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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八章 青州行
 我不是一个人…” 

 曹喃喃自语,在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千百种滋味一起涌上心 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静静的坐了许久,嘴里说不出的苦 涩,一直苦到心里面… 

 “主公!主公!” 

 曹昨⽇赴宴大醉而归,今天一早起来便怔怔地坐在哪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夏侯渊本以为他是在思考问题,就悄悄地退了下去。待他忙完了琐事,回来一看,曹依然是原来的‮势姿‬,显是一直坐到现在,夏侯渊心中不免大急。 

 “哦…是妙才呀!” 

 夏侯渊连呼了好几声,曹发散的眼神才重新凝聚起来。 

 “主公不要担心,张青州不肯相助,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就是!” 

 张涵不肯帮忙的话,夏侯渊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但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夏侯渊很是急切,曹心里一阵儿温暖,忍不住微笑起来:妙才,张伯润答应了,除了不肯给兵,钱粮都不是问题…不给兵,也是件好事,我若带着一群青州兵,只怕本初就看不下去了…”

 夏侯渊是曹的妹夫,也认识袁绍,听了此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 来,两人笑了一会儿,夏侯渊小心翼翼地问了一个问题: 

 “主公,张青州可说了什么?” 

 “哎,也没什么…” 

 说起这个,曹就意兴阑珊了,他敷衍了两句,思绪重新回到了那一刻。在那一刻,张涵打破了他的理想。 

 … 

 话说曹在 汴⽔边,与徐荣一场大战,从上午一直杀到夜晚,终大败而归,士卒死伤大半。曹洪让马给曹,自己步行护卫,趁着夜⾊才逃脫了命。曹的失败,原因很多。客观的说,曹军的战斗力与凉州军相比之下,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返回酸枣之后,但见诸军⽇⽇置酒⾼会,不图进取,曹气愤已 极,怒而责之,并提出了进攻方略。曹的一番话语,字字惊心、句句在理,极是深谋远虑,却终是半点效果全无。 

 曹兵微將寡,又是显宦出⾝,在联盟里影响力本就有限。这次他独自坚持出兵,奋力向前,所说的话自以为极有道理,殊不知扫落了多少人的脸面。这天底下,能⼲事的人从来就是少数,偏偏有很多人自己成不了事,更看不得他人成事。见曹失败而归,不知有多少人暗自⾼兴,哪里听得进他良言苦劝。而且,时势如此,各自都有保存实力之 心,曹的话更成了过耳风。 

 无奈之下,曹只好收拾了残兵败將,返回了家乡 县休整募兵。

 人要倒霉,喝凉⽔都塞牙。曹这一战败的很惨。曹洪倾家来 助,自带着千余家兵,在扬州的庐江郡和丹杨郡…曹洪与扬州刺史陈温是好友,又征募了四千余人,以帮助曹东山再起。不成想,两人在沛国龙亢汇合后,又遭遇了兵变。 

 老实说,当兵就是为了粮饷。小老百姓一个,谁理会皇帝是谁,是谁还不都一样税服徭役。灵帝为祸天下二十年,好不容易死了,老百姓可不会在乎灵帝的哪个儿子继位,那是大人们关心的事情。曹新 败,曹洪招募武装了这许多士卒,花钱似流⽔,这钱粮就出了问题。 

 那‮夜一‬,曹浑⾝浴⾎,连杀了三十多人,方才闯出营去。形势之混,曹之狼狈,可见一斑。‮夜一‬厮杀,士卒死的死,逃的逃,曹洪招募来四千余人,仅剩下五百多。 

 曹的境况十分艰难。何去何从,这是一个问题。若是就此返 回,以曹手中的千把兵,就无以自立了,只得去投靠依附别人。想来想去,曹命夏侯惇带兵回家乡继续招募人员,自己带了些儿随从,悄悄向青州行去。 

 曹对此行并没有把握。在济南担任国相三年,曹与张涵打过不少道。两人有极多相似处,也有很大的不同,彼此间深有默契,很谈得来,却不知差了点儿什么,终究没能成为朋友。张涵对曹是另眼看待,颇为敬重。不过,他有时也会隐约流露出一丝敌意。曹对张涵也有些许看不透的感觉。张涵这人能力不用说,众所周知的能吏,遇事见微知著,处理事务常有独到之处,为人很重视实利,虽不能说是叛经离道,也可以说是不拘礼法了,很合曹的胃口。曹也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照曹看来,此去青州,张涵三成可能一⽑不拔,有三成可能敷衍了事,也有三成可能満⾜他的要求。当然,还有一成,就是曹拿捏不准的地方了。就算张涵強留下他,甚至直接杀了他,也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形势人,为了不寄人篱下,曹也只好赌一下了。另外,讨伐薰卓到了关键时刻,曹也有心去探听张涵的意图。张涵把王罗打发出来讨伐薰卓,又擅自攻了泰山郡,曹明⽩他心怀叵测了,但也他早知道,张涵从不是忠心之臣。 

 可是,一州三郡国连成一片,有泰山郡在手,青州便成为稳固的后方,精兵十余万,钱粮充⾜,进可攻,退可守,形势与以往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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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润兄,你可害死我了!” 

 见了张涵,曹一如既往称呼着张涵,他行着礼边大声抱怨起来。

 “孟德兄,害的就是你喽!” 

 曹半真半假的抱怨,张涵也不在意,大笑着还了一个平礼。 

 “一点小⿇烦,想来也难不倒孟德兄?” 

 “…” 

 曹苦笑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张涵如今是家大业大,可以不把袁绍放在心上,他如何得罪的起。但是,这番示弱的话,他也不愿意 说。张涵已经陷害完了,又出乎意料的坦率,全然不见丝毫愧疚之意。曹不由自主叹息说: 

 “曹某何德何能,伯润兄这样青睐有加…” 

 “孟德兄大才,我素知之,自然要⾼看一眼啦!” 

 见到张涵这样无赖,曹也是无语了。他知道,再说起来也占不到便宜了,只好自嘲道: 

 “伯润兄这一眼,可非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区区小事,孟德兄不必客气。” 

 张涵的脸⽪比曹厚多了。如今他没有了害死曹的意思,但能给曹制造些⿇烦,还是他所乐意见到的。曹瞪了一会儿,也就放弃 了。如此说笑,曹也是试探之意,见张涵待他一如既往,便放下心 来,知此行即使不能成事,也多半不会有事。 

 曹抵达青州,是在七月中旬,正是战事结束不久,张涵忙于善后处理。不过,张涵仍不时菗出时间,在自家置酒招待他,曹甚是満 意。

 这一⽇,张涵又置酒相邀,除了曹,并没有请别人,也没有陪 客。闲聊了一阵儿,酒酣耳热之际,曹不经意间又旧话重提,说起了泰山郡事。 

 张涵漫不经心地看了曹一眼,别看他脸上红扑扑的,他可一点都没喝多。这事他已经解释过了,曹再问是什么意思。自然,应劭邀请青州军剿泰山贼,并心甘情愿让了泰山郡,这样的官方说法,谁都不会相信,曹不信也是理所当然…脑袋里飞快地转过了几个念头,张涵却没有犹豫,继续了之前的说法: 

 “…,应仲远苦苦哀求,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呐!” 

 “噗呲”一声,曹忍不住了,拍着‮腿大‬,哈哈大笑,笑得不过气来,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张涵,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儿,他才能够开口: 

 “伯润,你这话也太假了!” 

 “孟德,何出此言,这事可是有书信为证的…” 

 张涵也不着恼。曹一摆手: 

 “要什么书信,应仲远就在临 ,我与他也是老相识了,一起去看看他怎么样?伯润不会拦着我吧?” 

 “这个,”张涵语塞了,不过这难不倒他“哎…” 

 一声长叹过后,张涵已经想好了借口,他显得愈发悲切。 

 “孟德往,我怎会阻拦。可是,应仲远病的很重,元化先生好不容易才將他救了回来,先生有话嘱咐,他需要静养,不要见外客…”

 “没关系!没关系!久未相见,我只在屋外去看一眼,略尽心意便是,不会有碍应仲远养病…” 

 “这么说来,也并无不可。不过,先生还有话说,应仲远的病很是奇特,旁人前去很容易加重病情,如果孟德实在想去,也不是没有办 法…” 

 张涵不怀好意地看了看曹,才接着说了下去: 

 “只需要孟德‮浴沐‬斋戒三十⽇,如此就可以无碍了…” 

 “…” 

 这不是胡扯嘛,但此时道术很盛行,神医华佗这么说,曹也反驳不得,他一摸鼻子不说话了。即使他真的斋戒三十⽇,张涵没准还会 说,‘抱歉!他记错了,应是斋戒三十月’(—_—|||)…曹相信,张涵能⼲出这事来。 

 话说到这地步,曹就没法说下去了。两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气氛渐渐融洽了起来,话题很自然便转到了讨伐董卓的战事上。果酒⼊口和缓,两人都喝了大量的酒。曹后来就喝的有点多了,他展望过去,畅想未来,希望能劝说张涵回归正途… 

 张涵对此呲之以鼻,关东的‘群雄’是运气好,若是董卓有皇甫嵩那两下子,早把你们打败了…他也没少喝。说到最后,张涵挥舞着手臂断言,讨董不会有结果,并大言不惭的宣称: 

 “刘氏的山河完啦!” 

 “放庇!”曹然大怒“天下自有忠义之士!” 

 “忠义之士,”张涵笑道:“就是你喽?” 

 “是我怎样?”曹瞪大了眼睛,怒目而视,他一拍膛“我曹某人算不得忠义之士吗?” 

 “曹孟德,你忠心耿耿,奋力厮杀,又能如何?你的力量太小 了,”张涵伸出了大拇指,觉得多点儿,便换成了尾指,还是觉得多,就用另一只手握住,只露出个手指尖“曹孟德,你的力量就这么大,微不⾜道…” 

 闷哼一声,曹大恨“我曹这辈子不会总这样的!早晚有一 天,我要把你们这些臣贼子都扫平了…” 

 “哈哈哈哈哈…”张涵指着曹大笑不止,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笑的把石桌拍得

 ”直响。 

 “怎么?我做不到么?” 

 曹怒吼了一声。 

 张涵笑了半晌,才停下来,叹息道: 

 “做到如何?做不到如何? 

 做不到,便是别人取而代之;做到了,就是你取而代之。” 

 “放庇!”曹怒之下,跳了起来。 

 “孟德,你不是一个人!” 

 张涵并不生气,忠诚的人总比叛徒让人尊重。他用叹息的语气重复着“孟德,你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 

 这话是戏志才前两⽇对张涵说的,张涵明⽩他的意思。 

 政治斗争不是一个人的斗争,它从来就是许多人的势力之争。说破了,一点也不希奇。就拿若若的⽗亲梁成方来说,他原来是张何的书 童,现在是张何手下的大管家。假如以张何为主,毫无疑问,梁成方必会成为一方重臣,⽇后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而如果以张涵为主,他往后就是个管家而已。当然,有若若的关系在,梁成方依然富贵可 期。但是,换成其他人,又会是持何种态度,这是不说自明的。 

 三人成虎,任何一点矛盾都会被人为地放大千百倍,除非真能做到亲密无间,否则的话,事情多半会向坏的一面发展。可就算⽇⽇待在一起,能够亲密无间的,又有几人。况且,像张涵这样的家庭,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是基本要求,天各一方聚少离多,则是常有的情形。时间一久,⽗子相疑,手⾜相残,便都不是什么希奇事了。 

 就泰山郡一事。如今互相攻伐还没有公开化,鲁国几个月时间內尚可以各方配合,暂时维持,然而拖久了,为了应变,就必须有人发号施令,形成一整套班子。到时候,青州一套班子,鲁国一套班子,再加上琅琊一套班子,进一步荣华富贵,退一步营营役役,问题就多了去…张涵势力再大,张何也是他⽗亲,名义上就不占优势。张氏控制了一州三郡国,形势一片大好,也就更容易发生争权夺利的事。 

 从整合资源、统一号令、长治久安、增加纵深等各个角度讲,张涵攻取泰山郡都是势在必行…戏志才说的就是这个。 

 张涵对曹说的,自然不是同样的意思。然而,意思不同,道理是一致的。接下来是一场残酷的权力竞赛,胜利者得到一切,失败合族具灭。曹没有选择余地。他不称王称帝,他的部下就会抛弃他,但有选择,谁也不会愿意为一家肯定破产、注定失败的势力效力。 

 除非讨董一战大胜特胜,能够解救出皇帝来,各方势力牵制下,汉室还可以维持下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到目前为止,参与讨董的各怀异志,都在保存实力。盟军主力袁绍部屯兵河內,另一部屯兵酸 枣,距离董军都有百里之遥,发生的战斗屈指可数。显而易见,这些人并不是真心想营救皇帝,指望他们,不亚于缘木求鱼。 

 这些话不必细表,有些事情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意去想。张涵一点,曹就明⽩。明⽩了以后,曹也不摇晃了,顿时就呆坐在那里。

 “孟德,来帮我吧!我若富贵,必于君共享之…” 

 张涵満脸通红,双目炯炯有神,热切地望着曹,哪里有半点醉 意。曹却醉眼朦胧,只见他晃了晃“噗通”一声从凳子上掉落了下去,也不知道疼痛,顷刻之间,鼾声大作。 

 “孟德,你好好想想吧!” 

 … 

 曹又踌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一事,帘浑⾝上下出了一⾝冷汗。

 “妙才,你悄悄地出去转转,留意是否有人监视这里,注意,可不要让人发现了,千万,千万…” 

 夏侯渊马上就紧张了起来,没有问什么,整理下⾝上的⾐服,便要出去。他虽没有说什么,心里却难免在猜测,曹究竟与张涵谈了些儿什么… 

 “等等!” 

 没等夏侯渊出门,曹又改变了主意。他确实有些喝多了,是在睡梦中被人送回来的,这是瞒不过张涵的。既然如此,一动不如一静。这是在青州,张涵经营了许多年了,无论向哪儿个方向,都要好几天才能离开。若是令张涵误会他醉了,只怕还要更‮全安‬些儿。 

 接下来的⽇子里,曹神经绷得紧紧的,却装出一幅行若无事的模样。张涵转弯抹角试探了几次,曹都巧妙的应付了过去… 

 又待了几⽇,张涵有事需要尽快回鲁国去处理,不能在临 久留,曹便顺势告辞了。张涵没有说什么,静静地看了曹好一会儿,曹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那声音似乎能让所有人都听见。曹不记得张涵看了他多久,在张涵最终答应的时候,他几乎都要虚脫了。 

 一直等到离开青州,曹才松了口气,暂且把心放到肚子里。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发出警报,远处有数百骑兵疾驰而来。曹大惊,边命人警戒,边苦笑起来,他只带了三十三名从人到临 ,张涵没有帮他招募士兵,数百名骑兵,难道真是在劫难逃,曹握紧了环首刀…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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