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任无檠为心蕊办了出院手续,并将她安置在郊区一座环境清幽的花园洋房里。这栋房子是为她而买的,说也好笑,在遇上她之前,他几乎不花钱的,如今,多年累积的财富全用在她身上。
结束了顾问公司后,他投入了网络公司的经营。
他并不是这行业的专家,却是其中运筹帷幄的佼佼者,他懂得
收人才,并看准了在网络泡沫化的时代中,要想一枝独秀,唯有出奇制胜,何况网络蕴藏着无远弗届的爆发力,尚有许多层面等待开发。
经过了之前如同
秋战国般的群雄争霸后,任无檠好比异军突起的领袖,带领着一支
挑细选的军队投入战场。
他收购了一些虽不成气候但有潜力的网络公司,加以整合后重新组成坚强的阵容,在短期内迅速壮大,正式成为网络界的一支尖兵。
忙着开创事业之余,另一个占据他大部分心力的,便是心蕊了。
当他进入房间内,特别护士正尝试喂心蕊吃稀饭。
“任先生,她仍是不肯进食。”护士摇头道。
“交给我,你出去吧!”
护士出了房间后,小心地将门给带上。任无檠落坐在心蕊面前,舀了一小匙的稀饭递到她嘴边,她没动口,低垂的眼帘始终没抬起来过。
看来,他得使出非常手段了。
放下汤匙,任无檠毫不考虑地含了口稀饭,执起她的下巴,忽地罩住她的
,以口喂食。
这行为成功地
起了她的反应,她想推拒,但没力气,只有隐约的呻
以示抗议。
喂了一口后,他的
才离开,她立即躲开了脸,摀着
轻轻咳着,任无檠又含下一口稀饭,不管她的挣扎,口对口地硬
她
下稀饭。
“不…”这突来的举止使得她再度反抗。
他一手牢牢地握住她推拒的手,另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将两人的
相贴,让稀饭一点一点地送进她的嘴里。
“
下去。”他轻声命令,语气中的坚决不容她拒绝。
如果这么做可以救她,即使会加深她对自己的恨意,他也心甘情愿,因为她再不进食的话,原本就娇弱的身子铁定撑不住。
她哭了,这是她自出院以来的第一个情绪反应。
他让她尽情哭泣,只有这样才可以让那久积于体内的悲伤倾泻而出,她是个固执的闷葫芦,所有的委屈都往肚里
,将自己当成了收集坏情绪的垃圾桶,只好由他来当垃圾的清除者,将她自我防卫的外衣一层一层地剥开,让内心的悲伤彻底宣
。
“哭吧,只有这样你才会好过点。”
她的泪水在这一夜倾泻而出,紧握的绣拳打在他身上,到最后紧紧攀着他的臂膀,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累积多年的委屈,任情绪奔泻于外、任悲伤破茧而出,化为声声嘶哑,伴随着泪水排出体外。
她倚偎着他,
锢的心灵,在今夜得到释放。
之后的第一天,她仍拒绝进食,也极力反抗,可惜全身乏力。他捧住她的双颊,密实地吻住那微张的
瓣,含下她的呻
,继续哺喂她食物。
他不但喂她稀饭、也喂她喝水,虽然吃的不多,但有成效。
翌
,他如法泡制,好几次她故意不理他,想藉此躲避他的蛮横行为,但他就是有办法让她开口喝下营养汁,就算装睡,他也会拉起她,霸道又不失温柔地
她张开眼睛。
对她而言,任无檠这种作法是蛮横了点,但其实他是用心良苦,很有耐心地与她周旋。
“不要管我,你没有权利
我!”在装睡无效之后,她像个任
的孩子似的发脾气。
她的力气还没恢复,但至少脸色开始红润,会生气就表示身子有了起
。
“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等你有了体力再说。”
“无赖!混蛋!”
“我的确是个无赖。”他不否认。
“我吃不吃东西,关你什么事?”
“关系可大了,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这笔帐没算清我不会让你死。”
“我不…”才出口的抗拒被他霸气烙下的
给打断,一口一口温热的
质食物不由自主地
下她喉间。
当她被迫喝完一整杯营养汁后,任无檠才松开了箝制,她马上躲到
边,灵活的眼珠子闪着怒意,除了瞪他,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好可恶!我恨死你了!”
“如你所言,我是个无赖,想和我对抗,等你有力气再说,看看你,病弱得连一点威吓的气势都没有,能奈我何?”以强欺弱的法则在他得逞的神态上表
无遗。
装着营养汁的杯子空了,还有一碗鱼
稀饭要解决,当他用汤匙搅拌着稀饭时,心蕊面
惧
,摀着
,害怕他又以口哺喂她。
顽劣的笑容浮上他俊凛的脸庞,好似一切都在他掌控中。
就这么大,她能退到哪儿去了
“给你一个机会,是要自己吃下它,还是由我效劳?”
她犹豫着,不肯吃但也不敢摇头,因为她太清楚这男人有多么
诈狡滑,竟然用这恶劣的方式
她就范,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却剥夺了丈夫专属的权利,她的
已不知被他轻薄了多少次。
“我很乐意继续为淑女服务。”
“我自己会吃,不用你
婆。”
他蠢蠢
动的神情吓坏了她,只好在他的威胁下妥协。
接过碗后,她又迅速退回
的角落,深怕他又使出什么卑鄙的手段。拨着鱼
炖煮的稀饭,她舀起一小匙含在嘴里,悄悄抬眼看他,发现他还盯着自己。
任无檠双手
握在脑后,好整以暇地对她勾着笑意,意思很明白,在她解决那碗稀饭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
他的表情和动作,在在显示着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耗在这里等她吃完,别想混水摸鱼。
心蕊困难地
咽了一口粥,在他炯炯的目光盯视下,很难继续吃下去。
一个不慎,她噎到了,忙摀着口咳嗽不止,那碗粥在她的摇晃下,有着失去平衡的危险。
在她无法分心他顾的间隙,任无檠来到她身旁,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瞧你咳的,真是不小心。”他握住她拿着碗的手,担忧的语气满是溺爱和心疼。
“别管我,你走开!咳咳…”“还逞强?先别说话。”他将碗搁在一旁的
头柜上,轻轻拍抚她的背,即使是一点小咳嗽也让他皱眉。
心蕊
回被他握住的手,一心只想和他保持距离,无奈缩在
角的她已无空间可退,整个人完全包围在他男
的气息下,面对他的高大壮硕,相对展现了她的娇小。
她瞪着他,想让自己看起来冷淡一些。
“少假惺惺,我才不会上当。”
“喝水润润喉。”他笑,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感动。”
“了解,你嘴边沾了粥,擦一擦吧!”递给她一张卫生纸。
“我恨你。”
“明白,小心别又噎着了。”
“不准打我鬼主意。”
“好。”
瞪着他逆来顺受的厚脸皮笑容,她居然无话可说,也找不到发飙的理由。
“离我远一点。”
“等你吃完,我自然还给你一个安静的空间。”
在拗不过他软硬兼施的强迫下,心蕊只得安分地喝着稀饭;而他则是单手撑腮,微偏着头笑看她嘟嘴的娇俏神情,一点也不介意她特意摆出的冷淡面孔。
正常进食了好些时
,她的体力恢复得很快,虽然心中的悲怆犹在,但她已不像前几
那般精神恍惚,因为和任无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一刻也不能松懈,得随时保持着警戒。
只是不论她如何用苛刻的言语讥讽他,任无檠顶多笑笑,好似她的冷言冷语只不过是一只蚊子在皮肤上叮咬,不痛不
。
倘若连“无赖”一词的骂人话都已失效,她还能如何
怒他?
偏偏尽管她气他、每次见面一定冷面以对,却没胆量拒绝进食和吃葯。
任无檠安排了专门护士和仆人伺候她,她是否按时间吃葯或用餐,都在他的耳目监视下进行,与其被他以“嘴”
迫,她还不如乖乖地照三餐吃饭。
她打定了主意,等到身体完全康复后一定要逃离这里。
台湾的入秋时节,冷热适宜的天气让人神清气
,江心蕊难得想到院子走走,毕竟老是待在房间的确会闷死人,而且她似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晒晒太阳了。
“心蕊,那不是心蕊吗?”小梅远远高声叫着,兴奋地舞动双手奔向她,她是特地来探望心蕊的。
“小梅?”心蕊冷然的脸上浮现一抹惊喜,在这陌生的环境里,能看到熟悉的好友是一件开心的事,而且这时的她的确需要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
两人一见面就是拥抱,个性直
的小梅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多
来她心中一直悬念着心蕊,今天总算见到她了。
“你康复了?瞧瞧你,气
好很多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任先生告诉我们的,他说你在这里闷得慌,希望我过来陪陪你。”
那个恶人居然还这么有心?她心里闪过一丝讶异,然而心软的念头很快在她脑?锵В还苋挝揲盐柘氲枚嘀艿剑疾换岬玫剿凰扛屑さ摹?br>
“你刚刚提到『我们』,除了你还有谁?”
“阿劲和瘦皮猴他们也一起来了,大家都很担心你的状况呢!”
“阿劲?”何时他俩的关系变了?连称呼都这么亲热?
小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跟阿劲…你知道的嘛,感情这东西很奇怪的,阿劲那人又死皮赖脸,我觉得他人还不错,所以…”一向一
肠子通到底的小梅,遇到感情之事也不免
出女孩儿家的忸怩之态。
“恭喜你。”心蕊由衷地说。
“还没那么快啦,只是朋友而已,除非他跟前任女友断得一乾二净,我才会接纳他,否则门都没有。”
心蕊了然地笑着,看来小梅是认真的,她嘴上虽这么说但脸上却是喜孜孜的。
小梅看看心蕊,突地感到愧疚。“对不起,心蕊,你才大病初愈,我却尽彼自己的事。”
“说什么傻话,看你喜上眉梢,我也感染了愉悦。劲哥呢?怎么没见到他?”
“阿劲说这里是任先生的地方,未经允许他不敢进来,反正他有瘦皮猴和肥龙那些手下可以消遣,咱们先别理他。”她将心蕊拉到院子的一张长椅坐下,关心地问:“你身子怎么样?会不会头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心蕊失笑地拿下小梅放在自己额上的手,轻道:“别那么紧张,我好多了。”
小梅仔细打量她的气
。“看来还是任先生有办法,他将你照顾得很好,你可知道前阵子你不吃不喝的时候,我真是担心死了。”
小梅将阿劲等人听从任无檠命令救回心蕊、并用大笔金钱赎回她,任无檠甚至动用了他在道上的人脉以黑制黑,摆平了那些恶
的事情经过,大致作了说明。
要不是他,心蕊恐怕已经香消玉殒了,甚至连她之前为了筹二十万向别人借的钱,任无檠也全数帮她还清。
心蕊不语,被母亲出卖的阴影再度笼罩上心头,原本的笑容也因此被一抹忧愁所取代,到现在,她还无法原谅母亲。
“幸好有任先生,他可真不简单,我听阿劲说,他的人脉很广,黑白两道的大哥都很买他的帐,所以黑马仔那帮人才会那么怕他,你没看到他们一听说惹到的是任先生的女朋友,那种活似见到鬼的表情,实在大快人心呢!”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早说过了,别把我和那无赖扯在一起。”心蕊激动地站起身,一提到他,她便无法冷静。
这点小梅倒是不明白,也始终感到疑惑,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来看,任先生对心蕊是一往情深,但心蕊却很讨厌他,何故?
“他是有点冷冷的,有时候严肃的表情也
吓人的,不过凭良心讲,怎么看他都不像无赖耶,而且他还真是神通广大。”
这么个厉害优秀的男人,能保护心蕊的话是最好不过了,一个英俊威严、一个娇柔如水,老实说还真是登对呢!
她偷偷观察心蕊,见她沉默不语,试着建议道:“其实…我觉得你们
配的。”
“小梅…”
“好好好!算我多嘴,你别气,身子才刚复原的人不能太激动,咱们聊点别的吧,老板那儿我帮你请了长假,你好好休息一阵子,等完全康复再回来上班。”
接下来,两人谈的都是餐厅一些日常琐事,小梅跟她叙述这段期间大伙儿的状况,心蕊静静地听着,有人可以倾诉,心情便不再那么郁闷。
小梅陪了她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直到傍晚才离开。
之后休养的期间,心蕊并未再见到任无檠,也许她该感谢他的大方,毕竟他将她从狼口中救出、又从鬼门关前拉回了她;也亏他善体人意地避不见面,知道她最不愿看到的人就是他。
如今她决定了,她的身子已康复得差不多,也该是离开的时刻了。
她来的时候双手空空如也,走的时候也孑然一身,心蕊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提着简单的行李准备离去。
问题是,才走到客厅门口她便被女仆挡了下来。
“夫人,先生
代过您不能离开呀!”一名女仆好言地劝她。
“脚是我自己的,我有权利离开这里,请告诉他,我的身子已经康复,不需要他多费心了,至于钱,我会想办法还他。还有,我不是他
子,别叫我夫人。”
但没有任先生的吩咐,女仆不敢让她离去。
“对不起,因为任先生叮嘱过,可不可以等他回来再…”
“告诉他我回到自己的住处去就行了,请让开。”她冷冷地打断女仆的话。
女仆面有难
,不敢放她走,两人在大厅门口僵持不下,心蕊走不了,只能负气地奔上楼,任自己跌回
上。
他无权软
她!心蕊在心中吼着,紧握的绣拳捶着
,却发
不了内心愤怒的十分之一。
没错!他是救了她,但他也欺负过她,她不会因为他这次的行为而将过去受的凌辱一笔勾消。
也许他救她的动机,也包括了想占有她的企图,她不会忘记男人的贪婪,任无檠打什么主意,她太清楚了。
她将自己锁在房间内,再度绝食以示抗议,随着天色渐暗,她也昏沉地睡去,蒙眬之中,感觉到有人进来。
心蕊在半夜里醒来,微张的
蒙美眸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
边凝视着她。
是他!他回来了,虽没灯光,但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没有感到讶异,也许是因为早有预感,她之所以拒食也是为了引出他,想不到他这么快便出现了。
她缓缓地坐起身,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试图看清他的面孔。
“在进门之前,不是应该先敲门的马?”她冷嘲。
“为什么又绝食了?”他不答反问。
“你无权软
我。”她控诉。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你。”
“我没说过我要,而且我也不稀罕。”
两人之间有一时的静默,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无从判断他是生气还是什么的。
他突然站起身朝她走来,面对他的
近她犹豫着该不该逃开,但这是他的地方,她能逃去哪?
就算逃也会被他捉住,紊乱的思绪让她干脆动也不动,但在感受到他的靠近时,她仍是不由自主地退后,倏地,一只
足已被他坚定的手给定住了。
她不敢动,深怕自己一动又会换来他强行的掠夺,毕竟每一次挣扎的结果,都只是
得他更加霸道而
鲁。
黑暗中,他改执起她的左手,心蕊只感到左手腕一股冰凉,好似有什么东西套了上去,正好套在她已经愈合的伤口上。
“什么东西?”
“手镯,特别订做的。”
“我不要。”
“我希望你收下,求你,这不是礼物,只是一种愧疚的表示。”他难得的低声下气使得她一时愣住了。知道她在听着,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你绝对有恨我的理由,但请善待你自己,不为别人,为你自己,这是你的人生,你可以决定怎么做,这栋房子本就属于你,我并非买来讨好你,只是还给你罢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只是现在我不能说出理由,我恳求你留下这栋房子,因为你会需要它,我不会打搅你,你可以安心的住在这里,我要说的只有这些。”
他放开她,凝视了她好半晌后,默默走向门口,关门声之后,空气中再也没有任何声响,她又回到了一个人。
他…说了什么呀…
心蕊双手环抱着自己,不经意碰触到手腕上那冰凉的镯子。那是一只极为精致的镯子,借着窗外洒进的月光,淡淡的光泽为它增添了几许神秘的灿烂,它并不华丽,却朴实得特别,宽面的设计正好盖住了她曾经自杀的痕迹。
望着手镯,心蕊有瞬时的怔忡,有那么一瞬间,这手镯打动了她的心。
她明白,任无檠用心良苦地找来这镯子,除了遮盖住手腕上的疤痕,也为了抹去她心中的伤痕。
不知是今晚的月儿美得令人善感?还是这秋日的夜晚容易引人愁思?
善待自己。
任无檠的话在她脑?镙尤撇蝗ィ运暮抟庹鸾ハ酰谒隽四敲炊嘀螅苣鸭绦岢侄运暮抟狻?br>
她向来洁身自爱、观念保守,有着强烈的贞
观,始终坚持自己的身子只献给自己所爱的人,然而他却中途闯入…
曾经认为自己会恨他一辈子,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肮中突然传来一阵
痛,抚着微疼的肚子,她觉得疑惑,不一会儿,心蕊猛然想起,似乎有好一阵子没来
了。
懊不会?算算时
,自从那一夜之后她就不曾来
过,抚着心口,她微微颤抖地瞪着小肮。难道已经有一个小生命悄悄生长了?
她抱着隐隐作痛的小肮,思绪纷
地蜷缩在
上。如果真的有了,她该怎么办?
窗外高挂的明月没入了云层里,黑夜
噬了她的勇气,害怕加上虚弱,她感到好无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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