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基于礼貌,柳子笺理应坐在前座,但陈特助却直说无所谓,于是坐进后座的她,才得以轻松地斜靠在椅背上小憩一下。
柳子笺无声地吁出一口闷气后,连忙整理自己
糟糟的思绪,随即她放松过于紧绷的⾝子,安心地合上双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
隐隐约约之间,她好像听到一连串极低沉的谈话声。
是陈特助在讲行动电话吗?柳子笺奋力地将沉重的眼⽪睁开一丝
隙,瞄见陈特助并无异样,他的双手依然稳稳地掌控着方向盘。
八成是她太疲惫才会产生幻觉。
就在柳子笺的神志即将再度陷⼊混沌时,突地座车仿佛是要闪避什么似的,竟冷不防地转了一个大弧度的斜弯,而且还接连不停地左弯右拐。
她马上被这阵剧烈的摇晃以及偶尔乍响的刹车声给震醒过来,她忙不迭地抓紧前座椅背,急急问道:“陈特助,这是…”但话还没问完,她就惊见陈特助竟然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手
,在按下车窗后探出窗外,往后方击出多发弹子。
柳子笺完全看傻眼了。
突地,紧跟在后头的一辆黑头车被陈特助击中轮胎而发出一记尖锐的刹车声。眼见黑头车不再具有威胁
后,陈特助才收起
,微微偏头对着错愕无比的柳子笺说道:“没事了。”
没事了?就这样?
不仅火烛间有
,就连他的特助也有
,他们到底是单纯的企业家,还是…
柳子笺,我们公司其实是有黑道背景的,也就是说,我们的总裁极有可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黑帮头子…
李弑那番话忽地在她的脑?锵炱稹?br>
“陈、陈特助,那辆车为什么要追我们?”她尽量庒下惊慌的情绪,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过于颤抖。
“商场上,为了争权夺利,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柳姐小就别放在心上。”陈特助说得轻描淡写。
“可是…”
“柳姐小,你不妨再睡一下。”陈特助突地打断她,表明不想再继续这话题。
因此,她到口的疑问不得不呑回腹中,知道陈特助不会再对她透露什么之后,她转头望向窗外绚烂的夜景,不发一语。
不过,一路保持缄默的柳子笺,却在座车即将开往仰德大道时…
“陈特助,烦⿇请您停车,我自己坐计程车回家就行了。”陈特助住在这种⾼级地段是毋庸置疑,只是,他也应该让她先下车后再回去吧?
“柳姐小,总裁请你暂时住在这里。”
柳子笺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就被陈特助“送”⼊这约有五十坪的华丽公寓里。显而易见的,这儿大概是总裁金屋蔵娇之处。
可是,她
本构不着“娇”这个字,她纯粹只是驰皇的员工、他的属下。总裁该不会以为她已经接受他的条件,所以就自作主张地将她直接送来这里。
啊!说到条件,她竟然把那双鞋和那张千万支票给留在旅馆。怎么办?要通知总裁吗?对了,陈特助有留电话给她。
当电话一拨通,陈特助只丢下一句“我会处理”之后便结束通话。
怔怔地放下电话,她原本想马上离开此地,但在考虑到自己
本无
通工具可搭的情况下,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望着墙上正指着十二点的时钟,她竟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觉睡?她一点睡意也没有,或许瞌睡虫老早在那场飞车追逐中全给吓跑了。
柳子笺无力地颓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双眸子就这么猛盯着墙上的时钟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她的意识也随着消逝的时间而逐渐陷⼊恍惚状态,直到一声极细微的声音突地⼲扰到她,她才勉力睁眼并顺势往⾝旁一瞥…模糊的意识在瞧见来人之后瞬间清醒不少。
接下来的三秒钟,她宛如军人般立即起⾝站好。只是,她无措别扭的站姿看在火烛间眼里却显得十分滑稽。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如此拘束吗?”火烛间优雅地坐在沙发上。他脫掉西装外套,顺手轻轻一抛,外套便准确无误地落至柳子笺⾝旁的椅把上。
不待他嘲笑,柳子笺也立即意识到自己有点可笑的反
动作。就在她想坐回沙发上时,⾝子突地一僵“你怎么会在这?”她
直背脊,神情错愕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拿掉领带后,火烛间扬起一抹琊笑反问。
“可是你不是要陪唐姐小?”
“你现在是在质问我吗?”
“我、我没有。”
“去倒杯酒来。”他用沉哑的声音冷冷地命令她。
柳子笺轻咬下
,一动也没动。
她是他公司里的员工,又不是他家的佣人。
“柳姐小,可以⿇烦你去倒杯酒来给我吗?”他慵懒的嗓音这次客气了许多。
柳子笺双肩一耸后,才终于移动⾝子,朝酒柜走去。
然而,她原本要放于他面前的酒杯,不仅被他半途拦截,就连她持杯的小手也瞬间被他的大掌握住。
“总裁…”柳子笺瞠大美眸。
“坐在我这儿。”
坐他那儿?可是沙发全给他占満,要她坐在哪里?柳子笺瞪住他敞开的
膛,随即意会到他的意思。
她急急摇首。
火烛间牵动了下
角,似笑非笑地将酒杯搁在桌上后,手腕稍一使力,她便被迫跌⼊他怀里,他将她牢牢困住“你呀,就非得要我使坏才肯合作。”
一道夹带着讽刺的喑哑嗓音令柳子笺登时停住挣扎的动作。
她想要说些什么来辩驳,却怎么也吐不出字来。
火烛间淡淡一笑,他倾⾝执起酒杯,轻摇杯中的浅⾊
体“怎么,这样就可以把你打倒了?不会吧,我的柳子笺向来不是
顽強的?”
“我不是你的。”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哦?你不是我的,那你是谁的?”他轻啜一口酒后,笑问。
“我是我自己的。”她凝视着他一双含笑的眼眸,正⾊回道。
他再度啜了口酒,不过并没有立即呑下。他的手忽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际,将双
印上她的
瓣,把烈酒渡进她的口中。
浓烈的酒甫⼊到柳子笺口里,便令她剧烈的呛咳。
“没事吧?”
火烛间煞有其事地拍抚着她的后背,有点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意味。
“你怎么可以…”好不容易止住咳的她,面⾊通红地指责他。
“我以为你
能喝的。”火烛间露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她只想从他怀里挣开,不想再跟他做口⾆之争。
“别
动,否则出了事,你可别怪我。”
闻言,柳子笺登时不敢再动。
他意有所指地说:“真乖,倘若在玻璃鞋那件事上你也能够如此顺从我就好。”
她的⾝子不听使唤地动了一下。
“好了,你考虑得如何?”他是来听答案的,但他也心知肚明,这个顽固的小妮子恐怕会令他再度失望。
“我、我…总裁,在我离开旅馆的时候,忘了把那双鞋和支票带走,怎么办?”她垂下眼,言词闪烁不定。
“你忘了?”
其实陈特助早就知会过他,而他也已经处理妥当。不过,他着实想不透,忘了鞋还不打紧,她竟连那张千万支票也忘记了?
这个柳子笺到底想从中得到什么?
得到他吗?火烛间暗自思忖。
她倒是想得
远的。只要他肯娶她,她还怕没钱吗?
可惜的是,如果她仍坚持把那双紫⾊玻璃鞋“珍蔵”在那间破旧的公寓里,那他俩还真的无戏可唱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不断地道歉,庒
儿没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莫名神情。
“既然如此,我就当你已经收了这张支票。”他抬起她的下巴,故作认真地望进她惊慌无措的眸子。
“可、可是我…”呑吐了许久,她再次沉默下来。
火烛间也不
迫她,径自浅尝着美酒。
久久之后,她终于轻
⼲涩的
瓣,迸出一句令火烛间颇感诧异的答案。
“好吧。”她不想再強求了。
在回台北的路上,她的脑?锞鸵恢备∠炙胩瀑毁幌嘤档幕妗2豢苫溲缘模強雌鹄淳褪翘煸斓厣璧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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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一开始,她还十分唾弃那个童话式的预言,可没想到,陷得最深也信得最真的人,竟是她自己!
能怪谁呢?
“你愿意把玻璃鞋给我?”火烛间有些半信半疑。
柳子笺笑了笑“我无法赔给总裁一千万,就只好把玻璃鞋抵给你。”她想表现得轻松点,可惜不太成功。
火烛间眸里有着一抹诡谲的光芒。
“我没听错吧?”
“总裁,你能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坐?”
与他靠得太近,让她无法专心思考,况且若是坐在他怀里太久,她的呼昅恐怕会愈来愈不顺畅。
火烛间的
瓣一撇,倏地松开手。
柳子笺立即离开他,坐回原先的位子上。
她力图镇定地直视他“您没有听错,我的确会把紫⾊玻璃鞋给您。”她一边说,一边将散落在两颊的发丝拨回到耳后。
“原因?”
她⾜⾜愣了十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什、什么原因?”虽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她仍试图逃避。
“柳子笺,别再让我问第二遍。”还在装疯卖傻。
他仍旧一派悠闲,但有一股咄咄
人的态势却在此时表露无遗。
柳子笺不自觉地咽了口唾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为了得到紫⾊玻璃鞋,他几乎是不择手段,现在得到玻璃鞋了,他却又要
她说出理由,这岂不是有点可笑!
“哼,那种歪理谁会相信,不过有件事我倒要先知会你一声。”他
叠的修长腿双换了个更舒适的势姿。
“什么事?”
“你那双玻璃鞋是放在那间破屋子里吗?”
“我都已经说要…”
“如果是,你可就没啥值钱的东西去抵那一千万了。”火烛间冷冷地笑道。
浪费这么多时间,希望结果不是最坏的那一个,否则就算他现在宰了柳子笺也已经于事无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住的那间破公寓,在你回台北的路上被人用一把火给烧了。”
“烧了?”柳子笺愣愣地重复一次。
“你最好期待那双玻璃鞋能够完整无缺,要不然…”
“这、这怎么可能?房子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烧起来?”她猛然起⾝,十分震惊地盯着火烛间一张⽪笑⾁不笑的俊颜。
“就如同你所说,房子是不会无缘无故自个儿烧起来的。”
“那就是说,有人放火…”
“柳子笺,我想你应该把重点放在玻璃鞋上,而非那幢破公寓。”火烛间忿忿地打断她的话。
柳子笺为之一震,刹那间,她为他那种置⾝事外的冷漠而感到心寒,但下一刻,她又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在冀望什么,是他的关心,抑或是他的帮助?她不自觉地扯动嘴角,不断地出自嘲。
“那公寓里的人呢?他们有没有怎样?”
“放心,他们都顺利地逃出,没死人。”
倏地,一只铁钳似的手臂在柳子笺想要往门口奔去时由她⾝后横过,揽住她的肩头“你想去哪?”
“我…要回去看看。”环住她的铁臂让她连出声都有点困难。
“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破公寓有什么好看的。”他冷冷地说。
“我一定要回去看。”她十分坚持。
“若是,我不让你走呢?”他微热的薄
差一点就碰到她的耳际,淡淡的酒香味却早一步地蹿进她的鼻间
惑她。
不再言语,柳子笺直接以行动表明她的决心。
她的双手毫不迟疑地握住横在她
前的臂膀,然后死命地推、拉、扯、抓。反正就是尽一切的力量想逃离地霸道的怀抱、魂勾的气息。
火烛间没料到她竟有如此
烈的反应,虽然他可以轻易地制止她,可却不想因此而伤到她。
忽地,他一个反手,便轻松地攫住她纤细的手腕…
“走吧!”
就如火烛间所述,被火烧焚后的公寓,几近面目全非。
柳子笺透过车窗看到曾经住饼的公寓在一夕之间变成了废墟,她除了心疼、无奈、挫折之外,也不晓得还能有什么反应。
看着鉴识人员不断地进进出出,她突然也想下车去收拾屋內是否还有幸存之物。
但是,她无法打开车门。
“你以为烧成这样,玻璃鞋还有可能幸存下来吗?”火烛间冷哼。
“我急着赶来,并不是为了找玻璃鞋。”她轻咬下
,声音微哑地否认。
火烛间瞬间抓到她话里的重点。
喀喳一声,车锁自动弹开。
柳子笺马上开门下车。然而,她都还没进到屋內…
“柳子笺!都是因为你,我的房子才会被烧掉。”这幢公寓的屋主一见到柳子笺,就马上指着她的鼻头破口大骂。
她不噤后退半步,对于屋主的指责感到不解与错愕。
欧吉桑也许是受到太大的刺
,否则他怎么会说房子失火是因为她的缘故?
“欧吉桑我…”
“邻居都看到火是从四楼开始窜烧的,你要给我负全责啦!”欧吉桑大声咆哮完,随即放声痛哭想借此博得围观民众的同情。
柳子笺美丽容颜顿时刷⽩。
就算火是从她所住的层面开始烧起,可也不能就断定是她的错呀,更何况她
本不在家,要她负什么责?
然而,房东那一声声的怒骂与斥责全部指向她。她好想为自己辩解,但声音却硬是卡在喉头,发不出来。
“你就是这么不听话,你看,报应来了。”火烛间头摇轻叹。
她因受惊而变得冰冷的柔荑,适时被一只大掌给紧紧包裹住。
此时此刻的她,的确万分望渴⾝边有个可以让她依赖的人!哪怕这个人所吐出的话带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她也毫不在乎。
火烛间一把将她搂住。
他带着宛如木头人的她,从容自若地穿过人群,就连原本嚣张不已的欧吉桑也摸摸鼻子,主动地让出一条路来。
将沉默不语的她带回车上后,随即命人开车。
“房子会烧起来,真是我的错吗?”车子才刚一动,一声细如蚊蚋般的低喃也缓缓自柳子笺嘴里逸出。
“的确不⼲你的事,是房东不想承担责任,才把过错全推到你⾝上。”火烛间忽地漾起一抹讪笑。
曾几何时,他也懂得安慰人?尤其对象还是柳子笺。
况且房东
本没有怪错人,失火原因的确是因为柳子笺。
在无法取得那双鞋之后,他们⼲脆一不做二不休,想把证物用一把火全给烧掉。
“真的吗?”她原本惊魂未定的心因他这句话而感到一丝心安。
火烛间看着她良久,才漫不经心地回答她:“嗯。”刹那间,除了悬宕在心头的那块大石落下之外,她也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或许,他是说真的,又或许,他只是在安慰她。不管如何,当他适时伸出援手,让她依靠的那一刻,她真的好想好想…
这时,柳子笺忽然对他说出一处地址。
火烛间双眉一挑,毫不迟疑地命人开车前往她所说的住址。
到达李弑的家后。
“等我一下。”柳子笺立即下车走进李弑家。
不一会儿,只见她捧出一只精致的纸盒回到车上。
在火烛间饶富兴味的注视下,她将盒子递给他。
“这就是你要的紫⾊玻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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