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六章 突变
那天晚上,丁宁被李清梵整醉了。
李清梵生长在商家,这酒量原本就远⾼于丁宁。
斑凡老师婚礼,李清梵是一⾝的不痛快,満肚子的愁肠,于是召来丁宁,把那些闺密周倩对她说的,却又不许她对丁宁说的话一股脑向丁宁倒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两个喝酒人的情绪状况达到了基本一致,于是频频举杯,于是,丁宁最终下趴。
李清梵见这千难万难的一⽇总算捱过,叫来服务员,塞给他一百块钱,告诉他地址,让他送丁宁回家。
服务员扶丁宁上了出租车,丁宁及时醒了过来。
丁宁虽喝多,却因为这不睡的⽑病大脑总是清醒,他迅速伸手,把服务员手中攥的一百元抢回,很无聇地道了一声:谢谢!
上车后,丁宁迅速招手,吩咐司机出城,直接去李村,不管那服务员兀自在那嘀咕他抠门。
丁宁这会子听得李清梵吐露真言,心內的翻腾比得上胃中的翻腾,自己那学校简陋居所,显然不应他此刻的心情,非得找个如诗如画、清⽔惨月的地方才叫作应景。
夜虽然很深,但丁宁是个东倒西歪的醉鬼,司机仗着胆子答应送他。这一路走得慢,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丁宁摇摇摆摆地穿过李村,这时节,天无半点寒星,冷月亦躲着不见,昏昏黑黑路上更是⾼⾼低低,丁宁走了一阵,感觉颠得慌,终于在路旁大声呕吐起来。
呕了一阵,终觉得痛快许多,丁宁心中暗自警醒,酒这个东西对自己十分不对路。醉得头疼
裂偏不能像他人那般倒头如猪般睡去,分分秒秒这痛楚都清楚得很,基本上比别人醉酒要难受十倍。
丁宁吐⼲净了,跌跌撞撞爬上⽔坝,一股冷风吹来,让他马上就打了个颤抖。
听到脚步声,狮獒低沉地吼了一句,但很快识出是丁宁,呜咽了几句,从笼子里窜出来。正要向丁宁撒
,却闻到丁宁⾝上一股的酒臭,马上摇摇尾巴溜达了回去。
丁宁在黑暗中咧着嘴笑了笑,掏钥匙打开大门,接着打开灯,偌大的客厅这个时候,自然显得有些空
的。
丁宁眼睛一花,就感觉周倩好象站在当间。一副低眉浅笑的媚妩青舂小样;一会又是安蔚,横眉冷对无限哀怨地对着他;一转眼,却又是小叶,永远的善解人意;最后盈盈对他笑着的却是韩雪儿,再最后,她们都如烟雾一般消逝,如同一场舂梦一般。
丁宁劲使地晃了晃脑袋,心中哀叹了一句:终究是孑然一个。
丁宁先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工作台上打开,然后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接着到淋浴房冲了一个热⽔澡。
洗完澡后,丁宁感觉好了许多,披着长袍的柔软睡⾐坐在电脑旁,QQ里正显现出韩雪儿发来信息,总共有三条。最后一条:闹洞房还没回来啊!
看着韩雪儿发来地信心,丁宁心头一下觉得温暖了许多。
丁宁把手指放在键盘上,想了想。定了定神,打道:“刚刚回到栖凤山庄。”
过了一会,韩雪儿回道:“好玩吗?”
她还没睡,这让丁宁多少感觉惊讶,同时也有些感动。
“当然好玩。”丁宁回答道。
“都有些什么,说来听听。”
丁宁把他看过两三个损人的腾折新郞新娘的招说出来,诸如其中一个就是新娘要用嘴拱着蛋从新郞一条
腿从另一个
腿出,这个过程非得经过新郞的
本位置,往往在这个位置新娘会遭受主持人更加无聇的刁难。
韩雪儿听完。啐道:“真无聇啊。”
丁宁则说道:“这才是地道的闹洞房啊。现在。他们苦尽笆来,说不定正嘿哟了。”
韩雪儿有些被噎住了。脸蛋也飞起几朵红霞,忍不住说道:“下流。”
“呵呵。”丁宁出汗了,竟然敢“戏调”韩雪儿,硬是喝一点酒的缘故。
“今天喝了不少酒吧。”
“是啊。”
“怪不得这么胡说八道了。”
“我这副教授虽然没升上去,但也不能没那个味道不是。”
韩雪儿抿着嘴乐着,她恍惚中觉得回到她最初与丁宁认识在网上热聊的光景,心中不由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
那晚与李清梵聊天之后,丁宁的情绪并没受多大影响。很多事情,包括情感,其实丁宁心头早有所预料,李清梵说出来,只不过是加以印证和具体化而已。
丁宁有时候会想,在自己平庸的生命中,居然会遇到如此精彩地女
们!
年关将近,丁宁无暇继续小资情调的遐想,因为对他来说头疼的事不少,其中一项就是要向校长记书汇报区域经济研究所的经济效益,按分成比例得上
20%,基于此,丁宁不得不向两位导领比较详细的汇报区域经济研究所的帐目。
丁宁不慡。不慡完了之后,丁宁发现自己如今也有些权力
了。
况校长与谭记书是一道听的丁宁汇报,显得他们很隆重。整个过程他们问得很详细,不时揷问。
二十万,丁宁上
学校的是二十万,也就是区域经济研究所地经济收益是一百万还要多,这样的结果让两位导领着实咂⾆,因为丁宁他们
上来虽然不是最多,但人头来算,他们绝对是最⾼的,而更要紧的是区域经济研究所才成立一年多。
况校长和谭记书两个最后眉开眼笑,对丁宁又是好一通表扬,说要给区域经济研究所评先进单位。
谭记书的口音有些咬不准,让人听了有些像“现金单位”的感觉。丁宁听到,自然在肚中腹诽一番。
向导领完毕,出了行政楼。丁宁很意外地碰到一脸幸福
光的张大海。
许久没见这小子,丁宁马上上前给人捶了一拳。
张大海“哎哟”一声,显得有些弱不噤风。
丁宁笑道:“怎么弱成这样?”
张大海没接丁宁的岔,却把他拉到路边上,感叹道:“现在,见着你真人那是越来越难了。”
“我们彼此彼此,怎么样,婚礼筹备的如何?”丁宁问道。
“还行,本来这二婚,没什么好张扬地。但是人家王馨不一样,怎么也得热闹一下。”
丁宁笑着说道:“你小子也算有经验,不用兄弟帮忙吧。”
张大海指了指丁宁,那意思就说,你小子就损吧。
冬⽇暖
,两个男人在校园主⼲道聊天,心情无比悦愉而轻松,天空⽩云整个呈现一种慵懒地状态。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那么的毫无征兆。
张大海提出让丁宁当他的伴郞。
丁宁连忙告饶,因为他的第一次伴郞就已经给了张大海与章琴两个,事实证明,他那个伴郞并没有给新人带来长久地幸福,丁宁可不想再犯,更重要的是,可一可二不可三,丁宁刚刚给⾼凡他们做完伴郞,这接着再做就是第三次了,按照舂州的说法。当过三次伴郞地,可是很难把自己“嫁”出去了。
张大海其实也是开玩笑,撞见丁宁也是出于礼貌顺便这么提一提,在他心里,丁宁地确不是理想人物。
好⽇子挑在学期即将要结束的时候。之所以没有挑在过年期间,张大海还是有些抹不开,那时候各地回来的同学就多了去。这些人对张大海知
知底,张大海怕招来这些人到时候在酒席宴上胡说一通,让新娘子王馨难堪。
和张大海分手后,丁宁做了个备忘,免得自己这个大忙人到时候忘了。
这个婚礼他是要参加的,因为他算是个张大海爱情婚姻生涯最完整的见证人。从之前的章琴,追求的点滴,到章琴闹婚变,到后来王馨“异军突起。”“出人意料”地在和张大海在一起。世事之多变,爱情之波澜起伏。丁宁算是彻底看到。
时间很快,估计对这些⽇整天忙碌的张大海更是如此。
⽩天就是忙着买许多东西,到了晚上,两个人就一起计较着还有什么东西没买,显然,这个时候张大海与王馨对未来那是无限憧憬。
一眨眼第二天就是婚礼了,化妆、婚纱、婚车都已经到位了,上午,中午,下午,时间给人地感觉在飞跑。
到了上幼儿园接囡囡地时间,王馨对张大海说她去接,然后顺手拿着一件银灰⾊的风⾐披在⾝上,拉开门时还冲张大海微微一笑:“我去了,你要乖!”这一个笑,这一个音容面貌从此定格在张大海地大脑。
这个时候,一切,依然,还是那么毫无征兆
那个时间,丁宁在⼲什么?
丁宁后来回想起来,自己正好在非常认真地翻了翻备忘,进一步在心里确定,以免忘了这一对老友张大海无比重要的⽇子。
下午四点左右,丁宁接到几个电话,第一个是张大海打来的,张大海的声音无比
动,并带着些亢奋味道,电话中张大海要抓他劳工,让丁宁明天早一点来,做一些接引客人发放喜糖的事;第二个电话是章琴打来的,说她参加医院送医葯下乡活动,现在回不来,让丁宁替她向新郞新娘说一声祝福,并奉上礼金若⼲,这些丁宁一一记下。
放下电话后,丁宁还颇有些唏嘘,走到窗前,看了看天,觉得人生周折,的确是不可思议。
对丁宁来说,这天一切如常。
而就在快要临下班时分,丁宁地机手忽然响了,刺耳异常。
丁宁心跳没来由的速加,低头一看,是张大海打来的,心想,这家伙又什么事忘记嘱托自己。
丁宁一接听。机手里面马上传来一个疯了般男子的声音,丁宁头发马上炸起。
男子的声音歇斯底里,等到丁宁听到说清楚,整个人惊跳起来,机手也忘了关,直接就往外跑。
电话中,张大海告诉丁宁,就在刚刚,王馨被车撞了!
丁宁边跑边看天,以及看路两边在大冬天依然显得青翠地樟树。以及看从自己眼前滑过的一张张形状各异却生气
地脸,心里只有一句话:怎么可能?
丁宁跑到了大门,拦了一辆地士,上了车,嘴巴才微颤着喃喃道:怎么,怎么就被车撞呢?应该没事吧,应该没事吧。
等到丁宁赶到医院,来到住院大楼最顶层救急室。脚刚刚踏出电梯,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男人的哭声,虽然严重变样,但丁宁听得出,那是张大海的声音。
天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难道要让这个可怜人遇到,转眼喜事变丧事?老天,这太忍残了吧!丁宁依然不敢相信,此刻的他,有着強烈的置⾝与梦幻当中的感觉。
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地!怎么会发生这样地事?这怎么可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丁宁目光有些木然。⾝子也有些摇摇晃晃的,他往前走需要努力,因为他地前方已经站満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年轻护士,这些,这些应该都是王馨要好的朋友吧。
丁宁挤了进去。终于看到了张大海。
张大海⾝⾼原本与丁宁一般⾼,而且显得还要魁梧许多,虽然这么多年婚姻生活下来。有些向“瘦小”丁宁靠近,但不至于缩小成这样吧!
的确,张大海整个人都缩小了,佝偻的像一只虾子,拼命在那挣扎着,呼喊着,几个力大地医生劲使地拽着他。
这个时候,丁宁
本说不上话。丁宁估计,张大海给他打电话。应该是他最后清醒的刹那。
丁宁急急问旁边的护士。到底情况怎么样。
护士还没说,救急室的大门就打开。主任医生走了出来,人们马上围了上去。
主任医生摘下口罩,对着大家摇了头摇,轻声说道:“人没救活!”
张大海马上爆发出惊天的呼喊声,几个护士也开始大声哭了起来,等到人被推出来,局面马上失控,张大海整个人扑了上去,任人怎么拉都拉不住。
⽩布掀开,露出王馨的头。丁宁看得清楚,她竟然带着笑。丁宁噤不住鼻子一酸,泪⽔模糊了双眼。这时,他旁边那个护士菗咽着告诉丁宁事情发生始末。
原来就在一个小时前,王馨去接张大海的女儿。
还没接到,王馨就在幼儿园大门口等,突然,一辆卡车失去控制冲进人行道,王馨想也没想,一把把她⾝边的小孩推开,而她自己,却被车猛的撞上。
听完小护士的讲述,丁宁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不在了。
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是什么滋味,反正这个人⾝体,这个人地心灵,在那一刹那
本不再属于自己,好象整个地飘散在空中,无尽的虚空当中。
人的生是从何处来,而死,又向何处去?
是夜,丁宁完全是浑浑噩噩中度过。他几乎无法完全像往常那样打盹,更谈不上什么⾼质量的睡眠。他只要一闭上眼,王馨就会出现在眼睛里。她也不说话,就望着自己,眼睛里面含有无比丰富的信息,是一点点眷恋,是一点点遗憾,还是让自己好好安慰张大海?
可是,怎么去安慰?
丁宁想也不敢想此时此刻张大海现在哪里,睡了没有,在想什么?丁宁
本无法去想。因为这么一想,就好象他化⾝于张大海一般,无边无际地痛苦就马上涌上来,就让人只能佝缩着,颤抖着。
三天后,追悼会召开。这三天,丁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更不用说张大海了。
追悼会现场,丁宁看到的是人山人海局面,因为王馨义勇救人地壮举已经见报,许多舂州市民自发地赶来,给这个舂州市最美丽的人送行。
是的,王馨现在是舂州最美丽的人!
这个叫法是舂州坛论最先叫出来,王馨的事一经传出,迅速让坛论***,特别是王馨就是坛论里的“天使在人间。”
她的美丽,在这样一个情节下,于是具有了更加无比惊心动魄的成分。
有人说,天使现在是回到天上去了;
有人说,王馨是舂州最美丽最可爱的人…
镑式各样地说法,一时间纷纷呈上。应该说,人们地赞扬都是出自真诚的,每一个人都在拷问自己,在那一刹那,当那卡车向自己冲来地时候,自己是先推开⾝边的小朋友还是先一步躲开?
这种问题,是直面选择生存还是死亡的问题。
丁宁却在想,无论世人怎么深刻地去想,现在都与王馨无关了,而这些赞誉之词对张大海而言,更是无⾜轻重,甚至能轻易
起他心中的怒火,因为他,不需要这些赞誉;因为他,不需要他的王馨如此⾼尚如此崇⾼。他只需要他的王馨活着,有一点小女人,有一点小自私,有一点小人
,有一点小不懂事,有一点小虚荣。
是啊,虚荣却有实真的活着,这是许多人的生活状态,也是幸福的生活状态。只是这幸福,拥有的人往往不知。
丁宁远远在人群中外,望着王馨偌大的相片,想当初,丁宁心里多少还把王馨当作一个有虚荣心的女孩看待,特别是她那些追求者的架势,而王馨也摆开了任意挑选的姿态,说⽩了,她是一个俗得合理的能够引起局部男人纷争的女孩,然而,丁宁的眼睛同样是浅视的,是只看表面的,不是他一向以为自己不同众人的,现在,王馨就屹立在那样一个⾼度凝视着丁宁,照片成功地把她生命中的某一个灿烂的时光凝固,她的微笑是那么的纯净,她似乎看着现场的每一个人,一时间,丁宁脑海浮现出自己与王馨
往的每一个瞬间。
丁宁知道想也无意义,但丁宁还是想,特别是想那一刹那,王馨是否想过她的爱人,想过张大海,在那一瞬间是否想过自己瞬间的判断,瞬间的选择,其实意味着与爱人的诀别,永远分离!她想到了没有?
自私往往是人的本能,在第一时间,紧要时刻,人们往往做出是有利自己的选择,然而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还有大爱的本能,这其中的复杂
,丁宁一时间难以思索得清楚。
不管怎样,舂州市民人医院美丽护士王馨的死让舂州人都陷⼊一种彻底而深刻的思考,但丁宁很清楚,这种思考只是暂时的,很快人们会继续他们的生活,继续他们的生活惯
,一切,很快会如常,所有的悲哀,只有他的老友张大海承担,而他,能在其中做一些什么呢?
突然,丁宁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同样悲哀的人,他心中一跳,是章琴,她也赶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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