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主,您绣的是什么呀?"丽儿紧盯着绣台上的玩意儿瞧,她是金绣公主的贴身持女。
"看不懂吗?是绣像。"绣台前的阿绣极快速的使着针,经过一夜好眠,她的灵感源源不绝。
"奴婢知道是绣像,可您绣的人是谁呀?"
"是我梦里的人。"阿绣抿
一笑,她梦见了纶亲王穿着他们朝鲜的衣裳。
"梦里的人?是朝鲜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他和咱们朝鲜人有什么不同?"阿绣疑惑地看她一眼。
"不是有什么不同啦,只是这人的气度看起来很尊贵,我可不记得咱们朝鲜贵族里有这么一个英俊
拔得让人看一眼就记住的人。"
"呵,傻丫头,都说他是我梦里的人了,怎么可能在现实里找着?"
"中国人不都说'
有所思,夜有所梦'吗?你总不会平白无故梦见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吧?我打赌他一定是你在中国遇见的人。"丽儿笑道,"公主,是你喜欢的人?"
"没必要告诉你。"阿绣朝她扮个鬼脸,花针继续俐落地穿梭。
"你旁边空了个位置,一定是要绣上你自己对不对?哇!将来可以挂在新房里。"丽儿取笑她。
"呸,不正经的丫头!"阿绣羞红了脸,屈起手指敲了她额头一记。"去!少在这儿疯言疯语。去问问皇后,我想现在去牢里看看无忌,成不成?"
"是。"丽儿掩着嘴走了出去。
"唉!"阿绣叹了口气。她轻触着绣台上的半成品。"我的确是留了位置要绣上自己,为什么呢?竟希望有朝一
,他能为我穿上朝鲜服,揽着我的肩…原来我是喜欢他的…在梦里,我抱着他猛哭,以为他看到了我为他绣的农、看到了我留在衣箱底的信,不远千里追来了…"
阿绣一边回想着梦里的情景,一边喃喃自语。
"我甚至梦到他化妆成了那个怪船夫,在我耳边低吼着他没有不要我,却一直听到我骂他,还没规矩的喝醉酒,没认出他来…天啊,我是怎么了?居然想他想得这么过分、这么离谱,不论醒着、睡着,没有一刻不想着他…"
"公主公主?"丽儿轻轻摇着她的肩耪。
"啊?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阿绣如梦初醒。
"刚回来.你在自言自语吗?"
"呢…对啦,皇后怎么说?"
明显是转移话题,不打自招?龆┛┬α似鹄础?br>
"你笑什么?"阿绣不高兴地瞪她一眼。该死,这丫头打心服侍她,想瞒她实在不容易。
"没什么。"丽儿还是笑,不过可没忘说正经事,"皇后同意让你现在去地牢探视五皇子。"
"哈!没想到她这次这么好说话。"阿绣眼眸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来,丽儿,又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了。"
"天啊!"丽儿的脸刷白了,"公主,你又打算要逃走了?我上次暗地里帮着你逃出宫,差点被皇后给杀了。"'
"胡说!我的计划好极了,你有充分新证据显示我的逃跑和你绝无关系,反倒是她遣派的几个脓胞守卫才真会被她砍了!砍得好,她手下的坏人死再多我也不疼。"阿绣笑道。
"上回是有惊无险,但这种把戏可不能再玩第二次哪!皇后又不是笨蛋。"
"谁说我玩第二次啦?这回和上回可不同,保证比上回更妥当、更安全。"
"我怀疑。"丽儿很不给面子地努了努嘴。
"保证天衣无
。听着,这次可不是我要逃,我打算让无忌逃。"
"什么!"丽儿瞪大了眼,"'公主,你大概不知道囚
五皇子那地牢的守卫有多么森严,你根本不可能将他带出地牢的。"
"这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的。"阿绣得意地笑道,'特会儿你随我去地牢,我找个机会和无忌把衣裳给换了,我代他待在地牢,你帮我掩护他回我的寝宫。我们长得一模一样,身分对调了也没人会发觉的,如此无忌不就轻而易举的出地牢了吗?"
"这…可是…出了地牢,你的寝宫也是戒备森严,五皇子要逃是相当不容易的,再说,皇后不定时会来看你,她不可能不会发现的。"
"从我寝宫里逃出去,我相信难不倒无忌,他会逮到机会的。至于皇后方面,找个理由让她别来就成了。"
"什么理由?奴婢可想不出来。"
"就说我心血来
,想绣
端馒,这可是个大工程;我得先睡上两天,再不眠不休地绣两天,这四天内不许人来打搅我。"阿绣拍手笑道,"
这理由不错,完全符合我的个性,没人会起疑的。"
"公主,那四天之后呢?奴婢的小命要送在你手里了!"丽儿哭丧着脸。
"放心,凭无忌的聪明,四天绝对够用,四天之内他会再回朝鲜,并且继位为朝鲜王!到时谁能要你的命?"
"真的?"丽儿很怀疑,"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让五皇子顺利登基?"
"你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保你无事,快走吧!"阿绣拉着她往地牢走去。
***
"你们留在上面,不许跟我下来,我和我皇弟说话,可不爱你们在一旁扫兴。"阿绣威严的命令看守她的士兵留在上头,她跟着丽儿拾级而下,来到拘
金无忌的地牢。
牢里光线晦暗,更有股酸腐的气味,让阿绣心疼地皱起秀眉,"可恶,竟敢把无忌囚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
"公主,你仔细脚下,这里黑暗得很,可别被地上的东西给绊倒了。"丽儿扶着她小心地走。
"不要紧,我又不是三岁孩儿,连走路也不会吗?哎哟…"才说嘴就打了嘴,果真被某样东西给拐了,失去平衡往前倾。
"公主!"丽儿急忙要拉住她,但一个黑影明显快了一步,挡在前方阻止了阿绣前扑的劲道。
"好痛…"没摔着,却撞疼了。那是什么?墙?不对,墙哪里会自个儿长脚挡在她面前?是个人!
"你是谁?"阿绣看向他,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有点熟悉,和那怪船夫有点像,不过不可能,哪有人又是船夫又是牢头的?没道理,一定是她眼花了。
"公主,是个牢头。"丽儿小声说道。
"我知道是牢头,这般高头大马的,想必相当凶恶。"阿绣瞪着他,"丽儿,你去问问他,可曾仗着身强体壮欺负我弟弟?"要有,绝绕不了他。
"啊?这…公主,我问他,他未必会照实说,谁不怕你咧?我们不如直接问五皇子。"其实丽儿报人是胆小,那牢头看来冷酷得可怕,奇怪,怎么从没听说地牢里有这么一号凶神恶煞?
"也对。"阿绣冷哼一声,"喂,你去把五皇子的牢门打开,然后退到上面去,不许打搅我们。"
丽儿原以为那家伙会相应不理,没想到他却照办,走去把锁给开了。
"公主,他会听你的话,真让我吃惊。"丽儿在她身畔小声地说,一般探监可是不给开牢门的。
"笑话,本公主是当假的吗?"阿绣得意极了。
那牢头经过她身边,伸出手指,向她比了一个"一"之后离开。
"公主,一
手指头是啥意思?"丽儿不懂。
"我想是探监的时间。"
"哪是一柱香?一盏茶?一刻钟?一个时辰?还是一天?"丽儿更不懂了,干嘛不用说的?哑巴吗?
"我怎么知道?别管他!"天大的事儿对此刻的阿绣来说,都比不上无忌重要。"无忌?无忌?"她急着要进牢里见他,险些又摔了一跤。
"皇姐,小心!"无忌扶住她,笑着摇头,"皇姐,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变什么?八百年也不变。"阿绣站稳,撅了撅嘴,"无忌,你真笨,怎么被抓回来了呢?"
无忌叹了口气,"唉!不是我笨,我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被咱们的亲舅舅出卖。"
"可恶!居然是他!我绝饶不了他!"阿绣怒极。
"皇姐,你实在不该回来的。"
"他们用你威胁我,我能不回来吗?"
"你明知没拿到金氏盘,没抓回你,他们是不敢动我的。"
"我知道。可是我担心你呀,怕你受折磨,我怎么能不回来?"
"你如今回来,我却得担心你,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下
手段
迫你
出金氏盘。"
"不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绣
出一贯的勇敢。
无忌紧紧握住她的手。"皇姐,答应我,真到了紧要关头,舍掉金氏盘。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他诚恳万分,手足亲情溢于言表。
"无忌…"阿绣感动地笑了,"你放心,金氏盘是你的,山河也绝对是你的。"
"皇姐,现在这种情况让我有些悲观。"
"悲观什么?没志气!来,把衣服
了!"
"啊?"无忌吓了一跳,"为什么要
衣服?"
"帮你逃出地牢,其余的细节,出去之后丽儿会告诉你的。快把衣服
了,穿上我的。"
"不!不行!"无忌明白阿绣想干嘛了。"你想和我互换身分,代我被囚
?这怎么成!你一个水灵灵的女孩,待在这种不见天
的腐臭环境里会生病的。再说,狱卒们不知道你是女孩儿,冒犯了你那怎么办?还有…
"
"无忌,你几时变得这么罗唆?都几时了还这般烦东烦西!让你出地牢是第一要紧之事,快
!"
"不,我不答应。"
"你不
?那我帮你。"阿绣急了,亲自出马要剥下他的衣裳。
"喂!皇姐,你别
来啊!"无忌节节后退,即使是亲姐弟,也该男女有别吧!"丽儿!丽儿!快来拉开她!"
"我…这…"丽儿不知该如何
手,金绣公主决意要做的事,她丽儿可没勇气阻止。
"哼!"一声冷哼在昏暗中骤然响起,仿佛一道惊雷,让阿绣住了手。
"是谁?"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牢房门口,是方才那个古怪的牢头。
"是你?没我的命令,谁准你下来的?丽儿,把他给轰走!"阿绣火大地瞪着他。
"啊!鲍主…我…"丽儿光看他的脸就快吓哭了,哪有胆子轰走他?
那牢头不发一语,头一低,进了两人所在的牢里,在阿绣还搞不清楚地的用意时,大手攫住她的胳臂,将她扯出了牢房,接着"喀嚓"一声,俐落的上锁,明显宣示探监的时刻结束。
"你…"阿绣从被
鲁扯出牢房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登时怒不可遏!"你放肆!居然敢碰我的手!"
无忌和丽儿也同时回了魂,无忌是不可置信的睁大眼,这牢头不简单,敢这般对待金绣公主。咦?他似乎面生得很,之前不曾看过他啊!牢头见时换了人啦?
丽儿发出一声惊呼,这…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凶恶的牢头!
面对金绣公主的
然大怒,那牢头竟无所谓的双手
抱
前,睥睨的斜倚牢栏,那张感觉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异的脸没有半丝温度,黑暗里见了,真的仿佛鬼魅般让人心悸。
"公…公主,"丽儿害怕了,紧挨着阿绣,扯着她的臂膀。"他看来好恐怖,我们赶紧走好不好?"
"去,事情没成,我怎么能走!"阿绣向来不是个会怕任何人的人,一把甩开丽儿,双手叉
的蹬上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牢头,"你大胆!耙打搅我,还对我无礼。滚出去!我可以绕你不死,要敢再杵在这儿,我马上砍了你!
这话够硬了吧?一个公主…即使是被软
的公主,要砍个牢头也还是轻而易举的事,她就不信他不怕死。
但那家伙确实不怕死,不仅对金绣公主的威胁置之不理,还挑衅的向她跨近一步,仿佛这两个女人再不走,他就要动手将她们扔出去。
"啊…"丽儿心胆俱裂地尖叫一声,拉住阿绣。"公主,咱们快走,他只怕要打人了!"
"反了!我可不走,赌他有什么都耐!"阿绣双眼冒火,这家伙打哪儿来的?皇后居然有本事雇到这样的手下?
他又朝她威胁地跨近一步,虎虎生威之势让阿绣本能地退了一步,但丽儿可抵挡不住了,她又惊惧地尖叫一声,再顾不得其他,拉着阿绣便往外冲。
她一个奴婢,主子有难,自然得
身挡在她面前,可她还不想死啊!所以只有拖着她不识时务。想以卵击石的倔强主子逃命去。
"喂…"阿绣来不及抗议,已然被丽儿给拖得老远了。
"哈!"牢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这让牢里的金无忌大大起疑。
"你不是原来的牢头!你是谁?他转过来着他,无忌这才看仔细,惊呼一声,"你脸上戴着人皮面具?!"
"看样子你的眼睛比那丫头锐利。"他的口吻有着淡淡的笑意。
"你…你是…"
"来救你的人。
"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方才的一句话,所以我决定你值得救。"
"什么话"无忌皱眉,他方才讲了那么多话,他指得是哪一句?
"你重视你姐姐,更甚于金氏盘,所以你值得救。"
"听你言下之意,对我皇姐十分关心,你究竟是谁?"
"纶亲王,你未来的姐夫。"
***
"你搞什么呀!为什么逃命似的把我拉出地牢?有我在,你还怕他吃了你吗?"被丽儿硬拉回寝宫的阿绣相当恼火。
"公主,奴婢是真的怕呀!"丽儿可怜兮兮地说,"你瞧他那穷凶恶极的模样…"
"哪有什么模样?他根本啥也没做,不过跨个两步你就受不了啦?你何时变得这么胆小了?"阿绣哼了一声。
"公主,那人的威势不寻常,依奴婢看,根本不像个牢头。"
"没错,他准实不像牢头。"阿绣沉
了一下,突然有所感悟,"奇怪,我最近怎么专遇上一些奇怪的人?船夫不像船夫,牢头不像牢头,还都不爱说话…"
"公主,你说什么?"丽儿听不懂。
"没什么,我在想失去了这次机会,我该怎么把无忌救出来?皇后绝对不会那么慷慨,让我短期内再去探望无忌一次的。"
丽儿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频频点头。
"那就只有两条路走。第一条,探听牢里挨班的时刻,等他不在时,咱们再潜入地牢。第二条路,想个法子,让皇后把那牢头给砍了。"
"公主,依奴婢看,两条路都不好走。地牢要那么容易潜入,五皇子早自己出来了。还有,我可不相信谁有能力砍那牢头,皇后倘若下令砍他,他八成会先下手为强,先一步把皇后给杀了。
"
"好啊!"阿绣的眼眸登时亮了起来,"你倒提醒我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借刀杀人、还可一箭双雕的好计呢?"
"公主!"丽儿发出要命的哀号,她不过随便说说,金绣公主居然当真了!
"别吵!嗯,我得想个好方法才行。不过我现在脑子昏沉沉的,先睡一觉好了。去!到外面守着,别打搅我。"她把丽儿赶出寝室,和衣倒头就睡。
睡神这回并没有眷顾她,一觉醒来,她居然没有得到任何灵感,这让她感到烦恼;偏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皇后这当口又来她寝宫搅局,让阿绣头痛
裂。
"你来我寝宫做什么?之前的事做下决定了吗?"
"没错,特地来告诉你一声。"皇后的笑容太得意,让阿绣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考虑了之后,决定如何?"
"不赌。"简单明了的两个字。
"你…"这可出乎阿绣意料之外。"'你不赌?放弃金氏盘了吗?"
"知道金氏盘在纶王府就够了,有人答应替我取回。"
"谁?"
"东瀛。"皇后开心地笑道,"东瀛忍者的厉害可不是
得虚名,我对他们相当有信心。"
"没道理,东瀛凭什么肯帮助你?"
"因为你呀,朝鲜的国宝、美名远播的外神金绣公主。"
"什么意思?"
"东瀛派使者来提亲,要你当他们的太子妃。我是没理由反对啦,不过咱们朝鲜的国宝可不能平白相送,所以我就提出了以一宝换一宝的条件,他们替我取来金氏盘,我让金秀公主风光出嫁。他们倒也爽快,一口答应了。"
她又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你…,简直可恶透顶!"阿绣咬牙切齿。
"不要紧,你现在如何对我,我也不会同你计较,毕竟我
后能够得到金氏盘,吾儿能名正言顺继位为王,都是你金绣公主的功劳呢!"皇后存心气死她。
阿绣极力克制自己当场宰了她的冲动,恨恨地瞪着她。镇静!别气!慌乱害怕只会被她比下去。
"你想把我远嫁东瀛,也得看朝鲜子民们答不答应?"
"放心,没什么好不答应的。你嫁过去可是太子妃,
后太子登基,你就是皇后,朝鲜公主成了东瀛皇后,没辱没了呀,朝鲜子民高兴都来不及哩!"
"你…"这女人真够卑鄙!将她远嫁,顺便把她的影响力
除。糟糕,那无忌的境况危险啊!"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处置无忌?"
"无忌?呵呵呵…"她冷笑,含意已然甚明。
"你敢伤害无忌,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我很怕你呢!"她嘲讽的口气摆明了不是这么一回事。"先别说这些,东瀛方面已经派忍者去了中国,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消息。等金氏盘到了手,呵呵,你乖乖的、安心地等着风光出嫁吧!"
她带着胜利的微笑优雅地离开。
"可恶!"阿绣怒拍桌案。
"公主,发生了什么事?"皇后离开,丽儿才敢进来。
"要命的事。"
"啊?"
"不赶紧想办法不行,我凄惨不要紧,无忌没命那可不成!
金绣公主的语气让丽儿知道事情相当严重,她苦着脸,再没勇气追问下去。
"去,我要再睡一觉,别吵了。"阿绣又倒回
上,拉起棉被蒙住头。
丽儿看主子这模样,真是吓得手脚冰冷,让向来乐观积极的金绣公主愁眉苦脸,可是天大的事儿呀!这一关过得了吗?
上天啊!菩萨啊!鲍主向来最崇拜的睡神啊!求你大发慈悲,在梦里给点救命的灵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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