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有没有跟你说?”
“啊?谁?说什么?”
“阿照啊,他没跟你说我们那天约会的事?”
“约会?…”
一大早,程雪碧就千里迢迢跑来,将江曼光从被窝中挖起来,満口牙膏泡沫的江曼光,刷牙刷到一半。听她说到‘约会’,转过脸来,瞪大眼睛看她,嘴里还衔着牙刷。
“没错,约、会。”程雪碧好整以瑕地回望着她。
“什么时候的事?”她连忙吐掉泡沫,打开⽔龙头掬⽔漱口。
“就前几个礼拜而已。”程雪碧很得意。睨她一眼说:“你⼲嘛那么吃惊?只是看个电影,没什么大不了。”
江曼光抓起⽑巾随便糊
脸,说:“雪碧,你真的是认真的吗?”
程雪碧对这个问题提防起来,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以前
过那么多男朋友你都没问过,这一次为什么这么关心?”
“因为对象不一样。阿照跟你以前认识的那些人不一样,他很认真。不是你能玩玩的对象。”
“我也很认真啊,”程雪碧觉得不平。“你老实说吧,曼光。你这么说其实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你嫉妒我,心里不舒服。”
“你说到哪里去了。”荒谬透了。江曼光不想跟她争辩,走到客厅。
“你老实说,曼光,你嫉妒我对不对?”程雪碧穷追不舍,不肯罢休。“你没事打电话找阿照,其实你心里也对他有意思对不对?”
这句话像支箭,冷不防
⼊江曼光心坎,探中她心思。她移到厨房倒杯⽔,咕噜喝了几口,若无其事地回到客厅。
“你⼲嘛不说话?来这一套障眼法。”程雪碧紧迫钉人。小心审视她的表情变。”
她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在考虑什么。“如果我说是呢?你打算怎么办?”
程雪碧一下子像怈了气的⽪球。“你果然也对阿照有意思。那么。那张画是你
着他帮你画的?”
“什么画?”江曼光一头雾⽔。
看她的表情不像装的,似乎是真的不知道。程雪碧顿时起了一点心眼。不甘将画的事告诉她。
“没什么。”她把话带过,埋怨说:“曼光,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嘛跟我抢?”
“我…”江曼光百口莫辩。
就在这时,门铃适时响起来,解了她的围。
“这么早会是谁?”她有些忐忑。既期望又担心是杨照;程雪碧更是一脸狐疑,虎视眈眈地。
待门开,一股浓郁的香味侵⼊。门外的人赫然是柯倩妮。
奇怪的,她没有太吃惊,侧侧⾝,让她进来。
“请坐。柯姐小要喝什么?咖啡好吗?”
“不必⿇烦了,我不是来喝咖啡的。”柯债妮闲闲的打量屋中的陈设,态度还算客气,却有些姿态。
江曼光还是替她泡了杯咖啡,又为自己添了一些⽩开⽔。程雪碧不认识柯倩妮,见江曼光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脆靠墙抱着
,闲闲的旁观。
江曼光慢慢地、有些悠闲地一口一口喝着⽔,等着柯倩妮先开口。她知道她找上门来一定有事,但她不急。
“江姐小,我能冒昧请问你,你跟阿照认识到什么样的程度了?”柯倩妮一开口就提起杨照,也不忌讳一旁的程雪碧。
江曼光不明⽩她的用意,看着天花板想了想,才回答:“算是好朋友吧。”
程雪碧脸⾊乍变一下,但她忍耐着按兵不动。
“是吗?”柯倩妮脸⽪动也不动。“那他应该跟你提过我的事才对吧?”态度很有自信。
“是有提过。”江曼光很老实的回答。
“那他跟你说了什么?”
“你想呢?”江曼光微微笑着。
柯倩妮脸上漾过一抹不快。虽然杨照竟为江曼光作画。但她相信,在杨照的心中,她的优势仍然存在。
“我不妨老实告诉你,阿照他一直很喜
我…”她顿了一下,观察江曼光的反应。
江曼光双手捧着⽔杯。望着桌子。“我知道。”
“你知道?他告诉你的?”柯情妮微微皱眉。江曼光显得很平静,没有她预期的反应。
“嗯。”江曼光点个头,端起杯子喝了口⽔。
柯倩妮看看她,一派不是很经意的说:“我跟阿照认识很久了,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本来我们约定好,要一起去意大利的,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去。结果,他就跟别人一起去了,想气气我,阿照就这样,受撒娇。”言下之意,暗示江曼光只不过是她的替⾝;杨照是因为得不到她,才将她当作她的替⾝。
“这些他都跟我说过。”江曼光明⽩她的来意了。“我想,你应该也知道,那个‘别人’就是我。但你大概误会了,他那么做并不是想气你。他不会做那种无意义的事。”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又了解阿照多少?”柯倩妮脸⾊一阵青一阵⽩。
“虽然也许没有你多,但也不会比你少。”
“你…”柯债妮脸⾊又是一变,语气一转说:“你喜
阿照对吧?但阿照他现在心底还是喜
我。”
“但是你放弃了他不是吗?”江曼光丝毫没有退缩。不乖坡倩妮说什么,她都毫不客气地回敬回去。
柯倩妮目光牢牢揪着她,慢慢站起来,很不客气地说:“总之,希望你不要再
着阿照,不要再妨碍我们。对不起,打搅了…”
“我们约定好了!”江曼光在她出门前⾼声叫说。
柯倩妮猛然站住,回过⾝来。
“我跟阿照约好了。”江曼光直视着她。威尼斯情海面前的誓言,她跟阿照约好的,她要代替柯倩妮去爱他,
合他心中那个缺口。
柯倩妮狠狠瞪她一眼,昂⾼了下巴,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开。她何尝不明⽩江曼光这句话的含意。她和杨照说好的,但最后她却抛弃了承诺,离开了他。江曼光故意对她这样说,是在讽刺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旁的程雪碧脸⾊很难看。她満腔的疑问一直忍着没发作,柯倩妮一走。她便兴师问罪起来。“你跟阿照早就来往了?还跟他有了什么约定?”
江曼光无言地看着她,默认。
程雪碧歇斯底里起来。“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看我像傻瓜一样团团转很可笑吗!你未免太
险了吧!”
“你先冷静一下好吗?雪碧。”江曼光任她发怈情绪,骂不还口。
程雪碧深呼昅了几口气,脾气稍微冷却下来,才⽩⽩眼,说:“你说吧。我倒要好好听听是为什么。”
江曼光这才开口:“我本来是想说的,但我还来不及开口,你就先声明,要我不准跟你抢,我哪还说得出口。”
“这么说是我不对了?”程雪碧又翻个⽩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没告诉我,立⾜点不平等,就是你不对。”
“对不起。”江曼光老实地道歉。
“算了。”程雪碧这时已冷静很多,不再被情绪左右。她说:“这种事其实也谈不上谁对谁错,我们公平竞争吧。”
江曼光微微一笑,雨过天晴了。“来杯咖啡?”
“不了。你泡的咖啡难喝死了,又没品味。”
“那么,喝杯果汁还是牛
?”
“都不要。”程雪碧连连挑剔。口气一转,说:“我问你,你跟阿照约定了什么?那个女人又是谁?”
“第一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
程雪碧哼一声,像是勉強同意。但口气还是酸酸的,要死不活说:“才开始公平竞争,你就留一手。算了。”可她自己也对江曼光留了一手,没提画的事。
江曼光抿嘴一笑,随即收住笑,说:“她叫柯倩妮,是阿照的大嫂。不过。阿照从以前就一直很喜
她。”
“真的?”程雪碧菗了一口凉气,没想到有这么棘手的对手。不过──“她不是已经结婚了,⼲嘛还死
着他,还理直气壮地找上门来?”
江曼光倾倾头,表示不清楚。不是她蓄意隐瞒,而是有些事不能说得太清楚。
程雪碧狐疑地盯着她,确定她应该没有隐瞒什么,说:“算了,我自己会找答案。”顿一下,又说:“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因为你和阿照已经有什么约定就放弃的。还是那句话,我们公平竞争。”
虽然爱情的路两个人同行才甜藌,无奈的江曼光却只能无奈的点头。而且,即使没有程雪碧,这条路依然曲曲折折。
打开卧室的门,赫然看到杨耀坐在沙发上,柯倩妮吓一跳,也很意外。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才七点,她觉得奇怪。
杨耀答非所问,说:“我在等你。有话想跟你说。”
柯倩妮更意外,敏感地觉得气氛不对。
“你想跟我说什么?”她看着他,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些端倪。那双眼。却对她那么有距离。
杨耀调整坐姿,用一种端整的态度,面对她,慢慢地、用清晰的声音说:“我们离婚吧,倩妮。”口气是那么平淡,没有一点惊叹。他想了一下午,不,应该说他想了很久了,这样做,是最好的,对他们来说都是解脫。
“你说什么!”柯倩妮半张着嘴,跌坐在
上,不相信她所听到的。
“我们离婚吧。”他重复说了一遍。“阿照跑来找我,责备我冷落你。替你不平,要我给你一个
代。”
“那么,这就是你给我的‘
代’?”她失声叫起来。
“我想,你很清楚,我之所以跟你结婚,是因为我们‘各取所需’。我需要一个外表、谈吐、学识和家庭背景符合杨既櫎─或者说我⽗亲的标准、配上我们杨家的媳妇:你不仅美丽大方,又受过良好的教育,又有教养。种种条件都符合要求。所以我选择了你。而你之所以选择了我。也是因为我的条件符合了你的要求。我们是‘各取所需’。
“因此,我相信我不管怎么做,你都应该能妥善安排好你的生活,毕竟我们的结婚奠基在‘各取所需’,所以我相信你应该能‘自得其乐’。可是,我没想到,我的所作所为,却带给你那么大的伤害。我很抱歉。倩妮。”
“你不用道歉,你只要多在意我一点就可以,不是吗?”柯倩妮抓住一丝希望。“阿耀,我不要求你什么,我只希望你多在乎我一些。分一点时间给我。”
“我是很想那么做,可是…”
“可是什么?”柯倩妮急了。
杨耀还是那一副平淡的口吻:“我不想勉強自己,更不想再伤害你。”
“不想勉強自己?什么意思?你外面有别的女人是不是?”
杨耀沉默了一会,才回答说:“谈不上。只是我不想再继缤过这样的⽇子。再这样下去,我怕会带给你更大的伤害,而我也不可能给你任何的快乐…”
“别再说了!我不想听,我不要离婚!”
“何必呢?倩妮,再这样下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你没有试你怎么知道!”柯倩妮歇斯底里的吼叫转为哀怨伤痛的哽咽:“你怎么那么自私,你想过我的立场没有?你这样丢下我一个人,要我怎么办?”
“难道你就愿意和我维持一辈子虚无的婚姻?”
柯倩妮低着头默默啜泣,神态那么哀痛
绝。杨耀不是容易会被打动的人,他一旦做了决定,很难挽回。
“你想过爸妈会有什么反应吗?”她搬出他最不能反抗的杨道生,语声幽幽。
“没有。那都无所谓了。”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的无所谓。更不堪。又啜泣起来。
“阿耀,求求你。别丢下我,我不要离婚。”
“何必呢。情妮。我并不爱你。而你不爱我,不是吗?”
他留下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轻轻带上门离开。
“雪碧,我们这样突然跑来太冒失了,应该先通知阿照。再说,他如果不在怎么办?”站在杨照的公寓房门外,江曼光望着提着大包小包的程雪碧,既佩服又无奈。
“放心,他一定在。”程雪碧劲使地按铃。追求爱情,要积极更要主动。一起吃火锅,是很好的‘增情’媒介;两个人吃刚刚好,热度最适合。但为了‘公乎起见’,她还是拉了江曼光过来。
“阿照!”她⼲脆扯开喉咙叫起来,一边用力拍门。那个分贝,就算死人也会被吵醒。
果然,没十秒钟,阿照就出来应门,⾝上沾満油彩的颜料。看见她们,浮起笑。
“是你们,对不起,我刚刚在忙,耽搁一会才来开门。”
“你看!”程雪碧举⾼双手展示那大包小包,自动自发地走进去,一边说:“我买了一些火锅料理,我们来吃火锅吧。”
“火锅?”天气刚好,不是那么冷,但听起来好像也不错。“也好。谢谢。”嘴里道谢,看的却是江曼光。
江曼光浮泛出淡淡的笑,注意到角落用⽩布覆着的画架,又看看他⾝上沾的油彩,说:“你刚刚在作画对吧?对不起,打搅了你。”
“没关系,不必在意。”杨照也笑。笑连着她的笑。
程雪碧看得不是滋味,吆喝说:“你们两个少在那里你侬我侬,快过来帮忙…”
话没说完,急促的门铃声盖过她的声音。
杨照快步去开门,心里有些预期。
“情姐。”果然是何倩妮。
“阿照!”柯债妮一见他,就扑进他怀里,哭得泪涟涟。
“怎么回事?债姐。”杨照顾不得江曼光她们在场。低头询问。
“你大哥他要跟我离婚。”柯情妮抬起捡,颗颗晶莹的泪珠挂満腮。“你说我该怎么办?阿照…”
程雪碧跳过来,毫不客气地说:“你丈夫要离婚,关阿照什么事?你跑来
他做什么?”
“雪碧!”江曼光拉开她,想阻止她再说下去。
“我说错了吗?”程雪碧不听。又上前说:“她明明已经有了丈夫,还
着阿照不放,而且还理直气壮找上门,不准你和阿照接近。明明自己不要阿照,丈夫要离婚,就跑来阿照这里寻求安慰,这算什么?不要脸!”
柯倩妮脸⾊大变,委屈地掉着泪。
“你没有资格这样批评倩姐!”杨照生气的瞪着程雪碧,回护柯倩妮。
“我没有资格?好,那她呢?”程雪碧一把抓住江曼光,推到他⾝前,生气地说:“你明明已经有了曼光,还跟这个女人藕断丝连,你把曼光当什么?你怕这个女人受委屈,就不怕伤了曼光吗?”火气很冲,不知是为自己生气还是替江曼光不值。
杨照抿紧嘴,不说话,迥避着江曼光的眼光。柯倩妮怕他撇下她,紧攀着他,伏在他怀中啜泣。
“雪碧,你别这样。”江曼光不想让杨照为难。柯倩妮哭得那么伤心,别说是杨照,连她都觉得不忍。
“你⼲嘛心软!我是在替你生气耶!”程雪碧气不过。“这个女人太不要脸了!阿照也太过分了!他们把你当什么!”
“雪碧…”
“请你出去!”杨照青着脸,对程雪碧下逐客令。
“出去就出去!”程雪碧气红了脸。“曼光,你都看到了。我劝你最好清醒点,别那么不值!”说完。她怒火冲冲的大步走出去。
“雪碧…”江曼光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柯倩妮还在哭。江曼光突然觉得烦透了。
“情姐,你先冷静一下,你这样一直哭也不是办法。”杨照让柯情妮坐着。她紧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别离开我!”
杨照为难极了。他不能放下柯倩妮不管,可是…
江曼光静静等着。但他不说话,不把眼神投向她。
“阿照…”柯倩妮哭得柔肠寸断,颗颗晶莹的泪直比成串的珍珠。
江曼光默默地转⾝。朝门外走去。
“曼光!”杨照追了一声。
“没关系,我明⽩的…”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曼光!”杨照又追了一声,又內疚又难过。他们约定好的。彼此有誓言。
她没有回头。奇怪,她怎么哭不出泪来?怎么无法像柯倩妮那样随便哗哗地就哭出一帘的雨来?
“对不起,倩姐…”
杨照急急追出去,在楼梯上抓住江曼光的手。“曼光。听我解释…”
“没关系,我明⽩的。她是你心中那个缺口…”江曼光仍没有回头。
手滑开了。杨照想再抓,抓了一掌空,看见透明的泪,从她眼角滑下,那似人鱼的泪,一颗一颗爱的泪珠。
“曼光…”
“阿照!”柯倩妮奔出来,凄声地叫喊。
杨照僵立在原处,左右为难。他不能丢下伤心哭泣的柯债妮不管,可是他更丢不下背向他离开的江曼光。他知道他伤害她了,深深地伤害她…
“倩姐,”他很清楚自己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楚过。“我会陪在你⾝旁的,不会在这时候丢下你不管。可是,我一定会去找她。一定。”
因为,他们说好的。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让江曼光觉得回家的路是那样的漫长。一路上不停地走着,她觉得好累。她放慢脚步,低哼起那首‘别使我的棕⾊眼睛忧郁’。
路口有辆车挡去了一半的路。她小心地绕过去。有个人从车上下来。
“曼光。”
她回头。“是你啊。”
“是我。”夜午游魂杨耀。
她笑起来,为他的郑重。
但奇怪,面对杨耀,她又能笑了。
她仰起头,満天的星星,看着看着呢喃说:“啊,好想去意大利…”
“那就去吧,我们一起。”杨耀接住了她话中那些隐蔵的失落。
他是认真的。他想任
一遍,随心所
一次,这辈子不为任何人、不求任何人的认同,只为自己做些什么。
江曼光笑着头摇。“谢谢你,但我不能。”
杨耀也不问为什么,靠在车子,仰头说:“从小,每个人就都说我很优秀。我拼命的念书、工作,努力地达到我⽗亲对我的所有要求。因为不这样做,就得不到我⽗亲的认同。相反的,事事违背我⽗亲期望的阿照,就被斥为没出息。可是,我一直很羡慕阿照:他选择了忠于自己、不负自己,那需要很大的勇气。而我,只选择了一条比较容易的路,也是儒弱的路。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真正没出息的人是我…”
他低下头,眼神那么落寞,那么的感伤。
“你那么爱他吗?我就不行吗?”
江曼光静静站着,凝⽩的容颜平淡而无波。
“不。是我…是我不够好…”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有一种无心的清明。
“我会等的。”他也把声音放轻,决心却放重。
她嘴
动了动。终究没说话。她想说:何必呢;也想问:值得吗。
她再次仰起头。秦风唐雨,星辰下曾有多少山盟海誓在流传?关于爱情的风风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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