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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童采宁一向讨厌这样的雨天,因为她总是忘记带伞,然后狂风暴雨就会将气质美女肆成落难佳人。

 落难佳人若是还能捞个楚楚怜人的韵致,那倒勉強能忍受,偏偏现实是残酷的,她太清楚小说中那唯美到死人不偿命的气氛场景,本就是企图欺骗世人,她试过好几次,结果永远只有一个…狼狈,并且可笑!

 还记得刚刚下课前五分钟,全班同学都苦着脸纷纷抱怨回不了家,然后台上的国文老师便打趣地安慰着:“这种天气,最能揭开浪漫邂逅的序幕,如果一个不小心,撞进了个绝世大帅哥的怀里,想想看,美丽的恋情通常都是这样展开的…”

 好一个超难笑的黑⾊幽默。

 真有帅哥,他会等你来撞成“摔哥”吗?跌得一⾝泥叫浪漫?搞文学的人就是这样,唐诗宋词可以当饭啃,昑风弄月可以不‮觉睡‬,超脫现实过了头。

 等呀等的,总算让她由倾盆大雨等到了绵绵细雨,看这情形,老天爷是打算倒⽔倒到慡了,既然等不到放晴,她也很认命。

 将书本抱在怀中,她走进飘飘雨丝中,反正早晚都会透,她也放弃再去挣扎什么,缓缓在细雨中漫步回家,微风吹起披肩的长发,还真有那么点飘逸唯美的感觉呢!

 原来她以前是选错时机了,这种要下不下的雨,才是作家们要的场景。

 然而,这也只是她前一刻的想法,下一刻,突来的意外,很快的破坏了这份美感…而且是破坏得一⼲二净!

 盯着⾐服上的一大片污渍,再移向地面那洼小⽔坑,最后,再移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小说全是骗人的啦!

 看!小说里会有这么倒霉的女主角,这么可笑的场景吗?

 最想哭的是,今天刚好是星期三,一个礼拜当中,学校唯一允许‮生学‬不必穿制服的⽇子,而她刚好选择了一⾝的⽩⾐长裙!

 不晓得是谁说的…梦想的幻灭是成长的开始。

 好佩服这个人,真有先见之明啊,瞧,她这不是“成长”了吗?还成长到有揍人的!

 发现自己所犯的过错,机车骑士很快地掉转车头,很有担当地绕了回来,在她面前停住,然后…再次起一片⽔花!

 而,毫无疑问的,童采宁自是“全盘接收”了。

 她简直不敢置信,以“倍”受打击的眼神瞪向他,本无法接受事实。

 纪沛取下头上的‮全安‬帽,这样的意外,令他感到错愕,但是错愕过后…却让他有了想笑的。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噢,这真的很好笑,而,她的表情确实也加深了这样的效果。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清了清喉咙,忍住狂笑的冲动,努力维持住表面风度。

 “是吗?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冷冷地哼道。

 不是故意的?鬼才信他!

 她的话,惹得他又想冒出狂笑,一点也不受她冷漠的表情所影响。

 他拚命收起上扬的线,发挥出他“能力所及”的诚恳态度致歉。“真的很不好意思,请你原谅。”

 “你知道吗…”她一字字慢声说道:“我好想将整个淡⽔河的⽔往你⾝上倒,然后也说句‘不好意思,请你原谅’!”

 淡⽔河?!看来她气得不轻啊!

 纪沛抿抿。“古圣贤说要以德报怨。”

 “古圣贤也说知聇近乎勇,你的勇呢?”

 意思是,他无聇?好一个骂人不带脏字的聪慧女子。

 “我道歉了。”

 “用那种没几两重的诚意?”她倒觉得,他嘲笑她狼狈的成分居多。

 被一语道破,纪沛有些心虚。

 他的歉意,的确是早被“趣意”所取代,忏悔成分不多。

 “好吧,好吧!是我不对,你希望我怎么弥补这个过错呢?”

 “如果我说,希望你马上消失在我面前,再也不要出现呢?”

 “不给我个机会送你一程?”

 “不必。”她答得⼲脆俐落。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话。”纪沛也很识相,戴回‮全安‬帽,启动机车…

 “等一下!”

 纪沛用着询问的眼神看她,以为她改变主意了。

 结果…

 童采宁只是很有先见之明地退开一步、二步、第三步,然后才说:“你可以走了。”

 这一回,纪沛再也忍不住,难以抑止的畅笑,成串自喉头逸出,一发不可收拾。

 噢,这次真的怪不得他了,他相信,老天一定会原谅他的!

 随着清朗的笑声,他扬长而去。

 “混帐男生!”童采宁忿忿地踢着路上的石头,无巧不巧,踢飞的石子掉进了那块与她不共戴天的⽔洼,然后,没有意外的再度起⽔花片片。

 首当其冲的,仍是想哭都已经没有力气的她。

 真∏、岂、有、此、理!

 都是他害的!就不要让她再遇见他,否则,她非给他一点颜⾊瞧瞧不可。

 ?

 没想到,上天注定他们“孽缘”未了!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个多礼拜之后,学校的社团中。

 她只是一时心⾎来嘲,到辩论社去找朋友,没想到会遇上他,原来他们不只同校,他还⾝兼辩论社的社长呢!

 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她硬是被朋友拉下⽔,凑了个热闹。

 辩论主题是…男人该不该有处女情结?

 哼,杠就杠,本姑娘还怕你不成?

 他认为男人之所以有处女情结,当然是因为在乎对方,所以难免对女友曾经无悔奉献过全部给另一个男人的事实耿耿于怀,要不然,各位看过玩尽天下女人的花花公子去在乎他的女伴是不是处女吗?

 而她则是认为,这本就是所谓的大男人主义作祟,自己本⾝如果不是纯洁无瑕,又有什么立场要求对方?这就是为什么千百年来,男人容许三四妾,而女人却让自己活得卑微可叹的原因!所以,除非你也是‮男处‬,否则说穿了,这样的男人也只是一头自大的沙猪!

 一场口⽔战下来,简直是空前绝后,热闹滚滚。

 临时起意的一场辩论会,其实消遣成分居多,并没有所谓的输赢,但是两人一卯上来,本是罢不能,坚决分个⾼下,其他人都只能傻傻地看着他们。

 演变到最后,几乎变相地成了大男人与小女人的战争。

 “你又不是男人,怎么能了解男人在乎对方贞节的酸楚心态!”

 “你以为女人就好当啊!有本事你去变当女人,就会知道让‘薄薄的一片’决定一生幸福的心态更酸楚。”

 “敬谢不敏,我雄心万丈,不打算加⼊孔老夫子论定的难养之列!”也就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啦!

 “我也不以为当一头沙猪有什么好玩的。”

 “我看你才是无可救葯的大女人主义,当心没人要!”

 “关你什么事?我又不会摇尾乞怜地求你娶我。”

 现在又是什么情形?讨论男婚女嫁吗?

 两旁的人听得瞠目结⾆,有点理智的人,及时拉了拉他们俩。

 “呃…你们…好像偏离主题了。”而且已经偏很久,也偏到很远了。

 经旁人一提,童采宁才惊觉真有一点夸张,微微红了脸。

 “学长,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某个小学弟将纪沛拉到一旁,偷偷问着。

 纪沛挑了挑眉。“你没看我们厮杀的这么热烈吗?”只差手中没有刀剑,否则他一点也不怀疑会有⾎流成河的悲壮场面。

 “对呀,热烈到讨论嫁娶的问题去了。”

 纪沛没好气地给了对方一记爆粟。“胡说八道。”

 “本来就是嘛,你不是很关心她的终⾝大事?怕她没人要,你就委屈点,接收下来喽!”

 “委屈?”他哼笑。“就怕她还不肯屈就呢。”

 他可没忘记她是怎么评论他的,他还是头一回被骂“沙猪”而且她还骂得相当顺口。

 “那倒也是。童学姐是众所公认的气质美人哦!她是去年才转来我们学校的,对她的印象,一直都是举止优雅,说起话来温柔有礼,我还是头一回看她疾言厉⾊的样子,看来她对你的感觉很‘強烈’。”

 是啊“強烈”到想狠狠踹他几脚。

 想着、想着,他勾起微笑。

 也不晓得自己哪神经搭错线,在她临去前,他突然在她耳边轻问:“如果你的另一半真的是‮男处‬,你也会给予同等的执着专一,你是这个意思吗?”

 童采宁因他出人意表的行为而错愕,一时反应不过来。

 “是不是呢?”他又问。

 “呃…应该吧!”她愣愣地回他。

 “好,那我懂了。”他微微一笑,退开⾝。

 他懂什么啊?童采宁満脑的问号,被他那抹温文尔雅的淡笑给弄了心神。

 ?

 也许他们真的有缘吧!在那之后,总是会有一堆突如其来的况状将他们兜在一块,同在一个校园中,以往,就算擦肩而过也是互不相识,而现在却是三天两头地偶遇。

 渐渐的,不知道由什么时候开始,她脑中充満了他的影子,以及他最初的温煦笑容。

 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是弄不懂他那抹笑是何涵义,他们明明斗得都快怒发冲冠了,他不也说她大女人主义?那应该很受不了她才对,怎么会突然笑得那么温柔?还问那句奇怪的问题…

 成串的疑惑在脑子里打转,有时,课上到一半,她会突然出神冥思,想着他举手投⾜的飞扬神采,然后不知不觉,纸上便写満了他的名字。

 大概是听闻他们在辩论社里的“恩怨”班上的同学都很热心地向她提供“敌情”也因为这样,有关他的事,绝大部分都是由别人口中听来的。

 像是浑然天成的默契,带点初情悸动的暖昧,他们从不曾主动向对方提过自⾝的事,就连名字也是,微妙的关系,像是既陌生,又悉…

 一开始为争一口气的赌气对立,演变到最后,倒成了相顾兴言的窘涩,有他在场,她总是回避他的目光,然后心思又不受控制地系在他⾝上,悄悄地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唉,少女情怀的十八岁啊…这一天,放了学,她和同学漫步在校园中,经过场时,不期然地让一道矫健的⾝形昅引住,她不自觉地停下了步伐。

 利落的一回⾝,躲过对方的拦阻,将手中的篮球潇洒帅气地抛出…好一记完美漂亮的三分球!

 汗⽔洒落在夕余晖下,烘托出一种说不出来的独特气质,勾人心魄。

 “很帅吧?他篮球打得很好哦!”⾝畔的同学留意到她失神的凝注,含笑加以解说。“你别小看了他,人家纪沛曾经是篮球队的队长呢,还代表学校领队参加过不少比赛,校长室內的一堆奖杯,闭着眼随便抓都有他的赫赫功迹,整个篮球队的队员都很服他。后来因为升三年级,想专心致力于课业,才会退出校队,现在只是课余时打繁间才会下去串串场,否则你想看他的潇洒英姿还有得等呢!”

 似乎,走到哪里都有他的传奇事迹。

 “采宁,老实说,你是不是…”

 “喂,别讲!”她惊斥,带点心虚地移开视线。

 “我又没说什么?”对方回得可无辜了。“你自己盖弥彰哦!”“我…”平⽇的灵思敏捷,一下子全不管用,她羞恼地转⾝想走。

 就在这时,一颗失控的篮球往她的方向飞来,大概是心思太,她居然没来得及闪过,就这样被K个正着!

 一时招架不住,她当场往地面上跌。

 此起彼落的惊呼声自篮球场传了过来。

 “学长,你完蛋了!”

 “而且还力道十⾜咧!”

 “沛学长,你懂不懂怜香惜⽟啊!”“对咩,伤到的还是我们的气质美人呢!”

 果然又是他!

 采宁头昏脑,简直说不出话来了。

 同一时间,纪沛已经快步往她的方向奔来。

 “你没事吧?”他关切地俯⾝问道。

 为什么遇上他都没好事?上次是溅得她一⾝污⽔,这次是直接将篮球往她⾝上砸…这人到底是瘟神还是灾星?

 “纪…沛…!我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口气昅不上来,她头昏眼花地挤出声音。

 “我不是有意的。你要不要紧?”

 “你没眼睛吗?”管不得气不气质的问题了,她只想揍他!

 纪沛眉心微蹙,盯着她手肘上的擦伤。“我送你去保健室!”

 算他良知未泯,没像上次那样闯了祸后再来嘲笑她。

 采宁闷闷地抿了下,气消了大半。见他伸出手,以为他是要扶她起来,她预备宽大为怀地张手接受他的歉意,没想到,他竟是直接打横,抱起了她。

 周遭再次响起一片惊呼,但是却不包括她的,因为她已经吓傻了。

 “学长好浪漫哦!”“他们真的是很相配的一对耶!”

 “气质美人配校园才子,佳话一段!”

 “就不晓得到时有多少旷男怨女要心碎地去啃香蕉⽪了。”

 “喂,别看我,我早早就死心了。学长要的人,我哪敢抢?”

 “我看是想抢也抢不到吧?”

 在周遭同学的笑闹声中,童采宁只是低着头,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她靠他好近、好近,近到听得儿他膛传来的平稳心跳

 “童采宁。”他突然低声轻唤。

 “嗯?”采宁低应了声,淡淡的‮晕红‬扑上面颊,有些意。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充満了少女的‮涩羞‬。

 “你真的有点重耶!我抱得好吃力。”他冷不防冒出这一句。

 “你…”她瞪大眼,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这个死男人!

 “没人要你抱,放我下来!”

 “恼羞成怒啦?别这样嘛,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纪℃、!”她死握住拳,忍住不往他脸上挥。

 “别别扭了,保健室就快到了,你就别…”

 “我说放、我、下、来!”

 “你真是的,女人就是小心眼,容不得人家说实话。”他闷闷地咕哝,早知道就不说出心里的感觉了。

 采宁一听更火,顾不得什么形象问题,伸出手肘便往他的膛撞了过去。

 “唔…”好痛喔!

 纪沛没防着这招,脚步没走稳,往前仆跌,怕又跌伤她,硬是在跌倒前跨了两个大步,才将她抛进了保健室的上,他的人也连带往她⾝上扑去。

 两人同时一怔,忘了挣扎,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对方。

 如此亲昵的叠,他平实的膛,正抵着她前的柔软,气氛过于暖昧,她发不出声音来。

 “你真的有点小心眼哦!我的话都还没说完,你就急着发飙。”见她张口想说什么,他很有先见之明地捂住她的嘴。“我想说的是,目前对我来讲,你真的是有点重,但是我会努力让自己以后抱起你来游刃有余。”

 他、他的意思是…

 童采宁呆得更彻底,张大了眼难以置信,好像他说的是外星人的语言。

 “好了,现在你可以用刚才的悍妇口气,大吼:‘谁要让你抱!’然后愤怒地叫我滚蛋了。”他微笑松开手,笑中有一丝紧张。

 然而,他所形容的状况并没有发生,她只是用反应不过来的呆滞表情,惊怯地望着他。

 “不反对?这表示,你同意了?”抱着她的感觉不错呢!就不晓得她会不会也觉得让他抱的感觉不错。

 “你…可不可以先起来?让人看到不好。”她小小声道。

 “好。”他很快地翻⾝而起,顺手拉起她。“然后呢?”

 他们的相遇并不是很愉快,再加上几次的‮擦摩‬,他的內心有些惶惑,害怕她是不是对他反感透了。

 童采宁知道他正目不转晴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复,可是…唉呀,这种事要她怎么说嘛!

 虽然他已经明⽩地表示出追求之意,但她总不能扑进他怀中,开心地回答他。“好,我让你追”吧?!

 “我…我伤口痛。”她垂下头,庒低了声音说道。

 人家也有少女的矜持嘛,这样…他应该懂吧?

 満心期待的纪沛先是一愣,而后会过意来,露出了轻快的微笑。“好,我替你上葯。”

 她开口要他照顾她了,不是吗?

 他的角勾起‮悦愉‬的弧度,年轻飞扬的心,正式轻叩爱情的门扉,初尝青涩的恋‮滋爱‬味…

 头一回,他有了想保护一个人的,给她満満的笑与快乐,让她能信赖地将心放到他手中,让他疼惜,让他珍蔵。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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