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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看!这里就是台北着名的故宫博物院,你这个在美国长大的华裔,大概从来没有参观过吧?”

 ily目瞪口呆地仰视这幢宏伟建筑,又惊讶又困惑。她作梦地想不到,夏昱人会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来,她本来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这里的确是外双溪啊,你以为到外双溪,就只一个地方好去吗?”

 她敏捷地回头,看见夏昱人笑得畅然。

 “走吧,我们进去,我带你进去见识中国古文物。”

 他们并肩往前走,ily突然冒出一句:“你是个奇怪的人。”

 “喔。”

 “行事乖张,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有你这种敌人,真是可怕。”

 “我该谢谢你的赞美吗?”

 “哼。”他们已经走进了陈列古物的馆内,四周轻声细语,他们自然也就放低声音交谈。ily压抑地问:“你如此大费周章找我出来,让不是为了要我参观故宫吧?”

 “当然不是。”夏昱人不改笑意,微笑道:“但,在开始正题前,我希望你能开诚布公不要对我有一丝隐瞒。”

 ily微笑起来“这是警告?还是但书啊?”

 “事实上,警告和但书是同义字。”

 哦,那么我就没有听错喽,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她笑意更深“我倒不晓得,来台湾警察可以威胁人的。”

 夏昱人蹙一下眉,耳边响起小墨的话…动之以情…将他的心绪再度沉淀。

 “我没有要威胁你,如果给你这样的错觉,我道歉。说那些话,只是诚挚地希望你能同警力合作,因为就目前调查所得,你是唯一可以解开她死亡之谜的人。”

 ily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他,颤声问:“你说,她已经死了?”

 “没错,她死了有两年了,就像俗话说的,骨头都可以拿来打鼓了。”

 夏昱人发誓,他确买看到ily在他说最后一句话时,身子抖了下。也许小墨的方法有用。他微笑忖道。

 ily深一口气。“她死了两年,可是两年前,我人根本不在台湾,你凭什么说我有跟她有关?”

 夏昱人没有说明当时她人正在台湾旅游,只深深凝视她,看得她心慌慌。

 “你们长得很像。”

 “吓!”ily反地抬手坞住双颊,然后在他探测的目光下,不情愿放手。“…长得像又如何?我是大众脸啊,跟谁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大声说。

 “我不会说你有大众脸,你长得太漂亮了。”

 ily瞪着他,警戒而防备。

 夏昱人立在窗前光影里,仰头望出去,窗外云丝淡淡,光灿灿。

 “死亡的人,我们称她埃弗伊女士,我猜埃弗伊该是她娘家原姓。”

 答对了。ily无声道。

 “资料上说,她自从二十八年前随老公来台后就不曾离境过。她在医院病逝,死因也无可疑。至于她个人,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她天生是个美人胚子,”夏昱人拿埃弗伊女士的照片到ily手里“特殊的发,大而深遂的眼睁,白的皮肤。虽然这张是她年老时的照片,但还是看得出她年轻时的美丽影子。”

 ily撇开头,不表意见。

 夏昱人续道:“而你,你身材有与她相似的影子,你自己难道没发现吗?”

 “我说过,人有相似。”

 还要嘴硬就是?好啊,奉陪。他暗忖。

 “与埃弗伊女士比邻二十年的老太太说,埃弗伊女士身体很好,对她的死她感到十分意外,她不该那么早死。她表示。”

 ily还是不说话,紧咬着,手里的照片被捏得变型,早不见什么美丽影子。

 “她还说,做了二十年邻居,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埃弗伊女士痛哭,是在十四年前。”

 她慢慢抬头看他。

 “她在自家大门前抱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痛哭失声∠太太不认得那个小女孩,之后也未曾再见过。唯一记得的是,那个小女孩脖子上挂着一条半月型项练,亮晶晶,明灿灿。”

 “真亏她还记得。”ily笑出声来。

 夏昱人看着,有丝恍然。笑,这类苦笑地也常在小墨脸上看到。原来,她们都不想笑的,只是情绪太重,非得显现,只除了笑,她们没有别的表现法。小墨也曾勉强自己微笑?为什么呢?

 她轻声道:“那条项练是埃弗伊家的传家项练,也是我名字的由来,我叫雪月。”

 “你?”夏昱人只发出一个音,就瞧见她伸手去垃衣领下那条项练,把项练拿到他面前。他看得真切,那条项练是亮晶晶的黄金与明灿灿的白玉所组成,花型黄金造形唯美,中箝着雪白般的白玉,巧夺天工。

 “ily小姐,你主动出示这条项练,要知道,它可以作为呈堂证据喔。”

 “我知道,既然我拿出它来,就会把所有的一切全告诉你。”她吐出一口气“夏瞥官,我必须承认,你真的很厉害,懂得说话的技巧,懂得掌握人心的弱点。”

 夏昱人微微地笑。说起来,他该感谢小墨呢。

 “你猜的半点不错,她的确是我妈妈。”她边说边抚平照片上的皱褶“我出生没多久,她就把我送给别人。直到我八岁那年,才知道原来她是我母亲。”

 夏昱人摇头轻叹“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她会把你送给别人,应该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不必替她狡辩。”ily绝然道:“事实证明,她爱安德森博士胜于爱我!”

 “安德森博士!”他又惊又疑。

 “没错,梅登就是安德森。我可以证明这一点。”

 他就是连续五起杀人案的凶手!夏昱人眯起眼睛。

 “我希望,你可以把事件经过代得更清楚些。”

 ily低着头,看着前的项练、手上的照片和白磁地砖上反映的自己。

 “母亲和安德森是如何认识的?我不清楚。自我有记忆以来,他们就为安德森的梦想而做努力。”

 “安德森的梦想?”夏昱人怪道。

 “他希望可以成为世界名人,受人景仰。”她嗤道。

 “喔,就是像布希总统或李登辉。”

 她摇头。“是更伟大的人,像耶稣基督之类。”

 “哦。”

 “他们试过各种方法。安德森教过书、做过密医,可是得到的成效都不太大。最后,母亲建议安德森干脆成立教派,自己当头。”

 “安德森于是成立神圣教会,那是五年前的事。”他回忆道。

 “没错,母亲出钱给他成立教会,还拚命游说人加入。”

 “就我所知,神圣教会几乎成了有钱人的俱乐部。”他质疑。

 “那是意外。因为母亲属于上社会的人,找的多半是她认识的人,久而久之,神圣教会就变成只有有钱人才加入的教会。”

 “原来如此。”夏昱人恍然大悟。

 “可是安德森并不以此为足。”ily忿恨地回忆,只要想到那段日子,她就好恨!“他酷爱受人景仰、奉若神明的快,既然成立神圣教会,他希望神圣教会能像基督教、回教般拥有上千、上万的信众,风行全世界,发扬光大。为此目的,他需要大量、充足、源源不断的资金。可怜的母亲为了他,从现金、股票、房产到埃弗伊家传承的名贵古董,一一变卖了。”

 走到变卖的地步,可见得情势之严重。夏昱人摇一下头。女人的爱情,真像扑火的飞蛾,壮烈却无悔。

 “那段日子,不,该说从成立神圣教会起,安德森便花钱如水,从未间断过。他总向母亲抱怨,金钱不够不够不够!可怜的母亲,被迫四处向人伸手借钱,到最后告贷无门。她花容失,全然不见往日优雅风采。”

 扑火的飞蛾会燃烧自身来照亮她的情人,勇往直前的态度全然不计后果,更不会去考虑这样的付出值得否?夏昱人再次感叹,但他没有说话。这类心甘情愿的情事,他管不着,也无从管。

 “就在神圣教会成立后第三年,母亲终于想到办法,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神圣教会成立的第三年,就是埃弗伊女士身亡的同年。夏昱人专注地凝视她,他有预感,故事将告一段落了。

 “我的母亲如果没有死,这个月才刚刚满五十岁。那个老太太没有说错,她的确太早死了。”ily失神似地喃喃低语:“她曾为自己投保一份巨额保险,大概在十年前。本来受益人是我,在她死亡前一个月,受益人突然换成她自己,她同时立下遗嘱,死后遗产全数捐给神圣教会。”

 天!夏昱人无声喊。

 “她是安心去死的!”ily哑声嚷,紧握着拳,手里的半月项练划破手心“她知道自己有病,故意不服葯,她故意自杀,她是为安德森而自杀的!”她叫出声来。

 “嘘!”他忙看了看左右,然后拉着她走出故宫“我们出去再谈。”

 保险公司是不可能纵容这种自杀案来领巨额赔偿金。夏昱人边走边想。况且以杀人手段来谋取钱财,法院在判刑的同时也会指示求偿。这下可好,安德森,你不仅得为杀人而偿命,我还要你倾家产!

 他们一直走到故宫后面的花园,ily才再度开口:“母亲爱着安德森,把我交给了他,为他连栖身之所都卖了,最后甚至为他而死!我知道她爱他,可没想到她爱得这么深,如果我早知道…”她没有往下说。

 早知道又能如何?夏昱人沉默不语,叹息连连。

 “大概是母亲自杀给他灵感,”她笑得苦涩“让他觉得这种获得遗产的方式简捷方便许多。后来死亡的人就全是他杀害的!”

 “你可以确定?”夏昱人间。

 “是。从最早的章杰太太、蔡丽丽太太、韦女士到最近死亡,被你扣留遗产的谢香绮,全部都是他一手杀死的。”

 “咦?那蔡丽丽太太她先生呢?”他不是安德森杀害的?

 “嘎?她先生?是什么人?”ily讶异地,显然完全不知情。

 “喔,没事,当我没问。”瞧!他还是会有弄错的时候。夏昱人摸摸鼻子,自嘲地想,随即神色一正,谨慎问:“ily,梅雪月小姐,你可愿意成为警方证人,举证安德森博士,说明他杀害章杰太太、蔡丽丽太太、韦女士与谢香绮等四起案件的经过?”

 ily低着头,缓缓摊开手心,凝视那个半月项练,久久,毅然道:“我愿意。”

 …

 有格创意花坊。

 小弟买了三个便当回来,交给小墨和英姐各一个饭盒。他们沉默地用餐,气氛闷到不行。小弟吐吐舌,不时抬头看看这个、瞄瞄那个,快手快脚吃完饭,丢下一句我去做事了,快速走人。

 小墨无意识地搅动饭盒里的菜,她根本吃不下,心心念念想的还是夏昱人。不知道阿昱吃了没?他总是一忙起来就不按时用餐,真教人担心。

 英姐也没有食欲,同样不想说话。她们捧着便当,沉默对坐,直到一道突来的声音打断他们:“请问有人…喔,你们忙到现在才有空吃饭呀?”

 “光临!”英姐忙起身,匆匆扫了时钟一眼…下午一点半。“先生,买花?”

 “不是。”梅老微笑,态度谦和有礼“麻烦你,我找艾墨荔小姐。”

 艾墨荔?喔,小墨。“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

 “我…艾小姐?”他着小墨走过去“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想跟你私下谈谈,可以给我点时间吗?”询问的目光转向英姐。

 英姐有点迟疑,小墨说话了:“英姐,没关系,让我跟他谈谈吧。”

 “好吧。”英姐坐进柜台,随手出一本帐册,狐疑的目光偶尔还会瞄向他俩。

 小墨和梅老走到稍远处的花架边。梅老主动开口:“我们曾经见过面,我是ily的父亲,他们都叫我梅老,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他是阿昱正在侦办的宗教杀人案里嫌疑最重的三人之一。“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喔,其实是关于ily。她这两天和夏昱人警官走得很近,我在想这会不曾和夏昱人的母亲有关,我很担心。”

 阿昱和ily走得很近?他心爱的人果然是…

 “艾小姐,请问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小墨恍恍惚惚想。

 “艾小姐?”

 “我怎么会知道呢,你怎么想到问我来了?”

 “因为ily说,你和夏警官是多年知的好友,我才想…”

 阿昱连这种事都跟ily说?呵!

 “梅老先生,很抱歉,虽然我和阿昱是朋友,可是我过问不了他的感情事,帮不上忙的地方请见谅。”

 “哦,那我打搅了,抱歉。”

 他转身想走,小墨想想,又叫住他。

 “梅老先生,我想,也许我们还是可以聊聊。我虽然不能过问阿昱的情事,可是他的为人我很了解,他不会辜负ily小姐的。”

 阿昱和ily…不想了,倒是这位老先生,就让她和他谈谈,或许,她能替阿昱问出点什么来。

 “那我就放心了。”他像是大大松了口气“不过,我还是希望可以更了解夏昱人警官,如果你有时间…”

 “我有!”小墨快速道:“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谢谢。”梅老笑意更深。

 “英姐,我出去一下。”她对英姐挥下手,忙着往外走。

 “嘿!”英姐根本不及反应。

 “对了。”小墨走到一半又匆匆回来拿皮包,还附在英姐耳边说:“英姐,如果阿昱有来,你就跟他说,我送给他四朵矢车菊。”

 “嘎?”四朵矢车菊?

 “就这样子。拜拜。”

 …

 下午二点整。

 夏昱人和ily谈完,立即将她带回警局,嘱咐滴滴看好她,同时要虎仔马上掌握梅老行踪,准备随时抓人。

 “老大?”

 为什么他觉得心神不宁?他不是把一切事都安排好了,还有什么没做吗?为什么他觉得心里好难过,心脏怦怦地跳,一股止不住的战栗由心底冒出来,好似在警告他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会让他痛苦伤心的事…

 “老大?”他很不对劲。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夏昱人蹙眉伸手按住口,失序的心跳怎么也止不住。可是不应该啊,他明明把所有事都代、安排好了。他有足够的证据抓人,妈咪和至洁安全地在家…

 “小墨呢?”

 “什么?”滴滴没听清楚。

 “小墨!她人在哪里?”

 “小墨?”滴滴狐疑地说:“你不是说她回去上班了?她现在当然在花店…老大,你要去哪里?”滴滴吃惊地看着他匆忙又往外走。

 “我去找小墨!”

 滴滴追着他急问:“可是,我们不是要抓…”

 “等我回来!”

 夏昱人说完,人也走得无影无踪,滴滴半张着嘴,傻在当场。

 “嘿,干么啊?老见你站着发呆。”虎仔由后头拍拍她的肩。

 “老大…”

 “对,老大呢?我正想向他报告,梅登摆我们的跟踪了,那个老小子果然有问题。”

 “老大不在局里,去找小墨了。”

 “咦?”滴滴回过头来,似乎觉得不可思议般,声音古怪:“我从来没见过老大跑得那么快过!”

 …

 夏昱人赶到有格创意花坊,英姐却表示小墨和人出去了。

 “跟人出去?”他微提高声音:“跟谁?”

 “我哪知道!”英姐怪叫,因为看到讨人厌的夏昱人,口气变得差劲:“那个老男人叫什么梅子、李子的,突然跑来找她,一下就把她约出去了,我也觉得怪怪的,可是小墨好像认识他。对了,小墨留了四朵矢车菊,说要送给你。”

 “小墨送四朵矢车菊给我?”

 “是啊,她还没付钱呢,你付吧!”她摊着一只手,趾高气扬地。

 夏昱人没有理会她,思绪一下跳现实,想起多年前,他和小墨共同拥有的快乐时光。是了!小墨和他约好,关于矢车菊,四朵矢车菊…

 “你想到花店打工?”刚刚成年的夏昱人整个人仰躺在重型摩托车座椅上,眼睛望着蓝天,问。

 “是呀,以后我们要见面呢,你就到花店来,买一朵矢车菊送给我。”

 “哪那么麻烦!”他抗议。

 “你听我说完嘛!”小墨嗔怪地打他一下“如果有一天我送你的话,我会送四朵矢车菊,这就表示我有危险了,你要快点来救我喔。”

 夏昱人嗤地一声。“少臭美了,谁要救你呀。”

 “讨厌!你不是想当警察吗…”

 他真的时常去买矢车菊,可是小墨从来也不曾回送给他。她不需要。

 她答应过,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她真的说,送我四朵矢车菊?”夏昱人急促问。

 “对啦,付钱!”

 “英姐,这件事很重要,小墨可能有危险了。你快想想,她到底跟什么人出去!”

 “咬啊,那个人看起来老老的,态度很有礼貌,好像姓梅还是姓李…”

 “梅老!”夏昱人谜起眼睛“他要人家叫他梅老!”

 “对!就是这名字,怎么你也认识他?”英姐怀疑又不解“小墨说地出去一下就回来的,怎么会有危险?”

 “你有看见他们往哪个方向去吗?”

 英姐迟疑道:“我没看得很清楚,那个人应该开车吧,我又坐在柜台…”

 糟了!

 “喂,小墨不会有事吧?”英姐担心地问。

 “不会!我不会让她有事。”夏昱人简单地说,急着往外走,手机却突然响了。“喂,我是夏昱人。”

 “老大?”虎仔的声音传来,有些气急败坏:“你现在人在哪里?不是说有证据可以抓人了?”

 “对,准备好,等我回来!”夏昱人停顿了下,又问:“梅登人呢?告诉找他现在的行踪。”

 “呃,我打电话就是要跟你报告这件事。那个,兄弟们半小时前失去梅登的行踪。”

 什么!夏昱人眯腿起眼睛。

 “老大,你放心,陆海空已经全面封锁,他没有办法离开台湾,我们会很快找到人的。”

 “告诉我,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失去他的行踪?”夏昱人冷静问。

 “在…河南路与复兴路的岔口。漂流量突然增多,我们一下子就失去他的行踪∠大,我在想,这家伙是有计画…”

 河南路与复兴路岔口?再过一条街便是有格创意花坊。由此他便可以百分之九十的肯定小墨是被梅老带走了!

 可恶!

 “虎仔。”

 “…是。”

 “看好ily,不许轻举妄动,等我回来。”

 “是!”夏昱人挂断电话,拔腿就想离开,行动电话居然又响起。

 “喂!”他声说。

 “夏昱人吗?”

 “我是。你是谁?”这个声音不曾听过,他蹙眉问。

 对方笑了起来,一种刺耳、教人作恶的笑声。

 “我是梅登,ily的父亲,我们见过面,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才是。”

 杀人凶手!他想忘记都不可能。“你来电有事吗?”他不动声地问。

 “我有事想和你聊聊,私下聊聊。”他不待夏昱人回应,嘿嘿地又冷笑起来。

 “夏警官最好不要拒绝我,因为你的小女朋友也在这儿,我们正相谈甚呢。”

 夏昱人凝神细声,小墨愤怒的咆哮声夹在他阴沉的低笑里。

 “你少不要脸了,谁跟你相谈甚!你这变态、老不修…阿昱,你别理他,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答应!”

 听她还这么大声说话,暂时应该没事。

 “够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挟持我的朋友,把无辜的人扯进这件事来,究竟有何目的?”

 “夏警官真是快人快语,我就直说了。我知道你已经和ily谈过,也从她那里掌握一切事情的经过。现在,我要你把那个叛徒带来见我。”

 “你说她是叛徒?”夏昱人微笑道:“我倒以为她是敢于揭罪恶的正义之士呢。”

 这句话无异证实ily背叛!梅老怒道:“少跟我讨价还价!夏昱人,你只要乖乖照着我的话去做!知道神圣教会登记为布道所的那幢别墅吗?”

 “在外双溪。”他简单说。

 “很好。现在,你仔细听我说,带着ily和一切不利于我的证据到别墅里来。记住,你一个人来。现在是下午二点半,限你在一小时内赶到,过了预定时间,你就准备替你的小女朋友收尸吧。”

 …

 下午三点二十八分。

 夏昱人站在登记为神圣教会布道所的别墅对面大楼里,手握着高倍数望远镜,细密地观灿谠面…梅老和小墨的一举一动。

 他在接到梅老威胁电话后,花了十分钟,飞车赶至外双溪;他在另一条街停车,翻墙到布道所对面这幢大楼里来。原因很简单,他要让凶手误以为小墨是不重要的人,他要凶手放低戒心。

 可是他也不放心小墨的安全,才会借助望远镜做观察,所幸梅老只是用绳子捆绑住小墨,使她不致逃,并无进一步迫害的举动。还好他没有!要是他伤害小墨…夏昱人微摇一下头,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放下握得手心出汗的望远镜,下意识甩动酸痛的手臂,看看表,心想自己也该行动了。

 小墨,等着,我马上来救你!

 …

 “还没到!他居然还没有来!”梅老烦躁地再次在室内兜圈,满心焦急与不安。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始终不见夏昱人到来。他不开始忧心,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判断错误,夏昱人真的不管这个女孩的死活!

 不,不可能!他好歹是个警察,不可能不管人民的生死。他一定会来,肯定会来的!

 “你少作梦了,他不会来的!”小墨在一旁叫道“我早跟你说过,我和阿昱只是普通朋友,他怎么可能为一个普通朋友甘冒生命危险呢?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趁早放弃吧。”

 “他会来的!”他坚持道“夏昱人是个警察,就算他真的不爱你,还是会来救你,身为警察,这是他应有的职业道德!”

 没错。依阿昱的子,他一定会赶来救人。可是她不要阿昱因为这种原因来救她,她不要变成阿昱的负担。

 “你还不够了解夏昱人,”小墨忍着胆怯与心痛,嘴硬说:“拿我和大局做比较,他一定会以大局为重的。他不会轻率地接受你的威胁,反而会积极搜集罪证,把你抓起来,判你的罪,把你给毙!”

 “好极了!”梅老恼羞成怒,吼道:“夏昱人就像你说的,不爱你,不会来救你!那我还留着你有什么用!我现在就杀了你!再去杀夏昱人!”

 他气呼呼地朝小墨走来,凶恶的模样真有将她拆吃入腹的气势。

 “吓!”

 完了!她死定了!这回不会再有人来救她了。小墨心灰地想。

 “死吧!”

 “等一下。”

 突来的声音让梅老的身子猛地一震,回头暴喝:“是谁?出来!”小墨也睁开眼睛。

 “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你随便杀害受害者,好像不太应该吧?”那人的声音懒洋洋地,缓缓踱进来。立在光影里,看得真切,那颀长的身子,永远带着笑意的开朗俊脸,不正是…夏昱人!

 “阿昱!”

 “夏昱人!”

 他们同声喊,一个又惊又喜,一个又凶又恶。

 “是我,我依照约定来了,你可以放了小墨了吧?”

 “不可能!”梅老赶到小墨身边,出一把刀来,抵住她的颈项“只有你一个人,ily呢?”

 “嘿,你不是一再强调要我一个人来,怎么又提ily呢?”

 “少跟我装傻!夏昱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最好乖乖合作,小心我伤了她!”他说着,把刀更抵向小墨。

 “阿昱,你为什么要来?你根本不应该来的!”小墨黯然喊,只觉得心情很复杂,一下搁热汤里,一下又往冰山掉,冷冷热热,五味杂陈。“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了。”

 “你住口!”梅老和夏昱人有志一同地喊,夏昱人跟着说:“衡量一下自己的情况好吧?不要像个傻瓜,净说些蠢话。”

 小墨扁嘴道:“你又随便骂人。我是为了你好耶,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

 “闭嘴!笨蛋,受伤的是你!”夏昱人实在很生气,她非但没有好好保护自己,还反过来怪他“你的颈子都血了,你没感觉痛吗?”

 “够了!都给我住口。这里不是你们打情骂俏的地方。”梅老气恼道:“夏昱人,我问你,ily呢?”

 “她是不可能来见你了,”他简捷道,注视着对方的反应“因为她已经遭到警方扣押。”

 “你说什么!”梅老吃了一惊。

 “我说,梅雪月小姐已经被警方扣押,以共谋杀人谋财和知情不报的罪名逮捕,恐怕你得在警局里见她了。”夏昱人又道:“别担心,你们很快就能重逢。因为我要以杀人重罪逮捕你,安德森先生。”

 帅呆了!小墨暗自喝采。

 “你不能…”梅老兀自挣扎。

 “你有权保持沉默,不然,你所说的任何话都将列为呈堂供证。另外,由于你已遭逮捕,基于案情需要,警方有权搜索你所有私人物品,包括你的电脑档案和硬碟。现在,请你把受害者出来。”夏昱人上前一步。

 “别过来!”梅老押着小墨后退“你别想唬我,夏昱人!你没有证据,你不可以抓我!你别想唬我!”

 “我没有唬你。”夏昱人文风不动,镇定恒常“关于你犯案的经过,ily全都已经招供,你的罪行早已确凿,再挣扎也躲不了法律制裁。我劝你乖乖投降,把挟持的人质交给我。请记住,你现在的行为正逐渐加重自己的罪行,于你本身一点助益地无。”

 “哼!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我把她放了。夏昱人,这女孩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他没有说话。

 “如果我不放呢?如果我要她作伴呢?”梅老嘿嘿笑着,空出一只手,‮弄抚‬小墨的双颊“嘿!瞧这细皮的,有她作伴,黄泉路上也不用怕寂寞了。”

 “臭变态!”小墨尖叫着,极力偏头想痹篇他的碰触“不要碰我!谁要跟你作伴,你自己下地狱去吧!”

 夏昱人发出一声笑,引得两人齐抬头看他。

 “我有同感。不过,两位都不必太急,时辰还未到呢。”

 阿昱在说什么?小墨感到莫名其妙。梅老却是咬牙切齿。

 “夏昱人!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你是真的不在乎这个女孩,还是笃定我不敢伤害她?”他又恼又怒,绝然道:“好!我明白了,总之我是逃不了了,那我就抓个人作伴,黄泉路才不孤单!”

 他撂下狠话,举起刀子,作势入。

 “喂,别冲动!”夏昱人连忙阻止“别伤害她。”

 “呵呵,你终于紧张了,你还是在乎她的。”梅老有丝得意,自己总算押对宝了。

 “是。你别伤害她,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夏昱人让步道,注视着他手里的尖刀,总算,凶器离小墨愈来愈远了。

 “我要什么你都答应?好极了,先把你身上的枝交给我!”

 “不!”小墨频摇头,急道:“阿昱,不要!千万别交给他,他打算用你的杀你。”

 “闭嘴!快出来!”梅老威胁地转头,又把刀指向小墨。

 “好好!我,你别冲动。”夏昱人作势拉开衣襟去拿,却从前口袋里掉出一件东西来,他哎哟一声,先把往上抛给梅老,再弯身去捡东西,捡起一看,原来是一台小型录音机。

 “啊!”他扬扬录音机,说:“这台录音机记录了ily招供,关于你所犯的一切罪行,你有兴趣一听吗?”

 梅老为了接夏昱人抛出的枝,上前两步,离开小墨身边,现在他一手持刀,一手持,将口对准夏昱人,警戒地盯着他。

 夏昱人好似没看到那把,自语道:“本来我是怕ily后悔,才会预作防范,事先录音。不过这卷带子也没用了。”因为警方早就做好笔录。“现在,既然把它带来了,你就听一听,说不定她真的诬告你呢。”

 “放出来!”梅老命令道。

 夏昱人耸一下肩,按下他事先调好的播放键,ily的声音立即传出:“…项练是埃弗伊家的传家项练,也是我名字的由来,我叫雪月…可怜的母亲,为了安德森的梦想,被迫四处向人伸手借钱,到最后告贷无门…”

 “不是这样,”梅老喃喃地:“她爱我,她是自愿的。”

 “…她是安心去死的…她是为安德森而自杀…”

 “胡说!她在胡说!”梅老激动地挥舞手,目皆尽裂,吼道:“月灵是真心爱我!她没有自杀,她只是爱我,才会愿意为我牺牲性命!你们不要胡说!你们都在胡说!”

 原来埃弗伊太太还有个中文名叫月灵。夏昱人想着,和小墨换一个眼神,重新按下录音机播放键。

 “…没错,梅登就是安德森,我可以证明这一点…从最早的章杰太太、蔡丽丽太太、韦女士到最近死亡、被你扣留遗产的谢香绮,全部都是安德森一手杀死的…”

 “…我愿意成为警方证人,举证安德森博士,说明他杀害章杰太太、蔡丽丽太太、韦女士与谢香绮等四起案件的经过…”

 “可恶!”梅老怒吼一声,持刀朝着夏昱人冲过去…

 “阿昱!”小墨惊呼…

 夏昱人没有说话,也没传出惨叫,电光火石间,小墨只见夏昱人身子微偏,不知怎么地张开手,挡住梅老剌向他的尖刀;转眼间,情势整个大逆转,换成他扭着梅老的手臂,将他压制在地。

 “是你在纽约地铁站将出外旅行的章杰太太杀害的,用的就是空手道空手入白刃的手法。我一看到美国替方传回来的照片,心里便有数了。

 “梅老先生,哦,其实你一点也不老,顶多才五十出头。滴滴曾经质疑,埃弗伊太太怎么会爱上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其实她爱上的是年过不惑、风倜傥的安德森博士。装老,是你计画的一部分。而且你还是一个空手道高手。不过很可惜,如果你用对付章杰太太的手法来对付我,是行不通的。”夏昱人轻松笑道,双手将他得紧紧的。“因为我高中毕业时,已经拿到空手道黑带的资格。”

 “阿昱,好样的!”小墨高兴地在原地又蹦又跳“你真厉害!”

 “夏昱人,是我太低估你了!”梅老恨恨地咬牙切齿。“你故意说些废话,又让我听录音,目的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而我居然傻傻的中计,自动送上门。我实在太愚蠢了!”

 “不,梅先生,你是个天才型罪犯,一度让我束手无策。”夏昱人诚实道,边出手铐来,将他铐在柱子上。“不过,你终究是人,人就会有弱点。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发现,ily便是你的弱点,因为你对她怀有愧疚。”

 梅老还挣扎,夏昱人抢先道:“您老还是乖乖待着,也别妄想那把能起作用了。”他微笑地当着梅老面前,将枝拾在手上掂了掂“试想,我哪可能将一把上了膛的凶器到杀人凶手手里,这把里没有子弹,您老还是死心吧。”

 梅老直瞪着他,凶恶的目光像是恨不得立时将他拆吃入腹。夏昱人不去理会,把放进口袋,转身来到小墨身边。

 “阿昱…”小墨高兴的表情在看到他的脸色后,自动静音。

 “笨蛋!”夏昱人一开口就骂“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像躲蛇般远远躲开他们三人,而你今天居然自动跑来送死!你有什么毛病啊?”

 小墨委屈地嘟嘴:“人家是不想看你那么烦恼嘛,我是想替你解决问题。”

 “解决个!”他实在太生气了,骂道:“你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解决?我瞧你替我制造麻烦还差不多!”

 “你怎么这样说!人家是一片好心耶。”

 “你的一片好心,”夏昱人咬牙道:“害你自己受伤了。”

 笨蛋阿昱!老是嘴硬心软的。明明在乎她的伤,还故意说些恶毒的话来气她。

 “对啦对啦!我是笨蛋。现在,我的脖子痛,手脚也被绑得好痛。”

 “你喔。”夏昱人感到无可奈何又心疼“转过去,我帮你解开。”

 “嗯。”小墨甜蜜地转身,任他摆弄。

 夏昱人先是替她解开绳索,又拿出手帕裹住她脖子的伤势,还捏她手腕被绑出的红痕,边问:“除了绑着你、割伤你的脖子,他还有没有伤害到你?”

 “他还说了很多自大浮夸的浑话。”

 “只有这样吗?”

 “你还希望他对我做什么?”小墨瞪瞪眼。

 “抱歉〈,站起来,让我看看。”

 他们正说着,别墅外一阵騒动。小墨拉拉夏昱人的袖子,想提醒他有人来了,外头却抢先传来大叫声:“老大?老大!你在里面吗?”原来虎仔和滴滴带着大批警力,已经闻讯而来。

 夏昱人翻翻白眼。“真是!明明叫他们等着,还是赶来了。”他扬声唤:“我在!进来吧。”

 “是!”“是虎仔他们,别怕。”夏昱人回头安抚小墨,耳边却响起梅老的吼声:“夏昱人,你该死!”

 同时小墨和虎仔他们也惊叫:“阿昱!”“老大,快闪!”“夏昱人,死吧!”

 镑种声音集中向他炮轰,一时间,夏昱人完全摸不着头绪,然后他感到一股寒意面袭来,同时小墨闪身到他面前,替他挡住梅老来的那把尖刀,尖刀直直刺入她身体里…“啊!”小墨发出惨叫,往后仰倒在夏昱人怀里。

 “小墨!小墨!”夏昱人惊慌地扶住她,鲜血涌出来,染红了他的手。“小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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