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清除
梁锋也算是机灵,除了照例出派两名飞骑将之外,还送出了两只信鸽和鹞鹰,结果,落到夏侯闵钟劫手中的密信就有几份,至于一个失踪的飞骑将,他自然心知肚明其中结果。尽管梁锋从姜如那里得到的信息极其简单含糊,但夏侯闵钟劫还是下了最后决心,斗氏已经呈现出尾大不掉的格局,若是再不加以诛除,将来闵西全继位后,恐怕就更难向斗氏一族下手了。
怀着这种心情,闵钟劫在次⽇的朝会上暴起发难,以私
外国奷细,图谋不轨为名,当庭将孟尝君斗御殊软噤宮中,并传令各处捕拿斗氏族人,至于洛都之內所有斗家人居住的府邸,则金部遭到了大军围困。此事一经传出,朝野为之哗然,往常攀附斗家的臣民圆然惶惶不可终⽇,就连那些指摘斗氏颇多的重臣也都纷纷上书劝谏。毕竟,斗家世代有大功于国,若是擅加诛戮,动摇国本就是转眼间的事,就连世子闵西全也上本维护,言辞颇为恳切。
“迂腐!”夏侯闵钟劫狠狠地将一叠奏章摔在地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西全,寡人往⽇看你果断,怎么事到临头反而如此不智?你知不知道,寡人一心想要拨掉斗家这颗钉子,就是为了你将来能够坐稳大位?你倒好,未曾出谋划策也就罢了,反而上书为斗氏求情,你,你这分明是…气急之下,闵钟劫几乎说不出话来。
“⽗侯檄!”闵西全连忙膝行上前,重重叩首道“儿臣所奏也是谋国之言,断然没有与⽗侯相争的意思!⽗侯,斗氏权倾朝野不假,但是,斗家历代家主都以宽仁驭下,常常以小恩小惠示百姓。以为收民心之举,故而,自洛都以外。人人皆道斗氏忠良仁义,乃国之辅弼。⽗侯如今骤下重令,以含糊之罪治国之重臣,传扬出去,⽗侯多年的声名就全都毁了!”
“寡人从来不贪图那些虚名。何惧流言蜚语?”闵钟劫冷笑一声,脸上犹自带着做然的神情“西全,时值
世,唯有手中实力才是第一重要的,所谓声名不过过眼云烟,哪有什么实际侩值?周侯樊威擎贤名天下皆知。然丰都之变后,长新君樊威慊以臣迫君,最终分去周国半数山河,使得他名望大跌,纵有陛下所授方伯之名也不得使用。已故商侯汤秉赋礼贤下士,建馆清宮纳天下贤才,结果鱼目混珠为人聇笑,不仅拱手将大好家国让给了汤舜允那个
臣贼子。还坐看自己的世子遭人显戮,次子如今还要仰他人鼻息,这等屈辱,难道你也想试试么?”
闵钟劫见儿子満脸惊惧地望着自己,神情不由缓和了下来,伸手将他扶起。这才郑重其事地告诫道:“民乃国本,此事诚然不假,然市井小民只知言利,何人能给予恩惠,他们便会盲从何人,哪来什么大义之道?斗氏在民间纵有天大的名声。他们却逃脫不了君臣名分,夏国那些忠心于寡人的士大夫绝不会轻易从了他们,所以说,这个时候下手,虽然会损失一点微不⾜道的名声,对于大局却是有利得很!”
闵西全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为世子地骄傲,他可以断定,以当初大哥的愚钝资质,⽗侯就是说这些,那个家伙也决计听不懂,更何况闵西原还是斗御殊的嫡亲外甥?他隐约生出一股明悟,光以当初地计算和谋划并不⾜以让自己坐稳储位,看来,一切都是⽗亲在后头
纵的结果。想到这一点,他顿时感到一股寒流自背心升起,慌忙跪倒在地。
“⽗侯,儿臣当⽇与大哥相争时,也曾借助斗氏之力,中间就是兴平君牵线搭桥!”事到如今,闵西全只得咬咬牙道出了实情“儿臣并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有怎样的
易,也并未见过斗御殊,只是得了一个承诺。我原本也没料到斗御殊会做出这样壮士断腕的选择,毕竟,大哥是他的外甥。此事儿臣一直隐瞒着⽗侯,还请⽗侯降罪!”在看似明察秋毫地⽗亲面前,他深深埋下了头,不敢再存有一点点别样的心思。
“很好,寡人一直等着你亲口说出来,既然你有这个胆量,寡人便可以恕了你这一遭,否则,诛除了斗氏一族之后,你少不得也要受牵连!”闵钟劫倏地沉下了脸,目光中也流露出几许冷冽“怪不得那时斗御珠表现得那么奇怪,原来是早已有所图谋,好一个贤名远播的孟尝君,好一个心思细密的兴平君姜如!”他突然重重一拍⾝旁几案,霍地站了起来“所幸中州御座已为他人所占,若是真的让他染指大统,怕是我四国诸侯都要坐立不安了!小小年纪就极尽笼络分化之能事,寡人还真是小觑了他!”
闵西全闻言顿感浑⾝战栗,他不噤想到当初和姜如结拜兄弟,再联想此时这位中州王子凄惨悲凉的下场,最后长长吁了一口气。确实,当初姜如在洛都时,不显山不露⽔,却一网打尽了几个重要人物,算起来,自己还不见得能比上他。
“你起来吧,寡人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为了大位,兄弟相争平常得很,寡人自己也是这样过来地!”闵钟劫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这才转⾝凝视着墙上的一幅字画“当⽇若非斗氏相助,寡人也没法登上大位,你不过循了寡人的老路而已!但是,”他骤然口气一转,一字一句地说道“寡人不想让斗氏世世代代左右国政储位,亦或是国之大局,夏国的上下事务,自有我闵氏自己做主,怎能让外人指手画脚!”
孟尝君斗御殊既遭软噤,宮中敬姬的境况顿时变得极其微妙。论才捌,她是夏侯夫人,堂堂元配正妃,就连世子闵西全也要尊称她一声⺟夫人,然而,以她的软弱秉
,能够在后宮立⾜的唯一缘由就是斗氏的強大外援,如今斗氏眼看就要倒台,宮中那些势利小人哪里还会敬重这样一位不得宠地夫人?
于是乎,几⽇下来,拂
殿的一应膳食份例、茶⽔点心、⾐衫浆洗等等工作都怠慢了下来,就连那些宮婢內侍也都敢慢待敬姬这位夫人,枉论后宮其他嫔妃了。一时间,流言蜚语充斥了整个夏国后宮,人人都在掰着手指头算⽇子,盼望着斗氏倒台,拂
殿空缺的那个⽇子,甚至有不少嫔妃暗地里去给世子闵西全送礼,意图求几句好话的。
尽管那一⽇被⽗亲狠狠教训了一通,但世子闵西全始终无法镇定心神,隐隐约约地,他总能感到一丝不妥当的情绪,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由于心绪不佳,他
本就无暇应付那些成⽇里络绎不绝的访客,除了几个不能拒绝地,他一概命人拒之门外,这几⽇甚至连
子霍⽟书都冷落了不少。
“斗御殊那一⽇不作辩驳,甚至连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被软噤在了宮中,这事情也未免太简单了!”在苏泰面前,闵西全将世子的矜持全都扔在了一旁,面上尽是忧心忡忡的神⾊“苏先生,依你之见,斗氏一族究竟准备怎么做?斗氏本家之中⾜有家将数百,家丁数千,雄踞洛都一角,所以⽗侯如今也只是派兵围困,没有采取其他行动。他们隐忍不动的理由究竟是什么,我始终想不出来!”
对于此事背后的勾当,苏秦曾经听练钧如说起过,此时却不好透露太过,但是,他深深地明⽩一点,对于那位殿下而言,斗氏把持整个夏国的结局是绝对不容许地。因此,权衡再三,他斟酌着语句答道:“世子殿下,斗御殊秉政数十年,绝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那一⽇在朝堂之上,他一言未发就被主上软噤,这个结果本⾝就不合理。恕我直言,主上只怕是太过自信了!”
闵西全悚然而惊,目光中愈加惊惧,口中却连连催问其中道理。他实在不相信,⽗亲用了这么大决心,这么大魄力,还会有什么别样的结果。
“殿下,旁的我就不说了,您应该知道,斗昌可是还在中州,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斗家都不会断了⾎脉。另外,听说斗御殊之婿孟准也下落不明,此人深得斗家上下信赖,这个时候踪影不现,⾜以说明事情的严重之处!殿下,主上如今已经是听不得劝的人,您还是自己多做准备吧!”
正当闵西全听得心烦意
之际,外头突然响起一阵
哄哄的声响,一个惊惶失措的声音随即在门口响起:“世子…世子殿下,宮中,宮中急报!拂
殿…拂
殿…”
闵西全听到“拂
殿”三字时便觉心中一沉,几步奔到门前将门打开,厉声喝问道:“拂
殿怎么了?敬姬夫人可曾安好?”
“夫人,夫人…自缢⾝亡!”那侍从好不容易迸出几个字,却让在场诸人全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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