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琉求城见闻录(上)
大规模移民需要的不光是粮食,琉求还好说,但花莲、夷东等地不过是一个小镇而已,人口不过几千,迁移几万户百姓过去,土地是⾜够,但房屋、政民设施等完全
不上,这些都需要紧急追加,就是美岸也不过能再多容纳一万户左右的样子,倒是琉求因为经过多年建设,其地的规模可以再容纳多十万人,但琉求毕竟是太小了。
移民还需要官府给他们提供开始时的生活物资和一定的银钱补助,这不是小数目。老天,二十万户,单就拿布匹来计算,每户按四口人计算光⾐服都需要将近一匹布,还有其它方面布匹的需求,还有盐、铁器、漆器、陶瓷…汉人毕竟不是女直人那样的土著,搭个草屋泥房再裹⾝兽⽪就能生活,汉人是文明种族,维持生活需求的物资很多。
林家是远远没有这么多库存的,粮食的库存倒是能満⾜二十万户人口,但不是马上要打仗了么,这些战略储备粮不能动,布匹、钢铁也是一样。
单单就说迁徙百姓需要的船只,林家治下多的是商船战舰,但这些都不是运输船,用来输送人口的话,一艘万石的商船容纳个千把人就到顶了,二十万户,少说也有六七十万人——也不知道朱勉是怎么想的,这么多人他就怎么一股脑的全送过来了?估计就是这些流民他真的快弹庒不住了,才一股脑地发配到松江来然后用军队“隔离”起来,这丫的真是太
险了。
隔离?这词怎么这么别扭?
林靖文苦笑连天,想不到纵横扶桑、⾼丽、吕宋海域的林大官人也有被人象病毒一样隔离起来的一天。
移民的事是由陆青城在负责,他很快就跑来向林大官人叫苦:“主公,粮食不够,布匹不够,铁器不够,漆器不够,陶瓷不够…”
林靖文听得头都大了,连忙打断他那一连串的“不够”问道:“行了,你就说说有什么是够的吧,不够的用银钱去买。”
陆青城的脸⾊很难看“所有的物资都不够。其实粮食、布匹、钢铁是够的,库存的有很多,但那些都是战略储备,是储备起来应付战争和灾难的,不能轻易动用,而且马上主公就要出兵辽东,这些储备更不能动——主公,属下一样一样地说。先是船只不够,我林家治下多为商船战舰,专门运输用的运输船并不多,好在我林家长期进行人丁迁徙,这些运输船大多是专门用来输送人丁的,不过,所有的运输船加起来一次可以输送四千户的人丁,加上可以动用的商船战舰,一次勉強能输送一万户。华亭离最近的花莲都有八⽇海程,来回一次要半月之久,夷东、琉求、美岸更远,按平均一月一个来回的话,一个月也才能输送最多一万户,把这许多流民迁徙完毕预计需要将近两年。”
林靖文听得哭笑不得,没好气地道:“你一定要短时间內输送完吗?两年能将所有的流民全部迁徙完毕就算你陆大人特别能⼲了。我们需要一步一步的来,首先需要将流民安置好,粮食、房屋、土地、生活物资、银钱,先将这些给満⾜了,只要流民安顿下来,那么他们就不大会暴
,然后再慢慢地进行迁徙。”
“更重要的是,我等需要一个在外人看起来随时会发生暴
的松江,如此才能将别人的目光昅引到松江上来,那么,在确定流民不会暴
之前的时间里,我林家在别人眼里是没有余力再去做别的事的。如此,我等才好趁机出兵辽东而不至于引起有心人的关注。”
陆青城恍然大悟,他这阵子真是忙昏头了,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想到。
林靖文慢慢悠悠地道:“我刚刚送走了康王的信使,康王之前也派了不少官吏到松江来‘帮助’我等,想必那些官吏也都跑了吧?”
“都跑了,那些官吏在属下还未回到华亭的时候就已经到松江了,听说他们一来就开始搜刮地方。不过,等属下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跑了,那个时候朱勉已经将临近的湖、常、秀、寿四州的流民工七万余户发来。”陆青城对那些官吏毫不在意,却对赵构的信使感到好奇,不由问道:“未知康王的信使都说了些什么?”
“康王从我这儿一次
拿走了五十万贯银钱。”林靖文面无表情地道:“信使向我转达康王的旨意,让我好自为之,也就是说,从此以后,至少在松江没有稳定下来之前,康王与我等无⼲。”
陆青城一愣,
要破口大骂,却又忍了下去,竟是有些尴尬。
林靖文将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我等本来就不是投靠康王,只不过是利用他一下而已,他现在如此对待我等也算不上是抛弃,你也没什么好气的。这样,你将松江的事先
付给⻩判官,你亲自去一趟杭州,向朱勉要两百万石粮食六十万贯银钱,其它盐铁布匹漆器你计算一下,都跟朱勉要。”
末了,又补充一句:“你准备一份奏章,将松江的事写得越夸大越好,先拿给朱勉看,你现在是知一府地,有权直接向朝廷递奏章。”
“喏!”陆青城应了下来,却是怀疑地问道:“不过主公,松江的事本就是朱勉弄出来的,他会给我等粮食银钱和物资吗?”
“他会给的,只是给多给少而已,毕竟松江真要是发生民
对他也没好处。”林靖文对此
有成竹,道:“关键在那份奏章,你写得越夸大越好,最好写成松江马上就要发生叛
,叛民数十万人整戈待发,写完就拿去给朱勉看。”
陆青城稍微一想就明⽩过来,接着说道:“如此,朱勉如果不给些钱粮物资以助松江府安置流民的话,属下只要将奏折快马发往朝廷,依惯例,朝廷别的先不管,首先定会发大军来松江,如此一来,两浙不复为朱勉私有矣!主公真是好谋划。”
“不过主公,”陆青城刚⾼兴了没一会儿就又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向林靖文大倒苦⽔“这些流民真的是快暴
了,现在安置流民的金山、娄两县形势十分混
,发来的流民与本地受花石纲害迫的百姓坑壑一气很快就勾连起来,已经有爆发叛
的迹象,属下手里没多少兵马,已是无力弹庒。”
林靖文眉头一挑,冷笑道:“叛
?哼,他们要叛也应该去叛朱勉才对,我林家倾尽全力护佑他们,他们还想着叛
?”
“可是主公,那些流民受花石纲和制造局盘剥已久,早就是怨气冲天,实际上他们在原先的地方已经叛
过多次了,都被朱勉镇庒下去。现在到了松江,流民见我松江兵少而且亦有花石纲存在,发生叛
是可以理解的…”
“马上废除松江的花石纲。”林靖文手一挥打断了陆青城的话“你去将金门山中的李恢招安了,他手下有一万户人丁,而且金门山施行的是我林家全民皆兵的政策,一万户可征不止万人,你去征一万山贼收编为官军。至于那些流民,”林靖文平静地道:“若有叛
者尽杀之,祸及亲族,知情不报者罪同。”
陆青城听得心中一颤,肃然应喏。
“假年回琉求征召兵士调派潦草物资去了吧,回头你派人跟他要军械,先将你手下的万人队装备齐全,李恢出任万夫长,他就驻扎在松江听你调遣。”
“喏!”
流民的事虽然严重,但还不至于要林靖文放下出兵辽东的事专门来处理这个,将此事丢给陆青城就可以,以他的能力完全能处理好,林靖文制订了大的方向后就出发去了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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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文他们到琉求港的时候,此时的琉求港船来船往异常忙碌,不时有装満物资的船只和载満兵士的运兵船驶⼊港口,码头上人山人海,物资堆积如山,士兵们有条不紊地下了船然后开进一座座兵营。
进到琉求城,城门口就是官府的征召布告,行人也是三三两两地谈论的征召的事。
“官军又要出征了。”不时地有百姓说出这样的话,说这话的时候,那些百姓不但很⾼兴,甚至有那么一丝羡慕。
第一次来琉求的郑氏兄妹和花容、折可保、鲁元戎、周承邴六人就象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他们很难想象在远离中原千里之外的地方还能有如此繁华的城市,不是说这些地方都是化外蛮荒之地么?难道蛮荒之地就是这么个模样?那我爱蛮荒。
六人心中有太多的惊奇和疑问了,林靖文也不去给他们解疑,只是任由他们自己去看自己去想自己去找人问。
“哎呀!”
正仰着头打量四周房屋的折可保一不小心就跟人撞上了,他后退小半步卸开力道,冷冷地看着撞了他的那个年轻人。
“⼲什么,你这人走路不带眼的吗?我都让开了你还撞过来。”年轻人躲闪不及,头上被撞出一个小包来,那是在折可保的头盔上撞的。
“看什么看,撞了人不用道歉的吗?”年轻人见折可保只是盯着他看,另外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气恼地喝问道。
“道歉?”折可保疑惑了,指着自己⾝上的铠甲问道:“你看我⾝上穿的是什么?”
“铠甲呗!”年轻人连看都不看就回答道:“一看就是中原宋朝的货⾊,我林家精兵才不会穿这样的铠甲。嗯?”说着说着,年轻人轻描淡写地扫了折可保一眼,惊讶地道:“兄弟,你这铠甲很是精致啊,应该是将军甲吧?不错不错,虽然没有我林家兵士的铠甲好看,但还算不错了。”
说着,年轻人顺带着打量了一下折可保⾝边的众人,别的人没看到,首先就看到了正和小贩讨价还价在买吃食的韩月容,惊呼:“三姐小,你怎么在这儿?呃,最近北方来的那些⾼丽顺民和庶民将琉求弄得有些
,三姐小出行还得多带些护卫才是,如果被那些四等民冲撞到那可就坏了。”
韩月容因为贪玩时常跑到街市上玩耍,琉求城几乎満城的人都认得她,这位年轻人认出来了并不奇怪。
韩月容正跟人讨价还价,只是回头冲年轻人笑了笑表示知道,继续她的“事业”去了。
折可保差点被气死,他可不是叫这年轻人到处
看的,只是想“表明”自己将军的⾝份好让这年轻人恭顺一点而已,没想到人家
本就不搭理他。不过他向来是一张扑克脸,心中不満脸上也没什么表示,只是翻了翻⽩眼,却也忍不住嘀咕一声:“真是不懂礼数的
民!”
他嘀咕的声音虽然小,却被年轻人听到了,年轻人顿时大怒,回过头来冲着他怒喝道:“你说谁是
民?”年轻人指着自己的⾐领,说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士民的标志,不是
民。依我看,你这⾝铠甲虽然还过得去,但露出来的⾐领上什么标志都没有,估计你才是
民,不,你是奴隶才对,只有奴隶才不配佩带任何标志。也不对,奴隶如何能穿得如此铠甲?”
那朵见年轻人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看得有趣,不由笑道:“他不是我林家之民,是从中原来的宋朝将军,没有标志也很正常。”
“哦。难怪,我说呢。”年轻人恍然大悟,冲那朵笑了笑,正待道谢,却是脸⾊一变,冲那朵深深一揖,恭敬地道:“二等士民包涂见过男爵大人。”原来却是看到那朵⾐领上绣着两颗金⾊的星星,依《美岸律》民法中的爵位篇规定,一颗金星表示的是以武出⾝的二等男爵,子爵为月亮标志,伯爵为太
标志,侯爵以上则是自己设计标志以为家传。
按律那朵是不用回礼的,不过她一贯的待人宽和,于是还了一礼,道:“不用多礼,现在本爵正在保护三姐小,你且自去便可。”
“喏!”年轻人也不再与折可保纠
,自顾去了,弄得折可保想再与他理论一番都找不到对象,一时颇有些郁闷。
不过,折可保总算找到了新的话题,指着那朵不可置信地道:“你有爵位?谁封的?哦,先不管这个,你是女子,女子岂可封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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