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丝Ⅲ
次
凌蒙初与松云果然一早前来辞行,天锡已备好两匹骏马,强要他二人带走,凌蒙初想到眉娘要乘轿前行,遂也不推辞,只是抱拳相谢而已。
若茗等人送到城门,早看见眉娘站在轿旁翘首以待,见到凌蒙初时会心一笑,柔声道:“来了?”
“来了,走吧。”凌蒙初无限温情,忙上前携了她的手,一一向众人告辞,又亲自扶她上轿。
正要走时,邢萦凤匆匆赶到,笑道:“都是昨晚上那酒闹的,到如今还有些头晕,起的迟了,我先陪个不是。不过柳姑娘走时怎么也不说一声,害我紧赶慢赶还差点误了时间。”
眉娘闻声掀起轿帘道:“现如今你两颊还有些桃
,果然是二十多年的好酒啊。我早上出门时见你院门紧闭,没敢打搅,谁知你如此多情,还是赶过来了。”
邢萦凤一边笑,一边摸出一个小匣子递过,道:“柳姑娘,这些日子在我家多有怠慢,如今要走了,我没什么好的给你,这支钗子你不嫌弃的话就留下赏人吧。”
柳眉妩打开一看,内中一支晶莹剔透的水晶钗,钗头处镶着一枚绿玉珠,恰与她平
素常戴的水晶首饰相配,看来是邢萦凤精心挑选之物。眉娘虽见惯了珠宝,但想到邢萦凤此举无疑是在为从前的轻慢道歉,遂笑道:“我颜收下了,多谢凤姑娘。”
松云今
换了男装,翻身上马。向若茗作别道:“你先忙你的,若是有了眉目就赶紧去常州吧,若是没有眉目也别再耗着,万一见不到汤先生难免要抱憾终生了。”
若茗道:“我正是这么说的,你放心。多则七八天,少则三四天,我们必定是要出发地。”
“那我们就在常州见吧,”松云笑道“你快些去办你的事吧,不是说了一会儿要去那家铺子吗?”
邢萦凤闻言,忙道:“你们还在查前
说的那个人吗?要去他的铺面?我跟你们一起去,这里我比较
。没准儿能帮你们找出点什么。”
端卿看看若茗,虽都觉得有些别扭,到底还是点头同意。
凌蒙初原已要走,闻言止步,低声对若茗道:“林姑娘,接一步说话。”
若茗跟着他走出几步,凌蒙初低声道:“昨天晚上众人都在,不好跟你开口,你留神记着我的话。墨砚坊行事与普通书坊大有不同,尤其是她们地工序安排。你如果有机会最好去看看,没准儿能找出点线索。”
若茗心下一惊,正要细问,凌蒙初已经大步走开。朗声道:“我们走了,诸位,常州再见吧。”
车马而行,看看走的远了,若茗正自寻思凌蒙初临别时那番话,忽听邢萦凤道:“走吧,去你们说的那家店瞧瞧。”
若茗答应着,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语笑嫣然,举止大方,从认识以来从未见她有一处做的不得体的----只是凌蒙初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认为盗版一事与墨砚坊有关?
来到泥人铺时,小伙计果然又在挂泥人,杨
却还未到。远远看见他们。奇道:“又是你们?”跟着又看见邢萦凤。忙打个千儿道:“邢小姐早。”
邢萦凤点头示意,道:“这些是我的朋友。有些事想问问你。”
小伙计笑道:“早说是小姐的朋友,还从我们这儿拿什么画呀,直接去作坊里去不就行了。”
若茗心说糟糕,果然邢萦凤细眉微蹙,问道:“画?林姑娘,你们从这里买画?那些都是我家印的年画呀,怎么从未听你说起?”
端卿见若茗有些窘,忙道:“原本没想着买画,就是来看看泥人,后来见印地不错,又听说是你们家出的,便想着瞻仰一番,这才买了些回去。”
邢萦凤笑道:“说起画工和套染,那是你们林家的长项,怎么倒看起我家的画来了?”
天锡想起前事,忙帮着解释道:“若茗家里都是做绣像的,极少弄年画,见你们做的别致新奇,所以想拿回去给伯父看看。昆山做年画生意的很少,没准儿还能辟出一条路呢,你说是吧若茗?”
若茗只得点头。
邢萦凤微微一笑,看样子并不相信,却也不再追问,只向那小伙计道:“你们掌柜呢?好多天不去我家取花样了。”
“才回来一天就走了,”小伙计道“小姐的朋友们那天见过掌柜一面,过后再来时掌柜就走了。”
邢萦凤点点头,向天锡道:“你们有什么话问他好了。”
天锡便道:“三月的时候你们掌柜出门,杨
帮着往船上装了一批书,你可记得是什么书?”
“书?”小伙计搔搔脑壳“我们这儿从来不卖书呀,哪有什么书!”
“有人看见了,说杨
抱了一摞送到船上,船上还有好多大木箱,是不是都是书?”
小伙计茫然摇头:“我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掌故还卖书。要不你们问杨
吧,他跟着掌柜学徒快十年了,掌柜的事他都知道。”
天锡心说要能问杨
,谁这时候找你?只得道:“那你们掌柜多久出一次门,他有没有什么兄弟长得跟他差不多,但只多了一部胡子?”
小伙计想了想道:“掌柜呀,不好说,一般两三个月出去一趟吧,兄弟什么地,谁家没个亲戚呀,不过我连掌柜都不怎么见着,还说什么亲戚呢。”
端卿忙道:“他每次出去是月初还是月末?他之前有没有留过胡子?”
小伙计未及答话,已听见杨
不悦的声音道:“又是你们,还来找牛掌柜?说了不在嘛。”随着语声杨
快步走近,皱着眉头正要再说,忽然看见邢萦凤,忙道:“原来邢小姐也在。”
邢萦凤也只微微点头,道:“这些是我的朋友,正有事要问你。”
若茗此时反倒踌躇起来。邢萦凤一派光明磊落,公然将人带到这里盘查,丝毫不像心里有鬼的样子,难道凌蒙初那番话并不是怀疑她地意思?
杨
怔了一下,跟着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早说是邢小姐的朋友,我们怎么敢如此慢待啊!几位要问什么?”
天锡道:“你三月份帮着你们掌柜装了一批书往外地运,可有此事?”
杨欢笑道:“三月啊,老久以前了,让我想想。是了,那次邢小姐家里刚出了一本诗文选,掌柜看了说好,就命我买了十来本拿着送人,只有十来本而已,怎么传来传去就成了一批了呢?”
邢萦凤笑道:“以讹传讹的事自古就有,大概旁人没看清楚浑说,再经了几张嘴散播,越来越离谱了吧。”
若茗见杨
如此爽快应承,中更是没底,只得道:“牛掌柜家在何处,可有什么长的与他很相似的兄弟吗?”
“我们掌柜籍贯是绍兴,只他一个人在此地做生意,来回都在客栈住,家里肯定有兄弟,不过我没见过,不好
猜。”
若茗问到此处,已经心凉了大半截,说来说去竟没有一处可以凑得上的,难道真是自己追错了方向?原想再问问那张白描年画的事,但邢萦凤横在这里也不好开口,只得向端卿使个眼色,笑道:“原来如此,看来使我们多心了。凤姑娘,多谢你帮忙,我们没什么要问了,回去吧。”
“真没什么问了?”邢萦凤目光灼灼“心里有数了吗?还有别的我能帮得上忙地地方吗?”
若茗摇头笑道:“已经领了你极大的人情,再没什么要问的了。”
“那就好,我总算尽回地主之谊。”邢萦凤笑咪咪的“余家哥哥,今天准备做什么?上回你给我的稿子我都排的差不多了,底下地呢?”
“你又来讨债,”天锡摇头道“好吧,我还能做什么,继续回去看那些陈腐地文章罢了。”
邢萦凤抿嘴一笑:“那凤儿多谢哥哥费心了。”又向若茗道“你们以后还要问杨
什么事,只管找我好了。”
若茗虽心有不甘,只得跟着往回走。端卿走出几步,心内一动,忙折回去趁杨
转身的功夫问小伙计:“你们对邢小姐怎么如此恭敬?”
小伙计笑道:“你们不知道?我家铺子地本钱有一半是邢出家的呀!”
端卿一愣,见邢萦凤正与天锡说话没注意到自己,慌忙紧赶几步追上众人,心内疑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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