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个刁嘴律师。”
“事关小栽幸福,我只希望别以偏执的一己之私来看待。”罗睦天持平道“可柔温婉清雅,当她还是乔皖的⾝分时,并不知你为复仇而娶她,当时的你忍残、无情,以致每个人几乎都想对可柔伸出援手,却又知道你背负着不公平的⾎之仇,才没揭破真相,但是不可否认,在你们相处那段时间,可柔确实改变了你,她让你变得开始有人味,那么又怎么知道,法西不会因小栽长久的相伴而净化掉自己的杀气呢?”
“净化!”古圣渊扯
。“你此行受云轩影响不小,连这么玄的名词都能说出,难道你赞成小栽和法西在一起?”
“我若赞成,也不用追着法西跑!”追个杀手行踪,可得顶着生命危险。“会这么说,是因为法西对你并没有真正做出伤害的举动,若是以前的他,虽不至于杀了你,但击伤你,让小栽亲眼见到而害怕,下这样的警告,他是不会手软的。”
“这非法西改变,让我们双方没有真正出手的关键在于小栽,他怕过度
迫造成反效果,当然,不可否认,对我这个往昔的合作对象,法西当时出手而不杀,就当还了我这份情谊。”
“显然我们又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只是,我实在好奇一点,小栽那顽強古怪的
格,我们都清楚,为她如此设想多种情况,就怕那丫头都不会如你、我,甚至法西的意走呀!”
“你想说什么?”
“小栽的一切简直是众人的杰作集合,大家都担心她在法西掌中,那派耍赖习
,是否吃⾜苦头?又该如何脫⾝?现在想想,搞不好多虑了。”
“愿闻罗大律师⾼见。”古圣渊请教挑眉。
罗睦天细数地道:“老一辈宠出她的千金刁
,助长她的狡猾;遇事想赖时,那副死ㄠ活ㄠ也要庒倒人的模样,是烈华的教育;精明能⼲的商业能力,得力于你这位小爸的训练;至于她受⽇本老太爷所教导的另一项才华,还有待环境来验证,这样集于一⾝的特
,我想真正的厉害的家伙,搞不好是我们共同教育出的精灵小表,⾼见和栽!”
“这话倒不假!”古圣渊认同,随又叹息头摇。“可是也就因为如此才让人担心,这丫头只要被惹到就从来不会认了,更何况法西玩的手段她不会服气,以小栽的个
,形势虽不属于她,但她非常懂得隐忍一时,看情况来扭曲劣势。聪明如她,应该早就看出法西对自己的独特,这是小栽定会利用的地方。”
“这点果真令人担心,小栽的顽
和聪明是同等的,就怕抱着好玩,对法西奉陪一场游戏,这可得问你,这类计谋手法她向来跟着你学,你认为她若真有什么打算,会怎么样进行?”
“将计就计,这也是商场游戏之一。”从小教导的丫头,揣测她的个
,这是最有可能的。“她会让自己的反抗减缓而不招人怀疑,看似逐渐屈服,事实上已经想好脫⾝之道,若她真利用了法西的付出,那么让自己表现出似有似无的情意,绝对是最有利的,因为若失败,法西反应出的怒火有限,又对自己不构成危险,这是聪明人的作法,而小栽向来不笨。”
“说真的,你们这对⽗女就某方面看来,
让人…哑口无言!”罗睦天走过去,拍拍好友。“感情游戏=商场游戏的生存法则,果然很像你的教育。”
“只可惜对象是法西,我想小栽所用的计谋被洞破的机率是百分之九十,但是只要不是死局,她无论如何都会力拚这百分之十。”
“果真是虎⽗无⽝女,真不知小栽这一点是天生的个
,还是后天影响的养成,绝不放弃那残存的机率。”
迸圣渊、古烈华姊弟俩,虽然外貌、个
都不同调,但有一点是一样的,哪怕失败率是99%,只要有1%有可能成功,他们就绝不轻言放弃,小栽十⾜十像极这一点。
“就怕这丫头游戏玩弄过度,尤其法西的反应不可以常理推,否则游戏的本⾝就是焚⾝呑噬的烈焰,她会真正见识到法西的狠!”说到这,自责也起“再怎么说,是我这个小爸让法西对她有机可趁,尤其我曾那样的伤害过她…”
“你说收养我是老天开你的一场大玩笑…你说你替仇人养女儿…你说你的复仇之路换得情何以堪…一切只因为…我是凶手的女儿!”
那声嘶力竭的控诉,随着滚出的泪⽔撼动他。
“你要杀我…在那个时候…你是毫不留情的想置我于死地…”
捧紧她痛哭失声的面颊,女儿烫人的泪同时灼痛他的內心。
“…你不再疼我了,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想起那曾在他怀中痛哭失声的爱女,泣喊的同时又紧紧抓住他的⾐服,仿佛回到她小时候,为了让他正视自己,哭喊撒娇都得不到他的理会时,她开始慌了,最后⼲脆放声大哭抱住他,満口怒喊的净是;全世界、全古家,她最讨厌的人是小爸…冷⾎动物、没有良心∏条⽑⽑虫、欺凌幼童…用各种十岁小孩能骂的,她努力骂到完。
只是口中喊着讨厌,双手却是死抱不放,哪怕吼到声嘶力竭,她也倔到底的,最后定要小爸将手放到她头上摩抚,她才会破涕为笑,当晚必定抱着枕头睡到他⾝旁,表示跟他和解。
想到这,古圣渊忍不住温暖的笑意浮上,这个丫头让人伤脑筋,从小就顽⽪又倔硬,偏又滑头得很,遇強则弯,绕个圈装儍,绝不硬碰,幺不过情势,就会虚张声势,再不行就会赖,总之,她永远要当理直气壮,可以讨公道的那一方。
“你也清楚,拥有小栽,让我第一次了解呵哄一个小丫头的感觉是什么,第一次了解那份只想付出的温暖是什么,明知该给她锻炼,明知宠将让她受不得挫折,但是从领养她的那一天起,就见不得她苦、见不得她伤,希望
乐永远属于她。”
听似平静的声,夹在手指中的雪茄,却因他过重的力道而凹陷。
“哪怕当时的我因薇儿阿姨的惨剧而有満心的仇、涛天的恨,更不在乎这样的情绪有多少人因此而受波及,但是,唯有小栽不同,我第一次希望仇恨不要沾染上我的女儿,那种黑暗扭曲的痛苦,一辈子我都不要她碰到,我要她在
光下成长,我要她只有笑容,宁愿她总是古灵精怪的不要懂痛苦是什么感觉。”凝重的口吻有着绝然。“如果注定发生在小栽⾝上的事,⾝为小爸的我得无能为力的看着,与其见她伤痕累累,深陷黑暗中的痛苦,我会做下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决定!”
“圣渊…”
“你知道小栽来到古家之前的事吗?”
“在你领养她之前?”罗睦天头摇。
“我第一次见到小栽是她五岁时,当时我到⽇本探望筱原家族的三老爷。”
“三老爷,筱原清正。那位对小栽照顾有加的⽇本老太爷。”对此人罗睦天不陌生,小栽的成长,一直有位⽇本老者的参与。“听说他是筱原家族中唯一位从政的人,在⽇本政坛拥有深厚的金权人脉,
格豪慡重情,见解颇有独到之处。”
“他也是英浩叔的⽗亲,确实是个
格独特的长辈。”
此时,微风带着和暖的轻快拂来,吹动额上的发,古圣渊神态幽怅。
“命运很奇怪吧!当我追寻凶手,最后凶手已亡,让我决定将満腔的恨报复在仇人之女⾝上,却浑然不知仇人之女,就是我以全部的亲情疼爱长大的女孩;同样的,清正老爷也不会知道,当年他在医院中遇到的小女孩,会与苦苦追寻十八年的亲生孙女可柔,有着如此纠葛相
的命运。”
“你第一次见到小栽是在医院!”倒是头次听闻。
“我本来是去探望病倒的清正老爷,顺道告诉他英浩叔的消息。从媳妇惨亡,孙女失踪,英浩叔就远走十八年,清正老爷只能暗中关心这个儿子。”往事让古圣渊沉思的瞇起眼。“当时小栽五岁,小小的模样,颈肩却
着厚重绷带,拉着清正老爷的手在医院旁的园区逛着。”
让人忘不了的是那怕受着伤,她不改那派
快快乐的模样,童言童语令老人家开怀大笑。
厚重绷带!“小栽受过重伤?”罗睦天愕问。
“她幼年遭人劫持,失踪了快三个月,被发现时全⾝是伤的昏
在山径道路上!”
“有这种事!”
“当年在⽇本还是件大新闻,因为一个企业大老板遭人狙击暗杀,凶手虽然成功了,但是警方却早已先一步封锁了狙击手埋伏的地点,凶手在对抗奔逃中挟持了一名小女孩当人质,甩开追捕后,这个小女孩三个月后才被找到!”
“她就是小栽!”
迸圣渊点头,接着深深的仰头长叹,带着回忆的语调,也透出疼惜。
“第二次见到小栽,是她的⽇本养⽗⺟车祸去世时,因为生意往来,我去吊唁,见到她,我马上认出那是几年前在医院的小女孩,她长大了点,神⾊寂静的站在一旁,对她的印象始终是医院中笑得灿烂灵巧的模样,不曾想过当她失去笑容后,会是这么的令人…不忍。”
“不忍!”像对他会说出这样的词感到特别,罗睦天忍不住道:“当时被漫天仇恨包围的你,从来不理会他人的感受,整个人像罩在严冰中,一个小女孩的笑容竟能破冰,这该说天意注定的⽗女缘吗?”
“或许。”对好友的调侃,古圣渊耸肩以对。“当时小栽完全像自我隔绝于外,因为周遭亲友谈论的全是要怎么处置这个混⾎女孩,大家只当她是⿇烦,没有人想照顾,更别说领养了,毕竟她只是个外来的养女,⾝上
本没有家族的⾎缘,大家毫不避讳的在她⾝旁阔论⾼谈,最后大部分的人觉得将她送往专门安置的收容机构好了。”
面对失去轻松余裕的罗睦天,灰眸的主人还是淡睨着他,继续以那一径平稳的语调,叙说令人揪心的往事。
“你知道当时的小栽是何模样吗?没有说话、没有流泪,安静的在一旁燃丧家用的净香,不停的绕着房子走,好象对大人的谈话习以为常,但是我看到的是她指尖在颤抖,眼瞳随着每一个拒绝领养她的亲人而黯下,最后停在角落看着香燃完,你能想象那一幕吗?怎么?看你那个脸⾊,心疼了?”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真狠,形容得这么钜细靡遗,摆明回报他的取笑。
向来疼爱、看着小栽成长的罗睦天,
本无法想象在众人宠爱下的小栽,顽⽪慧黠的
光模样,瞬间转化为失去⽗⺟,也无人想伸援手的小甭儿,悲伤染上那张灿烂的娇颜,令人心不由得拧起!
“当时看着小栽那张失去生气的小脸,我只是觉得她和第一次见面的感觉差异好大,怎么样才能再看到那像
光一样的笑容,当我这么想时,人已经不自觉走过去了。”
还记得他伸出手时,那无助的小脸绽出的光亮,瞬间,他知道被
光融化的感觉是什么。
“看来小栽果真从小就有破冰的功力。”
“只怕我不是她从小第一个破冰成功的人,别忘了她五岁被个狙击杀手挟持时,失踪了整整三个月,而且这个狙击杀手据说是个外国人!”
“外国人?”罗睦天霍然睁大了眼。“难道…”
“没错,我怀疑这个人就是法西!”古圣渊几乎是笃定的口吻。“我记得法西曾说过,他第一次到⽇本出任务却被组织內的人出卖,差点死在异乡,当他逃脫后,也杀了那位在⽇本接头的关键要人。推算小栽出事的时间,正是法西第一次到⽇本出任务时,追源溯往,这是他们之间唯一最可能的
集了。”
“这简直离奇!既然小栽以前就见过法西,为何十二岁再见到法西是这么陌生又…害怕!”猛然想起小栽每回见到法西的反应。“难道她怕法西是因为童年的事,有过这么可怕的往事,怎么从没听她提过!”
这个老爱
着他闹的女孩,喜怒哀乐都非得找上他这个罗叔大垩言论,这么可怕的童年往事却从没听她说过。
“她不可能会提,因为这段记忆在她脑海消失了!”
“消失!你是说她忘记了!”以小丫头爱找人讨公道的个
,不太可能。“有没有可能是小栽自己不想提。”
就算小栽受惊吓想不起,周遭大人也会告诉她的,再说无论怎么久远,这么恐怖的往事也不可能半点印象不留。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丫头不想说,毕竟她真拗起来,姐小脾气发作,无论如何软硬兼施,都别想从她口中敲出一个字。
“不。小栽是真的没有这件事的记忆,或许该说那三个月发生的事完全从她的记忆中切除.”
“你是指丧失记忆!”
“我不确定,只知道她彻头彻尾不知道自己发生过这样的事!”叹息随着烟雾轻吐,灰瞳亦转沉。“从见过可柔是如何被封锁记忆后,我甚至怀疑小栽的记忆究竟是人为或其它原因所导致。”
“你怀疑小栽失去记忆…是人为!”罗睦天对他的话诧讶极了。“什么原因让你这么想?”
“小栽确定被我领养时,很开朗,总是笑脸
人,养⽗⺟过逝的伤痛,似忽消失在她稚嫰的脸上了,只是她开朗到让人以为她不懂悲伤吗?记得有一次,要带她回巴西的前一晚,下起大雷雨,我正要进房却见到她突然打房开门,跑下楼,整个神⾊都不对…”
就在她拉开大门,要冒雨冲出去时,被古圣渊拉住了!
“小栽…你去哪?”
“下大雨了,爹地、妈咪要回来了,我要去看他们回来了没。”被拉住后,她很不悦的瞪他。
“小栽!”这一瞪却让古圣渊皱眉,那双小小的眼瞳很空洞。不像清醒着。梦游?
“放开,我要去找爹地、妈咪了,上次他们就说下大雨的时候会尽快赶回来的。”
这话不噤让古圣渊內心一沉,她的养⽗⺟正是在大雷雨天,因视线不佳、路面
滑而出车祸!
“你乖,先跟小爸进房里,到房里去等好吗?”
“不要,”她推开他抱来的手!“上次下大雨,爹地、妈咪没回来,这一次又下大雨,他们会回来了。”
“他们不会回来了,他们
本不在了!”向来无心哄小孩的古圣渊直接无情的打断她的话。
“走,到小爸房里。”以她这模样,放她一人,大概要出事了。
“不要…我要出去找爹地、妈咪…他们会回来的…”她却再次甩开要抱起她的手,反朝古圣渊一鞠躬。“小爸,谢谢你的照顾,我想回家了!”
“小栽!”古圣渊⼲脆硬抱起那娇小的⾝躯。
没想到她強烈的哭喊起!“放开我…我要去找爹地、妈咪…我要回家…”
嘶哑的哭叫、力竭的哀咆,震天响的惊醒宅內的仆人,也让抱住她的古圣渊愣住!
她在养⽗⺟去世时不曾落过泪,如今却以几近吶喊的方式来痛哭!是因为要离开⽇本,又遇上大雨引勾起的不安吗?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爹地、妈咪…”
“你爹地、妈咪死了,你认清楚,他们不会回来了,你回家也没半个人会等你!”
“死了…死了,他们不会等我了…没有人会像他们一样疼爱我了…”连番涌滚的泪不停的淌下,
“没有人要我了…叔叔、阿姨他们都不要我…我要变成一个人了…”
这些话刺痛古圣渊,想起自己曾经面对惨剧时,哀恸到天地仿佛只剩下自己独自
伤又得背起众多人的期待,突然间,他一点都不希望自己怀中这个小女孩去承受那种心割的痛苦、去知道哀痛是什么感受,他希望一直见到的是她开怀的笑容,泪⽔一点都不适合她。
“小栽,还有小爸在,”亲着她的额,古圣渊第一次柔声哄她。“你不会一个人,小爸要你这个女儿。”
泪⽔滚落,她看着他,菗噎的声调不全。“你…会像爹地…妈咪一样…那么疼我吗?”
“我会。”他点头,亲掉她眼上的泪⽔。
“会一直陪着我…不会…又转⾝不理我,不会突然出去就…不要我了?”
“不会了,不会再转⾝不理你。”古圣渊抱紧她,声不自觉的轻哑“小爸会一直陪着你,将来只有你不要小爸。”
“真的…”小小的手回抱紧他的颈项,脸颊也哽咽的埋在他颈窝申。
“真的,小爸纺,永远都会一直疼你、一直陪着你,绝不会再让悲伤和泪⽔找上你,因为从今天起,你将会是小爸最疼最爱的宝贝。”
“那我不哭了…不然银发大哥又瞪我,⽟…⽟的另一半被拿走了,还有…豹的爪子好可怕…”童稚的声开始惺忪的呢喃。
“⽟?豹的爪子?”
“好…我要忘记才行,有个人叫我忘记,他拿着东西…一直在我眼前晃,好…醒来就忘记,我不要想了…不想了…”
就这样,她沉沉的在古圣渊怀中睡去。
“银发大哥?豹的爪子?还有⽟?”什么意思?
“当时小栽喊的就这几句,从那夜一之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形,我曾试着问过她,让我惊讶的是,她竟然连被绑架的记忆都没有,⾼见隆一夫妇死了,我也无从问起,那票冷情亲戚就更不想接触,为了不再勾起小栽的悲伤,这件事也就没提过了。”
“没想到小栽⾝上,有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罗睦天深感不可思议。“她说有东西在她眼前晃,难道…真的有人以类似催眠的方式封锁她的记忆。”当初可柔的“失忆”便是被人以此方法造成。
“我想法西多少可以开解一些谜团。”古圣渊环
,严声道:“至少银发大哥,豹的爪子,与他是脫不了关系。如果小栽幼年的伤是他所为,我岂能将小栽推回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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