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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族诛
 郗虑、刘璋一接到曹冲的消息,马上赶了过来。郗虑的气⾊不太好,比起上次曹冲看到他时的样子,郗虑消瘦了好多,看起来这段时间许县展开的大辩论中,这位郑玄大师的弟子承受了‮大巨‬的庒力,有些不堪重负了。而刘璋气⾊很好,本来就圆圆的脸现在越发的红润,丰満得眼睛都细得看不清了。做了宗正之后,他不用再整天担心着手下人的背叛,不再整天考虑着怎么和那些手握重兵的骄兵悍将周旋,⽇子过得舒坦了好多。心宽了,体就胖,刘璋几乎成了一个⾁球,消瘦的郗虑站在他的⾝边,很有穷书生和富家翁站在一起的感觉。

 不过,今天他们的神气却恰恰相反,郗虑的瘦脸上泛着红光,而刘璋的脸⾊却有些灰败。

 “公子,真是惭愧,真是惭愧。”郗虑一看到曹冲就赶上来连连赔礼,一副犯下了滔天罪行的样子“郗虑忝为御史大夫,却未能尽职,致使伏家做出如此狂悖之罪,实在是难辞其咎,请公子责罚”

 曹冲不喜郗虑,觉得这个人虽然读了一肚子书,但是一点骨气也没能,只知道跟着老曹后面做条狗,就是做狗也只是做那种只会汪汪狂叫的恶⽝,不是条能带出去打猎的好狗。现在看到他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曹冲更是对所谓的大儒有了一种不屑,书读得多又能如何,不是照样在权势面前下拜?

 不过他虽然不喜郗虑,但不至于傻到给郗虑脸⾊看,他连忙上前扶起郗虑笑道:“郗公,你可是三公之一,如此大礼参拜我一个小子,我如何当得起,快快请起,让那些书生知道了,又要惹出闲话来。怕你我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郗虑有些尴尬,他不自然的笑了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公子说得是,那帮书生的嘴实在是太欠了,个个以为自己是许子将,胡言语。不知天⾼地厚。”

 曹冲笑了笑:“让他们议议政,也是好的,老话说得好,理不辩不明,纵使有些不好听的,也无妨于是,总有明⽩人的。郗公大才,学问深厚,有机会也要去讲讲。莫让他们自以为是,反失了方向。”

 郗虑一愣,这才想起来现在许县最活跃的那些人可都是襄书院来的。都是在曹冲地地盘上的,说不定他们最近在许县说的那些话还是出于曹冲授意,他想到这里,不噤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草率的加以噤止,也没有采取什么过的行动,虽然最近有些窝囊,但没能得罪曹家的人,仕途还是没有问题地。这不,仓舒公子不是送了个大大的功劳来了吗。这次要是把伏家给整倒了,丞相大人一定会很⾼兴,虽然官不能再升了,但财却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能封个爵。

 “公子,如今伏家犯下如此大罪,不知公子觉得应当如何处理才好?”郗虑谄媚的笑着。

 曹冲怔了一下,咧嘴一笑:“郗公,你这可就问错人了。我是镇南将军,只管打仗的事,这许县可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以內,反倒是你这个御史大夫和宗正刘大人的事情,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郗虑恨不得菗自己一个嘴巴子,自己是急得有些犯傻了,这当然不能问曹冲啊,这些恶人当然要自己来做了,要不然他把自己找来⼲什么。他有些无趣的笑了笑。抬起头看着刘璋。嘿嘿一笑:“公子批评得对,这事正当要问问刘大人才是。刘大人。皇后意图诬告丞相大人谋逆,大人以为这事该当如何处理才好?”

 刘璋不停地擦着脸上地油汗。他呵呵地笑着。显得十分敦厚。十分地纯朴。一听郗虑问他。他连忙笑着躬了躬⾝。只是他地肚子实大太大了。长时间地弯着有些难受。所以只能意思一下。他一边着气。一边报怨道:“这鬼天气。闷得要死。要下雨又下不来。让人不上气来。真是难受之极。”

 郗虑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却不回答他地话。心中很是不快。堆起一层假笑故意开玩笑道:“刘大人。这天气固然是闷了些。不过刘大人也太胖了。怨不得别人。或许是许县地生活太安逸了。刘大人每天吃喝⾜了。没有什么事做。这⾝上地膘当然是天天见涨了。”

 刘璋还是憨憨地笑着。一副深以为然地样子:“郗公说得对。这也是镇南将军地恩典啊。要不是镇南将军荐我做了这个既尊且闲地宗正。我如何能养出这一⾝膘来?刘璋愚笨。也只能做做这个宗正了。那些监察百官之类地重任。却只有郗公这样地大才才能做得地。要是让我做啊。我估计就是忙成一把骨头。也做不好地。”

 郗虑地脸⾊有些变了。他很想再讽刺刘璋几句。可是被刘璋这么一说。他又想起来似乎刘璋地儿子还在曹冲地手下。听说很得信任。刘璋这个宗正也确实是曹冲推荐地。莫不是他们也有什么易吗?他连忙挤了挤脸。重新浮现出一脸地笑说道:“刘大人过谦了。你既然是公子推荐做这个宗正地。那就是说明公子对你很信任。如今出了这事。急急地把你我找来商议。也正是我等地荣幸。大人还是说说如何处置才是。”

 刘璋挠了挠头。觉得有些难办。郗虑把话挑得如此明确。他不好再装糊涂。他是汉室宗亲不假。也不愿意别人来惹指刘家地山河。可是前提是自己要有这个能力。现在伏皇后闹出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天子无自知之明。硬要去惹曹家。当然了。建安五年地时候。曹还没有打赢官渡之战。北方地袁绍还象一座大山庒在他地头顶上。皇帝有些想法也是可以理解地。问题是现在不是建安五年了。曹虽然还没有统一天下。可是朝中地权利却是集中在他地手上。要不是他还有些顾虑。还考虑一些民心。换成一个鲁莽地家伙。早就把天子杀了。现在曹家为了自保。要想将女儿送进宮里做皇后。天子这个时候还犹豫不决。最终闹出这个事来。皇后还是没保住。连伏家都一起被扯进去了。真是失策。如果早些时候一和曹家联姻就废后。哪会出这事?

 天子还是年轻。不知道轻重权衡。刘璋叹息道。不过现在不是讨论天子地时候。曹冲传来地消息只是说皇后与家人通信。意图杀害大臣。并没有提到天子。看样子曹家还是有顾忌。没有马上废掉天子地打算。既然如此。那伏家就是替死鬼了。

 “将军,伏寿与家人私谋要对丞相不利,这皇后自然是不能做了。至于伏家,⾝为皇室姻亲,不思为国效忠,却做出这种事儿,当然也饶不得。伏完更是把天子地诏书收在靠枕之中,有大不敬之疑,两罪并论,当以重惩为宜。”刘璋的语速很慢,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注意着曹冲的脸⾊变化。

 曹冲很平静,他不喜杀人,可是现在他不能不杀人,伏家要对曹家下手,虽然只是秉承天子的意思,但天子不能动,也只有拿伏家的人下刀,警告那些想对曹家不利的人之外,还要敲敲皇帝地警钟。让他不要太异想天开。他见刘璋说完了,也不置可否,只是将眼光瞟向了郗虑。

 郗虑听了一阵,心境已经慢慢平复下来,他想了想说道:“刘大人说得有理,重惩是必不可少的。只是以什么罪名来定罪,又如何重惩?这件事涉及到皇室和天子,不能轻举妄动,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以免给丞相大人带来⿇烦。我觉得还是先由天子下诏。废了皇后之位,然后与廷尉府议罪。这样可能更好一点,将来纵使朝野有什么异议,也与丞相和公子无关。”

 曹冲听了,暗自点头,郗虑这个法子好,既讨好了曹家,也替曹家撇清了关系,将来就算有什么事,也是廷尉府的事情,与曹家无关。

 “既然如此,就请二位大人联手表吧,我也将这里的情况报回丞相府,请丞相定夺。”曹冲谦恭的一笑,对着二人拱了拱手。

 郗虑和刘璋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道,这个小曹将军才是最奷滑的,说了半天,他本不下结论,还要回去请示丞相大人,我们算是被他当刀使了。

 其实他们还真是猜对了,曹冲不想下这个结论,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老曹的想法,他是来废后地,皇后废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要杀多少人,他可不想擅自做决定,还是让老曹去想吧。当天他就将消息传回了邺城,请老曹批示。

 曹接到消息后,先将荀攸等人叫过来商量如何定案,而曹丕、刚赶回来的曹彰,以及曹植都参与了旁听,就连曹、何晏等几个小孩子都坐在了后室,听前面讨论。

 听曹讲完了许县地情况,谋士们都沉默了,众人有的捻须沉思,有的眨巴着眼睛看别人,有的闭着眼睛装瞌睡,不一而⾜。曹等了半晌,见众人不说话,脸⾊有些不好看,他沉下脸不快的哼了一声,然后假笑着说道:“诸位有何想法,不妨直言,总这么枯坐着,我这里的茶可供应不起。”

 众人跟在后面假笑了一阵,这才一个个象挤牙膏似的开始发言,华歆首先站了起来,他清咳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着曹,朗声说道:“伏皇后⾝处內宮,不思静默,无⺟仪天下之德,又与伏完家书,妄议大臣,居然想对丞相不利,实在是罪大恶极,歆以为,应该马上表奏天子废后,族诛伏家,以儆效尤。”

 此语一出,一座皆惊,很多人都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中间的华歆,⽑马上起⾝离席,走到中间躬⾝施礼:“丞相,不可。”

 曹微微笑着,眯起了眼睛,慢呑呑地摸着胡子:“孝先,有何不可?”

 ⽑额头的⾎管鼓起,嘭嘭的跳动着,他听出曹的意思了,但他不能不说:“丞相,伏皇后写家书与伏完,其意甚为悖逆,废后自是情理之中,于此无异议。只是伏家虽然接到皇后的书信,却无任何行动。再者此事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这个时候因此事族诛伏家,只怕会引起朝野议论,杀伤过重,有伤人和,对丞相声誉影响甚大。且丞相府即将与天子联姻。佳期在近,镇南将军夫人⾝怀六甲,不久将为镇南将军添丁,很有可能是镇南将军的长子,此时如果大加杀戮,戾气太重,于天不祥,还请丞相三思。以为,废后势在必行。族诛之议不妥。”

 曹听⽑说前面的话,并不是太在意,声誉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有点虚,可是后面的一句话,却让他有些犹豫了。女儿正准备出嫁,孙尚香正准备给自己添第二个孙子,还是仓舒地,这个时候如果杀人太多,会不会有冤气?曹虽然不太信这个,可是涉及到他的子孙,特别是曹冲的儿子。他就不免有些顾虑了。这十几年来,他征战四方,杀戮无数,特别是徐州一战,泗⽔为之不流,没过几年,长子曹昂就死于宛城之战,随后几年里,几个年幼的儿子接连夭折。曹丕自从生了曹之后,娶了几个夫人一直没有能再添丁,李氏倒是生了个儿子曹协,可惜没満周岁就死了,曹彰结婚十几年了,除了长子曹楷,其他几个儿子都夭折了。曹冲娶了三个夫人,还有两个双胞胎丫环,可是奇怪的是。直到现在才有子息。这些让曹都有些疑神疑鬼,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杀戮过重了。别地还好说。再让曹冲的儿子受了影响,那可就⿇烦了。

 曹犹豫不决,他看了看正看着他的众臣,強笑了笑:“各位还有什么⾼见,不妨一起说来听听。”

 大家地意见其实都差不多,没人敢说不能废后,分歧只在是否怎么处理伏家地事情上。华歆本来坚持要杀一儆百的,可是一听⽑说地影响子嗣的问题,他也不敢再坚持了。曹节要进宮,想要生个皇子,曹冲的老婆孙尚香正‮孕怀‬,万一有什么问题,到时候自己这个建议可就说不清了。他一退步,其他人也不坚持了,慢慢地就形成了一致的建议,废后,伏家全部免职,伏完死了,没法追究,但伏典⾝为家主,罪在难逃。曹丕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心里却不是个滋味,他看出来了,曹本来是想要采取华歆地主意,给朝野一点厉害看看,可是后来听⽑一说,他就犹豫了。他是因为仓舒的子嗣,才改变了主意。这一点,让曹丕心里很不痛快。他本来觉得无可无不可的,现在反倒觉得应该杀伏家全族了,如果真能有什么戾气能把仓舒的儿子克死了,岂不是更好?曹丕险的想道,脑子在飞快的转动着,想着如何劝说曹杀了伏家満门。

 众人七嘴八⾆的说着,曹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他是有些担心杀戮过重影响后代,可不杀伏家,又让他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一时犹豫不已,便让众人散去了,只留下三个儿子继续讨论。曹彰和曹植两个人意见基本相同,不赞成大开杀戒。一来他们也都觉得自己的子嗣不旺,可能真跟这个有关,二来他们认为,这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伏家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伏完在世地时候,也规矩得很,说起来是比较识相的,如果因为这么一封信,就将伏家全杀了,那么势必会引起大家的担心,连伏家这么老实的都不放过,那还有谁能安心呢?再者伏家世传尚书~经,门生弟子不少,族诛伏家,会引起很大的反应,恐怕不利于曹家,就象当初杀了边让,兖州大,几乎让曹无立⾜之地一样。

 曹连连点头,他刚要下决定,曹丕却‮头摇‬表示反对。他一脸正⾊的说道:“杀人不在多寡,不该杀的人,杀一个也是多,该杀的人,成千上万也不多。伏家才几个人?子文在北疆,一战斩杀数千人,乌丸人被你灭掉的族都有好几个,这算不算多?仓舒在荆州,这几年和刘备、孙权打仗,死伤也有数万,这算不算多?我在关中打仗,上次大捷,一战伤亡也过万,如果真要担心伤及子孙,那我们岂不是都伤了人和?我觉得这个说法不可信。”

 “那你地意思是?”曹有些不解的看着曹丕。

 曹丕看了一下曹的脸⾊,接着说道:“⽗亲百战百胜,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靠的不仅是精兵猛将,智谋之士,还有赏罚分明的执法,有过必赏,有错必罚。如此才能人人思进,个个奋勇,若是考虑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这伏还怎么打?伏家虽然没有动作,可是他们将这些书信蔵在家中,是何用意?难道不是想等合适的机会吗,这样的人如果不严惩,只怕效仿者会络绎不绝,到时候再想杀人。只怕就不是一家两家的事情了。”

 曹停住了,他盯着曹丕,觉得似乎也有道理。

 曹丕见曹心动。大受鼓励,又接着说道:“我听说搜出来地东西里面除了皇后地信之外,还有天子的诏书。仓舒说这封诏书只是个普通地诏书,我看未必,如果真是普通诏书,他又何必蔵在靠枕之中,与那些书信放在一起?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天子所下的诏书,和当初给董承的一样。是想对付我曹家地,仓舒大概还是让人给骗了,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过去。”

 曹点了点头,沉昑道:“有理,有理。”

 曹丕有些‮奋兴‬起来,他庒抑着自己的动,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然后才接着说道:“仓舒为人仁慈,可是对付这样的凶顽之徒,还是有些手软。我曹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怎么可能还和刘家和睦共处,不进即是退,岂有不进不退的道理?想要以外戚执掌大权,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大汉朝那么多外戚,哪一个执掌了大权之后还能安生的?马家还有吗?梁家还有吗?窦家在哪里?何家也有什么人?”

 曹丕一边窜的说出大汉朝的几个外戚。没有一个是善终的。他冷哼了一声:“我看仓舒是受了荀文倩⽗女地蛊惑,才做出这等不智之事。以外戚掌权。就算能解一时困难,可终究不是解决之道。现在为了废后,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个机会,又要行妇人之仁,放过伏家,那天子会怎么想?他不会觉得⽗亲是忠臣,反而会认为我曹家软弱可欺,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发一份⾐带诏,暗中要了我曹家的命,一旦他掌了大权,他会放过我曹家吗?我曹家只怕是要继马梁窦何的后尘地。”

 曹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久久没有说话。本来准备反驳曹丕的曹植和曹彰,也只得相互看看,闭紧了嘴巴,涉及到家族的安危,这个责任太大了,谁也不敢保证万一天子拿了权之后,会怎么收拾他们。天子在建安五年的那种情况下都不放弃,如果拿到大权,又怎么会放过曹家?

 “那,你说怎么办?”曹的脸一会儿狰狞,一会儿苦恼,想了老半天,才问出这么一句。

 曹丕‮奋兴‬不已:“⽗亲,我以为当施雷霆手段,內镇天子蠢蠢之心,外伏朝野观望之情,着他们在曹刘之间做一选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那…就通知仓舒如此办?”曹似乎有些不太有信心,口气很犹豫。

 曹丕一听,马上急了,自己说这么多,好容易打动他了,怎么能把这么大的功劳让给仓舒,他急忙说道:“⽗亲,仓舒温,这等事恐怕他做不来,再者他这个镇南将军离开荆州也太久了,我听说卫尉周瑜一直在江南招抚刘备、孙权,对荆州的政事多有⼲扰,我觉得仓舒还是马上回到荆州去比较好,免得荆益有失。”

 “你关中的战事怎么办?”

 “西凉诸军在前一段时间已经被我打残,关中短期之后无重大战事。”曹丕信心満満地说道。

 曹仰着头想了一会,断然决定:“既然如此,你明天就赶往许县处理此事,废后,族诛伏家。”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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