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森林
这里是重庆森林。
她说。
经过上清寺的那趟公
车在两旁高大的建筑中奔驰而过,外面的景
变成两条美丽的弧线,繁茂的树木在两边掩映着水泥森林中应有的光辉,他抬起头,茫然的看着那栋高大的建筑。
里面是单身的,都是单身的白领。
她说。
他换了一个姿势,继续关注着周围的景
,动作迟缓而又笨拙,像一只鸭子一般在公
车的座椅上变换着坐姿,她看着他,从车窗
入车厢的光线正好是六十度的倾角,灰暗的影子像他的手一般,抚摸着她的脸颊。
以后我们也会有这样一套房子的,她说。
“要有一个落地玻璃,还有一个装满小熊的屋子!”
“还有呢?”
“还有
要比地面高一点,最好还要有窗帘!”
“呵呵,继续。”
“阳台要有像锦官城百货一样的地面!”
他默然。
每座城市里面都有无数个精灵在来回游走,他在这座全然陌生的城市里变的张皇起来,对于那栋灯火辉煌的大厦,在他的心中,总是会让人想起那部电影。
那段日子他们一直为了那栋属于他们的房子而魂牵梦绕很久很久,在那座游光幻影的城市里,他们的一切变成了童话,而童话又将会变成传说。一切并不曾失去,也不曾得到。
在她家里的生活让他感到一种舒畅,毫无疑问的是那段时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每
的生活并不慵懒,却也休闲,她每
和他一道,往返的路上总是看到那栋高大的建筑。
“这是…”
“重庆森林。”
他不等她说后面的四个字他就把这四个字接了上来,然后就去憧憬自己的房子是如何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布置,是如何的精致。
如是而已。
时间就象手中的沙子一样悄然而过,原本满溢的双手已然变的两手空空,在一个初秋的清晨,他和她离开了那座城市,在寂寥的马路上,悄无人烟,他往前看,长途汽车站,往后看。
重庆森林。
她把袜子从楼上扔了下来,正好落在他倒放的伞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快点哦,我没有袜子穿。”
“知道了,我给你烘干就是。”
他很费力的把袜子从伞的中央捡了过来,动作一如公
车上看风景般笨拙,她笑了笑,转身上楼,发出熟悉而又轻快的脚步声。
那双带有体温的袜子在她的口袋里,他和她终于吵了起来,在一个初冬的雨天,两个人的言语将心中的一切悄然隐蔽,包括那落地窗帘,那如锦官城一般的地板。还有。
重庆森林。
他在寝室心中烦闷,无所事事,随意的打开了一部电影,倒了一杯牛
,没有中午饭。
“每天你都有机会和很多人擦身而过,而你或者对他们一无所知,不过也许有一天他会变成你的朋友或是知己,我是一个警察,我的名字叫何志武,编号223。我们最接近的时候,我跟她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57个小时之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
金城武大段的独白让他想到了什么,他将下嘴
抵住上嘴
,眼睛闭了一小会儿,等到睁开的时候,已经视线模糊。
手机短信将他的意志稍微的确定了一下,NOKIA的手机发出眩目的蓝光,他打开短信,是她妈妈发来的,问她在哪,吃过饭没有。
“我不知道,阿姨还好吧。”
“还好,你们是不是吵架啦?要互相包容嘛。别把事情
化了。”
“没有啦,叔叔还好吧,感冒好些没有?”
“好多了,你吃饭没有呢?”
“正在吃。”
他顺手推了一下电脑,三维的屏幕保护很快跳转到了电影的对白之中,他冷静的看了一下屏幕,鼻子稍微的
搐了一下,繁华的夜景和来来往往的公
车让他想到了什么。
“喂,伯母啊,我是阿武啊。”
“哦,我不是找阿May的,我是特地打电话来找你的嘛”
“你好吗?我?我没事。”
“她呢,她是脾气大了一点,让她冷静一下喽,她想通了会打电话给我的。”
“喂,伯母啊,你千万别告诉她我打电话来哦。好不好?”
“哦,你要去看电影啊,那我不打扰你了,伯父呢?”
“喂,伯父啊?我是阿武啦。”
“不是,不是,我不是找阿May的,我是特地打电话来问候你的嘛,你的咳嗽好了吗?”
“哦,你们赶时间啊,那么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去啊。”
这些简单的对白似乎勾起他的一些想法,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找了一张餐巾纸,把自己的脸擦了一下,发现餐巾纸是
的。干燥的脸上泛起一丝凉意,整个人就象杯子里的牛
一样颓废而又粘稠。
很久没有这样了,他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把身上的衣服
了下来,然后又穿上,发现有点冷,他的眼睛一直没有往上看过,只是偶尔往下看看,结果一无所获。只好又把眼睛盯着屏幕。
他并不能完全知晓她是否放弃了重庆森林的理想,那一个个镜头就像梦境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着,他试图去回忆与此无关的其他,但是翻来覆去仍然无所回忆,也无所憧憬。
在昏暗的房屋中,影片里的那个男人终于吃完了第三十罐凤梨罐头。而他没有凤梨罐头,连唯一的纪念都没有。一切在他的眼里变的苍白而又无力,如春日的风从脚边吹过,毫无感触。
黑白色的灯光在他的脸上翻来覆去。
像她的手一样柔和舒服,但是这双手已经变成了他现在最大的企盼。
写到这里,他不
抬头仰望窗外,
光将窗帘透
,天气一片晴好。情侣们三三两两,追逐嬉戏。
“抱我走,我腿疼,哎呀,听话嘛,乖。”她笑嘻嘻的对他说。
“你抱我一步就表示你愿意照顾我一年。哎呀!一、二、三、四…”她大声的数着步子“六十九、七十。”
“嘿嘿,九十岁了我看你还怎么改嫁。”他比她笑的更加灿烂。
“讨厌。”她双手假装用力的锤打着他的肩膀。
那是前
,立冬的第二天。
一个晴
。
事到如今,他仍旧在等。
就象一个正在长跑的人,不知终点究竟在何处。
“每个人都有失恋的时候,而每一次我失恋,我都会去跑步,因为跑步可以将你身体里的水分蒸发掉,而让我不那么容易流泪,我怎么可以流泪呢?在阿May心里,我可是个很酷的男人。”
——王家卫·《重庆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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