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所以,我们呆了一呆,没有上前去。他一面叫着,一面后退,重重撞在墙上,然后,就在我们两个人的注视之下,教授的⾝子…我们的意思是…他的脸…他的双手,开始剧烈急速地变化。和他惊怖之极的叫声同时,像是有一股看不到的烈火,在烧向他的⾝子!
他的⾐服一点损伤也没有,但是他的头脸…双手…真是可怕极了,一下子,就…几乎成了焦炭…他仍然靠墙站着,但是一定是他整个⾝子,都烧成了焦炭,一切只不过是几秒钟之內的事。
等到别的人赶到,他们看到的只是已烧成了焦炭的教授。而我们实实在在,是看到短暂快速、可怕之极的过程的!那真是难以想像的恐怖,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以上,就是两个研究生,在目击了教授迅速死亡历程之后所说的话。)
(大祭师继续说下去。)
那两个研究生所说的目击经过,听起来虽然怪不可言,但是我相信他们并没有撒谎。一则,他们绝没有说谎的必要,二则,教授的体,的而且确是经过烈火烧焚的结果。但奇怪的是,他⾝上的⾐物,却又一点也没有损伤,像是温度极⾼的火焰,自他⾝体的內部产生,目的就是把他烧死!
而且,教授在惨死之前,曾经叫了三声“鬼”那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他见到了鬼?而他离奇致死,就是恶鬼在作祟?
我首先想到我
给教授研究的那块薄片,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教授在出事之前,独自一个人在实验室,也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
可能当时他正在研究那薄片,也可能完全在做别的事,和那薄片无关,可是我总隐约感到,教授之死和那薄片是有关联的。形成我有这种联想的,是教授惨死之前叫出来的“鬼”字。
那薄片是从圣墓中来的,而圣墓中葬的是第一代大祭师,第一代大祭师,又是曾经到过“鬼界”的人…这其间…好像有一点关系。
(大祭师的声音,在说到这一点时,不但十分迟疑,而且也相当恐惧。)
更奇怪的是,教授的体,在经过了初步的检验之后,竟发现他⾝体被烧焦的情形,和核子仪器炸爆之后,所产生的带有辐
的灼热所伤一样。这更是不可思议了,因为在实验室中,并没有什么可以产生辐
能的东西。这又使我想起了那一箱子几百片薄片,但是在简单的测试之下,那些薄片,似乎又不带有強烈的辐
。
我和府政的几个⾼层人员商量了一下,决定向科学先进家国求助,所以我带着它们到了国美。
在国美,我拜访了几个机构,都不得要领,反倒惹来了一些冷嘲热讽,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回来后不久,遇上了一个国中人,谈起来,知道有一位先生…
(大祭师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
(海棠的同伴又笑了一下,说:“看来我的名头越来越响亮了。”)
(大祭师恭维了一句:“自然是你在各方面有卓越的成就,所以才会名头越来越大的。”)
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无法和你们联络,只是听说你们会参加这个舞会,而你们对一切不可思议的奇事,又有着极大的趣兴,所以我就在舞会之中,以说故事的方式,昅引你们的注意…
(大祭师的叙述,到这里为止了。)
原振侠在倾听大祭师的叙述过程之中,几乎没有说什么话,他只是不断思索着,把心中的疑问,归纳成了几个。所以,当海棠明澈的眼睛,
漾着
人的柔光,又向他望过来之际,他立时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你们对大祭师在圣墓中,带回来的那一箱薄片有趣兴?”
海棠回答十分简单:“是…”
原振侠摊了摊手:“你们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为什么会对它有趣兴?”
海棠不注意地
了一下口
——这是一个令人遐思的小动作,然后道:“当我们把经过情形作了报告之后,有专家认为,那些小薄片,有可能是一种十分厉害的武器!”
原振侠昅了一口气:“那个教授,就是死在…薄片之下?”
海棠作了一个手势:“当然,只是一个假设。我们取得了教授的体检验报告,结果相当惊人,毫无疑问有強烈的辐
能产生过。而且死者的体內,一切⽔分子都受到了破坏,这情形,又像是⽔分子遭受过微波的冲击,发生过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有一种能量,能形成这样的破坏,而体积又如此娇小,那么,那自然是一种十分厉害的武器了!”
原振侠的心中兴起了一股厌恶感,他虽然不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但对于人类致力于研究杀人方法这一点,自然是反对的。尤其,他的职业是医生,和杀人武器制造者的目的是截然相反的!
所以,他的语气也有点冷淡:“你们大可向大祭师要了那一箱薄片去研究。”
海棠蹙了一下眉,
言又止,过了一会,她才低声叹了一口气。
海棠在低叹了一声之后,才道:“你知道,如果事情牵涉到新式的、具有极大杀伤力的密武器,报情、间谍工作的斗争就会进行得十分
烈,而且…不择手段…”
原振侠一怔:“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海棠道:“连大祭师也不知道,我们已经买通了他的一个手下,早已把那箱薄片偷到手了。大祭师那个箱子中所有的,如今只是一些经过庒制的黑云⺟片。”
原振侠“哦”地一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真是他未曾想到的事,从这里,又产生出不少新的问题来。
他还未曾问,海棠已先解释了问题:“这些薄片一到手,我们的专家就集中力量去研究,可是一直没有结果。我们甚至也预料,发生在那个教授⾝上的事会重演,但也没有。看起来,那些薄片只是不知用途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原振侠笑了一下又道:“既然研究不出结果来,自然应该放弃了。”
海棠缓缓地摇着头,当她头摇的时候,有一绺凌
了的头发随之轻轻晃动,她又将之撩了上去:“事情本⾝如此奇特,我们讨论的结果是,要知道那些薄片的密,源头是在传说中,那个叫作‘缺口的天哨’的地方——”
海棠才讲到这里,原振侠已失声道:“你是指传说中的‘鬼界’?魔鬼的世界?”
海棠略垂下了眼睑,随即又睁大了眼睛。在她的双眼之中,有着异样的光采在闪耀:“是的,一切奇异的事的
源,都自‘鬼界’而来。所以,一定要到那里去,才能找到真正的原因!”
海棠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有一种异样的奋兴,这使她脸颊上的晕红,在迅速扩大,使她看起来更美丽动人。原振侠转过脸去,他并不是不想看,而只是怕自己又被她所昅引。
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来平淡:“祝你成功!”
海棠的回答来得极快:“原,我要你和我一起去,一起到传说中的‘鬼界’去!”
原振侠感到了真正的震动——他早就料到海棠来找他,一定是有目的的,可是他也未曾料到海棠的目的会是这样,而且更料不到的是,海棠会用那么直截了当的方式,提出了她的要求来。
原振侠在感到了极度的震动之际,⾝边一阵幽香飘过,海棠已来到了他的⾝前,半蹲着,抬着头,用灼热的眼光望定了他。由于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原振侠实在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
而就在这时,半蹲在他⾝前的海棠,已握住了他的双手。海棠把他的手握得很紧,以致令原振侠想不到,那么纤细柔腴的手,竟然会这样強有力!原振侠也想不到,在她美丽的躯娇之中,究竟蕴蔵着多大的力量?似乎她想要做什么,就一定非达到目的不可!
“鬼界”只存在于虚无的传说之中,即使“圣墓”是实真的存在,在圣墓之中,又发现了不可思议的奇妙的东西,但是那也绝不能证明,确切有“鬼界”的存在。
可是,海棠就下定了决心,要到那个不知在哪一座深山之中的蛮荒去!
一时之间,原振侠想到的,
本不是拒绝或接受的问题,因为他
本未曾考虑到接受一个这样的邀请。这时他的思绪相当混
,他面对着那么娇
动人的海棠,心中有強烈的好奇,想弄明⽩这个美丽如仙女的女郞的內心世界,至少,要对她有多一点的了解。
原振侠在紧迫的气氛和紊
的思绪中没有出声,海棠的气息有点急促:“原,和我一起去,我一个人的力量达不到,必须有你这样的人同行,才能到达目的地。你绝不会后悔的,我可以保证,你绝不会后悔的!”
原振侠直到这时,才定过神来。他知道自己刚才一刹那的沉默,只怕已在海棠的心中,造成了他已经答应了的误解,这是必须立即澄清的!
所以,他一定过神来之后,立时大声道:“不!”
海棠陡地一怔,凝视着原振侠,原振侠再次坚决而有力地道:“不!”
海棠脸上的晕红迅速消失,紧握着原振侠的双手也迅速变得无力,而且,立刻松了开来。
她慢慢站了起来,她的行动,她的姿态,虽然还是那么优美,可是她那种失望的神⾊,看了实在令人心碎。原振侠不忍和她目光相对,因为他怕自己若是和她对望着的话,只怕不超过一分钟,他自己就会心软,就会不顾一切地答应下来!
当他有这样感觉的时候,他又想到,就算答应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就是和她一起,去作一次蛮荒山岭的探险吗?有这样美丽的女郞相伴,就算是沙漠,也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地方了…
原振侠一面偏过头去,一面叹了一声:“海棠,就算是有鬼界存在,你到那里去,有甚么目的?”
海棠的声音,听来十分伤感:“你已经拒绝和我一起去了,还问这做什么?”
原振侠不由自主向她望去,看到她已经转过⾝去。即使从她的背影上,也可以感觉得出来,她是如何地失望。原振侠站了起来,来到了她⾝后,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头。
原振侠的原意,只不过是想劝她几句,劝她也放弃到“缺口的天哨”去的主意。可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却来得那么突然,那么迅疾,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也使人无法预防。
原振侠的手,才一放到了海棠的肩上,海棠就转过⾝来,她那种幽怨而又热情的眼光,简直能令任何人融化。原振侠怔呆了一下,还未曾开口,海棠已经把她动人而在轻轻颤动着的
,向原振侠凑了过来。
这简直是无可抗拒的
惑!原振侠自然而然地向她的红
印了下去,接着似乎一切都不存在了。原振侠只感到自己像跌进一个无可比拟的美妙境地之中,可是那境地是什么样的,他却绝对无法详细描述出来,只知道一切都是那么美妙。
自然,一切的美妙全是从那个热吻开始的。他们不但四片
紧印在一起,⾝子的拥抱,也是越来越紧密,直到双方相互之间,可以感觉到对方心跳。
然后,他们感到两个人之间,不应该再有任何东西阻隔着——虽然⾝上的⾐服只是薄薄的几层,但是在他们感觉上,也成了不可容忍的隔阂。隔阂是怎么消除的,真是无法详细记忆了,谁会在这种美妙时刻,去记着这些琐事?全副心神,早已沉浸在奇妙无比的感受之中了!
当他宽厚的
膛,紧贴了她柔软滑腻的
脯之后,他们之间已没有任何束缚。他们不再去想别的,双方的
息声,在他们的耳际
织成为最最动人的音乐,他们自然而然倒下去,先是在沙发上,又从沙发倒向地毯。
然后小小的空间,成了他们两人的天地,除了他们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存在。他只感到,即使是在应该最狂野的时候,她还是那么轻松,甚至有着不该有的生涩。
当如同宇宙霹雳炸爆一样的灼热过去之后,他们的目光再度凝视对方。
原振侠发现,海棠的眼神更澄澈,那是由于在她眼中,有着流动的泪花的缘故。当原振侠投以询问的眼光时,她轻轻地闭上了眼,泪珠晶莹地自长睫⽑之间滚跌了出来。但是她整个俏丽的脸庞上,却又充満了异样的喜悦。
原振侠立即明⽩了,明⽩了她生涩的由来。他感到了震动,然后轻吻着她脸上的泪珠,她也在那一刹间,把他搂得更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又开始想说话,他们几乎同时在对方的耳际,轻唤着对方的名字。他们还是紧拥在一起,拥得如此之紧,彷佛一个人体內的⾎,可以通过紧拥而流进另一个人的体內,而他们也真正有着生命正在做着
流的感觉。
又过了不知多久,原振侠抬了抬⾝子,海棠立时把她的脸埋进了他的怀中。他用手轻抚着她的头发、脸颊、肩头和背部,感到手上传过来的感受,是在经历着人生最奇妙的历程。
在抚爱之下,她用听来如梦幻一样的声音说着:“我…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在梦幻一般声音之中,又有着无比的喜悦。原振侠用吻亲代替了抚爱,然后,抱着她慢慢站了起来,两人的目光一直纠
在一起,像是再也不愿分开。
在那段时间之中,他们浑忘了其他的一切——至少,原振侠浑忘了其他的一切。
但是,不论主观上多么不愿意,还是会回到现实中来的。当他们携手进了浴室,一起浸在浴缸中,仍然互相对望着的时候,原振侠回到了现实之中,一刹那间,不知多少念头涌了上来。
但是他还未曾说什么,海棠已经低叹了一声:“你仍然可以拒绝我的请求…我只是…”她轻咬着下
:“我是想给你…想和你…”原振侠有点
动地叫了起来:“海棠,我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你是为了——”
他陡然停了下来,直视着海棠:“可是,我改变了主意,我要和你一起去!”
海棠闭上了眼睛,长睫⽑闪动着。睫⽑上全是⽔珠,也不知道是汗珠,还是浴室中的蒸气所凝成的。
袭向山崖的风似乎更劲了,即使用⽪带缚着,⾝子也因強风而轻轻摆动。
⾝在峭壁之上,面临不可测的旅程的原振侠,并没有对自己当⽇在浴缸之中所做的决定而后悔,他不是做了事会后悔的那种人。
在过去六天,那样惊心动魄,几乎每一秒钟都在和死神握手的旅程中,他从来也没有后悔过——和死神握手是十分恰当的比喻,死神只要略一起意,就可以把和它握手的人,拉进死亡的深渊之中去!
而在那六天之中,他们居然还活着,谁又知道那是不是死神在玩弄他们,在没有玩弄够之前,不想出手?
本来,以他们两人这样的情形,又在这样的境地之中,应该有着讲不完的话才是。可是进⼊山区之后,他们讲的话少之又少。
原振侠没有后悔,可是那不等于他没有想。
直到第二天早上,海棠才离去。然后,接下来的三天,海棠只和他电话联络,告诉他,她正在准备蛮荒山岭间行进所需的最佳装备。
原振侠在院长极难看的脸⾊之下请准了假,第四天,他们一起登上了一架小型噴
机,到了新几內亚。他们并不去见大祭师,因为海棠已经利用了她假冒的⾝分,在大祭师处得到了“缺口的天哨”的一切资料——其实也少得可怜,而且还全是传说中的资料:
一直向深山去,要翻过好多山,还有几个山岭的形状是相当特别的,容易辨认。最后,就会看到四面山峰合拢的“天哨”会听到刺耳的风声,会找到“天哨”的缺口。然后,就可以从缺口中找到通道,进⼊“鬼界”了!
听起来,是这样儿戏,可就是凭着这些儿戏一样的“资料”他们已在蛮荒的山区中行进了六天。原振侠从头到尾,没有问过海棠,就算给你找到了鬼界,有什么用呢?能在鬼界之中得到力量?又不准备抢夺大祭师的职位,要来自鬼界的力量⼲什么?
他不断地想着,有时,会发现一点问题,是以前忽略过去的。原振侠也想到,海棠说早已把大祭师的那些“薄片”弄到了手,他们的专家还曾研究过“一点结果都没有”这是不是真的呢?如果真是一点结果也没有,似乎很难达到必须到“鬼界”去探索的结论。
那么,是不是海棠瞒着他什么?又是不是为了要他和她一起来涉险,所以才…原振侠不敢想下去,也不想想下去。虽然他一直在想着,海棠曾说过“不择手段”这话,而事实也证明,他是涉险的最佳伴侣,或者说,是她能找到的最佳伴侣!
海棠是这次诡异莫名的旅程的提出者,可是在好几次,环境实在太过凶险之际,原振侠也在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惊惧。要是她选择的伴侣不能坚持,整个旅程自然也早已不存在了!
原振侠心中暗叹了一声,海棠已闭上了眼睛,可能睡着了。原振侠无论如何也无法设想,探索鬼界会重要得使海棠牺牲她自己,来换取他的参加。当然不是这样,他想,当然不是。
极不可解释的是,从那天晚上的热吻起,一直到今天晚上,在风声呼号之中,他才突然想起了⻩绢。或许是由于这时紧密的、刺耳的风声,和那次他和⻩绢在一起时的大风雪十分相近。
他绝无意把⻩绢和海棠相比,可是在他的內心深处,他却隐隐觉得,两个美丽的女人,在外型上和处事的方式上尽管大不相同,但是她们內心深处的愿望,却大有相似之处。这两个美人儿,都有着同样的愿望——向上攀爬!她们心目中的最⾼目的地,似乎是没有止境的,⾼了还要再⾼,⾼了还要再⾼。
这或许是许多人的共同心态,可是那么美丽能⼲的美女,为什么也一样呢?而且,为甚么两个人,都成为他生命之中这么重要的人?
原振侠苦笑着,他的问题,当然不会有任何答案。他又想到了⻩绢和海棠之间,另一个共同的地方——尽管他们已突破了男女之间最后的界限,可是他们相互之间,谁也没有提及一个“爱”字。
那又是为什么?他们之间,只是异
⾝体上的昅引,一种原始的昅引?还是海棠真的是为了要他踏上这个神的旅程,才这样做的?
強风掠过头罩,发出一种奇异的“嗡嗡”声。夜已深了,刚才有一大群飞蛾,扑扑地飞了过去,这时除了风声之外,什么别的声音也没有。
原振侠的心中的确有着许多疑问,可是这些疑问,除非他肯定海棠和他的关系,只是利用的关系,不然,疑问全是不成立的。他不愿意承认那些,但是那些疑问,却又隐隐约约,横亘在他的心中,这真是一个难以令人打破的闷局。
空气仍是那样嘲
厚重,尤其⾝上厚厚的棉布⾐,使得一⾝的汗无从蒸发,更是出奇地不舒服。原振侠叹了一声——已经过去六天了,至多再有四天,非要回程不可,不然,就将永远葬⾝在这个蛮荒的崇岭之中,没有人能找到他!
原振侠虽然思嘲起伏,但由于⽇间的行动,几乎每一秒钟都系生死于一线,在体力上和精神上,都形成极大的负担,所以想着想着,他也就沉沉睡着了。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来,眼前又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在他睡着的时候,可能下过细雨,这时,也分不清眼前的一片浑蒙是细雨还是浓雾。在头罩眼睛部分处,有一些东西紧贴着玻璃在
动着——这种情形,他也已经习惯了,虽然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的时候,他和海棠都不由自主,发出尖锐的、充満了恐惧的尖叫声。
那是两天前的事,他们早上醒来,都觉得眼罩上有东西在
动,自然伸手将
动的东西抹去。那种东西似乎有着相当大的昅力,要很用力才能将之抹去。然后,他们看到他们⾝上的厚棉⾐,突然变了颜⾊,变成了五彩绚丽,在愕然之中,再一细看,他们便不由自主,同时惊叫了起来。
他们的⾝上爬満了旱蚂蝗——一种专昅动物鲜⾎的环节纲蛭类生物,无头无脸,整个⾝子就是滑潺潺的一条软体。在它的腹际,有着无数的昅盘,只要一贴上动物的⽪肤,就会用自己的⾝体,尽量
昅动物的⾎
,直到⾝体膨
到十倍以上为止。
那时,在他们⾝上的山蛭,每条至少有十公分长。当然,由于厚棉⾐的阻隔,未曾使它们昅到⾎,可是⾝上爬満了那么丑恶的生物,那种令人遍体生寒而起疙瘩的感觉,也是难受之极。
那种旱蚂蝗动扭的软体,有着极绚丽的⾊彩。人体的气味将它们引来,而它们又昅不到⾎,所以动扭得特别可怕。原振侠当时估计过,如果他们不是由头到脚,都有着严密的保护的话,那么多山蛭,在一小时之內,就可以把他们的⾎昅⼲,使他们变成两具人⼲!
这时,因为已经有了上次的经验,原振侠并不害怕,只是用力拨去了玻璃上的山蛭——那又是另外一种,⾝体更大,而且是有着黑⽩花纹的,⾝上当然也全爬満了。
他看到海棠也醒了,正在开解固定他们⾝子的⽪带,然后,⾝子在崖上擦着,尽可能将⾝上的旱蚂蝗擦掉。原振侠向海棠作了一个手势,两人一起缓缓站了起来,深深地昅了口气。
他们昅进去的,绝不是什么山间清新的空气,而是闷热的、带着难以形容的腥味的空气,像是置⾝于无数腐烂了的鱼中一样。然后,他们又各自进食——把有着长尖嘴的牙膏管的尖嘴含在口中,挤一点“牙膏”进口。
在“进食”完毕之后,海棠的⾝子向原振侠靠了一靠,表示了她女
的温柔和关怀。原振侠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是早上七时。他手腕上也戴着指南针,他们要一直向西北方向行进。
当他再昅了一口气,准备离开他们存⾝了夜一的地方之际,他说道:“希望今天可以看到…传说之中,到‘缺口的天哨’去必须经过的山峰。”
六天了,他们只是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大祭师提及的,在传说中说是必经的一些山峰,形状都十分特出,他们一座也未曾见到。
海棠轻轻“嗯”了一声,原振侠也用头罩靠近了她的头罩一下——他们只好用这种怪异的动作,来替代正常的拥抱和吻亲。
然后,原振侠抓起了一股山藤,用力地拉了一下。在他用力拉动那股山藤之际,把附在山藤上的几条蛇,震得向下跌了下来。原振侠看准了前面一个稍可立⾜处,汤了出去。
三小时之后,他们到了这个山峰的顶上,峰顶上的空气似乎清新些。当他们在一片灰蒙蒙之中向前望去之际,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就在前面不远处,他们看到了一座十分奇特的山峰。他们所能看到的,事实上只是那个山峰的上半部,以致整个山峰看起来,像是浮在灰⾊的海洋之上一样——“灰⾊的海洋”就是厚厚的云层。
而他们也立即知道,能够看到这座山峰的上半部,也需要好运气才行,因为若是山峰上的云层再庒低一些,他们就只能看到山峰的一截,也就看不出它的奇特之处了。又或者,云层更浓一点,将整个山峰遮住了,他们自然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是的,那山峰最奇特之处,就是它的顶部。看它的下面,和其他的山峰并没有不同之处,但是它的顶部却可以看到,有一个明显的、由许多小山峰以向中心倾斜的形态所形成的一个缺口——所有的小山峰,看来都有着十分尖峭的顶尖,所以那情形和一般火山的火山口又不同。真要形容的话,似乎没有一座山峰可以比拟,那形状,就像是一只放大了亿万倍的一种海洋生物“藤壶”一样。
不过这样举例也没有用“藤壶”并不常见,有很多人不知那是什么形状。总之,这时他们可以看到的,就是一个由许多小山峰围拱着的一个大山峰,情形正和传说中“缺口的天哨”一样!
原振侠和海棠在惊呼了一声之后,伸手指向前面,不约而同一起叫了起来:“缺口的天哨!”
然后,他们两人一起急速地
着气,透过玻璃罩互望着,互相用眼⾊询问着。两人心中所想到的问题是同样的:真是“缺口的天哨”?
原振侠首先开口:“这…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见到指路的那些山峰?”
海棠并没有用言语回答,只是伸手向前一指,原振侠向前看去,呆了一呆。就这两句话工夫,刚才就在眼前的那座山峰不见了,深灰⾊的浓雾,已经将它完全遮住了。
原振侠“啊”地一声——刚才能看到那座山峰,真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那些指路的山峰,当然他们全都已经经过,只不过因为云雾的浓密,所以看不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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