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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 落尽梨花月又西(21)
 正月祈谷,天子全副依仗朝着西郊皇觉寺而去,每年的正月历代皇帝都会前往皇觉寺前的圣坛祭天,大祀前皇帝大都要沐浴斋戒三,是以最终我仍是没能在出行前见到景桓,或者也正因为那三的斋戒景桓对那些荒诞的流言也未有任何的表示,倒是皇后站了出来严肃告诫了后宫众人。

 霜华刚入宫不久,让她独自留在暮菀宫里着实是不能令人心安,加之也恐她一人照料未凉多有不周,是以留下了茗曦而携了霜华同行,毕竟我已非首次随天子出行,对这副排场也早是司空见惯了的,而霜华却在车驾内还一阵兴奋,记得霜华刚来到赫连府时只不过是个小丫头,不知不觉间也已是亭亭玉立,只是看来仍是稚气未的样子,也许娘亲就是喜欢她这份单纯,而在我进宫以后这样的霜华也能给她的生活带去几分生气。

 掀起帘子遥遥的已能望见高处的寰丘,大享殿高耸入云如同天宫一般,前方的御前侍卫挥动长鞭甩出清脆的声响,皇觉寺就在眼前了,这一鞭是在警示众人各司其职肃圣驾。古朴浑厚的法号声震天宇,身穿黄马褂的军挎刀列队,迈着四方步走来的随祭官员,官阶都在四品之上走在东侧的是文官,行于右侧的则是武将,风飞舞的旌旗和宫扇,都是在颂扬皇帝才是真龙天子。~~~~

 便只有在这时候才仿佛真正感觉得到天子的威仪,钟磬大作金声玉震,我们便是在御香飘渺中步入了皇觉寺,文武百官们跪了一地,一步一步拾阶而上。莫怪乎历来大位之争从未消停,这种真实的君临天下的感觉也许是潜藏在每个男人心中不息的吧。

 景桓一身天青礼服,天象玄远深不可测。神情肃穆地听着赞引颂起神曲,

 “苍震有位。黄离蔽明。江充祸结,戾据灾成。衔冤昔痛,赠典今荣。享灵有铁,奉乐以。”

 我不知道那时的景桓会有怎样的心情。他只是神情肃穆地立在上头完成着一系列反复的仪式,我与皇后虽也是随驾祭天,但终是只能立在下头以一种无比虔诚地目光注视着一切的进行,世间真有神灵的存在吗,如果神灵是来普度众生的,他又能对人世间的苦难视而不见呢,还是真如茗曦所说地,神灵只是用来祭拜敬畏,而不能对其有任何奢求的吗?

 仪式结束后皇帝并未马上离去。虽说圣坛位于皇觉寺内,然而整座皇觉寺不过是因为要打点看护圣坛而建造的,听皇后说景桓每每在祭祀结束后总要召见这里的主持大师。任何人无论有多紧急的事都是不能去打搅的。毕竟是佛家圣地,女眷自是不方便随意行走的。皇后便邀了我一道往皇觉寺外那片林子散步。半的舟车劳顿加之方才的一番三跪九叩,我也正想四处走走舒展下筋骨。

 也许皇后是要同我说些什么。临走时候只是遣了子矜与霜华远远地在后头跟着,入宫以来我一直是站在皇后这边的,不是我比旁人聪慧,我只是比她们看得更通透些。

 “菀妃妹妹定是累了吧,试问谁人挣扎在后宫的争斗中能够不感到疲惫,人总是孜孜不倦地在追求着拥有更多的东西,有时候即便是明哲保身,或许在旁人地眼中还是成了阻碍。以后地事我们都说不准,本宫只是想先劝妹妹一句,凡事都有转机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自己,本宫的意思也许你现在不懂,但你终有一天会明白过来地,你也不需要说什么牢牢记住本宫的话便好。”

 皇后的话让我隐隐的感到不安,总觉得像是临别赠言一般,语气中尽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诚恳,往回走的时候发现原来皇觉寺旁的密林中竟还有一所庵堂,褪的牌匾上淡淡的印刻着三个字“水月庵”只见一名小师傅挑着水正往庵堂内去,见着我们也只是放下水桶合手道了句:阿弥陀佛。

 回到皇觉寺前,见到景桓方从里头出来,面上的神情很轻松像是放下了重担一般,与之前的肃穆截然不同,见着我们也是关切的问了几句,但我万万没有想到隐藏在那张轻松的笑脸背后的,是一个那样残忍的决定,我也没有想到早间与未凉和茗曦的道别,也许就成了诀别。

 “朕今与勿念大师相谈甚,大师不愧为化外高人,寥寥数语竟使朕茅顿开。朕听闻菀妃写得一手好字,恰好大师这有些个经文是宫里头所没有的,但毕竟是皇觉寺所藏之物,朕倒也不好一并带了回宫,那就辛苦菀妃在此处替朕抄写经文,这也是传世之作啊,不知菀妃意下如何啊?”

 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我可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一个不字吗?天下都是皇帝一个人的,更何况是区区几本经书,如果不是景桓有意为之,我赫连菀郁何德何能,抄写经文这种事竟轮到我来做了吗?然而。。

 “圣灵之地抄写经文那也是菀郁的福分,沐浴圣经或也能领悟经书中的奥秘,菀郁谢过皇上美意。”我笑得那样好,而心中的怨恨却是与俱增,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只要他的一句话甚至可以叫我去死,如蝼蚁一般的我们除了接受,难道还有任何还手的余地吗?

 “娘娘请放心,娘娘逗留在皇觉寺期间,一应日常生活所求水月庵的师太会妥善安排,也希望菀妃娘娘真正能够领受盛德居士的好意。”勿念大师虽一直也是以景桓为君行跪拜之礼,却只称呼他为盛德居士,请神明宽恕我,此时此刻此种境地我没有办法平息心中的怨恨。

 皇后为何会对我说那样一番话,此刻我终于渐渐开始明白,如今她依然泰然陪立在皇上身边,如果不是事先已经知道这样的结局她何以会那样说,如果不是他们的预谋,何以我一个“罪臣之后”会有资格伴驾祭天?

 我以为我足够聪慧,我以为我足够明哲保身,但这一刻却那样深的感受到,无论怎样挣扎从来我不过是旁人的棋子,恩情?在皇宫里还有这东西吗,景桓那颗如铁石般的心又怎会感受得到。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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