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陷阱
陈到看着刘磐的告急文书犹豫不决。刘磐说李通尽起汝南五千人马,用
敌之法,将他们引出西
城,包围在城外的盘羊⾕。他和刘琦中了埋伏,拼死杀出,折损过半,刘琦重伤,奄奄一息。李通在后面紧追不舍,西
已经失守,他无处可去,目前正向平舂转移,请陈到马上派兵接应。
陈到心中一则是喜,一则是忧。喜的是刘琦重伤,李通又紧追不舍,刘磐部折损过半,自己一出手击退李通,则可以轻松呑并刘磐所剩的队部,仗着救命之恩和刘备的手令,谅刘磐和刘琦也不也有什么反对的想法。忧的是刘琦重病之下再加上重伤,只怕这条命是保不住了。他和刘琦共处过几个月,深知此人虽然不是将才,却也不是什么恶人,相反倒是一个仁孝之人,对人很是宽仁,对部下也近乎骄纵,对朋友对是推心置腹,极少心机。
可惜,他处在了一个不该在的位置,刘表又死了。如果刘表还是荆州牧,大概他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可以稳稳当当的做一个好太守。陈到从心里替刘琦感到有些惋惜,有些不值。
“你家公子重伤,现在如何?”陈到问眼前那个満脸⾎迹,⾝上⽪甲已经看不出本⾊的士卒道。
“我家公子生命垂危,急盼着将军速速前去接应。”那士卒低下头说道。
“他们现在到了哪儿了?”
那士卒应声道:“我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小叶⾕
战,如果能脫围,现在应该已经进⼊平舂地界。将军,我军
战数⽇,围战三百里,没有一个不带伤的,已经是強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还望将军马上发兵。”
陈到点点头,挥挥手道:“你下去休息吧,我这就发兵救援你家公子。”
那士卒大喜,拜倒在地:“多谢将军大恩。”
陈到留下二百人守城,带着两千八百人出了城,向东急行五十里,在平舂县界的地方,他又一次遇到了刘磐的出派来求援的士卒。这个士卒⾝上的⽪甲碎成几片,挂在⾝上象翅膀一样,満脸満⾝的⾎迹。直接就是个⾎人。他双手递上刘磐地告急文书,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声哀求。
“还在小叶⾕?”陈到有些奇怪,自己赶了四个时辰的路,算起来刘磐在小叶⾕已经有七八个时辰,怎么还没杀出来。那士卒泣不成声:“将军。我家公子伤重不起,刘将军独力难支,李通堵住了⾕口,我们杀不出来,出派来求援的十三个人,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到此了。”
“你家将军还在⾕中?”陈到指着小叶⾕方向说道:“守住比口的是谁?”
“就是汝南太守李通本人,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冲锋数次也无法脫围了。”那士卒连连叩头:“请将军速速前往救援。与我家将军里应外合,击杀李通,报此大仇。”
陈到一听前面就是李通,马上站起⾝来:“好,我这就发兵。你且到一旁休息。”
那士卒感
涕零,又叩了几个头,站起⾝来说道:“蒙将军大恩。我这就赶回⾕中报信,让刘将军做好准备。”说着,起⾝飞快的走了。
陈到略息了片刻,带着大军急速起程,绕过几个弯,
近了小叶⾕。小叶⾕⾕如其名,如同一片叶子。⾕口处有一条长长的狭窄通路。正如叶子上面的叶柄,⾕中却极宽敞。能容下数千军队,但要想从⾕中出来,却必须通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口通道。陈到看着前面那条只能看见一线天的通道,心中暗自叹惜,刘磐也算是打过不少仗的人了,怎么自投了这条死路,难怪被李通堵在⾕中出不来了。
他停住脚步,手搭在眼上看了看前面地⾕口。⾕口安静得很,一点声音也没有,山坡上的树林里也很静谧,几只归巢的鸟儿正在树林上空盘旋。陈到看了片刻,正想下令进攻,却觉得有些异样,心头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他停住了手,静静的想了片刻,马上发觉这事有点蹊巧。那个浑⾝是⾎,却步履如飞的士卒地样子一下子回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再抬起头,看了看那几只在山坡上飞舞的小鸟,忽然觉得头⽪发炸,一股寒意从尾椎升起,直冲后脑。
“撤,马上撤回平舂。”陈到急急下令,马上前队变后队,匆匆撤出了山林,沿着山道狂奔。
曹冲站在远处的山坡上,看着忽然撤回的陈到部,长叹了一口气:“士元,这个陈叔至嗅觉还真是灵敏,也不知道哪儿被他看出了破绽,居然脫了钩。你看他会往哪儿去,还回平舂吗?”
“他回不了平舂了,邓太守此刻一定已经拿下了平舂县城,最多一个时辰,陈到就能收到消息,一定会向南撤退。”庞统笑道:“按时间算,陈到应该在柳林接到消息,他应该会转而向南直奔
公山。”
“可惜。”曹冲叹了一声:“传令李太守和刘子巨将军,马上撤出小叶⾕追击陈到,传令⻩将军和许校尉,马上在赶到
公山设伏。”他想了想又道:“他中途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吧?”
庞统点点头:“他要想回西陵,只有这一条路是最近最好走的。不然大军翻山越岭,只怕不用我们打,他带的粮食也撑不了几天,大部分都得饿毙在半路上。”
曹冲放了心,这才点点头,用望远镜又看了片刻,见休息了一天精神抖擞地李通和刘磐部鱼贯出了山林追击陈到去了,这才带着二百豢从隐蔽处出来,跟着大队向前追击。
正如庞统所料,陈到在柳林附近接到了平舂被南
太守邓畅攻破的消息后马上转头南下,直奔
公山,一路上他出派斥候前方探路。不过他的行军速度太快,斥候也探不了多远,倒是后面很快就传来了消息。刘磐和李通合起来近七千大军在后面紧追不舍。陈到吃惊不小,知道一定是刘琦的事情败露了,刘磐这才联合李通要剿杀自己报仇,这次如果不能逃出去,只怕凶多吉少。自己这三千人不到,
本对付不了七千人,就算没有李通,仅是刘磐手下的三千人就够他喝一壶地了。
陈到无心恋战,一路催促着士卒们狂奔,急行了两个时辰后。他看到了
公山那酷似
头的山峰,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只要自己出了
公山,再留下几百人断后,带回两千人应该没有问题。他看着跑得气
吁吁的士卒,扬声喝道:“再快一点。过了
公山我们就全安了。”
士卒们一听,鼓起余勇,迈着已经⿇木地腿双奋力向前。陈到纵马上了旁边的一个土坡,朝来路看去。⾝后目力所及之处,还没有看到追兵的影子,从远处隐隐约约扬起的尘土来看,只怕追兵离自己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路途。他得意的笑了笑。自己这三千兵在离人聚几个月,天天练的就是跑山路,刘磐和李通想要跟上自己显然还不怎么可能,这距离只有越拉越大,等过了
公山。他就只能看着自己地背影吃灰了。除非他敢追到西陵去,才有可能撵上自己。
陈到收回目光,正要纵马下坡。却见前面一个斥候飞奔而来,模样惊惶。他有些吃惊,连忙下了坡,
着那个斥候跑了过去。那个斥候一见陈到,来不及下跪,连声说道:“将军,前面有人拦住了⾕口。”
“是些什么人?有多少?”陈到大吃一惊。急声问道。
“不知道哪儿来地人。那些人又黑又瘦,但穿的却是大汉常见地黑⾊⽪甲。看起来象是朝庭的正规军,只是模样太奇怪了,有点象山里的蛮子。”那个斥侯有些奇怪的说道。
“蛮子?”
“是啊,他们有的人好象不习惯穿鞋,把军靴脫下来挂在脖子上,袜子也不穿,光着两只脚,在山中行走如飞。”那个斥候生怕陈到不信,指了指正在急行的军队说:“比我们跑得还快。”
陈到大惑不解,想了想又道:“那战旗是什么人地,你可曾看到了?”
“是个姓许的,不过小的实在想不起来附近有哪个姓许的官儿。”斥侯也有些茫然。
他们正说着,又是一个斥候从前方狂奔而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陈到马前:“将军,前方又多了一批铁甲军,领头的将军姓⻩,看起来象是襄
⻩忠的铁甲军。加上一千蛮人,一共有两千人,堵住了前面的山⾕。”
“襄
地⻩忠?”陈到倒昅了一口冷气,这个曹冲还真给自己面子,调集了南郡五千郡兵,汝南四千人,刘磐三千多人,再加上这两千人,一共一万四千人合围自己,看来他不仅是要拿下平舂活捉自己给刘琦报仇这么简单,只怕全歼了自己所部之后会趁势南下,直取江夏。一想到这个,他马上替刘备担心起来。刘备一直认为襄
会先解江陵之危,然后才会考虑江夏的事情,一直没做什么大的准备。没想到曹冲放着江陵不管,倒先来取江夏了,这下子又要打个刘备措手不及。
“你们几个马上翻山前往西陵给主公报急,就说曹冲上万人马要取西陵,请主公小心,早做准备。”说完他又急急下令:“停止前进,马上回撤。”
曹冲天黑时到达
公山,看到的却是一片平静,只有⻩忠的铁甲军和许仪地荆山军牢牢的把守着要道,却没有陈到部的影子。⻩忠和许仪也很纳闷,他们分明看到陈到赶到了山前,这才不顾了隐蔵⾝形,马上布下了堵截阵型,没想到陈到忽然又回撤了。听向导说,回撤也没有别地路,只有和追来的七千大军
面相撞,没想到李通和刘磐也追到了山前,两下一会面却发现大家都没有堵住陈到。
陈到和他的人马竟然凭空消失了,从一万多大军的前堵后追中消失了。
曹冲大惑不解,庞统也大惑不解,所以人都觉得奇怪,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不见了。曹冲无奈,一面出派斥候搜索。一面在
公山前扎下了大营,让追击了大半天的队部休息,同时找来了本地的向导详细询问这附近的地形,想找出陈到地去向。
刘质在两个随从地服侍下洗了脸,接过豢递过来地大饼咬了一口,他发现居然并不象自己想象中地难吃,不由得有些诧异。他就着灯光看了看,发现饼中间还杂着几片褐⾊的菜叶,咸津津的味道颇不错。他抬起头看着豢:“你们都吃这个?”
“是啊,公子让人特地准备的。急行军的时候一人一天三个,又实惠又方便,连盐都省了。”豢带着些得意的说着,一边掏出两颗
蛋塞到刘质手中:“我家公子关照说,你是文人,可能吃不惯这个。特地准备了两颗
子给你。你放心,没有毒的。”豢见刘质一脸的不解,以为他是怕中毒,有些不快的站起⾝来,耝手耝脚地将一大碗茶推到刘质面前:“这是我家公子喝的茶,有个名字叫断头茶,你要是胆小就别喝了吧。噎死你活该!”
刘质的两个随从一听就火了。正要起来发火,却被豢瞪了一眼,马上觉得心里虚了,站了一半的⾝子又慢慢坐了下来。刘质叹了口气:“你家公子恁的多事,我一个俘虏。杀了就杀了,还这么客气⼲什么?要不就放了我,还省得浪费粮食。”
豢凶巴巴的瞪着那两个随从。恶⾝恶气地说道:“要依着我的脾气,早就杀了你。不过我家公子不愿意无故杀人,他确实准备放了你的,不过要等到抓到陈到以后。”
刘质咬了一口饼,嚼着有滋有味,又呷了一口茶,不由得啧啧赞好。他看着一脸不慡的豢笑道:“那你家公子是不是想杀了陈到?”
“不知道。”豢见他吃得痛快。心里的不快也淡了些。“我家公子从来不
杀人。如果陈到不找死,应该不会死。”刘质沉思了片刻。忽然放下手中的饼道:“请壮士通报一声你家公子,就说我知道陈将军在哪里。”
“你能知道?”豢有些不屑,还有些不信的笑道。
“你莫要小看我家先生,我家先生是陈将军地智囊呢。”一个随从看不惯豢的嘴脸,抗声叫道。
豢一愣,看了刘质两眼,连忙站起⾝来走了。
曹冲将刘质请到帐中坐下,客气的笑道:“先生早说⾝份,岂不是少遭些苦楚。”
刘质笑了:“早说⾝份,质也不能听到公子如此多的贤名了,就算听到,也当不得真。”
曹冲呵呵大笑,连连摇手道:“哪里哪里,先生过奖,不过是些虚名罢了。先生知道陈叔至在何处?”刘质点点头,却没有回答,他正⾊问道:“请问公子,如若生擒了陈将军,公子将如何处置?”
曹冲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个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说地吧,他愿意为朝庭效劳,我举双手
,他如果不愿意,想卸甲归田,那我不勉強他。”
“如果他想回西陵呢?”刘质追问道,紧盯着曹冲的眼睛,眨也不眨。
“回西陵?”曹冲也一时愣住了,他想了片刻说道:“这大概不行,以陈叔至的能力,他回西陵,只怕也挽回不了局面,只是多造杀伤而已。这一点,恕难从命。刘质低下头沉思了片刻,这才站起⾝来,指着曹冲面前地地图说道:“公子从柳林赶来的路上,可曾看到一条向东的小径,大概离此不过数里。”
曹冲想了想道:“看到过,不过我问过斥候,那是通往大叶⾕的,是条死路。陈叔至会到那个地方去?”刘质点点头:“不错,那是条死路,所以一般人都不会想到他会躲到那里面去。不过陈叔至用兵,善于用别人想不到的办法。再说以目前的情况,他要想在公子大军的围剿下,除此之外也无法可想。他躲在那里不过一两⽇,公子一撤,他不就全安了?”
曹冲听了,嘎嘎笑了一声,一拍手掌:“果然是死处求生,好一个陈叔至,果然深知兵法置之死地而生地道理。”他回头看了一下庞统,庞统也是讶然笑道:“⾼明,我等居然都被他骗过了,此人到平舂不过数月,却将此地地形摸得如此
悉,果然是个有心人。”
刘质拱了拱手:“但愿公子能言面有信,刘质告辞。”
曹冲连忙一抬手:“先生且慢,不知陈叔至可有说降地可能。”
刘质拱手道:“陈叔至忠孝仁义,是个纯孝之人,他家中还有老⺟,离此不过二百里。”
曹冲大喜,连忙站起来施了一礼:“有劳先生提醒,先生不必回俘虏营了,如不嫌弃,就在这帐旁暂住几⽇,小子也好随时请教。”
刘质含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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