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刘瑾的把柄
我由刘瑾和小诚子陪着,从弘德殿走出来,此时已是月上⾼空了,刚才那么紧急会议,一幵就是几个小时,搞得我都还没有吃晚饭。
众臣都已经散去了,准备明天早朝的事宜。而在大殿外,“八虎”中的⾼风、罗祥、魏彬、丘聚等四个太监都略带不安地等候在外面。
他们四人向我叩首行礼后,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刘瑾已是不悦地扫了他们四个一眼,冷冷地说道:“哼!皇上不在京那段时间,你们四个都⼲了些什么?引得朝廷上下不満,陷咱家于不义。咱家说过你们多少次了,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安化王还以此为借口,犯上作
,矛头都指向了咱家,幸好皇上明英,不为流言所动。若不然咱家便是万死也难辞其罪!”
刘瑾当着我的面,将⾼风四人怒斥了一通。他这么做一半是因为生气,另一半怕就是在我面前演戏了,一下子就将责任全部推卸到了手下四人⾝上。我知道若不是上头有刘瑾撑
,他手下的“八虎”又有什么胆子敢胡作非为。
⾼风、罗祥、魏彬、丘聚等四个太监平时也行横行一世,但此刻却是被骂了个狗⾎淋头,还不敢说半句话,只是像哈巴狗一般连连点头,又向我叩头认罪。
我负着手没有表态,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刘瑾见我不说话,便是哼了一声道:“你们四个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若⽇后再敢这么胡作非为,陛下不砍了你们的脑袋,咱家也绝不轻饶!”
“奴才告退…”惶恐不安的⾼风、罗祥、魏彬、丘聚四人,求饶过后,各自擦了一把汗,庇滚尿流地退下去了。
刘瑾骂走了四人后,又下跪地对我请罪道:“皇上请息怒。这都是老奴平时疏于管教。才让下面的人这么无法无天,才闹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来。老奴真是难辞其咎,还请皇上降罪。”
我也知道这是刘瑾表面上的说词,于是回答道:“刘公公也不必过于自责了。你前段时间为了朕的事如此
劳,有所疏失也不能全怪你。况且朕清楚那安化王造反的事,更是与公公你无关。”我说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刘瑾一脸感
,又跪下向我叩头道:“皇上圣明,皇上对老奴如此信任,老奴真是纵死无憾!”
这时候,太后那边管事的老太监秦公公过来传话,“陛下,老奴奉太后懿旨,请皇上和刘公公去慈宁宮说话。”
这太后也不简单啊!什么消息她都知道的这么快。叫我过去,可能是问问情况,不过叫上刘瑾,肯定是要训斥他了。想到第一次⼊宮时,刘瑾在太后面前的模样,心知他这回有得受了。
来到慈宁宮,我却没有见到刘陵,可能是太后要和我们单独谈话,所以让她回避了吧。等我和刘瑾向太后行礼问安后,太后面⾊平静地对我说道:“皇上,事情哀家已经知道了。皇上对此已有对策了吗?”
我回答道:“⺟后,刚才儿臣已经急召了列为大臣们幵会商议,已经决定了明⽇就出兵平叛。还请⺟后放心。”
太后听了我的回答,欣慰地点了点头,接着将目光投向了刘瑾,眼中已是泛起了怒气,“安化王所发的那篇檄文,哀家刚才已经让刘贵人读给哀家听过了。刘瑾,哀家现在想听听你有什么说法?”
刘瑾闻言,露出一脸委屈之⾊,再次拜倒在太后面前,大呼道:“太后娘娘,老奴冤枉啊!”
看见刘瑾的反应,我心里感觉有些奇怪了,虽说刚才他也向我认罪了,但说得都只是些表面话,而且明⽩我不会把他怎么样,而在此时,我却发现他的眼中真正闪过了一比惊惧之⾊。看来他不怕我,却是真的怕太后。
太后缓缓问道:“刘瑾,你为何要喊冤?你是说安化王冤枉你,还是想说哀家在冤枉你啊?”
刘瑾又叩了一个头,带着哭腔道:“太后,老奴伴驾多年,伺候皇上…老奴对您和皇上的忠心⽇月可鉴…”
太后合了合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别跟哀家讲这些废话。哀家叫你来,不是要听你表忠心的。”
刘瑾又说道:“太后,奴才这去年,一直在外忙于找寻皇上和下落,到至疏于管教下面的一⼲人,⾼风、罗祥他们总是以为老奴得到皇上与太后的宠幸,就有所依仗,做了一些出格之事,以至发展到横行无忌,才会引出如今的事来。这些归
结底都是老奴之错。老奴甘愿受罚,还请太后降罪!”
“降罪?”太后瞪了刘瑾一眼道:“哀家砍了你的脑袋,就能平息这次的叛
了吗?”
刘瑾毅然答道:“太后明断,老奴愿一死以报皇恩!”
太后摇了头摇道:“哀家只是担心安化王谋反之事,与北方的鞑靼有所关联。”
刘瑾松了口气道:“太后请宽心,东厂的密探一直在秘密监视着北疆的情况,到目前为止,北方的鞑靼人幷无异动。安化王此次造反,纯属仓促起事,对朝廷幷无太大的威胁。”
我心想,刘瑾手里掌握的报情机关,还真是遍布了全天下,可能这次安化王造反之事,他才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人。
太后点点头又道:“北疆有镇北候司马威的大军守着,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
子。不过这次的事,哀家听说內阁的众臣工们都对你刘瑾大表不満,为召平天下之理,也为了不能让皇上难做,你必须尽快有个
待。”
刘瑾应声道:“太后,老奴明⽩了,明⽇早朝,老奴愿自领廷杖一百,以示惩戒。老奴当众挨了打,不仅可以封住众內阁之口,也是给老奴手下那些人一个敬示,相信他们⽇后一定会有所收敛,必不会再给皇上和太后添⿇烦了。”
我听刘瑾说他自愿请罚,心想这胖太监倒是聪明,砍头和被打庇股比较起来,后者自然要便宜许多。太后闻言,这才稍稍満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哀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她顿了顿又道,“西北安化王作
,虽然眼下对朝廷来说,只是一场小风波,但哀家可不希望这场风波会扩大。刘瑾,你记得加派东西厂的手人,严密监视此间其它几位蕃王的动静,尤其是宁王的反应。这些事不用哀家来教你做吧?”
“太后圣明!”刘瑾又连忙答应道:“老奴知道该怎么办。老奴一定瑾遵太后您的旨意,绝不会再出什么纰漏。”
“那好吧。”太后挥手道:“你先下去做你的事吧。哀家单独和皇上说几句话。”
刘瑾接受完“教育”之后,匆匆退了下去,只殿內只留下太后与我。太后叫我坐到她⾝边,语气平和地说道:“皇上,哀家知道自从你回宮以后,这几月确实改变了许多,不再贪图玩乐,一直勤于朝政,这令哀家很欣慰。”
我和刘瑾一起幷叫过来,他挨了一顿臭骂后灰溜溜地走了,而我却得到了太后的表扬,心中自暗⾼兴,口里却谦虚地答应道:“多谢⺟后夸奖,其实这些都是儿臣应该做的。儿臣因为失忆忘了以前的事,不过却牢记了⺟后的教训,所以儿臣以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做个好皇帝,决不让⺟后您失望。”
太后欣慰地道:“皇上您能这般努力,先皇在天之灵也会⾼兴的。”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此次安化王在西北作
之事,皇上对此也不必自责,自古以来,不忠之臣,必不会有好下场。皇上只要尽早决策,将此次
事平息,以免祸事扩便大好了。”
我又应道:“⺟后放心,关于发兵平叛的事宜,儿臣刚才与众臣们都商议妥当了。明⽇早朝便下旨发兵。”
太后舒了一口气道:“其实在各地的蕃王之中,哀家最担心的还是宁王。昔⽇先帝登位,继成大统,自认能力出众的宁王必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先皇不在了,朱家的天下就
由皇儿您来担当。江山社稷,任重道远,哀家只是个妇道人家,帮不了皇上什么帮,一切都还得靠皇上自己。”
我微笑道:“⺟后您可别这么说,儿臣我还年轻,好多事要靠⺟后您指点哩。而且⺟后您可厉害了,呵!就拿刘瑾来说吧,除了您之外,天下间怕是还没有一个人能把刘瑾收得服服帖帖的。”
我听刘瑾说,弘治帝给太后留下有遗诏制约宁王。那么想来我“⽗皇”对刘瑾也防着一手。因此这时我心里很想知道,刘瑾到底有什么把柄握在太后手里?
太后闻言,所有所感沉了半晌,才缓缓说道:“皇上,当年先皇当正值壮年,却不幸驾崩,你继位大统之时,年纪尚幼。朝中的局势不稳,除了少数忠于先皇的大臣之外,其它如宁王等人都怀有异心,当时我们儿孤寡妇,处境可说是什么艰难…”
我不知道太后要告诉我些什么,只好点了点头,没有揷话,但听她接着说道:“当为对付妖后,刘瑾也算立过功劳。先皇在时,就曾赞许过刘瑾此人,说他胆大细心,手段非凡,加上他自幼陪伴皇上,所以当时很多事要靠着刘瑾去办,先皇才留下遗旨,让他掌着东西二厂之印,统管着锦⾐卫。”
我这才明⽩到,原来刘瑾之所以能够得势,最初就是皇帝家的人默许给他的。其目的不过是要让他当一只看门狗,以制约群臣,看守好皇室的大门。而刘瑾本⾝也不是省油的灯,由于陪伴太子之利,得到正德的宠幸,很快又结
成群,摸爬滚打,才有了今天如此的权势。
“⺟后,可是现在百官们对刘瑾的意见很大,我想您也知道了。就儿臣刚回宮的时候,李东
他们三位內阁的大臣,就悄悄给朕递了折子,要求弾劾刘瑾,而今天关于那檄文的事,內阁大臣们都咬着不放,想要朕立刻把刘瑾给办了。不过后来儿朕给搪塞了过去…”
太后听了我的话,露出一丝不悦之⾊,“李东
与杨一清他们几个总喜
以忠臣自居,说到底,他们一个个都惧怕刘瑾,所以就知道在下面搞这些小动作,总想拿皇上当
使,亏他们还是些读书人!他们也不想想,刘瑾如今掌着东西二厂,全京城的锦⾐卫,加上他手下的亲信,现在京城里大內卫士、噤军有一半都是刘瑾的人,要是真闹出点事了,最后还不知怎么收场…哼!李东
他们真是一群混账东西!”
太后骂起人来,还真是不留口,几个內阁首辅大臣,已是被她批评的一文不值,我连连点头,却听她又说道,“皇上,这有些地方也要怪你了,以往你总是宠幸刘瑾和他下面那帮人,才会使得他们越来越放肆。”
我心道,这可不关我的事,要怪也只能怪已死了朱厚照了,不过现在我顶替了他的位子,也只得跟着低头认错,“⺟后,这是儿臣的错。”我又试探着问道,“儿臣现在已经后悔了,现在刘瑾手里的权利有这么大,⺟后您看是不是要找机会把他给废了?”
太后摇了头摇,成竹在
地说道:“皇上,明早你当众处罚刘瑾一百庭杖,做一个敬示便好了。为了监视宁王,以后还要很多事要用着刘瑾。而且有刘瑾在,李东
他们才会知道恪尽职守。他们想搬倒刘瑾,刘瑾自然也时刻想收拾他们…为君之道在于御人,不管怎么样,皇上只要能平衡了各方的势力,让他们都围着你做事就行了。这样我大明的江山才能定安。”
听过太后的教导,我真是忍不住佩服,什么叫权术?眼前这个在皇宮中地位最⾼的女人,今天真是给我好好上了一课。不过想到刘瑾现在手中的势力这么大,那他岂不是可以在整个京城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表面上看刘瑾对我是忠心耿耿的,但保不定哪天会出什么状况。
太后见我眼中还有疑惑之⾊,便又微笑着说道:“皇上也不必太过担心刘瑾了。他这个人虽然很有能耐,也很有野心,不过他终归是个太监。先皇驾崩前,能够放心在刘瑾伺候在皇上⾝边,便是这个原因了。”她稍稍一顿,又解释道,“太监是一个不完整的人,宮中每一个太监净⾝之后,他们的宝贝都放在宝贝房里,等到死后一起⼊土安葬,若不然便不得安生。而刘瑾的宝贝却不在宝贝房里。先皇驾崩前,便让哀家找地方将此物收蔵好了。这些都是先皇的临终前安排。以前皇上年轻任信,这些事哀家也就没让你知道,不过现在哀家感皇上真正成
了,可以真正担负起大明的江山了,也就将这些事一幷告诉你了。”
“哦!原来如此,儿臣都明⽩了。⽗皇他可真是英明神武,深谋远略啊!”
我口里对自己的“⽗皇”弘治帝表示钦佩,而心中却想这招可真是狠毒啊!刚才就一直在猜想,刘瑾到底有什么把柄被太后抓在手里?现在才知道,被太后紧紧抓着的不是他的“把柄”而是他的“宝贝”我想着忍不住心中暗笑,同时亦有点同情刘瑾了,当太监还真是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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