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一石三鸟
午后,城西崇孝庵附近忽地赶来一队噤军,首先封锁了崇孝庵,将附近摆摊的小贩、游
的闲汉尽数赶走,然后那噤军将领下得马来,率领一队士兵规规矩矩地进了崇孝庵。
这儿的庵主是永庆公主,皇室贵胄,谁敢怠慢了她,有些礼节还是必要的。所以那将军一⼊寺中,便让士兵站住,自去请见了庵主昊如大师,得到她的允许后,这才很和气地幵始疏散香客信徒。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一队长长的仪仗向崇孝庵行来,远远见那⻩罗伞盖,街土行人才晓得,是当今圣上驾临崇孝庵了。来的不止是赵官家,还有宋皇后、皇太子,以及刚刚晋封岐王的赵德芳。
赵德芳受封岐王,由朝廷以王爵仪仗送运王府,待得午后,朝会已散,重又⼊宮向皇帝谢礼。皇帝和岐王在皇太子陪同下聊聊家常,岐王的⺟后当然也该请出来以示皇室一家合睦。
宋皇后到了,说起皇儿长成,先帝英灵亦感安慰,⺟子二人不噤抱头痛哭。紧接着不免又要再次向官家致谢,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永庆公主。永庆公主此番不在受封之列,不能直接⼊朝堂,而且她已经出家,这次皇室家人团聚,唯有她不在场,也算一件憾事。
岐王赵德芳便提出想与⺟后一起往崇孝庵一行,既见见姐姐,同时也可将受封王爵之事焚香告于先帝。崇孝庵是永庆公主为先帝祁福而专设的皇家寺庙,庙中可是专门供奉着先帝灵位的。赵德芳一说,太子元佐马上附和,幷且提出他也要去祭拜先帝。
赵德芳的要求合情合理,而且此时正是一家和气的时候,赵光义当然不想拂逆他们的意思,便一口答应下来,幷且提出要与他们同往。自下令索拿三弟赵光美回京之后,赵光义虽未命皇城司去打探民间反应,也知道民间必然会有许多不利于自己的言辞,现在先是封德芳为王,再去祭拜一番先帝,也有改善形象的考虑。
崇孝庵中,永庆公主率庵中众尼恭
圣驾,赵光义率一家人同去祭拜先帝。这里,只在刚刚定为皇家寺庙的时候,赵光义来过一次,这时祭拜了先帝一同出来,便在庵中四处走走,眼见此处比起当年更加形盛,赵光义频频点头。
永庆与赵德芳幷肩随行于后,眼见德芳时时以手去按肚腹,永庆不噤有些紧张,便悄悄询问道:“怎么了,⾝子可有什么不适?在宮中吃了什么?”
赵德芳小声道:“不是的,那印玺太重,系的
带紧了,恐怕露出形迹。”赵光义回头笑道:“你们姐弟,在说甚么?”永庆面不改⾊,镇静地稽首道:“岐王有些內急,贫尼带他离幵一下。
赵德芳是男人,这庵中都是女尼,自然没人比他姐姐更加合适,赵光义点了点头,永庆便引着赵德芳离幵了。到了僻静处解幵袍带,原来赵德芳将那册书印玺都带在⾝上,他一⾝隆重的袍服,因为
束⽟带,⾐袍束紧了,那⽟玺带在⾝上,便容易露出痕迹,永庆见了便道:“先给我,带在我⾝上,等一会儿再给你。”
她⾝材纤细,又穿一⾝宽大的缁⾐,僧⾐又是不系
带的,所以
间系一枚玺印却不妨事,两姐弟装扮停当,重又返回后庵,陪着官家又逛了一阵,便引了他同⼊后庵客堂落坐。众人就坐,永庆公主双手合作道:“皇弟年纪轻轻,便已受封王爵,这都是官家的恩典,永庆虽已出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小兄弟,官家待他如同慈⽗,永庆也就放心了,永庆代皇弟再次谢过官家。”“嗳,一家人不说两家说,永庆啊,你这么说可就外道了。
赵光义笑昑昑地说着,客堂门口出现了一个妙龄女尼,手中托着一个茶盘。门口站着大內侍卫、太监和宮女,这时自有两个宮女拦住了她,上下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武器,这才让她⼊內。
那女尼姗姗行⼊,走到几案旁边,轻轻放下茶盘,举壶斟茶,赵光义抬头瞟了这女尼一眼,见这女尼眉⽇如画,杏眼桃腮,不觉有些意外。这庵中固然都是女人,不过大多只是容貌周正,要说俏丽的那是少之又少,这世间虽不缺女人,可是美丽的女人不得不走出家这条路的毕竟太少。
不过赵光义毕竟是一朝天子,这里又是佛家庵堂,虽觉这女尼秀丽,他也不便多看,只瞟了一眼便收了目光,不过目光一敛,赵光义心头忽地一闪,似有所觉。眼晗!这女尼的眼睛似曾相视。朕怎么可能与一个女尼相识?
眼看着一杯茶注満,赵光义不由哑然失笑,可是随即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影,那是在洛
,那是一个冬天,他和慕容求醉从洛河边归来,前边一⽩⾐女子素带
,姗姗行过。当她回头时,那惊
的容颜,惊
的双眸,惊
的一剑…
赵光义瞿然抬头,恰见那方才还垂眉敛q,好似静⽔观音般的女尼杏眼圆睁,眸中
出腾腾的杀气。仍是那般惊
的双眼,一招双鬼拍门,便向他
前狠狠劈来…****Ir****“动手吧!各自小心!”
金梁桥下,州西瓦子,折子渝向同桌就坐的三人沉声下令。折子渝一⾝玄⾐,坐在茶棚角落中,四下里人来人往,却不大会有人注意这个角落。坐在左右的竹韵和狗儿齐齐一点头,起⾝便是,未出茶棚,狗儿便把一顶竹笠戴在了头上,纱幔垂下,遮住了容颜,投⾜直奔御街。竹韵走不多远,到了一个无人小巷钻进去再出来时,便成了一个破⾐褴衫的小乞儿,挟着一
打狗
匆匆离去。
对面坐着的张十三慢悠悠地踱出茶棚,口中嚼着一枝草梗,站在茶棚
影下,轻轻做了一个抹喉的动作,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有些人同时动作起来,赶车的、挑担的、闲逛的,十几个人各奔东西,一个推着独轮车卖枣儿的小贩忽然一把推幵正在侃价的客人,推起车子拔腿就走,那买枣的吴胖子奇道:“耶?几时卖货的也这般牛烘烘了,我才砍你两文谶罢了,喂,再加你一文,四头钱卖不卖呀?”
经过一年多的筹备,无数次的演练,一旦幵始行动,是十分迅速也是十台有效率的,各个地方进展迅速、顺利,而且消息能很快地反馈到州西瓦子的小茶棚里。虽然她始终没有离幵过那里,可是以这个茶⽔铺子为中心,与所有通路共同构成了一张庞大的蛛网,而她就是这网中心的蛛后。任何一个地方稍有风吹草动,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传到这里,任何地方出现了预演中不曾出现过的状况,她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修正,确保这一环道路的畅通无阻。
关陵渡,名为渡,旁边却没有河,也不知是什么年代传下来的名字。这里走出南熏门往东南十里处的一个岔路口,路口左右两排房子,左边驻扎的是巡检司的皂役,右边是税吏司遣派于此征收税赋的小吏。人不多,因为通行岐个路口的人本来就不多,但是又必须设立有司,因为从这里可以绕过汴河关口,直接向船上取货送货。
因为平常无事,巡检和税吏平时只留几个人守着,其他人常常离幵驻所,不在此处。此时,从远处来了三辆子,车子不算华贵,可一看就十分结实,就那车轮都⾜有大半个人⾼,这样的车子速度快、跑得远,而每辆车上都套了四匹马,用得起马拉车的不多,一辆车子四匹马的更少,懒洋洋地晒着太
的税吏顿时精神起来。
这个路口除了方便走私逃税,其实幷不易走,也不是主要的
通路口,自打设了税吏和巡检,想逃漏税赋的不从这儿走,从这儿是的也只是附近村庄一些进城的百姓,油⽔不多,如今看这情形,可能捞到不少外快,如果这车子上有朝廷噤售的私货,那更要大赚一笔了。“嘿嘿,亏得今天头儿又让我当值,想走也走不脫,运气来啦,真是城墙都挡不住。”税吏老张正了正帽子,兴冲冲地
了上去。他的运气确实不错,刚刚
上去就见红了。
老张瞪大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惊愕地望着这些一言不发就杀官造反的暴民,慢慢倒了下去。车上扑出十余个⾝形矫健的大汉,手执利刃,分头扑进左右两排房子,短促的惨呼之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横于路口的尸体被拖走,地上的⾎迹被灰土掩埋,三辆四马轻车向外停在关口栅栏外边,车夫连车都不下,始终坐在车上,手中紧紧攥着马鞭,好象随时准备扬鞭启程的样子。
巡检司里走出几个挎刀的皂吏,税赋司里走出几个红帽子的税吏,站在那儿幵始执行公务,比起原来把守此处的吏役们都要敬业百倍…汴梁城西,万胜门。
骆驼、牛车,都戴満了货物,来自命域的胡商在盛夏时节仍然穿着羊⽪袄,吆喝着车驾,准备验印出城,不想那胡商老板,一个虬须豹眼的大汉忽然腹痛如绞,一头从马上跌下来,満地的打滚,把守门的官兵都吓了一跳。好在万胜门往回走,没多远就是荆筐儿药铺,几个闲汉收了赏钱,领着那胡商的几个手下载了那大汉往药铺诊治抓药去了。
少了主事人,没人打理货物,没人工缴城门税,庞大的队伍就滞留在了城门口。车子、货物、骆驼挤満了城门口,旁边经过的人,闻着他们⾝上浓重的腥膻气,都屏住呼昅,捏着鼻子快速路过。守城的士兵也很不耐烦,好在城门洞里通风迅速,还不算十分难耐。
这么多车子、骆驼、货物,如果忽然出现了什么紧急情况,只要往前一拥,就能卡住城门,叫运城门再也关不上,可是汴梁承平已久,又非大敌临境,谁会想到这一点呢?
类似的情形在各处上演,⽔道、陆道、大道、小道,各种
通工具,各个
通路口,每个地方布置完毕,一切顺利的话,都会有消息及时送到州西瓦子茶⽔铺。
在所有地方传回的消息中,折子渝最在意的,当然就是崇孝庵那边的情况。
“什么!皇帝也去崇孝庵了?”听了这个消息,折子渝一双柳眉轻轻蹙了起来:“皇帝怎么也会去?皇帝一去,戒备森严,而且他们得一直陪侍在皇帝左右,至少不能全部离幵皇帝的视线,那又如何脫⾝?”
折子渝屈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神⾊有些凝重起来:“恐怕事情有变张十三起⾝道:“五公子,我去一趟吧,亲自盯着那边,要不然,万一丁大姐小…”
折子渝轻轻摇头摇:“不,只要他们能有借口离幵,只要一盏茶的功夫,也能从地洞里出来,我们现在只能静观其变,切勿打草惊蛇。
又一个消息送来了,静候在那儿的船只发现了两条准备远行的船只,而且发现有两个河道巡检司衙门的人登船检查,再也未见出现,始终没有下船。
紧接着,南面送来消息,准备候在关陵渡附近的人发现关陵渡巡检司情形有异,把守的巡检和税吏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而且每一个面孔都很陌生。这一年多来,他们早已摸清了所有预行路线上的情况,关陵渡有多少人,都叫什么名字、长成什么模样,是什么脾
,平时几人当值,完全一清二楚。发觉有异后,邝辆车子未做停留,佯做真的过关,丢下几文税钱之后就扬长而去。走出那些人的视线之外,车上的人马上从林间返回,摸到巡检司房后,发现房中横着几具尸体,原巡检司的人都被杀光了。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把关陵渡外三相昔势待发的四马轻车的事报告回来。
张十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奇怪,真是奇怪,经过一年多的准备,我们预行的每个路口,平时都是什么状况我们一清二楚,每次预演都没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今天怎么这么琊门?好象有人挑了今天和我们作对一样,许多地方都有这样那样平时完全不曾遇到的情况,这关陵渡更加古怪,杀官冒充?难道他们还想在那儿长期收税不成?”“怎么可能?”折子渝有-些茫然起来。“不好!”
念头一转,她忽然想到一个最不可能,却唯一合理的解释,不由得霍然站起,冷笑道:“好一个永庆公主!竟连本姑娘也给戏弄了“她就不怕玩火自焚!”张十三茫然道:“什么?”
折子渝匆匆起⾝,吩咐道:“快,马上通知竹韵和小娥放弃原来计划,赶赴崇孝庵旁的孤雁林附近候命,我马上去找⽟落!”说罢一股风儿地走了出去。
张十三虽还不知就里,但是眼见折子渝脸⾊冷竣,却知事态严重,当下不敢多说,连忙答应一声,紧随其后匆匆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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