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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秋风轻轻拂过。

 “咿…嗄…呣?”韦旭目的双颊酡红着,坐在阳台上,嘴里不时发出“惊叹声”

 “看什么看到忘我?”费璋云走至她身后,轻轻出她翻阅的书。原以为书面是骇人血的恐怖画面,倒没想到是一排娟秀的字体。

 “《李氏出嫁记》?”这值得她一下午沉醉在里头,不时发出吱吱啊啊的声音?

 韦旭仰起红咚咚的脸。“还给我,那…不是你能看的啦。”

 “我不能看?”他扬起眉,翻开那本书。头几頁写着李氏生平,后而赘述她出嫁的经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不能看吗?

 “璋云,还给我啦!”韦旭从藤椅上爬起来,黏在他身上。

 着急的神色让他打消还她书的念头,反而一頁一頁翻下去看。

 “‘李氏驭夫术’?”他轻笑地念着其中一章的名目。翻下去,愈翻…愈火热,文內净是与夫闺房乐;除此外,还有“李氏追郎术”內文描述倒追夫婿的各式招数。

 “‘霸王硬上弓’?‘美人计’?‘信口雌黄’?”各类招数混杂着,连三十六计也搬上抬面。“小李给你看这种东西?”

 “我…:没想到里头写的会是这类…”韦旭吐吐地小声说。她是佩服极了李氏敢爱敢做的个性。霸王硬上弓?她想都没想过呢!如果她敢尝试的话,他会嚇到吗?或者,会因为嚇坏他而把医院那些话全数收回?

 “我倒是期侍的。”

 “啊?”她抬起头。

 “既然我说过,再吻你就不仅止于你的。”他的手指抚过她的,低笑。“我当然希望你能主动些。”

 韦旭红起脸。现在的他们算不算是真的情人?

 一定算的。已经过了三个月,他没提起当初定约的事,也没讨回录音带,他是真的喜欢上她,否则为什么要求婚呢?

 她是这么地想守着他,直到天荒地老。可是,她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剩下的时间却是屈指可数,如果她愿意赌一赌,赌自己的生命…

 “一块钱買你现在想的事。”

 “我想待在你身边…好想好想。”眼眶里浮起雾气。即使是现在双手轻贴着他的膛,也能感到淡淡的幸福。这种幸福…还能持续多久?

 “你想待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他轻轻挑起眉,有意无意地她许下承诺。

 “我…”

 “五十年对你而言很困难?”

 “璋云…”为什么要她?

 “我曾爱过一个女孩。”费璋云忽然启口,黑鴉似的眼直勾勾地望入她的。“她很年轻;因为年轻,所以纯真。她曾以为这世上没有坏到骨子里的人类,但她错得离谱。我曾许下允诺,这一生只要她,然而她死了。我不打算把我的求婚浪费在一个无法与我共偕白首的女人身上,你懂吗?”

 “我…懂。”这是他首次剖析对花希裴的感情。他的眼神坚定而无眷恋、他的神色自然而无虛假,然而…然而韦旭觉得有所不对劲。

 是的,有地方不对劲。

 “可是…:花希裴呢?在汤宅里的那个花希裴呢?你…没有动心?”对一个曾经爱得刻骨銘心的男人而言,他的反应的确太过冷淡。甚至,瞧不出他们有过“曾经”的恋情。

 “动心?”他的冷笑。“对一个没有爱过的女人?恐怕我还没濫情到这种地步。”

 韦旭愈听愈惑、愈听愈…怪异。

 他真的知道真相了吗?

 “汤宅里太多是是非非,这里头的罪恶沉澱九年而无人制裁。我不知道能不能原谅过去这屋里每一项罪恶的勾当,但是,我无法容许有人想置你于死地的念头。”他轻抚着她的脸颊,坚定说。

 “你知道是谁下毒了,是不是?”

 他但笑不语。笑容是冷的,看她的眼却是温暖的。

 为什么她有个预感,他知道了所有的祕密呢?

 为什么要知道?为什么要知道?

 他们永远不会伤害他的,不会的。

 “费璋云,你好狠!”刺耳的声音惊醒睡梦中的韦旭

 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往身下温暖的躯壳靠去。忽然身子腾空起来,被抱至空的藤椅。温暖的躯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讥諷冷淡的声音。

 “我们出去谈。”

 “怕吵醒你的旭?”

 “如果你谓查过我,就该知道惹恼我,于你并无好处。”声音更形冷漠。

 一片静默,脚步声渐渐远离。

 有人拿起毯小心包里住韦旭孱弱的身子,轻抚了抚她的瀏海,随即跟着走出去。门轻巧地关上。

 韦旭动了动睫,睁开睏盹的眼。

 下午跟璋云聊累了,不,应该说是被他承诺累了,就跟着他一块挤在藤椅上沉入梦乡。

 现在呢?她坐起身子,从窗外望去净是黑呼呼的夜。璋云呢?她眼睛,穿上当初费璋云救济她的外套。

 “到哪里去了呢?”她跳起来,响起之前天籟似的嗓音如泼妇似的刺耳。

 是那个花希裴。

 她快步走出房外,走了一趟二楼內侧的臥房,没半个人影。那是在书房喽?站在楼梯口往下望,书房的门紧闭着,门中却洩出光线来。

 “你必须死。”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韦旭的心漏跳几拍,直觉地想回过头,忽然有人大喊声:“小旭!”

 韦旭的身子猛然地遭受撞击,跌滑几个阶梯,及时抓到楼梯把手,止住下跌的身子。还来不及平息嚇坏的知觉,身边驀地滚落庞然大躯,毫无止住的打算。

 好眼

 庞然大躯直地趴在一楼地面上,腹部了一把利刃。红的血如蕃茄醬泼灑开来,斑斑血迹…

 韦旭惊骇得微启着嘴,不由自主地捂住心脏的部位。她息,吃力地息,两眼如铜铃似的瞪着他。

 而后,她终于找到她的声音…

 “北岡!”她嘶声力竭地喊。

 “为什么要耍我?”花希裴大喊。端庄的花希裴、温雅的花希裴是幻影是假象。

 亏她能忍耐这么久。

 费璋云冷淡地笑着。“耍你?”

 “你明明答应我把遗产还给我,为什么临时反悔?为什么?”就在签文件的剎那,竟然发现没有他的签字。“为什么?那笔遗产本该属于我的!是我花希裴的!”

 费璋云耸耸肩,闲踱到她面前。“遗产真是你的?”

 “是的!”明知不该灭了自己气势,仍是没法克制地退后一步。

 “你,真的是希裴吗?”低沉的嗓音如天鵝絨,虽然悅耳却教花希裴打起哆嗦来。

 “我是的,我当然是的。”

 “你不是自称失去记忆?”他的手指轻触她的颊。“如何证实你就是希裴?就凭你的一面之词?”

 “我…我恢复泰半的记忆了。”花希裴心惊跳。

 “喔?”手指沿着颊滑落颈边,所至之处没有温暖,只有千年似的寒冰。“那就说说看我们之间的誓言。说出来我可以无条件把花家的遗产全数签给你。”

 “我,我只记得我的父母,对你的印象还是仅止于…青梅竹马。”为什么会打心底怕他?他的语气并不凶狠、他的脸色只是冷淡,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怕起他来?

 曾私下观察他跟韦旭的相处,那时候的费璋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现在…即使他还没出最狠的那一面,就足以使她打心底起发顫。

 她想逃离他。

 现在面对她的费璋云,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右手轻轻掐住她的颈子。

 “告诉我,你哪只手能写字?”他的声音惑而致命。

 “是右手…”为什么会问?难道…她注视他未变的神色。“不,是左手。我是左撇子,你忘了吗?璋云?”

 他的绽出冷笑,右手使压力道。“希裴从小是左撇子,跟着我右手练字。除了花家父母外,只有我知道她左右手都能写字。我没找上你,并不表示我会放过你,你自动先找上我,也算省了麻烦。”錮制在她颈上的力道紧缩,痛得她不过气来。

 “我…我是希裴…真的是…”

 “我痛恨所有伤害希裴的人!你以为这张脸就能瞞骗所有的人?”

 “璋云,我真的是希裴,咳…杀人要償命的…”她的眼花了,手也软了。

 费璋云是真的要至她于死地。

 “償命?我不在乎…”他的语气驀然停顿。九年来他的确是不在乎杀人的后果,一心只想为花希裴报仇,只想她不要再受支离破碎的苦楚。现在…

 他还有旭

 一个新的开始。

 他闭了闭眼。九年熾烈的复仇之心早磨平温文尔雅的费璋云。现在的费璋云是不在乎人命的,当年冲动下的狠已经深深嵌入他的灵魂,他甚至可以连眼也不眨地杀了眼前的花希裴。真的。

 他已经找不到他的良知了。死一条人命对他而言是无关紧要,谁惹到他,他是不在乎谁死于他的手下…天,这就是他的想法?

 九年来深蒂固的想法!甚至,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罪恶感!

 一切是那么地理所当然。任何人都可以死,只要他与所爱的女人共偕白首…

 “放开我…”氧气被光,花希裴的脑袋晕沉沉的。第一次发现原来空气是这么的珍贵。

 旭。他的旭

 “救命…谁救我…”

 五十年。他还要跟旭共度五十年。杀了她,揹负的不止两条人命。他的罪更重。

 “我…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求你放了我…”嘴已然泛紫。

 旭。他的阴影被光轻柔地照亮。

 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他咬牙,放开手。

 花希裴跌坐在地,死命地进大口大口的空气。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然后滚离这里,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是那个男人告诉我,你不过是只行尸走的小虫子,可以轻易拿到遗产的…”花希裴的脸色仍是苍白的。“如果我知道费璋云是个恶魔,我会跑得远远的…我的脸是整容过的。现代科技的发达,能够预测十五岁的花希裴成长后的长相,她是很美,但整容成一个死去九年的女人,我可不是心甘情愿的…一切是那么地顺利,你是怎么怀疑我的?”

 “感觉。”费璋云冷冷地看着她。“整容或许可以改变容貌,感觉却永久无法磨灭。如果你曾真心爱过一个人,你会知道的。现在,我要你马上收拾行李,滚得远远的…”

 “北岡!”书房外,砂石车輾过的声音恐惧地大叫。

 是旭

 他冷冷拋下一句。“明天。明天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不担保会做出什么举动。”一转身急切地推开书房门。

 “旭!”

 韦旭弯着身子蹲在北岡身边,脸色惨白出痛苦;费璋云微地怔了一下,迅捷如豹地靠近她。

 她的黑色外套上看不出血漬,纯白的衣却沾黏着玫瑰的血;他的心紧,捉住她捂着口的冰冷小手。

 “旭,有没有受伤?你的心脏承受得了吗?”

 “我…北岡他,他…”

 “你呢?我在问你!你受伤了?”他严厉的怒吼住她纷的心绪。

 她抬起头,茫茫然地看着他。“璋云…璋云…为什么我不害人,他们要害我呢?我没打算复仇的,我没打算的…我只是想见见你,见见你啊!为什么他们还要害死人?为什么?”急促的语气充满惘。

 看来她的身子是无大碍。他搂着她的肩,将她雪白的脸蛋埋进他的膛里。

 “救护车叫了没?”费璋云看着手足无措的老劉。

 “叫了!叫了!老早就叫了!”汤姆紧张地说。“怎么会这样…北岡他会不会…”

 “定桀呢?”

 “在医院值。”老劉补上一句:“老爷还在公司,非裔少爷今晚没回来。我们要不要把刀子出来?不不,还是不要出来,万一出来…”肯定鲜血狂

 “我们先准备乾净的布条好了。”小李开口:“汤姆,小心着北岡的手,保持温度不要动到伤口。老劉,你留在北岡身边说话,尽量唤醒他的神智。”

 “我不要再死人…不要了…”闷闷的哭声从费璋云的前传出。

 费璋云朝小李点点头,半推半拉地搂她上了二楼的臥房。

 “来,把下。先睡个觉好了。”他低声哄着她,与之前在书房的狠辣是天差地远。

 “北岡会不会活下去?”韦旭噎着,珍珠泪拚命地滚落颊畔。“我…都是我害的…我害的…”细致的眉间痛苦地褶起,她咬住下紧捉着费璋云的衣服。她必须靠着他才能汲取他的温暖,而他的温暖能把她从黑魘里拉回。她是不是很自私?北岡还躺在楼下,她却为了忍住心脏痛而拚命地靠着费璋云。

 “旭,別哭。”他咬牙。“北岡会活下去的!会的!”

 “他是为了我…为了推开我…璋云,我想见你,我好想见你…可是我没想到会害了別人…”她搐得十分厉害,泪像不尽的泉。“我…我想吐。”她冲进廁所,猛朝马桶吐出下午没消化完的点心。

 那是北岡做的点心。以往汤宅没人习惯吃点心的,自从她来汤宅后,北岡知道她少量多餐、每天下午都做热腾腾的点心…

 费璋云从后头轻拍着她的背。“旭,別再哭了。”他心惊跳的。怕她随时昏厥过去、怕她随时心脏病再发。

 他的心只为她跳动着。他的确是感激北岡,但北岡的死活…他的感受不如旭来得强烈。

 目睹的剎那,他只要旭安恙地活着,只要她安全无事,就算是北岡当场死了,他也不在乎。

 天知道他已经变成多可怕的男人了。如果有人能拉回他的些微感情,除了旭,还会有谁?

 当年为了花希裴而埋葬所有的感情,如今为了这孱羸身子的主人,他所有的情感知觉像从冬眠中复甦。

 他不能失去旭

 “我…好久没出现恨意了。”韦旭哽咽着。乖乖地被他拉起来漱口、洗脸。她的珍珠泪被拭去,又拚命地滚落下来。“我…不想恨人的,可是北岡…我好恨好恨那个伤害北岡的人…北岡没罪,他只是…只是为我挨一刀,一个好人为什么会死?”她仰起脸,满含水气的眼眸愀愴地望着他,像要讨个答案。

 “我会找出那个伤害北岡的人。”他静静地承诺。

 她的眼又起雾濛濛地一片。她的心疼痛起来。

 “璋云,我…我不想伤害你,一直都不想的,可是…我…我…”她鼓起勇气,掉开目光。“我要告诉你九年来的祕密。如果不说,我不敢想像下一次当有人救我而死,那个人是不是你…”“好,我听。”他淡淡地微笑,轻拍她雪白惑的脸。“我会听,但把眼泪收起来,我没兴趣听一个爱哭鬼说故事。我等你,自己先振作起来,嗯?”他小心地让门半掩,才走出廁所。

 镜中的韦旭有些发抖,她的手甚至没法子关好水龙头。

 埋藏这么久的祕密,一旦说出口,璋云会有什么反应?回忆破灭?或者,连韦旭这人都不承认?

 她有些发寒地抱住自己瘦巴的双臂。她必须坚强起来,如果连祕密都难以启齿,她要怎么为北岡讨回公道?

 半晌

 韦旭低着头,‮腿双‬发顫地走进费璋云的臥房。

 他就坐在藤椅上冷冷地望着她。她特意找了个远离他的地方站着。

 “璋云…”她闭了闭眼,口:“章魚。”

 他的脸沉下,故作扬起眉状。“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个?”

 “我…我…”万一他的回忆破灭,最美的回忆破灭…“你…记得费老夫子的花希裴吗?‘众鸟高飞去,孤云﹝费璋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花希裴’…”她的泪再度滑落。她好想好想那一段青春年少的日子。

 “所以?”他的脸色如蠟像;他的拳头藏在口袋里;他的眼睛泛血丝。

 “‘费老夫子?李白要在世一定会被你活活气死,花希裴怎能跟敬亭山媲美?’…”她的声音哽咽。她怎会忘记当年他们之间的玩笑话。“在医院,我没法子说话的时候,夜夜,清醒的时候、梦里的时候,我一直想着想着想着,想着你跟我的一切,我一个字一个字都背起来,我舍不得忘、我不敢忘,我宁愿我能有更多的回忆,能记得更多你我之间的事…那是,那是唯一在漫漫长夜里,能让我逃避现实的宝贝…”

 费璋云紧紧抿着,闭上热气的眼。

 “璋云…”韦旭口气,捂着发痛的,低哑而清晰地说:“我就是花希裴。”

 “我知道。”

 凌空划过的回答教韦旭猛地抬起脸愕视他。“你…你知道?”

 黑濛濛的眼须臾不离她。他柔和地撇撇

 “没道理我爱上一个女人,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可是…”韦旭慌张地拉紧身上的衣。没有惊骇?没有疑惑?“你…你是怎么发现的?”不自觉地畏缩起来。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是花希裴了!以前的花希裴带给他最美的回忆,现在的花希裴已经不再有资格成为他的回忆了…

 “別再往后退了。”他斥道,猛力捉住藤椅把手的拳头泛白。“花希裴的记忆对你而言,真这么难受?”

 “不!”这些年来花希裴的记忆一直是她唯一的依靠。

 没有它,她几乎没法度过九年来的每一夜。

 “不是…”她,回忆梗在喉口,试了几回,才勉强小声地说:“那天我没死,因为车里有替死鬼。那个女学生…她自称是赴美留学生,想搭便车。我不疑有它,途中…途中她拿对着我,她说有人買我的命,她是杀手…”韦旭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腹部。“我跟她挣扎,腹部中了一,勉强跑出车外,我的膝盖又被打中,她…我一直逃…我不知道她在车子里被什么东西给住,我只想要逃…后来,车子忽然爆炸,我被炸离几呎高…”坠落地的剎那,脑海中只剩他。

 如果能再见璋云一面,要承受任何代价她都愿意…这是昏中最后的意念。现在她是见到了,付出的代价很大,可是值得。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看见定桀。是他救了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场,是他及时载我上医院的。我毀容、毀掉身躯…是他一块一块地把我给补回来…”

 费璋云的黑眼染上一抹意,他咬紧的牙滲出血丝来。

 当他醉生梦死的时候,旭死命地求生。一块一块地补回来…天,她到底受了多少苦?

 “为什么不告诉我?”沉痛的眼望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韦旭抿着,不吭声。她的全身冷得打起哆嗦来。

 “旭!”他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不…不要过来!”她恐惧地低喊。“我叫旭,我不再是你心目中完美的希裴了。你一直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回忆,我也希望在你眼里,我是最美的。可是…可是从那场爆炸后,我的身子变丑了,心也变丑了。每当我看见人,我会怀疑他、怀疑他是不是想害我,是不是披着狼皮的坏蛋,我好怕…连救了我的定桀,我都会怕…我…我…”

 他的步伐稳定地近。韦旭退了几步,撞到沿。

 “別过来…我…”她含着珍珠泪,闭上眼,咬牙下纯白衣。

 孱弱赤的身子布满细白的疤痕,沿着房盘据一条又又丑的开刀痕迹,乾扁的腹部是伤愈合的疤,太多的疤痕残忍地烙在雪白的身体上,甚至隐没在牛仔下。

 像是补过的身子的确算不上好看,尤其躺在溝间绽出光采的假钻更教她的身子相形失

 “很丑。的确很丑。”他沙嗄道,停在她面前。“我是没见过一个女人身上能拥有那么丑陋的疤痕。”明显地感觉她畏缩了一下,他的手指轻轻滑过每一道疤。

 “只要这里的每一道疤,都能救你一命,我不在乎到底会有多少丑陋。不,不要睁开眼,至少现在不要。”

 韦旭如触电似的震动。他的双臂轻轻环过她赤际,温热的轻轻厮磨她冰凉的小嘴,沿着颈项滑下她的、她的腹,亲吻每一道疤…

 “你…”结结巴巴地想推开他。“我…我不要你的同情!”

 “你以为这种事只须要同情就能起反应的?”他的脸埋在她的房里。

 “璋云…我…我配不上你…嗄,別…”被他推上,笨拙地想抓住他的发丛,別教他再吻下去了。

 慌忙中,指尖擦过漉漉的脸颊。

 “璋云,你哭了?”她迟疑地问。为什么要哭?

 “谁说的?”他轻声嘲弄:“我可不打算在表我的男子气概时,尽做些女人家的事。”

 “不…不要这样…花希裴死了,我不要当花希裴…別…”她的心如麻絮。

 “那正好。”他顿了顿。“我爱的女人是十五岁的希裴、二十四岁的旭。”他轻巧地下她的牛仔

 “费璋云,你不懂吗?我不配…別这样…”

 “別…我不要…”

 “不要…啊…”“嗄…”

 “是你惑我的。”费璋云轻轻打了个哈欠,怀里瘦弱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在她未醒前,白色的毯小心地围盖着她。她的身子一向冰凉,很难得温热起来,现在可不一样了,保证从发到脚趾头全是染成热呼呼的粉红色。

 他的眉轻扬起来,见埋在壑里的脸蛋仍然没离开的意思。事实上,韦旭一醒来,就红着脸拚命拉着毯想包住自己的身体离开他…会让她得逞吗?才怪。轻轻一扯毯,蒲柳似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投怀送抱”只得将红咚咚的脸埋在他的前。

 “我本来不打算饿狼扑虎的,但在一个男人面前,女人衣只代表一种含意。”他轻佻地自言。

 “不…我没那意思的…你明知道的…”韦旭抗议。终于抬起热辣的脸蛋,见到他含笑的脸,一时傻呆。

 才一个夜晚的时间,他似乎变了。黑鴉似的发略嫌凌乱,顽皮的瀏海垂在满的前额,带笑的眼、带笑的眉,连嘴也在咧笑着。

 他…看起来好轻松,像九年前的璋云。年少而轻狂。

 韦旭摸摸自己的脸。她呢?再怎么样,也不能恢复以往的花希裴了。

 “二十四岁的旭。”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带来一股生气。“知道我为什么确定你就是希裴吗?从那次野餐后,我发现你接近我的理由全是谎言。我花了一番心思查你的背景,从医院的电脑连线网路开始,八年前你出事的地点附近没有一家医院收到炸伤的病患,但你的身上的确有伤,无法可想之余,我逐年前后推,却发现九年前一家医院收到严重炸伤的病患,家属是汤定桀。一年后转至英国定桀服务的医院。我开始怀疑你就是希裴的可能,小李在英国调查的结果的确证实你就是希裴,但在此之前,有一个更有力的证据。”他执起她的手,轻啄她柔白的掌心,瞬间柔白化为淡淡粉红色。他低语:“我的希裴。”

 “我不想认你的。”韦旭泪眼矇矓的。“我真的不想认你的。可是我熬不住思念之情,我只是想见见你,只要见见你。能守着你几天,我就足了…”

 “你的思念之情?我的呢?定桀没说我过的日子吗?”

 “有,有,他都说了。我都小心地藏在心里头。”韦旭急切地证明。“从我开始有知觉后,他几乎一有你的消息就告诉我,我…那时候还不能言语,只能用听的,可是我真的用心地听着他说有关你的每一句话。我没想到你会为我杀人,我…內疚…”

 “够了,够了!”他紧紧搂住她的身子。“从现在开始,我们不提过去,只看未来。听到了吗?”

 “未来?”

 “五十年的承诺,还记得吗?”他的嘴角扬起。

 “承诺…”她畏缩了下。

 “在我知道你的房没想像中的平坦后,没理由放弃五十年的承诺。”

 韦旭的脸火辣,强烈意识到她的身子贴着他健壮的身躯。

 “我…我要起来。”

 “五十年的承诺。”搂着她的手臂不规矩地沿着她的背往下移。

 “我要想想…”

 “你可以慢慢想。在这张上。”他的笑容可掬,隐含着恶。

 “臭章魚…嗄,別…”她轻叫一声,粉颊酡红,想拍开他的手,偏又教他紧紧搂住。

 “五十年。”他低语,黑眸深沉如謎。“五十年对你而言,真这么困难?”

 “我…我的心脏…”

 “可以的。只要开刀,就能活下去。”他灼灼望着她。“我不强迫你,但我要让你知道,我,费璋云的命掌握在你的手里,一次的失去让我度过九年的行尸走,再一次失去韦旭,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成了杀死费璋云的劊子手。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死,他死;她活,他活。

 这就是他以费墇云的身分来表示对她的情意。韦旭的眼刺痛着,像是泪泉又要涌井而出。

 “我答应,我答应!不论如何,我一定会活过五十年,一定会的。”她热泪盈眶。“只要费璋云活着的一天,我韦旭一定陪着他。”

 费璋云闭上眼,紧紧搂了搂她,将躺在她前的假钻卸下来,改套在她的手指上。

 “从现在起,我,费璋云娶定二十四岁的韦旭。戒指敢拿下来,就挨三十大板。”他咬着她的耳垂。

 “別…”她的脸红咚咚的,双掌顶着他宽阔的。“天亮了…”

 费璋云一怔。忽然,他跳下,套上长

 他打开落地窗,小心用毯里好她的身子,轻易抱起她来。

 “啊?”一眨眼,发现他们坐在藤椅上。

 费璋云抱着她的身子,注视缓缓昇起的太阳,开口道:

 “半夜,我常常惊醒,醒了就再也睡不下去,睁眼到天亮。想着什么时候,我它底下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是的,重新开始。”只要他解决所有的仇、所有的恨。“旭,你愿意重新开始吗?”他凝望着她。

 “嗯。”她用力地点头。枕在他的肩上,望着大地逐渐滋亮了起来。

 新的开始,五十年的承诺,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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