群拥簇的应龙,嘴里发出低声的咒骂。

 他的⾝上披着一件毫无特⾊的旅人斗篷,虽然一眼看去不甚起眼,然而斗篷下却蔵着的连同全⾝铠和双手剑在內的精良武装,而包括一桌六名同伴在內,都是这样类似的斗篷装扮。由于冒险者中很少有人会使用钝重的全⾝铠,因此可以断定他们绝不属于刚刚由龙巢归来的那群。事实上,这群看似可疑的男子会来“啤酒花之舞”喝酒完全是出于偶然,由于他们背负着某件重要的任务,⾝为头领的那人不想在这间几乎全是冒险者的酒馆里挑起额外的事端,于是出言警告部下的斗篷男一号。

 “哥特,乖乖喝酒,少说废话!在这里闹起事来很⿇烦…”

 头领的声音突然停住,愕然的目光凝在斗篷男一号的背后,但焦点却稍稍偏上一点。

 站在斗篷男一号的背后的,是那名刚刚还在那边桌上胡言语的黑发男子。男子在他们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来到近前,他的⾝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然而一双黑瞳中却闪着狂野的凶光,被那漆黑的凶眼扫过,头领的背后竟然不自觉的涌起微微的战栗。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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