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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碗肥猪肉
 碗里确实是,而且萧子枚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这应该是一碗简简单单地拿油盐爆炒出来的肥猪,如果是在上一世,萧子枚见了这玩意儿看都懒得看一眼,但是现在他看见这一碗猪,却是忍不住馋得想淌口水。

 说起来自从穿越到这里,萧子枚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呢,即便是那时候被打成重伤,最需要补身子的时候,母亲都没舍得把家里喂着的那几只母给他杀上一只。

 因为那是正在下蛋的呀,七八只一天总能下上五六个鸡蛋,攒上几天就能拿去卖了换些油盐,若是还能余下些,不管多少周氏都会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攒起来。儿子今年才十九岁,以后花钱的事儿还多着呢,他年轻人不知道这些,自己做母亲的心里可不能没个算计。

 这几天萧子枚跟那些力工待在一起的时候,倒真是恶补了一番唐朝的基本生活常识,据说唐朝的时候猪的名字还不叫猪,叫做彘,而且在人们的心目中,彘还是一种上不了席面的脏东西,所以有地位的人家是不会吃彘的。

 但是大唐又不许杀牛,因为牛是主要畜力,也不许杀马,因为马不但是重要畜力,还是重要的军备物资,所以在唐代,北方人吃主要是羊,差一点的是,而南方人则喜欢吃鱼。

 当然了,即便是彘,也是只有那些有钱人才能吃得起,像萧子枚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是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的,过年的时候能舍得买二斤白面一家人做顿白面饼子吃,再一人给煮上两个白水鸡蛋,这就算是殷实人家了。

 周氏笑笑坐下来“是彘,本来想买点瘦的,可是瘦的太贵,就买了点肥的,一样补身子的,快吃吧,就着饼子吃!”

 说着,她也从盆里摸起一块杂粮饼子,跟文娘一起就着一小碗腌芹菜啃了起来。

 萧子枚傻乎乎地看看周氏,再看看文娘,文娘一边嚼着嘴里糙的杂粮饼子一边冲他笑“你傻啦?快吃呀!”

 显然这碗是特意做给他吃的,她们都不准备吃。

 萧子枚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似乎在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感觉到一丝久违的家的味道,一点淡淡的温馨。

 一千年前,唐朝,家,想一想又觉得有点荒谬。

 “娘,怎么突然做这个?”他问。

 文娘笑笑“你以为我和婶子都跟你一样傻呀,你每天晚上回来累成那样,能瞒得过谁?”

 萧子枚尴尬地笑笑,还以为自己已经瞒天过海了呢“娘,您别生气,我只是觉得…”

 周氏突然叹了口气,笑着看看萧子枚,道:“去就去吧,这些年咱们家虽然穷,却也没让你吃过什么苦,年轻人总是要多吃点苦才好,吃些苦头,以后做人做事才不至于轻浮,而且也能着实的拉一拉你的力气,以后身子会更膀实,不害病,这些好处,娘都知道的,你不想让娘跟文娘那么辛苦的意思,娘也知道,娘不生气!”

 顿了顿她又说:“快点吃吧,待会儿凉了就发腻了!”

 萧子枚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子才抬起头来,勉强笑了笑“好,吃,你们也吃!”

 说着萧子枚端起碗来拨过去一多半,文娘拦之不急,不由得说:“我才不吃,彘腻腻的…婶子你吃吧!”

 周氏却又把萧子枚拨过去的给他拨回碗里“这是特意买给你吃的,娘不吃,跟文娘我们等着你将来出息了再吃!你干那么重的活儿,必须得吃点好的才成,不然身子撑不住的,快吃吧,别推了!”

 萧子枚抓起一个饼子,端起碗,低下头大口的咽着杂面饼和肥猪,原来心里那种焦虑和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惧似乎一下子都没有了,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定了下来。

 此前文娘的以死相要嫁过来也罢,母亲的辛苦也罢,他都感觉似乎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即便是心里有想法要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也只是出于一个旁观者的同情心罢了,而现在,他却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是这个家里的一部分,这个家庭的一切苦难,温馨,甜蜜他都正在亲身经历着,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并不是一无所有…

 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下午再次到西市上去做力工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乎是那股子乏劲儿已经过去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能够跟那些做了几年的力工一样,即便卸上一下午的麻袋,也并不会感觉特别累。而此前那些酸腿痛浑身发酸的状况,现在也突然的消失不见了。

 不仅如此,之后几天上午在县学里听讲也一点儿都不觉的困乏了,精神抖擞得很,甚至原来让他头疼无比的繁体字现在看上去也都熟悉而且亲切无比,似乎自己早就已经对它们非常熟悉了似的,老师的授课他好像也能够听懂了,背起文章来几乎是过目成诵,好像它们本来就已经在自己脑海里了似的。

 那突然变得有力气了还好说,一个人经过了磨砺和锻炼之后会有那种变化很容易理解,但是这后面一点记忆力的问题,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了。他忍不住想,会不会是因为一种心灵情感上的认同,让自己误打误撞的开启了原来那个萧子枚保留在脑子里的记忆呢?

 想也想不明白,也就懒得去想,而且,只用了几天就把现在书包里的几本书都一字不差的背诵下来了这种事也几乎没办法解释。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热了,萧子枚也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唐朝人了,有了这份变态的记忆力和前世里的一些见识打底子,虽然在学里他还是不显山不水,但是在学业上的进步飞速却是实打实的。

 但是有一点却始终萧子枚心里很是不舒服,那就是眼看着母亲和文娘每天给人洗衣服把手泡得苍白,甚至过两天就蜕一层皮,他心疼的了不得,却又一时想不到什么能挣钱的好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哀叹文科生无用了。

 一大早起来吃过饭周氏和文娘要去人家府上还衣服,顺便把这一个月的钱都结算回来,萧子枚则去了学校,才刚走进课室,王原就一把拉住他,小声地道:“老萧,这回你有麻烦了,我昨天才知道,咱们学里前几天新来的那个明先生明辉,你知道他是从哪里出身的吗?”

 萧子枚摇摇头皱着眉“不知道。他从哪里出身管我什么事?怎么我要倒霉呀!”

 王原急急地道:“原来那明先生进咱们县学之前,是邹家的门客!邹家,你不会不知道吧?就是把你揍了一顿的那个邹家!凑巧的是,据说咱们这位明先生跟那邹家的二公子关系非同一般,你说,你落到他手里,是不是要倒霉?”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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