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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姬向晚不知道还得被湛无拘上多久,但眼下一时半刻是不了身了。她真的难以理解天下间怎会有这种人。

 人是习惯的动物,多次明示暗示的驱逐无效后,她也就不好意思再提起,怕会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既然比不过人家的脸皮,除了认败还能怎样?于是她习惯了他的如影随行、他的嗜吃好玩、他的动手动脚…

 “拿开你的手!”

 湛无拘无辜地抚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我只是怕你被马车撞到嘛!”

 “不劳费心,我会自己注意。”不知为何,近来他总爱不合宜地牵握她手,往往当她由沉思中回神时,便曾发现自己又被牵着走了。致使到后来,她独自沉思失神的机会愈来愈少,因为大多的时间都被拿来防备他的小动作。

 由于追寻她的人马已寻至太湖,她不得不在湛无拘的建议下随意找了个目的行去。扬州就是她下一个地点。搭了十天驿车之后,他们在扬州城外的柳村下车。倒也不是为了贪看特别优美的景致,而是荷包内银子消失的速度出乎预料的快上许多,她不得不加以打细算。

 其实认真说来,湛无拘这人并不难相处。他虽好吃、好玩,却不挑,只要能让他吃,就算摆在他眼前的是五花拌饭,他也会吃得不亦乐乎。而且通常是她点什么菜,他就吃什么。有时错过了宿头,在原野山林间过夜,他也会抓鱼猎雉张罗出象样的一餐野味。他自称来自山林,与她自幼被养在深闺便有了强烈的分别。他知道怎么捕鱼猎兽、怎么与一些店家砍价,为着一文钱二文钱斤斤计较;初时不免觉得他这行为鄙不堪,但日子一久,才知道这对只出不进的荷包助益有多大。

 他是个不太差的食客;也是个让人又气又笑的无赖。

 也许离开浮望山庄的时已稍微久远,致使每次一想起再不觉得椎心般遽疼,也甚至不再那么常想起了。曾经她以为她会心碎而死,但现下她只求自己定力好到不会被湛无拘给气死。

 “你、在、做〔、么?”瞧,才一个恍惚,他竟巴到几名乞丐身边不知在闹些什么,不会是要欺负那些可怜人吧?她大步地走过去,忍耐地问道。

 “我在请教他们一天营收多少嘛。”湛无拘出善良无害的笑容,一手却掩不住他拎住人家衣领的事实。

 “放开他!避人家那么多做什么?”她伸手过去,非常习惯性地又要拍打那只静不下来的爪子。

 岂知她想象中的可怜人竟有一双恶狠狠的眼,令她吓退了一步。

 “放开本大爷!”被擒住的乞丐低喝一声,双掌成爪直攻向湛无拘前各大,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挣不开被抓攫住的衣领。

 湛无拘轻松地以另一手化解乞丐的攻势,眼角更瞟到原本装得老弱贫病的另几名乞丐也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各自打算攻过来了,他转头对姬向晚唤道:“小姐,到树上看戏去,免得被拳头扫到。我要玩一玩。”随着另四名乞丐的加入,他专心以对,没再觑空与她聊天。

 姬向晚眨了眨眼,不敢相信一场打斗竟可以在这么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发生!当然她是知道遇到打斗事件,躲远些总没有错,可是初初亲临险象环生的情况“知道”与“行动”间总有令人遗憾的落差。

 眼花地看着一群人打得方兴未艾,她除了张口结舌外,已无力再做其它反应。直到一名被打退的乞丐撞上她令她跌坐在地上,她才连忙要闪开,不料那名被打退的人心有不甘,在起身时一拳打向她门面…

 “找死!”湛无拘飞身过来踹开那人。

 “哇!”被减去八成力道的拳头仍扫过了她的眼窝,姬向晚头晕目眩地倒入湛无拘怀中。

 不让湛无拘有查探她是否安好的机会,四、五名乞丐全都夹攻而来。

 “你为什么要与他们动手?”她摀着左眼,气怒地质问。被他带着左避右闪,晕得都快吐了。

 “我只是好奇乞丐怎么会有狐裘避寒嘛。”他回答得甚是无辜。

 她一征,复又更气,咬牙低问:“那又干你什么事?”

 “现在有干系了,他们打了你。别怕,我替你报仇。”他嘻嘻一笑,加了些力道,打得对手无力还击。

 懊个可鄙的倒果为因,她真是不敢相信他会把这种借口使得这么理直气壮!

 不久后,四五名乞丐已各自倒在地上哀号不已。湛无拘踢了踢为首的那一名问道:“你们来扬州要做的坏事是什么?说来听听?如何?”

 “你凭什么以为我们在做坏事!”乞丐着气反问。

 湛无拘由怀中掏出一枚小竹筒,就见倒在地上的人脸色全部丕变,更有几名企图冲上前抢过,但反被制住了道。

 “我看这竹筒上面的固案与你们衣领后方的那只百足虫像的,所以这个应该是你们的没错。而里面呢,正写着:高堂主,吾等已查知丐帮将《极天秘籍》暗中护送到扬州,决定易容改扮乞丐守在城门外,加以拦劫…”

 “住…口!”为首者顾不得伤势以及被踩住的情势,四肢狂动,恨不得抢回机密信件。

 不过湛无拘嫌烦,点让他加入安静的行列。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姬向晚瞠目地问。

 “我们沿路不是吃了许多烤鸽?”他不答反问。手也没闲着,一一将他们捆成了粽子。

 “是呀,那又怎…呀!”她发指着他,竟一时说不出口。

 湛无拘呵呵一笑,从怀中掏出了数个造型各自不同的小圆筒,招手要她过来,忙不迭地现宝:“喏,这一张为了一首恶心至极的情书哦;这一张写着计谋已成;还有这一张,记了一大堆数字,报告营收的,还有…”

 “你怎么可以抓别人的信鸽来吃!”她质问。

 湛无拘指着天空:“现在是正月天,天上飞来飞去的也只有信鸽了,而且每天打咱们头上飞过去的三、四十只不止,咱也不过抓了一、两只下腹,很客气了。”

 “你这人有没有一点道德呀!”她真是不敢相信,做了这种事的人竟还一副“我已经很手下留情”的嘴脸。

 “这关道德啥事?”他一脸不以为然。

 “要是别人漏了什么重大的讯息,致使悲剧造成,你要如何担待?”

 湛无拘伸出食指摇了摇:“你多患了。真正重要大事,别人该懂得派专人传送以保护机密的滴水不漏;今天他们敢用信鸽,就要有承担信件遗失的觉悟,不是落人你我之口,也会落入猎人之手。你知道,鸽非常鲜美味。”说完还忍不住口水。

 “你…歪理!”

 “别忘了,你也吃有份。”一句话堵死她的义正辞严。

 她瞪大眼,却开不了口辩驳。本中的刚直,容不得她忽视自己参与有分的事实。一旦立场失去公允,她哪还能直指着他的过失而不感心虚汗颜?

 湛无拘扛起昏的假乞丐往一间破屋走去。

 “你要做什么?”她追问。

 “他们至少得昏上一夜,快下雨了,总该尽点道义安排他们栖身的地方。”快速来回四趟,已将人放妥。

 姬向晚探头看了看天色,果真有丝除霾,也飘下雨丝。

 “那我们快走吧…你又在做什么?”她连忙过去拉住湛无拘的衣袖。结果“嘶”地一声,他整条袖子竟就这么硬生生地落在她手中。

 湛无拘望了望她愧疚万分的脸色,平平道:“没关系,反正本来就很破了。”然后状似伤怀地别过头去,耸着肩头,微微颤抖…

 “对不住,我会帮你补好的。”她慌忙地安抚,可是想了想又不对,是他先有错,才会被她不小心扯破衣袖的:“你刚才怎么可以搜他们的身?”

 湛无拘耸耸肩:“我在他们身上闻到葯味,想是他们身上有这些害人玩意。你刚才也听到了,他们正计画去抢别人的东西呢,既然咱们不打算杀他们,至少也要没收他们身上的害人物品喽。”

 那倒也是。但…

 “趁人之危是不对的!”

 她瞪大眼看他已搜出一些油纸包、匕首、令牌、银两…最后朝她微微一笑,她一时不察笑了回去,才暗自扼腕不已。

 “麻烦把水袋给我。”

 她不明所以地递过去。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蹲在一边亲看。

 “这是什么?”她指着他自怀中掏出的小磁瓶。

 “洗不褪的粉末。”他倒出些许,以水调合,开始在那些人脸上写起字来。

 极天秘籍在我身上

 “为什么这么写?”她问。

 湛无拘又沾了沾手指,往第二个人脸上做文章去。

 “好教他们十天半个月不敢出门去。坏事自然也做不得了。”

 第二个人脸上写的是:丐帮杀杀杀

 姬向晚忍不住批评着:“好丑的字。”

 “难道你会比我写得好看?”

 “当然。”她低哼。

 他拉她到第三人身边:“你来证明看看。”

 “不要!这种缺德事。”她拒绝。

 “我们对四个坏人使坏,却可以救了许多其它无辜的人,怎么算缺德事?酿成大祸的善行与救人一命而不得不为之的小恶,哪一种是你愿意去做的?”

 “善行怎会酿成大祸?”她驳斥。

 湛无拘抬头想了想,道:“我爹娘年轻时,曾经被一个坏人陷害得几乎去半条命,最后坏人被捉了,一副悔不当初的死样子,求爷爷告***,求大伙饶他一命。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姬向晚直觉道:“放了他,让他有自新的机会。”

 “是的,我姨娘就是这么想,而我爹娘反对。但当时在我姨娘的地盘上,也不好太过坚持。结果是,不出两年,姨娘一家子全遭杀害。”

 “老天爷…”

 湛无拘笑了笑:“那恶人竟还不自量力地想去杀掉我爹娘,结果不劳他老人家四处找人,我爹娘自己送上门给了他一个痛快,当然,我们不能以偏概全地认定坏人不会有向善的一天,只不过我向来不太信任就是了。如果这些人是好人,还须我们现下浪费力气做白工吗?”他拉过她右手食指,沾上颜料,问道:“你想写什么?”

 “坏人。”她只想出这贫乏的两个字。于是也当真在坏人额头上写下了。

 湛无拘只好加以装饰一些花花草草在两颊。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发出信鸽的人呢?”

 “很简单,他们发信鸽时,我就看到了,所以才建议你来扬州看风景。”

 直到第四人也被改头换面过后,他把四人的随身物品全丢入一口枯井中。咧嘴笑道:“走吧!进城去。”

 姬向晚戒慎道:“你似乎有了明确的目标?”

 “不就是看热闹吗?”

 强拉着她离开破屋。雨不知何时停了,一道彩虹挂在青碧的山边,地上一洼洼的积水与蓝天相映,她忘了斥喝他不合宜的举措,看着新晴的早春风光,一时竟被美景所惑了。

 而心中的霾,悄悄化蚀在春日中,虽不自觉,但心境却已开阔…

 春日始,扬州拥入大量文人墨客,莫不为了歌咏丽景而来。热闹的扬州,又因某些诡谲的波涌,使得一些身分不明的练家子悄悄落宿于此。

 每一家酒楼食肆忙着接这一波赚钱的好时机,莫不卯足了劲,增加人手、僻建房舍,然而仍不及客人拥入的速度。客栈被住了个十成十,许多租不到屋的,只好向佛寺挂单。

 有人的地方就有油水可捞,做营生的、做贼的、偷仔的、正经的、不正经的,全加入其中各凭本事。

 姬向晚三前原本还在愁眉苦脸地数着所剩不多的银两,怕接下来无以为继,然而今那扁扁的荷包再也困扰不了她了。

 因为…被扒了。

 这惨事发生在早上。有两名年约十岁左右的小阿,一身泥污地向她讨包子吃,说是数没吃食了。她一时善心大发,不仅给了所有刚买的包子,还掏出荷包拿出五文钱给他们一双苦命的小兄弟。哪知不过转个身的瞬间,她袖内的荷包已不翼而飞;原本看来弱不风的两兄弟也早不见踪影。

 而湛无拘哪儿去了呢?他正在磨着一间小寺庙的住持让他俩挂单,吃宿的费用由他每天帮忙炊煮柴、挑水来抵。那时姬向晚觉得这行为太强人所难,又实在不想再宿了,于是转身走开,打算买两人的早膳,一面躲躲羞,结果早膳没买成,还一贫如洗地回来。

 “也就是说,咱们得乞讨度了?”湛无拘面无表情。

 万般惭愧的金主头低低地无颜应声。

 他拉起她手,往小寺庙的偏门走进去:“我向住持师父借了两间房挂单,一时半刻是不必担心食宿无着落啦,但总得合计合计后的肚皮问题。咱们得弄个小营生来做做。”

 “什么?”姬向晚仍沉浸在世道险恶、人心不古的哀愁中,有气无力地随口问着。任他牵着手也不反抗…或许已不知不觉地习惯了?

 湛无拘突然止住步子问道:“小姬,你家中做何营生?”

 “没做什么营生,收田租,请人管事。”

 “那你爹就啥也不做、镇风花雪月?”他暗自叹气,果真这妞儿出身于乡绅之户,也就是…什么也不会的千金小姐。

 姬向晚不悦地质问:“家中有田产又哪儿错了?我爹每忙着做学问,可不是游手好闲之辈,何况排解佃农纠纷并不简单呢!”

 “是是是!了不起。”湛无拘安抚着,复又委靡不振地拉她开步走。

 “不要拉我的手!你明知道我是规矩的姑娘,你还…”

 他转头打量她脸:“对呀!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你的易容术真差。”说着,又更凑近了眼,差点抵住她鼻尖,令她吓得后退。

 “不必你多事!”

 “咦!”他突然捧住她脸惊叫了声。

 吓得她以为出了什么事,一时动也不动。

 “怎么?”她悄声问。为他少有的正经而怔忡。

 湛无拘凝眉打量她良久。这是一张颇为美丽的面容哩,为何他以前竟然无所觉?还是看了美无双的娘亲太多年,早已使他对其他女再无感应,于是一律当成包子馒头般寻常?

 “我以前总是把你看成馒头哩。当然,偶尔沾了泥灰,我会凑合着想成芝麻包子…”

 姬向晚拒绝跟随他天马行空兀自跑的思绪打转,但一听到包子什么的,她真的百思不得其解,极忍耐小心地控制住自己打人的望,她问:“什么芝麻馒头的?”

 “你们女孩儿的长相不都全像是白的馒头?可是我刚才仔细打量你,才发现你长得很好看呢,已经不是寻常包子可以代表的了,你是个美人,不是馒头。”

 她该感到荣幸吗?

 “多谢盛赞。那,这又何干于我易容术的优劣?”

 他谨慎地摇头:“无干碍的,不论美丑,你都扮得很是失败。”

 她深口气,继续问:“那么,这又何干于我爹做啥营生?”她逐渐明白,若想弄清楚他无章序的词汇与道理,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己抓到方向一一问回去。她相信他的头脑绝对与正常人有绝大的相异。

 湛无拘开始觉得事态有点严重。

 “我问你家中营生是要合计咱们一同合作赚银子的可行。而结论是:我在妄想。然后你易容失败是第二件闲聊;你是美女则是第三件闲聊,兜不在一块儿的。你看起来聪颖的,怎么…”竟然有点…

 “怎样?”她美美的脸开始扭曲,封死了他不敢说出口的“笨”字。

 “你似乎不常与人聊天?”他小心地问着。

 聊天?多么不庄重的字眼。她点头:“这是当然,多言必是非,万事皆招惹。”十八年的生命中,以妇德为念,再加上无兄姊弟妹,当真生多言,早也教寂寞孤独的成长岁月给磨静了。她的贴身丫鬟甚至比她更安静少言。

 湛无拘点头:“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不是说你不开口就不会有事。当你长年闭口如蚌,而在一朝遭受含冤莫辩的情况,只会喊“大人呀!冤枉呀!”是没用的。所以人该学着利口巧辩,不害人却得防人害我。”

 “歪理!”

 “歪理也是理。”

 “都有你说的!我说不过,可不表示我理屈。”甩开他手,大步在回廊间穿梭。最后发现她还不知道要在哪一间房挂单而尴尬地止住步子。背着他不肯面对。

 湛无拘倒也不落阱下石地招惹她更多的羞恼,拉住她手,齿而笑地将她带下回廊,遥遥指向北侧的木屋。

 “那儿离厨房近些,我争取了好久才争到的。”

 “为什么?”她不自觉地皱眉。在一般人家中,厨房、茅房、浴间边通常不会辟置卧房,要不也是留给下人去睡,想也知道地缘不佳,何以他会争取得历尽艰辛?

 “吃食方便不说,也好借他们膳房来烹煮些食物上街去卖。你…会煮食吧?”他怀希望地问。

 “我会,但是这未免太…”他将别人的拖舍利用得太不知羞了吧!

 湛无拘打开木屋的门,里头分隔成两间房,分里间与外间,各自有张木板架成的榻,便再无其它长物。

 “放宽心,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咱们还要在扬州停留上许久,难不成当真厚着脸皮向住持讨吃喝用度吗?自食其力是很有良心的做法啦。”

 她垂下双肩,再无从辩驳起。想到自己已然身无分文就难过不已。

 “真的做不得善事吗?为什么一片好心反遭利用呢?”

 他推她进里间,打开一扇窗让阳光照进来。

 “反过来想,也许你的一句银子可以使他们温数个月,而让其它人免于受害,功德很大喔。”

 她睨他一眼:“你被骗时也能这么豁达?”

 他笑得好欠揍:“通常都是我骗人比较多。你知道,天资有优劣之分,区别了谁是骗子、谁是呆子。”

 “确定她在扬州?”

 夕暮柳岸旁,一名风尘仆仆的男子无视奉上前的茶水,开口便问。

 抱立在他身边的六名男子肯定地点头应道:“表小姐确已进城,少主若想立即找去,属下马上备马…”

 男子沉了下,道:“不急。丐帮的事,如何了?”诸多江湖事沾惹得扬州势必得成为是非之地,让他心底有无限担忧。

 “丐帮的扬州分舵教人给挑了,三十口人无一幸免。三前,寒江派的五名帮众疑似中了“欺雪毒。””

 “元教的毒!苗疆的人也来扬州了,为何?”原本沉着的男子也不住动容以对。“他们已有二十年未涉及中原,更无听闻被谁得罪,他们这次意为何?”

 鳖谲莫测的元教统治着苗疆,绝不容许外人干犯分毫,也不轻易劳师动众地远征他方。偏安于苗疆一带,擅用毒。百年来未曾让外人有探知一分的机会;曾经夸口前去一探以扬名江湖的人,从没有回来过的。百年来皆如此,功夫不济的,大半毁于苗疆险恶且瘴气丛生的地形中;功夫好的,不见得找得到元教的所在地。有没有人闯进去过,世人不知,倒是没人回来过就是。久而久之,元教的神秘莫测,便成了令人又畏又敬又避而远之的调儿,而现下,元教的毒出现在扬州,代表着什么讯息?

 “派人追查了吗?”

 “已经吩咐下去了。”

 男子想起另一件事:“那秋冰原可有进城?”

 “四前进城,但属下无法追查到他的落脚处。”

 “他意为何呢?”独自沉,经月累积的忧心在眉间刻划出一条笔直的纹路,使得他向来俊朗出色的面容偏向愁郁。

 “少主,属下以为,扬州即将成是非之地,不该让表小姐受到惊吓,更甚者让敌人知晓表小姐在此就大大危险了,若挟她以制肘我等,咱们便万般施展不开了。”

 “我明白。”男子叹了口气:“给了她两个月的时间,她的气也该消了。想必吃了不少苦头,也知晓了世道的险恶了吧!”真是舍不得,但倘若锁她于重楼中,想必会更糟吧。

 小表妹呀!身为江湖人有太多的不得已,太多的不可不为,但愿你这一趟出走,可以明白,进而体谅…心中暗自低语,跨上了下属牵来的骏马,领先驰行而去,驰向波涛暗涌的中心,江湖人的宿命。

 扬州城的暮色正浓…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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