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夕阳西下时
黄昏隐进了窗户,这是初冬的黄昏,干冷而凛冽,像风循入风里,隐进得悄无声息。即便是坐在最明亮的窗前,这时要想看清手上的书也是那么的无济于事,该干点别的什么呢?林依在脑海中飞快的搜索那些被隐藏起来的****。不能看,便不看吧,其实心早已不在书上了呢。黄昏时分是让自己干点有力度的活的最好的借口。
她开始整理码在墙角或沙发旁的书,拭拭灰尘,然后一本一本往纸箱里装,书太多了,屋子里触目之处全是她们的身影。书只能是自己整理的,林依打开了灯,屋子里一片通亮。她听到厨房里的声音,那是妈妈在烧菜,有葱花豆腐,红烧鲫鱼,这都是她最喜欢的,有那么一会儿半会儿,心,被幸福弥漫着,像是黄昏泅了过来,她把一摞一摞垒在角落的书捧起来,掸灰,拭清书脊,然后入箱。
虽然舍不得,但终究是要放下的。她已经考上了北方一所城市的大学,行程就迫在眉睫。做这些事情,像是在逃避,更像是一场壮烈的告别。
因为林依暗恋柳文已经三年了。
一
柳文是个精致的男子,说一个男子精致或许很不恰当,可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什么更好的词来形容他留在她心中的印迹。
初见他的时候,是在高中入学开学仪式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偏是一眼就见到了他,得体的西装,神采飞扬的笑容,很容易就和身边的那些人区分开来。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林依的目光,转过头来,先是惊讶,接着便微微一笑。
她低下了头,避开他的目光,心中
起一片涟漪。
整场仪式她都心不在焉,既盼望早些结束,能和他早一分有单独认识的机会;又担心人海茫茫,转瞬间他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幸好,班主任带各科任老师来到各班基地时,她又见到了他,他是她的语文老师。
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一大群人围了上去,她百无聊赖的站在人群外,苦着一张脸。“同学,你也是这个班的吗?”
回头,才意外的发现,他微笑着站在身后。
他们很投机,用他的话说,就是:“认识你很高兴,我叫柳文,是新来的你们的语文老师,请多关照,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他的笑,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她就一点一点的陷了下去。
二
发现他原来早已有了一个美丽的娇小的身影在身旁时时依偎,和一个憨弱可爱的小儿子时。林依已经
罢不能了。那段日子甚至好长时间以后她都不敢去回想,她是那么疯狂的爱恋着他,仅仅只是保留了最后一点边缘理智。她控制着自己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他。只是在为数不太多的课堂上贪婪的捕捉他的身影,想把他永远留在自己心里,据为己有。
每天晚上她都睡不好觉,想着他和自己在同一个校园里,呼吸着一样的空气,却和另一个女人亲密无间,似乎永远都不能靠近,她简直就快要沮丧得崩溃。她天天写
记,给他写寄不出去的信,希望有一天,上帝之神会眷恋她,哪怕是可怜一下也好,让他明白她的心,给她一丝慰藉。她甚至想,哪怕是做情人也好,只要能常相伴,红袖添香,愿为奴为马。
有时候她坐到长江边上,想象江面辽阔清澈,仿佛一个人的心,她独坐其中,看风景,看一腔愁肠顺水而去,甚至冥思。而眼前却是一片浑浊之水——像风携带着落叶抵达萧瑟的世界那样。就连轮船的鸣笛声,都在加剧着内心的烦躁。
多数时候她在做梦,有时候是在白天,有时候是晚上,漫长的夜延深了寂寞,她在梦里真切的触摸他。那近在咫尺却仿佛是远在天涯的男子。他总是抚摸她的头发,用他温柔的话语:“依依,你好吗?”
她沉
于他身上温柔的味道,可最后还是娇嗔着推开他:“既然想我,为什么不走近一点,让我如此苦苦思念…”
她等不到他的回答。
因为她在这个时候,总是从梦中醒来,脸上总是留有泪痕。
一切都只是梦,她的臆想。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说:“你们不可能。你冲不破世俗的束缚。“
她于是选择逃避,熬了三年,当逃避的机会来临,她没有丝毫犹豫便紧紧抓住了它。在高考志愿书上她填的全是清一
的北方,北方,北方。老师和朋友都替她惋惜。惟有她自己,相信时间真的可以淡忘一切。
三
林依只身到了这个一年四季都刮大风的北方城市,站在辽阔壮远的黑土地上她很想念当年那个哧诧风云的成吉思汗,她想拥有那么烈
的酒那么豪迈的情。她想让自己安于现状。
在北方的第一个春天,没有按惯例前来造访的雨,取而代之的是风,大得要命。城里的人个个行
匆匆,带着北方人特有的酷劲。大风把整个世界变得异常惊心,树叶子受劲风撺掇从枝条上一跃而起,惊鸟样的贴着楼层疾掠,柳絮和沙子,飘飞得漫天都是,让人睁不开眼睛。这样一个普通的春天,在大风里,把漫天的时光和声响聚敛于此,并且轻轻摇晃。
林依才发现自己有些受不了这种惨烈,骨子里的她依然如江南水性般温柔。或许正是那股特有的青纯睿智的气质,让本其貌不扬的她在学校里大受青睐。
北方的天空时刻都是万里无云,当偶尔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林依喜欢独自坐在湖边,放飞思绪。她不可避免的慢慢重新审视过去,那段暗恋,现在想起来仍是揪心般疼痛。她不知道,那个人现在还好吗?还是那么幸福吗?是否她就是他生命中一个普普通通的过客,她曾经那么深的爱了他,而他浑然不觉?
她总是不自觉的拿身边的男生和他做比较,结果自是不言而喻。柳文温文尔雅,成
有风度,是她梦中千回百转的王子。而他们那些青涩的男生,幼稚,冲动,无所顾忌。她羡慕他们的年少轻狂,更痛哀自己已经逝去了的
情和浪漫。她无法接受任何人的示爱,回忆就像一把锁,隐秘,沉默,悄悄煎熬着她。她走不出来,又打不开。
四
发现阿文喜欢自己,是有一次林依不小心看了他的手机,通讯录中她的名字被设置成了依儿。通常同学都管她叫小依,因为她年龄小,长得小。这么亲昵的称呼林依还是第一次窥见,当时她也没有在意,一个人一个叫法,林依觉得只要别人高兴就行。倒是阿文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慢慢的不知道从哪天起,就有阿文寝室的人老和她开玩笑,说阿文呢,阿文在哪?刚开始林依很奇怪,在她心里阿文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朋友。为何他们要这么问?后来渐渐明白了怎么回事林依就很尴尬。因为阿文早就有了女朋友,而且和林依是一个班的,只是不在一个寝室而已。所以林依根本没往心里去,她希望能独自享受一切静谧,平静地享受生活,淡泊名利,远离尔虞我诈,不再去想那些纷繁的事…她知道历史的尘埃早已落定,那些寻梦的往事,那些追求爱情的痛楚,都倒在了时间里。
在和阿文交往的时候,林依表现得丝毫没有扭捏之感。虽然知道大约会是那么回事儿,但她还是想或许是因为身边的姐妹都有男朋友了,而她自己迟迟没有动静,所以有好事的人在帮她着急吧!但是他们又怎么知道她的心!又有几个人品尝过那样的苦酒?她明白她是在隐隐保留那一份感情,她不想这样,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她有些害怕,怕自己重又陷入那样的梦魇。
林依已经离家好几年了,还是不敢去面对,她不敢回家,那是她的滑铁卢,她从来都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得到了柳文又会是什么样,有时候她在想,若是真的拥有他,反而会不知道怎么办吧!是否遗憾真是一种美,才叫她如此割舍不下?她回想从前,她常常跻着拖鞋,行走在家乡的一条蜿蜒,幽长的小街上,从夜晚到夜晚,不见希望的晨曦,拖鞋发出沉重的“啪啪”声,却始终敲不散那一样沉重的夜
…她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又在寻求什么,他乡与故乡又有什么不同?她只是攥不住那个叫做“命运”的东西。
她若有若无的躲着阿文,她知道那种痛苦,便不想伤害他。她以为,留给他一个空间去思考,他便能想明白,放弃她,远离她,回归到自己的幸福圈子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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