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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自从知悉发生在韩仲谋⾝上的巨变之后,赵络的眉头始终紧紧的锁着,再也没有以往那种天真无忧的小女孩神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忧愁盘踞在黛眉之间。

 即使八王爷与几位姐姐的強力询问,也无法自她的口中得到任何答案。她那双深邃的黑眸中仿佛正闪着异样的光芒,灵巧的脑子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总之,她成了一个让他们捉摸不清的"女人",天吶,这就是他们的小妹吗?

 "你说,那天你们究竟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为什么络络一回来之后就像变个人似的,整天闷不吭声的,真是急死我了。"八王爷刻意的支开那几个"爱,的男子,单独召集其它的女儿,焦虑的问着赵缨。

 赵缨骨碌碌的转转眼珠子,耸耸肩道:"照顾她的人都死于非命,而且好象有个人因为窝蔵络络,所以被关进大牢之中,也难怪她情绪低落。"

 "咦?冬儿才说耶律齐在怀疑她是假冒的,怎么在我们前来这里的途中又有这么大的转变?这么说,冬儿的⾝分也已经被拆穿了?"八王爷原本就已经皱起的眉头,现在更加的朝中心扭在一块。

 "糟糕,冬儿有危险了,咱们也该去探探耶律齐的口风,免得来不及救人。"赵绮焦急的提议,她可不想被舂儿捶。

 "大姐说得是,现在络络已经找着了,就差把冬儿带出宮,咱们还是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天不怕,地不怕的赵绫也连忙附和,她跟赵绮想的一样.都怕自己的丫鬟的责骂。"那事情就严重了。

 赵缨则是频频的点头,举双手赞成。

 只有八王爷紧锁双眉忽然开口问:"缨儿,你说那个被关进天牢的人是谁?"他对这个人一直耿耿于怀,直觉有异样。

 "听说叫什么仲谋的,就是他出了那些个络络解不开的题目,害络络得出关和亲的汉士。"赵缨观察⽗亲逐渐凝重的神情,决定还是将赵络可能喜上人家的猜测给呑进肚中。

 "原来是那个臭男人!"八王爷一听到赵缨的话,开始来回的踱步,"不行,我绝对不答应。"直觉让他敏感的认为赵络的失魂落魄绝对与他有关。

 "爹,你不答应什么呀?"赵绮好奇的问。

 "我绝不答应络儿喜那个男的。"他坚决的道。

 "哎呀,络络只是个小孩,怎么会知道什么喜不喜嘛。"赵绫仿佛忘记她也才大她两岁,不以为然的笑道。

 "是吗?你们真的觉得我担心过度吗?"八王爷停下脚步,期盼的等她们给予肯定的颔首。

 "呢…爹,我、我想,你可能要失望了。"赵缨抿抿,小心翼翼的开口。

 八王爷犀利的目光霎时向自己的三女儿,"你说什么?"

 "呢,我说,咱们的络络的确是喜上人家了,而且还为了他打昏情敌呢。"不管了,反正爹爹迟早会知道的。

 "真的吗?赵缨,你怎么不早说?"

 "天,我真不敢相信络络会打人。"

 其余两位姐姐马上发出惊讶的呼声,将赵缨围起来追问,完全忽略一旁呆愣住的八王爷,径自兴⾼彩烈的讨论起来。

 而就在同时,一条黑影东倒西歪、跌跌撞撞的摸出他们一行人暂住的客栈,迈着艰困的步伐朝前走着,在纷飞的⽩雪之中失去踪影…

 偷偷溜出客栈已经好几天,走在街上,赵络她才赫然发现处处贴満寻找她的告示,是耶律齐指示的。

 因为常时间的坐蹲在路边,多⽇来食不下咽、蓬头垢面的生活,使她美丽的脸庞也染了一层憔悴,多了几分不该出现在她脸上的沧桑与忧愁,而双手双脚也因为不良的视力添加许多耝心碰撞造成的‮肿红‬瘀青,这个样子让人不会注意到她。

 虽然她大可不要管他的死活,安安稳稳的跟着爹爹与姐姐们回沛京做她的千金‮姐小‬,可为什么她就是放不下他?不管睁眼闭眼,她満脑子想的都是他。

 尤其是一想到他或许在牢中遭受到种种严厉的酷刑对待,她的心就忍不住阵阵菗痛着,比起那⽇他狠心送走她的痛楚,还要超过千倍、万倍。

 难道这就是⾝为女子的悲哀?一旦深深爱上即使是被背叛,也依然念念不舍,收不回被偷走的心…

 赵络拭了拭眼角不争气的泪珠,口是心非的在心中说服自己,她只是想要看看他是否安好,毕竟他也是因为她而⼊狱,于情于理本就该前往探望,跟感情无关,绝对无关!

 她伸颈往自己已经盯了很久的地方望了望,那里就是关着韩仲谋的大牢⼊口,这是她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得来的地点。依她"模糊"的观察,要进⼊那扇沉重的大门绝非易事。

 若是以往的赵络,或许会天真的以为直接去要求守门的侍卫放行就可以,可经历这么多事后,她多多少少也学会一些人情事故,她深深的意识到,若要进⼊那一扇门,除了权之外,或许就是要用银两了。

 幸好她偷溜出来的时候,顺手从爹爹的行囊里面"借"了点金子用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拿来贿赂侍卫。

 这几⽇她一有时间便在牢房的周遭徘徊,深知哪一班守门的侍卫最喜偷懒,也最喜喝喝小酒,而今夜正是那两个侍卫守在门边,也是她行动的大好时机。

 赵络整了整仪容,将⾝上、脸上的灰尘拭尽,提起手中那壶香醇的上好老酒与一篮的下酒小菜,摸索着来到牢房门前。

 "站住闲杂人等不许接近此处,还不速速离去。"

 她还没接近两人,就听到厉声的斥喝。

 "呃、这,两位大哥,我、我是瞧你们在这风雪之夜还要守在这里,心里对你们真是钦佩不已,所以才想准备一些酒菜,慰劳慰劳你们。"赵络并没有停止脚步,反而佯装一副无辜的模样,娇嗲的说。

 咦,是个年纪轻轻的美人吶。守着牢房的侍卫互觑一眼,警戒心大减,完全忘了赵络便是告示上的人。只见她们的口气缓和的说:"姑娘,咱们可是衔命守着死牢,要是喝酒出了差错可就脑袋不保,你还是赶紧离开,不要在这里逗留。"

 哗,明明就爱喝得很,还装?赵络暗呻一声,依然漾起笑脸,"两位大哥不要这么说嘛,你们也是为了咱们这些老百姓在做事,我送些酒菜慰劳你们也是应该的呀。"

 她见他们没有強烈拒绝的动作,⼲脆走到他们⾝边,故意将酒提得⾼⾼的,霎时一阵酒香四溢,哪有酒鬼拒绝得了这种惑呢?

 "这…好象不太好…"拒绝的声音逐渐微弱,其中一人甚至已经将酒菜接过手,垂涎的望着酒壶中的体。

 "别担心,我会在这里帮你们看着,一有人来,我就会通知你们,让你们有机会收起这些酒菜。"赵络继续游说,突破他们的心防。

 "那…好吧,就多谢这位姑娘了。"寒风呼呼吹进⾐衫,还有什么比一壶醇酒更能抵御恶寒。

 "不用客气,快喝吧。"赵络取出酒杯,迭声劝进。

 "好、好,喝、我喝。"

 "啊,真是好酒啊。"

 辽人一向豪迈剽悍,就连喝起酒来也是一等一的慡快,两名虎背熊的壮汉马上就喝得晕头转向,分不清左右,再加上赵络在酒里偷偷动了手脚,葯顺着酒势长驱直⼊,没片刻,两名侍卫已经不省人事的昏倒在地,脸上还带着満⾜的笑意。

 "两位大哥?两位大哥?再喝一杯呀。"赵络试探的问着卧倒在地的两人,直到确定他们没有任何反应,才匆忙的自其中一人的⾝取饼牢房的锁匙,扶着墙壁走⼊牢中。

 暗的牢房中传来一股难忍的腐臭味,耳边还听得到阵阵的⽔滴声像极了黑暗中的挽歌,赵络瞇起双眼,借着微弱的烛光来到最里面的铁栅栏旁。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因应瞧不清楚的视线,却在此时霍地明亮了起来,那缩在栅栏后的人影虽被黑暗遮去大半脸庞可她却可以十分肯定这个人就是让她朝思暮想、又爱又恨的韩仲谋。

 她双手发抖,心在狂跳,几乎快不能好好的拿着钥匙打开栅栏上的锁链。

 栅栏內的人似乎感觉到外面的动静,艰困的半坐起⾝,警戒的盯视着外面。

 "哎呀!"好不容易打开栅栏,赵络却又不小心的绊到刚打开的铁链,整个人往前倒去,狼狈的滚倒在地上。

 "络儿…"一直等到赵络停住宾势,韩仲谋才讶然的发现来者的⾝分,关心的喊了声。

 赵络忍着磨破掌心的痛楚,佯装冷漠的汪视他,不过距离超过她的视力范围,所以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子的轮廓。

 "你这个笨蛋,你来这里做什么?"韩仲谋用焦虑的责骂取代乍见到她的喜悦与安心。

 他好不容易将她送出辽国,为什么她又傻呼呼的跑回来,这么一来,不是完全⽩费他的苦心吗?

 赵络的心一揪,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赌气道:"我就是笨那又如何,我喜来就来,喜走就走,你本就不能⼲涉我。"可恶,亏她还这么担心他,结果换来的却是一顿责骂。

 难道他真的那么狠心。对她的一点点情感都没有剩余吗?

 韩仲谋沉默片刻,硬下心道:"你可以去你喜的地方,不过我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你,你走吧。"天知道他有多想要抱抱她,向她解释自己的言不由衷,可他不能,为了络儿的幸福,他只能彻底的让她失望,而后绝望的回转汴京。

 他的话声声句句都像把利刃似的划过她的⾝心,再也无法佯装无所谓,她冲上前,抡起拳头便要往他的⾝上捶去,借此纾解她被伤害的痛楚。

 "你!"她的动作在看清楚他的脸庞与⾝躯时夏然停止,僵直了⾝。

 眼前的韩仲谋本就已经无法辨识那张原有的英俊朗的五官肿起的眼⽪垂盖住那双炯炯有神的黑眸,只剩一丝小隙让他得以看见外面,那片俊薄的红此刻则是⼲燥破裂角还挂着一丝未⼲的⾎丝。她震惊莫名的将视线缓缓往下移,看到的却是让她忍不住弯⼲呕的画面。

 天,他那副精瘦结实的⾝躯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只要触目所及之处,除了一条条的鞭痕之外,就是一块块焦黑的烙痕,鞭痕与烙痕错成无数的横纵线条,可以想象得出他在这里是遭受到怎样恐怖的‮磨折‬。

 "络儿,你没事吧!"艰困的移动自己的⾝子,他难掩关心的问她。

 赵络停止⼲呕,眼泪却再也不受控制的滚滚落下,"都是因为我,所以你才会被‮磨折‬成这样。"他说得没错,她真的拖累他。

 "不关你的事,你没错。"她的哭泣让他心疼,可又无力举起手拥抱她。

 "不,如果你没有从人⽇贩子的手中救下我,让我住在你家,现在也不会被严刑拷打成如此。"'赵络越哭越伤心,菗菗噎噎的说:"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坚持要和亲的话,冬儿也不会必须顶替我下,你也不会因为窝蔵我而⼊狱,一切都是我不好。"

 "不要哭了,赶紧离开这里,去找辽国的宰相萧朝文,就说是我要你去找他的,他会安排你回到洋京。"

 "不,我要去找那个番王,既然他这么执意要找我,那就让我去换你们的自由,反正我也不在乎,或许当他的子也不错。"赵络擦了擦泪,佯装坚強的站起⾝,转⾝想要走出牢房。

 "该死!"韩仲谋忽地咒骂出声,勉強撑起伤痕累累的⾝子追上她,一把将她拉到怀中,却又因为碰触到伤口而疼痛的弯下⾝子。

 "你在做什么,这样伤口会裂开的!"赵络心疼的连忙扶他坐下,小心翼翼的察视他的伤处,心中哪还有什么恨意与怒气。

 果然,他⾝上原本有些已经结痴的伤口又绽开,微微的沁着⾎⽔。

 "我不准你去自投罗网。"他扭曲着脸,強忍痛楚道。

 赵络咬咬下,颤声说:"你放心,我会跟那个番王解释清楚,说你并没有窝蔵我,反而还从恶人的手中救了我,这样你就不会被我连累,反而还可以立下功勋。"反正他已经不爱她就算要嫁给辽王也无所谓。

 "你如果这么做的话只是在践踏我的苦心。"韩仲谋长叹一声知道再也隐瞒不下去。

 赵络摇‮头摇‬,哀伤的道:"我不是在践踏你的苦心,我是在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从此以后我们两人再也没有任何⼲系,我将成为辽王的子,而你,依然可以握住所有的权势与名利,对你来说,不正是你最需要的吗"如果不能相爱,那就彻底分离吧。

 韩仲谋忍着剧痛,伸出手臂紧捉住她,"我不许你成为别人的子。你懂吗?你是我的女人、就算是辽国的皇帝也不能抢走你!"

 赵络闻言浑⾝一震,被他的话所撼动。可被伤害过的心却拒绝相信他的话,"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当初怕我连累你,要将我赶走的也是你,现在我要去完成这次出关的使命,你却又编出这套谎言骗我,难道你真的这么讨厌我,非要把我要得团团转不可?"

 "该死韩仲谋懊恼的低咒一声,不畏痛楚的将她紧紧揽人怀中,低声道:"若我不这么说,你会乖乖听我的话回汴京吗?若我不这么做,你会任由我受苦而转⾝离去吗、络儿,我天真的络儿,为什么你不了解我的苦心呢?"

 "你的伤…快放开我。"赵络心急于他⾝上的伤口僵着⾝子一动也不敢动,就怕自己的动作害他的伤处裂开。

 "除非你答应我,赶紧去找宰相萧朝文,绝对不做傻事"他的额头开始因为伤口的‮擦摩‬痛楚而微微的冒出冷汗,可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就让他再抱抱她,呼昅那份属于她的馨香吧。

 "好,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不要这样了。"赵络急得都快哭出来,难道他不知道伤在他⾝,却痛在她心吗?

 韩仲谋満意的点点头,手才放下,整个人霎时虚脫的瘫在旁,再也无力移动半寸。

 "你何苦如此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受罪、"赵络蹲下⾝,轻抚他的脸,満是怜惜,她的心渐渐的明⽩某些事。

 韩仲谋只是深深的凝视她,而后轻轻的闭上眼.体力不支的昏沉过去。

 原来有时候爱得越深,谎言也就越容易说出口…赵络这时体会到跟韩仲谋同样的心态,为了保护对方,即使要让对方。

 绝望、恼怒,甚至心碎,也必须义无反顾的违背对方的期待。

 仲谋是爱她的,正因为爱她,所以要赶她走。这个大笨蛋,怎么会一直到现在才明了这个道理?相处了这么久,她怎么还可以怀疑他对她的感情?

 自己于心不忍。

 可现在除了叹气,或许也只能接受事实了…

 她清丽的脸上漾起一抹带泪的笑,对于这份爱的回报,只有背叛了…

 唉,这下子该如何是好呢?萧朝文満腹心事的夜眺星空,原本便已经布満皱纹的脸上,又添加好几条深深的折痕。

 自从韩仲谋⼊狱之后,萧钧一派的势力便迅速的增长,再加上皇上的无心朝政,更是让处死韩仲谋的声浪⽇渐⾼张,凭他一己之力,实在无力扭转劣势。

 虽然韩仲谋与自己并不是有多深的情,但自己就是欣赏他这个人的能力与才气,再加上他是个值得信任的男人,即使他是个汉人,却更能得到自己的赏识,也正因为如此,要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才气纵横、前程似锦的男子被处死,实在是让自己于心不忍。

 可现在除了叹气,或许也只能接受事实了…

 "启禀宰相,外面有一女子坚持非见到宰相不可,怎么驱赶都赶不走。"忽地,一名仆役匆匆的在门外禀告。

 "女子?这么晚了,想必只是个疯妇罢了,打赏她几纹银子,让她走吧。"他现在哪有心思去理会这些⽑蒜⽪的小事?

 "可是…宰相…她、她说是司事大人要她来找您的,还说只要跟您说她姓赵,您就会见她了。"

 赵络?萧朝文一惊,连忙推开门扉,匆匆忙忙的跑出去,让跟在⾝后的仆役讶异的噴噴称奇,他很久没有见过宰相这么‮奋兴‬了。

 才来到大门,萧朝文便看到一个清丽却带着淡淡愁容的女子杵在门边,不用说,这个女子就是让朝中大的祸首。

 "请问你就是宰相萧朝文吗?"赵络眯着眼,打量面前的人。

 "嗯,我就是。"她走近她,庒抑动的情绪,轻轻颔首。

 她微微扬起,坚定道:"那好,⿇烦你帮我送封信;另外,带我去见辽王吧。"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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