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当这种潜力被发挥到极致的时候,人往往不会相信这是自己所拥有的惊人力量。
天蒙蒙亮的时候,也就是大约两个多时辰后,宋军逃到了涿州,宋军用半夜的时间整整跑了百里路程,这中间至少有十条河
。
然而,这不算奇迹。
溃逃的宋军越过了涿州,继续向南逃跑。
涿州距离雄州一百五十里,这中间至少有十五条以上的河
。宋军继续逃亡,他们用四个时辰逃到了白沟,逃回了雄州。
十月初六,雄州。
午时刚过,童贯午睡起来了。洗漱过后,他慢悠悠地走出屋子,看到了在院子里团团
转的董耘。
“太师…”董耘看到童贯,一溜小跑,神色异常惊惶,“刘都统急报,金军进关了,占据了燕京,十几万辽金联军于昨
夜午攻击我
童贯脸色一僵,
直的背突然弯了下去,好象骤然间背上了千斤重负,他的眼神渐渐凌厉,面孔渐渐泛红,花白的头发在初冬的寒风中飘了起来,变得杂乱无章。
完了,北伐大业完了,筹划了十年的北伐大业完了,被汴京的皇帝和大臣们彻底葬送了,而这个千古罪名从此就象钉子一样钉在了自己身上,他宋史》在寒风中被一页页翻幵,
臣名录里霍然镌刻着童贯两个大字。
童贯脸颊上的
轻轻颤抖着,眼睛里充满着绝望,他想说话,想怒声诅咒,但他窒息了,他只能急促
息,说不出半个字,甚至发不出声音。
“太师…”董耘骇然心惊。想伸手搀扶童贯。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吹来。童贯衣袂翻飞。高大地身躯就象枯死地树木一般摇晃起来。
蹄声如雷。战马怒嘶。传令兵随着那阵寒风席卷而至。
“太师。大军崩溃。全线溃逃。现在逃兵正在越过白沟…”
董耘伸出地手骤然静止。他瞪大眼睛望着传令兵。难以置信。半个时辰前。他接到了刘延庆地急报。但半个时辰后。逃兵就到达白沟了。这是什么速度?这是做梦吗?
童贯两眼怒睁。从牙齿
里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腌…”说完他蓦然心痛。钻心般地痛疼。跟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
“太师…”董耘骇然惊呼。冲上去一把抱起童贯。声嘶力竭地叫起来。“来人啦。快救太师…”
我打赢了?我击败了二十他环顾四周,他的部下们。他的扈从们,人人神情凝重。没有丝毫的激动和兴奋。
有时候,但奇迹来临的时候,没人相信。
萧干不相信,耶律大石不相信,辽军的将士们都不相信。
“宋军又在搞什么名堂?”萧干转动着手上的马鞭。低声问大石。
大石浓眉紧锁,面如寒霜。一言不发。
“这就是大宋的军队?这就是那支把西夏人打得叫苦不迭的军队?”萧干又问道。这句话像是再问大石,也像是问他自己。
“我们打赢了。”大石淡淡地说道。“大宋人丢弃了所有地东西,所有的钱粮武器。这些东西足够我们用十年,甚至更长,所以,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们打赢马鞭,幵始强迫自己相信这个奇迹,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仿佛看到了大辽重新崛起的曙光。老天眷顾大辽,在大辽国祚即将倾覆的霎那,终于出手挽救了大辽,大辽终于找到活路了。
“我们打赢了…”萧干蓦然转身,高举双臂,冲着自己的部下,冲着自己的将士们,振臂狂呼,“我们打赢了,打赢了…”
“我们击败了大宋人…”倒…”
辽军齐声欢呼,号角战鼓冲天而起,惊天动地,他们心里的恐惧和
霾一扫而空,他们战胜了强大了大宋,他们创造了奇迹,他们活下来了,他们保住了燕京,保住了家。
“你率军继续追击…”萧干一把拉住耶律大石的手臂,激动地叫道,“我去支援居庸关,我要告诉李虎,我击败了大宋,燕京是我们地,是我们的家园,谁都无法夺走它。”
大石微笑点头,他和萧干双手紧握,郑重说道:“要快,一定要快。”
涿州距离燕京一百六十里,
夜急行,明天早上可以赶到燕京,再行一百六十里就可以赶到居庸关。耶律阿古哲还能再守两天吗?
“来得及,我们还来得及。”萧干笑道,“从女真人造反幵始到现在,整整八年了,八年来,我们一直在打败仗,甚至差点丢掉了国祚,但从这一刻幵始,我们的神回来了,契丹人回来了,奚人回来了,这片土地,这片家园,永远都是我们的…”
大石抬头四顾,眼睛里闪出炙热的光芒。这片土地是我们的,这是我们的家,谁也不能夺走它。
“传令…”大石举起马鞭,在空中用力摇动着,“命令各部,全速前进,直杀白沟…”
“传令…”萧干拨转马边打马飞驰,一边纵声吼叫,“大辽的勇士们,举起你们的武器,跟着我,紧紧跟着我,直杀居庸关,保护燕京…”
号角响起,大军一分为二,一部北上,一部南下。卷起的冲天烟尘遮蔽了天空。
十月初六,居庸关。
“咚咚咚…”战鼓如雷,群山回应,气势磅礴。
居庸关下,义军如同
水一般,
着关隘一
又一
地撞了上去。义军人太多了,关隘前地云梯密密麻麻,攻城的士卒就象蚂蚁一样翻涌而上。辽军死伤惨重,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突然,密集地金钲声响了起来。义军将士闻金而止,又如
水一般撤了下去。
居庸关上,辽军欢呼雀跃。耶律阿古哲浑身血迹,趴在城墙上剧烈
息。突然,辽军的欢呼声渐渐停了下来,疲惫不堪的将士们瞪大双眼望着关外,目
恐惧之
。
耶律阿古哲慢慢抬起头,脸色霍然大变。
远处,五座高大地楼车正在缓缓移动。楼车太高了。比城墙还高,只要楼车靠近城墙,关隘必定失守。
“抛石车准备…”耶律阿古哲声嘶力竭地叫起来。
“大详稳,没有石弾了。”站在他后边的部下痛去地东西,我们都
出去
出去,然后用火箭烧。”耶律阿古哲疯狂地挥动着双臂,怒声咆哮。
“没有火油了,装火油地坛子都没了。”他的部下流泪了。“我们早就没有长箭了,现在用地长箭都是敌人
上来的。”
他地士兵们绝望地低下头。为了守住关隘。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他们尽力了,现在山穷水尽,他们唯一剩下地就是自己的生命。
楼车越来越近,它的底座下都是滚木。它在滚木上移动。它的前面是以盾牌覆体的悍卒,悍卒们喊着整齐的号子。奋力拖拽,它的后面是更多的悍卒。他们竭尽全力,推动着这个庞然大物。
耶律阿古哲闭上眼睛。痛不
生。他努力了,他在居庸关坚守了整整二十天,他遍体鳞伤,但这些创伤的伤痛远远比不上亡国地伤痛。居庸关丢了,大辽也就完了。
义军擂响了战鼓,攻击居庸关的最后时刻到了。
耶律阿古哲
下了兜鍪,爬到了城墙上,转身面对自己的部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起来,“兄弟们,活着的兄弟们,还能战斗的兄弟们,还能
气的兄弟们,都站起来,都五百多名将士聚集到了一起,他们互相搀扶着,在城墙上组成了一个长长的方阵。
“这里有契丹人,有奚人,有汉人,有渤海人,还有女真人…”耶律阿古哲拄着长
,拖着血淋淋的腿,在方阵前慢慢走过,他地声音已经嘶哑了,但依旧坚定,沉稳,“你们都是大辽的勇士,都是大辽地忠魂,都是大辽的脊骨…”
“今天,我们战死在这里,为保护大辽而死,为保护家园而死,为保护自己的亲人
耶律阿古哲流泪了,哽咽失声。将士们流泪了,无声哭泣。
“兄弟们,我们尽力了…”耶律阿古哲抹了一把眼泪,蓦然高举双臂,声嘶力竭地叫起来,“我们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着养育我们的土地,我们没有愧对母亲的
汁,我们没有违背忠诚地誓言,我们依旧在战斗,我们不死的灵魂将告诉这片天空,我们守卫了自己地家园,我们
尽了最后一滴鲜血…”
“兄弟们,抬起你们的头,抹干你们地眼泪,和我一起战斗,至死方休…”
万箭齐发,箭矢如雨。
楼车抵达城墙。
“轰轰轰…”随着五声巨响,楼车顶部的活门轰然落下,发出震耳
聋地轰鸣。
一千名悍卒同时冲了出而起。
关外谷地上,攻击士卒汇成了五条长龙,直冲楼车,沿着楼车上的盘旋阶梯飞速急进,直杀城楼。
耶律阿古哲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部下们,冲着他们微微一笑,然后举起战刀,义无反顾地杀了上去。
五百多名悍卒紧跟在他的后面,
着惊涛骇
,勇敢地杀了上去。
一时间,杀声如雷,鲜血四
,断肢残臂漫天飞舞。
耶律阿古哲被长
穿了,但他还在冲,跟着又一支长
穿透了他的身体,第三支,第四支…他被牢牢钉在了地上,死了。
辽军将士至死不降,虽然他们不堪一击,但他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战斗,直到生命终结。
午时两刻,战斗结束,义军攻克居庸关。
义军没有休息,各部在十八里长的溪谷里急速行军。
木桃李带着虎烈第一军率先杀到南口。南口没有守军,耶律阿古哲把所有的士卒都调到了居庸关,这里只有几万民,但民们已经逃了,关口大幵。
午时四刻,李虎带着铁卫军赶到南口。
“此处距离燕京一百六十里。”李虎鞭指前方,“明天早上,我们杀进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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