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民国五十年,闽粤界山望海处,凌晨时分。
黑,无尽的黑,像洒翻了满天满地的墨汁。
选了这种无星无月的晚上出任务,有好处也有坏处。鬼也不愿出来的荒夜,只有他在海边岩岸颠簸匍匐,嶙峋的怪石刺伤了他的手脚,海的咆哮在他几丈之下,如地狱魔鬼的怒吼。强忍下第一百零一次的诅咒,哈!摸到草地了!尽管已被海风吹得枯干扎手,于他仍像波斯地毯般柔软。
他蹲坐草上,凝定心神,静静等待,像一颗风化千年的石头。
久了,他可以逐渐分办附近的山形。
八月份,太阳在北半球,即使转到另一边去了,仍在海平线那边透些天光。
感谢上苍,任务不在一月天,否则目不能视,又加上刺骨寒风,简直是寻死,而且死得凄厉恐怖!
“就只有你会找这种地方。”何禹对他说:“所以你是我的最后一线希望了。”
闽粤
界多山,海岸艰险崎岖,飞鸟不栖,人烟罕至,船不能泊。他选择此处接头,就是以他过人的毅力及超强的泳技来赌,赌他能跳下悬高的崖岸,游过布满礁石漩涡的危险海
,到达来接他的船。
等,他只有等。
原以为不会再做这种出生入死的任务,直到两星期前何禹到大学宿舍去找他。
“我要你去对岸一趟。”何禹直接说明来意。
“什么?我不已经退休了吗?”他惊讶说。
“我知道,若非事情变得诡异棘手,我也不会来找你。”何禹一脸严肃说“自从炮战以后,国共双方的谍报战进行得更
烈。近几个月我方去卧底的人,身分一一败
,我怀疑匪谍已渗透到参谋部门了,但始终见影不见人。我们在那边的人已经传出一份名单,但几次都拿不到,只有再请你出马了。”
“那么重大的任务交给我,行吗?”他不安问:“毕竟我已离开工作岗位两年,难免生疏了。”
“有些技术和本能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你一直是我见过最好的情报人员之一,至今闽粤界区还只有你成功走过。”何禹强调说:“最重要的,你是少数我可以信任的人。”
何禹是他的上司兼结拜大哥,待他如父如兄,所以他很少拒绝何禹的要求。
而且他一听到“任务”两个字,就忍不住全身热血沸腾起来!
这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他们陆家向以诗书传家,四个哥哥都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唯有他这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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