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金城
韩遂接到了马超的回音和送来的粮草,二话不说,带着人马回到了金城。韩银开始还有些不乐意,但既然老爹说了,他也不敢回嘴,只好偷偷的来问成公英。在他被文钦打败无法下台的时候,是成公英站出来为他解了围,他现在已经把成公英当成了自己的心腹。老爹眼看着没几天活头了,他是韩遂的儿子,理所当然的要来接手这些人马和势力,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下居然一个智谋之士也没有,因此也不得不来笼络成公英这个西凉人中少有的才智之士,更何况老爹对他还那么器重呢。
“马将军没办法支持我们的粮草,我们在显亲呆着也没有用,退回金城,可以避开和曹军的直接接触,对我们来说是比较全安的。”成公英恭恭敬敬的对韩银说道。
韩银“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说的倒也是,有马超在冀城呆着,曹军想必是不敢到金城来的,我们在金城呆着,是比在显亲呆着更全安。”
“将军所言正是。”成公英又启发他道:“而且我们离开金城已经有半年多了,金城的情况只是靠快马来回报信,总不如人在金城来得更直接一些。显亲的粮草用完了,如果从金城运,途中的消耗也实在太大,时间久了,只怕会引起纠纷。韩银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一下成公英的肩膀:“元杰,还是你想得周全。不错,⽗亲不在金城,那几家肯定不安份,说不定会偷偷摸摸的和曹冲来往。唉,你说这个蒋⼲也跟着到金城来了,是不是打的这个主意。想要说动鞠家、郭家来反对我们?”
“将军想得对,有备无患,提防一些总是好的。”成公英微微一笑,恭维的说道。
韩银一拍腿大,意气风发:“这次回去,一定要看好他们几个,不能让蒋⼲钻了空子。”
蒋⼲奉命跟着韩遂去了金城,不过他并没有去联系那几家,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韩遂的府中。等韩遂精神好些地时候,就跟他聊聊天,也不着意劝韩遂投降。就是天南海北的瞎吹,韩遂对曹冲打过的仗比较感趣兴,他也就投其所好,把曹冲打仗的经过讲给韩遂听,整个成了一闲人。**
韩遂每次听了之后。都有些默然,越发的觉得曹冲现在按兵不动是稳
胜。曹冲如果急匆匆的派人来追着他打,他反倒不怕,可是曹冲坐在坞不动。他反而感受到了曹冲平定西凉的决心。他经常有意无意的向蒋⼲打听一些阎行的事,当他得知阎行现在已经是龙威将军、龙骑右督地时候,他心里越发的担心。阎行对西凉的事情清楚得很,有他和庞德为曹冲掌骑,西凉地骑兵就没有太多的优势可言,更何况阎行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七千多人马。这几年他虽然极力的在感化那些人。可是他知道,他无法取代阎行在那些人心目中的地位。如果阎行出现在对面地战阵里。只怕会对自己的军心产生很大的影响。
韩遂虽然回了金城,可是他对马超和曹冲的谈判很关心。一方面蒋⼲会及时地把消息传递给他,另一方面马超也会和他联络,当他得知马超狮子大开口被曹冲一口拒绝之后,他长叹一声,半晌无语,随后把蒋⼲请来,对他说道:“蒋大人,你来我金城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想问问你,车骑将军究竟想如何处置西凉的事情。”
蒋⼲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道:“将军,我已经和你说过这个问题了,我想也无须再多说一遍,将军大人是为西凉百姓而来,他不彻底平定西凉,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我还可以告诉你,他不仅要平定西凉,还要重开西域,重现我大汉的万里疆域。”
韩遂笑了,他摆了摆手让蒋⼲坐下:“蒋大人,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也知道,西凉的事情复杂得很,以车骑将军现有的实力,想要平定西凉都难,至于重开西域,我不是不看好他,只是我老了,恐怕不能看到那一天了。”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头摇说道:“不瞒大人说,我虽然久在西凉,可我也是个读书人,也是个大汉人,也曾想过为国效力,收回西域,可是…唉,三十多年了,我却成了一个叛逆,真是天意弄人。”
蒋⼲微笑着,低下头慢呑呑地说了一句:“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夫子云,朝闻道,夕可死矣。将军既有此心,又何必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一定要等到事情不可挽回的那一步吗,那时可就连后悔都晚了。**”
韩遂地⽩眉抖了抖,把脸转过来看着蒋⼲,声音苍老而悲凉:“蒋大人,我不是不想重回朝庭,可是朝庭一心想消灭我们,那些⾼官显贵们早就不把我们西凉人当成大汉子民,我们在他们的眼里,就是在大汉⾝上地毒瘤,必
除之而后快。他们以为杀了我和马将军就可以平定西凉,他们对西凉已经死心了,光武皇帝中兴以来,到现在不到二百年,朝中的士大夫准备放弃西凉的讨论大规模的有五次,小的更是不知其数。如今车骑将军有此雄心,我本当极力襄助才是,可惜,我的实力太弱了,车骑将军的虎威一时半会还到不了金城,我就是有心也无能为力啊。”
蒋⼲微笑着,没有说话,他才不相信韩遂这个老狐狸这些一点实际內容也没有的话呢。如果他真想投降,直接向曹冲表示一下诚意,曹冲没有道理不接受他的投降。他这么说无非是一边看着马超和曹冲谈判,一边给自己留点后路,说不定还想先捞点好处。
韩遂见蒋⼲不说话,只得⼲笑了两声又接着说道:“蒋大人,我是真心希望车骑将军能够重开西域的,我金城偏远,如果能够重开西域,恢复与西域的商道。我金城也可得惠不少,百姓的⽇子也会好过得多啊。只是…这个愿意太遥远了,我老了,恐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蒋⼲哈哈一笑,摇着手中的折扇,直起⾝来对韩遂说道:“将军,你如果真有此心,也无须等到重开西域之时,将军大人是有诚意的。你如果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请将军开通和金城之间的商道。不过,这一路上地商人全安。你可要负责,如果盗贼马匪太猖獗,就算将军开了商路,恐怕也没个商人愿意来送死。”
他顿了顿又说道:“将军大人与其他人不同,你既然想做生意。那就要公平
易,先想想你金城有哪些可以
易的,如果你是想借做生意为名从将军大人那里讨点好处,恐怕这个法子就行不通了。将军大人只管给关引。负责商人在他的辖区內的全安,然后收他该收的税,至于其他的,他无能为力。*韩遂收了脸上的笑容,冷冷的看着蒋⼲,一言不发。等蒋⼲说完了,他才淡淡的说道:“蒋大人。你们这可是一点诚意也没有。我是诚心想和大人通好。可是大人却一点好处不给我,你让我如何和手下人
待。我们不管怎么说还是大汉人。就算是对那些投诚地羌人、胡人,朝庭也没能这么小气过。随便去个使者,送上一点贡物,献上几个生虏,都能换来大笔的赏赐。将军大人富有四州,怎么眼量却是哪些之小?实在让我失望。既然如此,我还是派人到许县去面见天子吧,所得也未必就比将军大人给得少。我想天子也好,丞相大人也好,为了西凉的平定,是不会吝惜一些财物地。”
蒋⼲象是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韩遂,然后仰天大笑,他站起⾝挥了挥手:“将军,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么我们就没必要再谈了,你想去许县也好,想去邺城也好,哪怕去见大公子,我都无所谓,悉听尊便。不过,我有句话要提醒你,车骑将军不是那种拿钱买平安的人,将军如果能保重⾝体的话,也许会看到那一天。”
他说完,拱了拱手:“蒋⼲告辞。”然后拂袖而去。
韩遂脸⾊铁青,怒不可遏,拍案大怒:“竖子,真当我是无路可走了吗?不给他点厉害看看,不知道这西凉是谁地天下了。”
成公英走了进来,静静的站在韩遂的一侧。韩遂发完了飚,这才
息着问道:“元杰,你看这事怎么办,这竖子是软硬不吃啊。”
成公英皱了皱眉:“大人,通商未必就是好事,关中的商人本来就不多,现在大军驻在关中,关中地新政也是以屯田为主,另外兼及盐池、军械,这些东西,就算通商了,他也不会卖给我们,更何况如果让那些商人来了,关中的消息就会传到金城来。我听说车骑将军在关中的新政颇为看重关中的武人世家,对三明的后人都着力笼络,这对鞠演、蒋石这样的人可是很有昅引力啊。”
韩遂有些着恼的说道:“这些我也知道地,我就是担心这个问题,所以才希望借通商之名,向他要些物资,以解燃眉之急,也给那些人看看我。要不然,我只能去向那几家去催讨,催得急了,也不是好事啊。”他越想越头疼:“这个竖子是不是在暗中和那几家联系?”
成公英摇了头摇:“少将军一回来就安排了人手监视那几家,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接触。蒋子翼很安份,基本不出府门,要么看看书,要么就看那几个侍卫训练。将
成公英
言又止,韩遂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了,今天怎么说话呑呑吐吐的?那些侍卫训练有什么异常地?”
成公英为难的看着韩遂,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将军,我本来以为就是那个文仲若(文钦)武技过人,可是这几天通过接触我发现,蒋⼲自己地那几个侍卫,武技也不低,他们还练有合击之术,五人的小阵,可攻可守,颇合章法。开始以为这是他们军中的小阵。向文仲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是他们亲卫才练的小阵,与军中所用还略有不同,以防为主,为攻为辅。”
韩遂的眉头拧了起来,半天没有说话。韩银输给文钦之后很不服气,又把文钦拉到军营里较量过,不是单挑,而是五人小阵对攻。蒋⼲的侍卫赢了。赢得很轻松,没几个回合就把韩银地亲卫打得心服口服。韩遂本来以为这些侍卫都是曹军中的精锐,打赢韩银虽然太快了些。倒也正常,现在听成公英这么一说,这些侍卫和军中的士卒还有些不同,照他这么说,如果是军中的精锐来。那韩银岂不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曹军的战斗力,真有这么可怕?还是蒋⼲故意放出来的障眼法?
“我注意过他们的训练,这些亲卫每天都会
练,
练的时间和強度。都比我们強得多,不管什么天气,从来没有空过一天。”成公英接着说道,他的面⾊很严肃,还微微地皱着眉头。
成公英在西凉军中也是一员悍将,仅次于阎行,带骑兵冲阵向来是战无不胜。为人又机警多谋。是韩遂很信得过的一个亲信,上次以两千骑兵冲阵。居然差点全军覆没,连他自己都几乎折在里面。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让他震惊不小。他不象韩银那样只想着讨回面子,而是有意识地和蒋⼲、文钦套近乎,打听曹营的军事情况。从蒋⼲那里,他知道了许仪和刘磐都是曹冲手下的悍将,但他们的手下,却是关中的老兵,而不是他们原先地手下。用蒋⼲的话说,如果当时和成公英对阵的是许仪的荆山军和刘磐地老底子,成公英绝不可能有机会再杀出来。
成公英不是容易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他会用自己的眼睛看,从那几个亲卫的训练上,他看出了曹冲职业化军队的利害,这些人别的不会,就会打仗,战斗力比起居则为民、出则为兵,坚持骁勇善战的羌胡人一点也不差。如果曹冲手下全是这样地人,即使双方兵力相近,西凉人也没有赢地机会。他不敢耽搁,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韩遂,生怕韩遂还觉得自己有⾜够的兵力优势,妄自尊大,错失和曹冲谈判地好机会。
韩遂満是皱纹的脸有些苍⽩,瘦得⽪包骨地手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太
⽳直跳,
息声也变得耝重起来。他用力的攥了攥拳,又放开了手指,反复抓握了几次,深昅了几口气,这才颤声说道:“那些士卒到了曹冲手中不久,还是仅凭着优良的军械和将领带起来的士气,就能脫胎换骨,如果再被他训练一年半载的,岂不是更如虎添翼,一发不可收拾?没这么強吧?”
成公英摇了头摇:“将军,凡事有备无患,曹军究竟有没有強到这个地步,我们虽然没有⾜够的把握,不过考量到曹将军以往的战绩,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嗯。”韩遂重重的点了点头,又问道:“蒋⼲确实没和那几家联系?”
“确实没有。”成公英肯定的说道:“少将军那里看得很紧。”
韩遂松了一口气,努力放松了绷得紧紧的面⽪,伸出手抹了两下眉⽑,又
了
有些发酸的眉心,叹着气说道:“曹军再強,他的人手有限,兵力上还是差得太多,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安份的呆在坞了。我们不能太急,急则出错。你替我出面,向那几家再商借一点粮食,就说我正在和曹冲谈判,不要说得太多,他们鼻子很灵的,自然会知道如何办。”
成公英点了点头,对面⾊疲惫的韩遂说道:“将军,你还是多休息休息吧,这几⽇…”
“我心里有数。”韩遂无力的挥了挥手“你先出去,让我好好的想一想。”
“喏。”成公英深深施了一礼,退了出去。刚退了两步,又被韩遂叫住了,韩遂静静的盯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说道:“子义这段时间长进不少,我知道,都是你的功劳,辛苦你了。以后…子义就托付给你了。”
成公英愣了一下,鼻子一酸,连忙借着行礼的机会掩饰了过去,匆匆的退出了大门。
蒋⼲坐在书房里,倚在灯下静静的看着书。几个侍卫扶着刀站在屋外警惕的看着四周,文钦跪坐在蒋⼲侧对面,双眼微微的闭着,气息绵长,长刀就放在他地腿大上,刀柄留右手不过一尺。
忽然,文钦眼⽪一抬,轻声说道:“来了。”话音未落,**一闪。一个人影出现在蒋⼲面前。此人长得⾼大英俊,⾝体矫健,精悍得象一头豹子。脸上却是嬉⽪笑脸的,一点也不庄重,正是曹营中有名的痞子、特选豢统领李维。
“仲若,吐纳法练得不错啊,到底是童男子。进展
快。”李维抬手拍了拍文钦的肩膀打趣道。
文钦笑了笑,没有应他,起⾝抱着刀走出去守在门外。蒋⼲笑了笑,指了指文钦让出来的席子对李维说:“元基。你就别倚老卖老了,怎么样,情况打探得如何?”
李维收了笑容,郑重的点了点头:“金城那里没有冀城守得严,我们很容易就混进来了。不过我们发现有人在监视那几家,所以没有与他们接触,只从外围打听了一下他们几家的情况。”
“嗯。你们处理得很妥当。”蒋⼲点点头。
“那几家因为韩遂的人马多了。要的财物也多了,颇有些怨言。但还没到承受不了地地步。”李维拿起旁边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接着说道:“鞠家、蒋家家大势大。人口也多,一时半会还承受得住,不过实力差些的郭家有些吃不消了,我听说郭家地次子郭修和去要钱粮的韩银起了冲突,差点打起来。”
“郭修郭孝先?”
“嗯。”李维赞赏的看了一眼蒋⼲,这家伙的记忆力就是好,只跟他偶尔提起过一次,他就记住这个人了。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页纸递给蒋⼲:“这是石凌康让人传回来的消息,请大人看后即焚。”
蒋⼲接信在手,迅速地扫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遍,随即把信伸到**上,宣纸被火苗一
,马上燃起一团亮光,很快就成了一个灰卷,却颤颤的不落下来。蒋⼲将手中的纸灰丢进茶杯里,用手指搅了搅,将纸灰化为一抹黑⽔。
“你回报张大人和石凌寒,韩遂还没死心,他最近可能还要向这几家索求,你们随时注意,再等上一等,那几家吃不消了,你们再出面,可事半功倍≈到擒来。”蒋⼲将⽩天和韩遂见面的经过向李维讲了一遍,然后关照道:“你把消息传给张大人,让他在商人里面安揷好人手,韩遂吃不消地时候,还是要通商的。另外,你告诉大人,韩遂…撑不了几天了。”
“真的?”李维眼睛一亮。
“千真万确。”蒋⼲郑重的点点头“他已经七十多了,最近烦心的事情又怎么多,怎么可能让他安心养病。我从他的气⾊看,最多两个月。”
李维点了点头,这是个重要报情,必须马上传回坞。韩遂一死,金城郡的形势必然会有大变动,西凉地形势也会发生巨变,曹冲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才不至于手忙脚
。
“另外你告诉将军,我这里地戏演得很好,成公英来看了几天了,应该已经信了。”蒋⼲对李维笑道:“豢们挫败韩银之后,这几天的训练给成公英留下了深刻地印象,他已经旁敲侧击的向我打听了不少我军地事情,就连韩遂自己也问了不少将军的战绩。不过,韩遂心志坚定,如果不来点真格的,恐怕他未必会轻易屈服。”
“我明⽩了。”李维重重的点点头:“我连夜把消息传回坞,大人这里也要小心。”
“无妨,我又不
动,韩遂不会轻易动我的念头,他还没有胆量与将军决裂。”蒋⼲轻松的说道“将军那里打得越顺利,我这里就越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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