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劝学
斑气慡,云淡风轻,微风拂过,麦田里泛起层层金波 阵麦子的芳香,蔚蓝透明的天空,万里无云,令人不由心情舒畅起来。一片半⻩的树叶打着转由空中飘落,张涵端坐在一座茅草屋前,从⾝前木案上取了枚⽩果送⼊口中,甘香酥脆,回味无穷,再饮上一口香甜的苹果酒,他的心情大是愉快。
“幼安弟,果然还是你聪明,这逍遥的⽇子过惯了,真是给个神仙也不换呀!”
“伯润兄过奖了,我还没有那么洒脫,若真是给个神仙的话,我肯定会换的。至少,也能多过些儿悠闲的⽇子…”
避宁脸庞微黑,手上也起了厚厚的老茧,早不是那个面冠如⽟,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了。不过,他的⾝体和精神都很好,在朱虚的耕读生 活,并没有令他觉得辛苦。
“哼,夸你胖,你还
上了,明明有好⽇子不过,非要在这里种 地,真是可惜你这満腹诗书了…”
“呵呵,”对张涵的话,管宁明显不以为然“道不行,乘
浮于海;人之患,束冠立于朝。伯润兄,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说这些嚒?
再者说,伯润兄,别看你锦⾐⽟食,⽇子过的未必有我舒心。你看看我,每天耕种完毕,便百事皆无,闲暇读读书,既毋须勾心斗角,也毋须违背本心。可是,伯润兄你呢?”
“…”被管宁这么一说,张涵也不噤呆滞了片刻,为了做这个刺史,他勾心斗角,行了多少违心之事…呃,不对“幼安弟,话不能这么说,举世滔滔,哪里是桃源净土,就说这青州,我若不做这些事 情,现在又会如何?”
將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张涵正⾊对管宁说道:“幼安弟,这些年来的作为,此刻细细想来,真是百味杂陈,然后,其中却没有丝毫后悔之意。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的话,我还会做同样的事情!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是要做点儿事情的!”
顿了一顿,张涵郑重其事地凝视管宁:
“幼安弟,你辛辛苦苦读了这许多书,是为了做什么呢?”
“…”
这个问题很简单,管宁却一时答不出来。小时候,为了兴旺家业、光大门楣,在⽗亲要求下读书,那时很辛苦,⽗亲的板子打人也很痛;后来,他长大了一点,经常能得到⽗⺟老师的赞誉,渐渐也就习惯成自然了;再往后,他慢慢在读书里体会到了平静和快乐;就在那时候,⽗亲死了,没有人再要他⼊仕…就算⽗亲还活着,他也买不起官的!
为什么而读书?
避宁想了想,似乎没什么理由,读书本⾝就是快乐的,他只想安安静静的读书,赡养老⺟,就一直读到死好了…想到这里,管宁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
“伯润兄,我读书不是为了什么,我喜
读书,快乐而舒适!一本好书的阅读,往往会令人忘却烦恼…”
张涵
然大怒“咄!避幼安呀管幼安,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避宁却颇为从容,微微笑道“朽木有朽木的快乐,伯润兄,朽木宁可在安静中化为尘土,也不愿意给人‘辟辟啪啪’当柴烧了…”
张涵大恨,真是又羡慕又嫉妒,隐隐约约还有几分钦佩。“幼安 弟,我算是了服你,这话你也说的出来,你还真想当个朽木头呀?
做梦!我是不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避幼安,你若是个蠢才,我也就算了。既然你有如此能力,我又岂能让你待在泥⽔里面拖尾巴!”…张涵暗道,我辛辛苦苦地⼲活,管幼安,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在这儿享清福?
“…”管宁但笑不语。
连饮了三杯酒,张涵才把这口气顺下去。
“幼安,我来问你,你读了这许多书,总想做些什么吧?
比如说,著书立说、开办精舍、传授弟子什么的…”
张涵总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管宁与他
往多年,也相信他的人 品,并不隐瞒,反正,张涵纵有千条妙计,他管宁自有一定之规。
“嗯,著书立说,眼下是没什么可能,也许將来会有这么一天,但现在我的学问还差的远,这话不必多说;开办精舍、传授弟子什么的,也是如此,如今我自己的学问都还没有到家,更谈不上这些了…
我呀,就希望我⺟亲⾝体健康,每年能多收几石粮食,也好令她老人家过的好一点儿。其它的,有空就多读些儿书好了…”
张涵暴汗,这人
望还真少,看来,只好从管⺟那里说话了,要对不住伯⺟了…
“幼安弟,既然你如此说,我这做兄长的,就不能不说说你。
幼安弟,你每年种这几十亩地,糊口是不成问题。可是,一旦年景不好,或者稍
,恐怕就要⼊不敷出了…
老人家年事已⾼,眼前⾝体还算键旺…”
“咳!”
张涵正说得管宁満面惶恐,屋子里忽然传出了一声咳嗽声,打断了张涵的话。咳嗽声很
悉,张涵一听便知,是管⺟的声音,话顿时就说不下去了。管⺟在屋里做饭,显然,老人家已经听见他的话了,要不,就是不想让儿子为了自己而改变志向;要不,就是不満张涵拿她来做文章。张涵暗道,肯定是前者。不管怎么样,张涵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继续说下去了。
张涵怒目而视,狠狠地瞪着管宁…可怜天下⽗⺟心。不成想,管宁也在瞪他,竟然拿这事来说话。一时间,两人坐在一起,一声不出,有如斗
一般。静静地对视了半晌,管宁终于先撑不住了,侧首避开了张涵的怒目。张涵重重哼了一声:
“幼安弟,我刚刚说话,是有不妥之处,是我对不起伯⺟!”
张涵起⾝向窗户作了个大揖,以示赔礼。屋子中传来几下零
的脚步声,管⺟连忙避开,不肯受他的礼。
“可是,管幼安,你呢?”
避宁的面沉如⽔,很是难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涵也不理会 他,接着说道:
“管幼安,我就把事情明说了吧!
孔夫子曰:有教无类。又曰:自行束脩[ ]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十条⼲⾁结为一束即为束脩。孔子是说:只要送一束以上⼲⾁条的,我就没有不教诲他的)。
孟夫子曰:夏曰校,殷曰序,周曰 ,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
我有意,要令学校 序遍布青州,要为青州所有的孩子,都提供上学的机会…
祭酒从事华先生只负责医园,四百多个弟子,他已经忙的不可开
,对这不感趣兴。因此,我
另设劝学从事一名,负责此事。这事很辛苦,终年奔波在外,却不用理会旁人,也毋须做违心之事,上面就对我负责…我只管出钱出粮,下面则管理青州的学校。因为事关重 大,又牵涉到巨额的钱粮,此事需要一个有能力,可以信赖的人。
避幼安,我言尽于此,要不要做,你自己看着办!”
张涵怒冲冲拂袖而去。管宁呆坐了好一会儿,脑海里一片混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咳!”
避⺟避开张涵,进了里屋,却竖起了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屋子外面安静有段时间了,却还没有看到管宁,管⺟便忍不住了。出来一看,张涵已经离开,只有儿子呆呆地坐在那儿,就开口劝解“宁儿,你不要考虑为娘,这生活
好的…”
避宁大为感动,眼圈就红了,低声叫道:“⺟亲!”便
动地说下去了。
避⺟不知说错了什么,连忙说道:“宁儿,怎么啦?伯润说什么 啦?
不愿意去做官,便不去做好了,即便想要生活好一点,也有很多途径,未必需要去做官的…”
避宁见⺟亲误会张涵了,连忙解释:
“⺟亲,不是这样的!伯润兄没有说什么,只是…”
“哦,是这么回事呀!”
听了管宁的转述,管⺟怦然心动。管宁做官与否,管⺟并不放在心上,但儿子出人头地,过的好一点,却是每个⺟亲的心愿。不过,知子莫若⺟。管⺟没有劝说管宁,她相信儿子的选择。
深夜里,管宁躺在榻上,没有丝毫睡意,无可否认,张涵的话打动了他,但真要去吗?这一去,生活就会发生巨变,那变化是好是坏,管宁也说不上来,天下滔滔,又给未来增添了无穷变数…
学校 序遍布青州,呵,管宁无声的笑了,张伯润的目标还真是远大…郡国曰学,县、道、邑、侯国曰校,校、学置经师一人;乡曰 ,聚曰序,序、庠置《孝经》师一人。青州人口原本就接近五百万 众,这些年来,又不断安置流民,如今肯定已经超过了六百万…管宁低估了张涵。如果每个孩子都能读书的话,学校 序只怕要上万了,即使每处置一名讲师,也要超过万人,再加上房屋、桌子¢籍等,每年的开销必然是数万万钱以上。而且,纸、笔、墨¢籍等等,一般人家也开支不起…
疑问很多,在管宁看来,简直难以克服,但他却忍不住奋兴起来,而且越想越奋兴。张涵既然提出来,必有几分把握…百万流民都安置下来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
知道自己是睡不着了,管宁小心翼翼地起⾝,悄悄出了屋子,月初的夜晚没有月亮,沉沉夜⾊笼罩着大地,寂静统治了四野,连小虫子也不再发出声音,深邃地夜空中,无数繁星点缀其上,星光闪烁,明灭不定,离天明还要好久…管宁有点等不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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