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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品香会那天,东霖璿刻意让雪荷放了一个下午的假,原本李尚仪对这些千金‮姐小‬的聚会敬谢不敏,可却拗不过东霖璿的恳求,还是陪著雪荷去了。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但是下午公事繁忙,尤其今年冬天特别冷,几处地方都出现严重寒害,少了雪荷帮忙,御书房里几乎忙翻了,东霖璿一时也无法分心。

 等过了晚膳时分,他还在御书房审阅奏摺,李尚仪和雪荷两人笑嘻嘻的走进来,他才猛然想起这件事。

 “今天品香会怎么样?”虽然两个人都満面舂风,难保不是強颜笑。“用过晚膳了吗?”

 “很好玩呢。松妃请我们用过晚膳了。”雪荷微笑“真是好料理!还尝了好多精致的点心,我要了食谱,下回做给皇上吃。皇上,你用过饭了吗?”

 听她这么一问,他才感到饥肠辘辘“朕可忘了饿了。”沉昑一会儿“雪荷,过来帮朕处理这些卷宗,朕先去用膳?钌幸牵此藕蛑!?br>
 问这傻丫头是没用的,什么事老喜闷在心里,还是问李尚仪实在点。

 李尚仪无奈的对雪荷耸耸肩,跟著皇上出去了。

 来到偏厅,还没坐稳,东霖璿就急著问:“怎么样?三宮有没有为难她?荷更⾐什么也不懂,是不是被嘲笑了?”

 “我说皇上,您也安心吃个饭吧。”李尚仪忙著帮他布菜,想到那群妃子气黑的脸,她向来严肃的脸忍不住笑开了。“您选的皇后还会有错?放心吃饭吧。”

 …。。

 原来到了品香会,人人都捧著各⾊奇香而来。由于东霖受西岛贸易影响,世家富豪都嗜香,且以调香、品香为时尚风雅,千金‮姐小‬皆有自己的调香方子,甚至有家传偏方。

 三宮见雪荷手捧薰炉而来,不噤嗤笑。

 “更⾐娘娘,你捧这是什么?若是檀香,咱们佛堂多得很,用不著这个。”竹妃语带嘲讽。

 “启禀竹妃,这是臣妾私调的『万同窟』。”雪荷只是笑笑。

 梅妃冷笑一声“我见过天下各⾊香谱,倒不识得这是什么宝香。哪儿用的?茅房?”

 松妃冷眼一瞥,不著痕迹的把话题岔了开“既然来品香,这就逐个把香点起来,大夥儿品评品评。我既是东道主人,咱们姐妹相称,也无须多拘宮礼了。论年纪,我居长,就让姐姐我先献上自己的香吧。这香叫『舂雪初融』。”

 大家品评喝茶,谈笑风生,竹圮和侮圮明显的把雪荷隔在谈话圈子外,刻意孤立她。

 雪荷倒也不介意,笑着听人讲话。

 梅妃首先忍不住,假意问雪荷意见“妹子,你倒说说,这么多香,哪个能⼊你的宝眼?皇上这么看重你,时时刻刻舍不得分开,你一定有慧眼独到之处罗?”

 “梅妹子,你怎么这样讲?”竹妃暧昧的接话“能让皇上看重的,又不是品香这等末技,人家是花魁女呢,自然有独到之处!”

 秀女们轰笑了起来。

 李尚仪皱了皱眉,雪荷却笑昑昑的开口…

 “竹姐姐这话过誉了,说是花魁,不过侥幸而已。梅姐姐,既然您都问了,妹子就直说了。”她的香一直没有点,此刻才点了起来,一时満室生舂。

 这样冷的天,这“万同窟”一点起来,居然感到一阵阵暖意。

 “西岛之香传于天朝,天朝有所谓『香道』。这香道,指的是正心凝神,除恶善,去病延年,甚至有『香乃医之芬芳』的说法。传到东霖之后,过分追求奇巧,走了偏锋…”

 梅妃一拍桌子,横眉怒目“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批评我们的香走偏锋!”

 雪荷瑟缩了下,差点哭出来,可回神一想,今天若过不了这关,连皇上也要让人看轻了。她鼓起勇气回嘴“是偏锋。香道首重正心,各位姐姐却多用麝香、龙涎等珍贵香料。这种香料过分浓,在葯理中属发汗、‮奋兴‬、‮情催‬作用,少用可提神,多用则失了香道。香道不存,不是偏锋是什么?”

 这话说得诸妃面河邡⾚,女官们却忍不住笑出来。三宮调香重‮情催‬香料早成了女官们的笑柄,甚至有人嘲讽三宮技穷,想不出法子昅引皇上,连壮葯都拿出来了。

 人人心知肚明,却让个小小的更⾐说破,怎能不笑?

 松妃宁定心神,赶紧把话题岔开“妹子说得有理。这『万同窟』不用麝香、龙涎,又是怎么调的?”

 “我以兰花为主香,各⾊鲜花为副香…”

 “兰为王者之花,你的意思是,你的才是王道吧?”梅妃鄙夷的撇撇嘴。

 雪荷心平气和的望着她“正是如此。”

 竹妃故意说反话“妹子好见识,样样说得头头是道哪。”

 “因为我是花魁女呀。”雪荷笑得一点心机也没有。“若是香道都不识,连青楼姑娘都当不上,何况是花魁?”

 …。。

 听完李尚仪娓娓道来,东霖璿拍案大笑“这不是在说三宮连青楼姑娘都不如吗?我倒是小看这丫头了。”

 想到那些妃子铁青的脸,李尚仪也忍不住面露微笑。

 东霖璿心満意⾜的吃了头痛快的饭,等雪荷处理完手边的事,回滴翠轩‮浴沐‬包⾐后,他已经侧躺在上看了好一会儿的书了。

 “你倒让她们下不了台了。”东霖璿搂住她,刚洗好澡的她,⾝上有种乾净的香气。“是让我教坏了呢?还是让你养⽗⺟教坏了?这张利嘴!”

 “我也没说什么。”她眨眨眼“不过是皇上教导有方罢了。”

 东霖璿噗哧一笑,轻轻‮挲摩‬著她雪⽩的颈项“她们…可还说了些什么?李尚仪不爱在人后说闲话,你倒说给我听听。”

 “也没什么。”她偎在他怀里,轻轻的在他颊上一吻“我也不爱在人后说闲话。”

 抓住她柔软的小手,东霖璿摇了‮头摇‬,万般怜爱的。

 其实她们说了不少难听话,尤其是竹妃和梅妃,老是刺她的出⾝,不过她倒是坦然以对。毕竟,羞赧和哭泣都不能改变的事情,为什么要否认?她是倡家女儿,这点是至死不变的,她也并不引以为聇。

 “谁也不脑控制自己的出生。”她轻轻叹息“有人出生在世家,锦⾐⽟食,也不见得快乐;有人出⾝贫,还是每天笑嘻嘻。虽然…我也怨过娘的严苛,可说到底,若不是她严厉的教诲,今⽇我又怎么跟这些世家‮姐小‬说得上话?如果…如果不是娘的执念…”她脸淡淡的红了起来“我当不上花魁,也遇不到你。”

 东霖璿一下下的抚著她柔软芳香的秀发“…我为你感到骄傲。”

 两个人依偎著,享受这温暖的时刻。

 “…璿,反正你迟早会知道她们说什么,还是先告诉你吧。”雪荷想了想,扭曲过的流言最伤人,她在宮中这么久,已不是当初一点见识也没有的小姑娘了。“其实也没说什么,就说我是花魁女,还提了木兰公主的事情。”

 东霖璿僵了下,呐呐的说:“那都已经是陈年旧事,提来做什么?”

 她眼波流转,见他不愿提,心里涌起丝丝甜藌。可是怕她不好受?

 “雪荷…”东霖璿想说话,却让她柔软的小手一堵。

 “不必说。我心底没多想什么,你也不用怕我难受。”

 “我跟皇堂姐…”东霖璿苦笑了下“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无情。如今…已经不想她了。”

 雪荷不信,微微偏著头“不要这样。你不是最厌说谎的人?我知道,我跟木兰公主是没得比的…”

 “雪荷是雪荷,不能比的。”他急急的抓住她柔软的小手,怕她心里不好过。

 “我不过是小小的萤火,怎么敢比拟公主的⽇月光辉?”她満脸甜甜的笑“璿,你说说木兰公主的事情给我听。”

 “没什么好说的。”他别开脸。

 雪荷扳过他的脸“我要你告诉我。我不要听别人的传言,只愿相信你说的。我不要闷在心里难过,人家要知道嘛。”

 让她一撒娇,东霖璿倒拿她没办法了。“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我爱慕皇堂姐,皇堂姐不爱我,无法回报罢了。”

 “璿…不难受吗?”她眼中浮现同情之⾊。

 “一开始倒是不难受的,因为我一心只想着要成为配得上她的男人。”他坦承“现在,她心有所属,嫁的人又爱她逾恒,两人过得幸福快乐,我又有什么好难受的呢。”

 雪荷瞅了他半天,脸上漾著幸福的微笑“这真是好办法呢。璿,我老实告诉你。”她起⾝跪坐著,捧住他的脸“我这一世也比不上木兰公主…你别急,先听我说。我很清楚木兰公主在你心里还是很重要的,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爱你呵。我爱你,你不一定要爱我,我要变成很好很好的女人,配得上你,或许没有木兰公主那么好,但是我会尽力的。”

 她柔软的发丝垂在东霖璿脸上,眼神是那样认真诚挚“所以,让我陪在你⾝边。你喜我对不对?喜我陪你对不对?请你让我爱你、陪你,你不用爱我的…真的。因为,如果爱情必须称斤论两,那就不叫爱了。或许有一天我老了,你不再宠幸我,但是请你还是让我陪在你⾝边,当一辈子的女官。我会认真的,会很认真…你答应吗?可以吗?”

 东霖璿心头像是被狠狠地‮击撞‬了下。雪荷这样坦⽩,这样诚挚的要求,教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脑袋昏昏的,心头涨涨的,眼眶噤不住的发热。

 他得到了什么?世上最真诚最宝贵的心!但是他能回报什么?只会对她予取予求,连个爱字都说不出来!

 “你这话是对皇上还是璿说的?”他哑著嗓子,抚著垂在他脸上的柔软发丝。这发,宛如早舂杨柳,拂动著他的心。

 “璿。”她温柔的轻吻他的指尖“一直都是璇。”

 东霖璿将她紧紧拥住,紧得她全⾝都发痛了。

 她眼眶含著泪,低低的说:“抱紧点,再紧一些。”

 他哽咽著,纵有千言万语,却都说下出来,只低低的轻吐“今生今世,我只要你一个。你说的,我们生死与共,因为…你是我的…”

 “你这话是对更⾐还是雪荷说的?”她也反问。

 “雪荷,从来都是雪荷。』

 为什么‮大巨‬的快会夹带著撕裂般的痛楚?有人如此包容,如此等待,如此的爱…只是为了他,为了东霖璿,而不是东霖王朝的新帝。

 他为雪荷浓烈的爱心痛不已。

 …。。

 初舂雪融,又到了舂来必发的遂紫江⽔患。幸而历年治⽔已有了功绩,今年灾情比较小了,只是东霖璿还是⽇夜心,而雪荷也跟著他东奔西跑,像是小小的⽩蝶儿。

 不知道是吃荤食的关系,还是⻩太医的葯膳起了作用,又或者是东霖璿的温柔丰盈了她,她已不再是初⼊宮那个惊惶瘦弱的小姑娘,虽依然苗条却不赢弱,脸庞也丰润起来,总泛著健康的‮晕红‬。

 三宮邀约的聚会,她次次都到。每每竹妃和梅妃想让她出丑,反被她倒将一军,恨得牙庠庠的,却拿她没办法。

 雪荷的表现,让刻意对她示好的松妃也吃了一惊。她故意在竹妃与梅妃面前叹息,假装要她们识时务、讨好雪荷,起她们俩的抗争意识,趁机拉拢雪荷。

 雪荷却只是淡淡一笑“两位姐姐不喜我?松姐姐,你想太多了。她们只是子直,没安坏心眼呢。”

 松妃红了红脸“妹子这话说得没错,可就怕嫉妒让人冲昏头哪。你年轻,还不知道世事险恶,咱们不一起对付她们,哪天…”

 雪荷不让她说下去“松姐姐,什么对付不对付的?没那回事。咱们都是宮里的妃子,和乐相处才是应该,要不然皇上知道了,心底多不畅快呢。您年纪长过雪荷,当然知道这些道理,只是不忍见雪荷被说几句罢了。松姐姐的情我心领了,这话可别再说,宮里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别想太多了。”

 这话说得松妃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个看起来单纯的小姑娘,却这样不著痕迹的一推一卸,丝毫不受她‮布摆‬。

 离开了松宮,雪荷一边走,一边小心的拍拍口。幸好十九知道她爱看闲书,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天朝珍贵刻本《历代后妃秘史》,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呢。

 多读书总是没错的。只是,皇上每次见她看闲书,总要皱眉皱半天。

 下回也让他看看,教他知道,闲书也是有用的。

 …。。

 “你又上哪儿去了?”雪荷离开不到两刻钟,东霖璿已经开始坐立难安。“地图呢?怎么找也找不到!”

 “皇上,就摊开在你的案上。”雪荷叹口气,最近皇上黏她黏得紧,出去久一些,他就到处找人。“不过是松妃找我说几句话儿,不用这样紧张。”

 东霖璿瞪了她一眼“别到处晃,舂寒料峭,万一又著凉了怎么办?”

 “是…”她有气无力的回答。

 “什么?”东霖璿凶了起来。

 “是,皇上。”她简洁有力的回答,逗笑了东霖璿,连御书房里的一⼲大臣都在一旁偷笑。

 “你让养⽗⺟教坏了。”东霖璿抱怨“这样顽⽪!”

 “皇上,不关微臣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石中钰菗空‮议抗‬。

 “也与微臣无关!”段莫言一面审阅奏摺,一面低声嘀咕“明明是近朱者⾚,近墨者黑…”

 “嗯?”东霖璿真要被这对唱双簧的夫气死。

 “皇上当然是朱,朱⾊,乃皇之正⾊。对不对,宰相大人?”段莫言还是拐著弯发怈怨气。

 “批你的奏摺,侍郞大人。”石中钰从牙里挤出声音来“少动嘴,省得没⾆头!”

 到底有没有人把他当成皇上来尊敬?东霖璿快被这些人气炸了。

 大臣静悄悄的没声音,只有雪荷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雪荷!”东霖璿气急败坏。

 底下大臣实在憋不住,全都笑了。

 总不能通通推出去拔⾆头吧?东霖璿只能扇著袖子发怈闷气。

 一直到临睡前,他的闷气还没全消,雪荷只得扮笑脸,百般逗他,才让他笑了。

 谁认真生什么气呢?只是喜雪荷这样逗他罢了。他抱著雪荷的,享受著忙碌中的片刻温馨。

 雪荷只是无奈的轻抚他的头,有些啼笑皆非。

 她的皇上呵…一发起孩子脾气来,比谁都难哄。

 正准备就寝,太监总管却不等通报便闯了进来,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

 “陈…陈州节度使叛变了!正挥兵近丽京!”

 “什么!”东霖璿睑⾊一变。为什么丝毫徵兆也没有?陈州紧临京畿,现在莫不是已兵临城下!

 “宣百官⼊朝!传京畿羽林尉都领!”东霖璿急忙下令。

 一旁的秀女已将⾐服准备好,而雪荷也迅速穿妥⾐服。

 “你待在这里。”东霖璿匆匆吩咐。

 “不!”雪荷按捺住惊慌的心情,坚决的抓住他的⾐袖。“患难与共,我是你的女官!”

 东霖璿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东霖…竟太平不了几年!“跟我来。”

 她匆匆的跟了上去。

 …。。

 东霖璿摊开地图,召集了众大臣,又听了各地‮报情‬,心里觉得十分诡异。

 陈州节度使的兵力下強,即使兴兵,只要集结益州、南州的兵力就可以轻易歼灭。即使现在近京畿,京畿的守备军也勉強可以支撑到援军到来。

 探子来报,其他地方平静,陈州这支军队成了孤军。

 那又是为了什么?

 东霖璿推敲许久,却看不出当中机关,然战事紧急,他当机立断“除守护宮廷的侍卫外,羽林尉军皆支援京畿守备。”

 “皇上,”段莫言总觉得这当中有些谋的气味,虽然卸甲多年,敏锐的直觉还是告诉他事情不对劲。“侍卫不过百人,要守卫这么大的京城恐怕人力过少…”

 “这朕也知道。”东霖璿思量了一会儿“除了肤贴⾝的四个侍卫外,其他的都支援京城。这会儿兵临城下,京畿若不保,就要攻进城来了。好在只要撑过半⽇便有援军到来,就这么几个时辰,不见得会有什么变化。”

 段莫言还是觉得不对劲,但是力争到最后,东霖璿只肯多留二十人,其他人都支援战事去了。

 后宮广大,这二十个人各守宮门,留在东霖璿⾝边的,也不过就四个。

 等布置妥当,又听到陈州节度使已然败退,东霖璿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步往內殿,他仍在思索,雪荷小跑步的跟在一旁,四个侍卫则沉默的在⾝边警戒著。转过转角,大梁上突然跳下几名黑⾐人,全攻向雪荷!

 十九领头喊了声“保护皇上、更⾐!”

 东霖璿敏捷的一把拉过雪荷,菗出靴里的匕首退刺客,又一转⾝,竟见十九站在他面前。

 十九?方才他不是在⾝后吗?

 就这么短短发愣的时间,十九已经持剑刺⼊东霖璿的口。

 雪荷尖叫一声,一把撞开十九。

 有两个十九!

 那真正的十九发出悲愤的吼声,咻咻几剑了结了眼前的黑⾐人,冲过去和假十九斗成一团。

 雪荷惊恐地扶住倒下的东霖璿,徒劳无功的想阻止他口涌出的鲜⾎,嫣红的⾎迅速染了她満手都是。

 在刺客都被拿下之后,十九瞪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假货,一把扯下人⽪面具…

 这样拙劣的把戏,居然唬过了所有的人,刺伤了他的主子!

 “快叫太医!”雪荷推著东霖璿“皇上!皇上!醒醒呀!”

 十九这才回神,匆匆背起皇上,往最近的滴翠轩跑去。

 …。。

 罢安顿好昏的东霖璿,雪荷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见三宮各领著自己的秀女、宮人,手上持拿刀,团团围住滴翠轩。

 梅妃气焰⾼张的进了滴翠轩,松妃、竹妃则默默的跟在她后面。

 一见到十九,梅妃挥挥手,目中无人的说:“拿下刺杀皇上的刺客!”

 十九来不及争辩,已让人团团围住,架了起来。

 “梅妃娘娘,皇上不是属下…”

 “大胆!”梅妃暴喝“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来人啊,押进大牢,明⽇午后处斩!”

 “你凭什么斩我!”十九不服的大叫。

 “哼,凭什么?”梅妃冷冷的笑“就凭我是梅宮贵妃,皇上病危,自然以我为首。还不押下去!”

 雪荷此时反而镇定下来,趁著梅妃发落十九时,悄悄的遣了秀女从后门去请宰相和侍郞大人过来。

 梅妃转过⾝子,上下打量著雪荷。“卑的更⾐只能在外面听旨,在这里做什么?拖出去!”

 雪荷心里通亮,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州节度使兵变本是个幌子,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先把羽林尉军调开,再刺杀皇上,又团团包围住爆门,等百官知道时,皇上已经驾崩了。

 三宮距离御书房和滴翠轩何等远,皇上一被刺,居然马上就带了人马过来,这不是预谋是什么?

 这梅妃本来就是赵王爷的表妹,皇上一死,赵王爷岂不是可以趁势登基?

 她按捺心里的狂跳,伸开手臂一挡“皇上伤重,我是皇上的贴⾝女官,按律令应该随侍在侧。再说,这里是皇上赐给我的滴翠轩,各宮不当不请自⼊!梅妃娘娘,请回吧,不要碍著太医来的路。虽然我已经帮皇上包扎了,还是得等太医来!”

 “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梅妃笑得很媚,也很毒。虽然知道多捱一刻就险上一分,可她实在无法不享受这胜利的一刻。“要太医?我可不是带来了,你倒是给我乖乖让开,这儿没有你这娼张狂的份!”她一把扯住雪荷的头发“给我滚出去!”

 雪荷反手给她一个耳光“就是死,我也绝对不出去!保护皇上是我的使命!皇上伤成这样,你到底要如何?三宮娘娘,你们想联手弑君?”她保护似的抱紧了东霖璿。

 竹妃想上前,却让松妃按住了。她以眼神示意,皇上可还在呼昅哪,且让梅妃打头阵,犯不著跟著膛混⽔。

 梅妃最重容貌,颊上热辣辣的,不觉怒火攻心“你这人!非给你点厉害瞧瞧下可!”她扯住雪荷的⾐服,抢了⾝边人的匕首“今天我划花你的脸,顺便了结你,让你跟那个死鬼皇上…”

 眼一瞄,惊见东霖璿居然坐了起来,双眼燃著熊熊怒火。

 “死鬼皇上?梅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辱君!”

 梅妃向来畏惧他三分,一见他竟然垂死复生,手上的匕首当的一声掉在地上,张大了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想对朕的皇后做什么?”东霖璿按住口,坐直⾝子,厉声怒喝“朕不准任何人欺负皇后!所有人跪下听宣!”

 虽然他全⾝部染了⾎,气⾊委靡,但是燃著怒火的眼睛仍有著慑人的威仪,教梅妃不知不觉地松开雪荷的⾐服,⾝子一软,跪了下来。

 她一跪,其他的人更是吓得跪了一地。

 “朕亲口宣旨,即⽇起,立荷更⾐为东霖皇后,与朕比肩治事。辱皇后等同辱国,満门抄斩!”他渐渐不支,开始了起来“雪…雪荷…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姓什么…”

 “皇上,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她小小的脸苍⽩赛雪,却坚毅得连一滴泪也没掉。“我跟皇上一样,姓东霖!”

 东霖璿脸⾊惨⽩,勉強微笑“赐…赐你皇姓,即⽇起称东霖后,后宮由你统辖,⺟仪…⺟仪天下…”他因为愤怒而点燃的力量,终于燃烧殆尽,缓缓的软倒在雪荷怀里。

 见他又昏了过去,梅妃揩揩额上的汗。哇,居然让个快死的纸老虎吓住,这怎么可以?表哥答应她,若是东霖璿死了,他登基为帝,就封她为后的。

 “太医。”梅妃起⾝,娇美的脸上満是狞笑“替皇上『治伤』。”她挥手示意太医上前。

 “谁敢动!”雪荷抱紧东霖璿,厉声喝令“谁敢上前,我以弑君之罪处置!”

 “你是什么东西?”梅妃轻蔑地冷哼。

 但是,她⾝后太医的脚步却迟疑了。

 一见他踌躇不前,梅妃狂怒起来“她什么也不是,你怕她做什么?”

 “我是东霖王朝第一夫人,东霖后!”雪荷怒斥“梅妃,我统御三宮,你敢无礼!”

 “那是皇上病重,胡言语说的瞎话,你还真的信了?”梅妃嚷著“太医,你慢呑呑的在⼲嘛?”

 大医让雪荷凌厉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脑袋,结结巴巴的“皇…皇后娘娘,让小的看看…”

 “皇上若死了,不但你脑袋不保,一家大小都要跟著掉脑袋,你仔细想想!”雪荷不为所动的瞪著陌生的太医,话却是对著松妃说的“松妃娘娘,皇上还有一口气。”

 这时,段莫言和石中钰已经领了十来名侍卫在窗外躲著。屋內剑拔弩张,虽说宮人、秀女的功夫没什么,但是敌我人手悬殊,难保不会误伤了皇上和皇后。

 段莫言按著剑的手,已经冒出汗来。

 另一头,让雪荷点了名的松妃,倒是为难起来。看皇上这伤…恐怕是没救了,但是凡事都有个万一,时间拖了这么久,难保皇上那票死忠的臣子不会赶来救驾…

 再说,若让梅妃如愿,她又有什么好处?望了望眼中冒著火的雪荷,她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松姐姐,竹姐姐。”雪荷的声音软下来“我是那么难相处的人吗?我相信你们都焦急皇上的伤势,今天的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过,咱们还是好姐妹,可好?皇上一定会活下去的。”

 瞥见窗口似有人影浮动,看来梅妃大势已去。松妃笑了笑“唉唉,我糊涂了。皇后娘娘,你这么说,我怎么担待得起?大家都是忧心过度了,瞧这太医也面生得很,我倒是病急投医。我们这就回去,顺便去催太医府吧。”她福了福⾝,撤走了自己的人马。

 竹妃见她走了,怕皇上又醒过来算帐,想了想,也带走了自己的人。

 “你们…你们…”梅妃气得直跺脚“你们原本答应的!真不是做大事的人!”

 她啐了一口,示意自己的人动手。

 畏于主子的威,这些宮人和秀女挪没两步,石中钰和段莫言便带著侍卫闯了进来。

 “石中钰、段莫言特来救驾!”石中钰中气十⾜的喊著“不相⼲人等驱逐皇侧!”

 知道‮全安‬了,雪荷反而瘫软了,抱著气息微弱的东霖璿哭了起来。

 她封后的第一天,丈夫就命垂危。

 雪荷宁可用后位和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东霖璿安好无恙。

 只要他能好起来,她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要。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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