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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梆以淳板着脸,泛⽩的手指紧扣方向盘,深邃的眼睛紧盯着前面五公尺外的⾝影。

 等了三天,今天总算见着了。

 “我到底在⼲嘛…”他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

 三天前,他没勇气去敲门找人,三天后,她就迫咫尺,而他却像个小偷,悄悄地尾随其后,不知如何是好。

 自从五天前的那晚,他见着她带着冷若冰霜的神情离去时,他的心竟有种被啃噬的不安…对一个他本无需代责任义务的女孩,在当时,他是硬按捺下追去的冲动,因为,他脑海闪出了傅立航年轻俊朗的面孔,那位更匹配兰儿的青年才俊。

 这个念头,烦扰了他所有的思绪。

 他的矛盾犹豫,不在自形惭秽,而在他给不起。

 像兰儿这般特殊的女孩,不该成为他葛以淳众多女友的其中之一,对她不公平,也贬损了她的感情。

 而结婚?!似乎又严重得过分了,他已被柳家婚约给烦透了,遑论再主动地将自己套上另一个枷锁,大意那朵幽兰,他是喜,但还不至于为此自缚手脚。

 “那我在此做啥?!”他又喃喃地说着。

 看见她着了⾝翠绿的旗袍,甩着两⿇花辫地从这街走到那街,她快乐的模样更令他裹⾜不前。

 “你是个无情杀手,专门伤女人的心。”

 这是尹紫萝对他的“恭维”而此刻,他害怕这个“事实”

 影兰来到了三条街外的一家小裁铺子,那是虞巧眉大哥虞思年的店。

 “柳‮姐小‬…”虞思年显得非常意外,这位以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姐小‬,竟然会走进他的店,来到他的眼前。

 “抱歉,事先没约时间,不知道虞师傅有没有空,方不方便?!”影兰是依着巧眉抄下的地址寻来的。

 “有,当然有空,柳‮姐小‬有何吩咐?”他赶忙地放下手里的针线,站起来走到影兰面前。

 “下个星期我有个舞会要参加,能否请虞师傅为我设计一款洋氏礼服,不过恐怕得赶工了。”

 虞思年又是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说:“承蒙柳‮姐小‬关爱,思年自当全力以赴,但…惟恐能力不及,怕令‮姐小‬失望了。”

 “你太客气了,巧眉告诉我,橱子里那些洋装都是年设计制的,我倒是觉得你有才气天分,才专程请你帮忙的,否则,我到时只能穿旗袍去参加了。”

 “柳‮姐小‬穿旗袍非常典雅⾼贵。”

 “可是,我想再准备一套礼服,换换口味啊!”“那…不知‮姐小‬要的是什么样子?”

 “简单、大方,又加些浪漫的感觉,其他的就得请你带为设计了。”

 在虞思年觊觎的笑容下,影兰兴致地与他讨论着样式、布料等的事宜,而后,便举平双手,让虞思年仔细地量着她的‮围三‬。

 车內的葛以淳,看得是青筋浮现、怒容満面。

 “这哪是量‮寸尺‬,简直是吃⾖腐。”他不噤咒骂念着。

 没一会儿,影兰又出来了,沿着街穿过公园,朝着最热闹的市中心走去。

 这一带车⽔马龙,两侧路旁都是陈列现代化产品的百货店家,举凡电气用品、进口⾐料、化妆品等皆举目可见,而影兰也颇有兴致地慢慢欣赏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后正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

 他,就是葛以淳。⽩⽩放着大好天气不去玩赏,而当起‮探侦‬保镖来的葛以淳。

 影兰停在一家钟表行的橱窗前,眼光则停留在陈列中的一件物品上…那是副金⻩而雕工精细的怀表,表盖的內侧还可以放置相片,在当时,这种款式该是最流行的吧!

 影兰看得不噤嘴角一笑。

 “喜的话,就包起来吧!”葛以淳不知何时地走到她的⾝旁。

 “你?!”影兰瞪大了眼,惊讶的不能自己。

 “你的眼光很特殊,前面那些珠宝首饰都没这表来得有昅引力,算我的心意吧!老板…”葛以淳举起手向屋內的伙计招手,准备“金表”送佳人。

 “不用了…”这时的她才回过神,忙拉下他的手说:“这表可不便宜…”

 “没关系,我买来送你的。”

 “我不会收的。”她的语气甚是坚定。

 影兰不顾他的情面,径自转⾝离去。

 “上车,如果你不想当众表演的话。”尾随其后的葛以淳抓着影兰的手臂,朝着他停放路旁的车里钻去。

 一路上,沉默得令人窒息。

 车子在穿越市区后,来到了另一出花木扶疏,碧湖如镜的地方停了下来。

 “哇…这是哪儿,我怎么都不晓得有这地方,真是太美了,有如仙境。”

 影兰被这眼前景致给昅引住了,忘却了方才不愉快的气氛,下不了手,沉醉在这片静溢中。

 “我也是偶然才发现这儿的,听说是‮人私‬出钱整治的。”

 接着,又是令人尴尬的沉寂,凝结的空气透着酸涩的气息。

 “你怎么知道我的行踪?”影兰先发言了。

 “你以为呢?”葛以淳看着湖面。

 “我怎么知道,只是奇怪大好⽇子怎么不陪尹‮姐小‬走走逛逛,而来打搅我这小女子作啥!”她温婉的语气中带着丝怒意。

 “我打搅你?!那名裁师对你⾊上下其手,你倒是没吭气!”他挖苦地说。

 “什么?!你跟踪我?!”影兰直视着他,耐不住怒容地说着:“你凭什么跟踪我?!你以为你是谁,而我又是谁,葛以淳你搞清楚,我不是那些贪图虚荣、行为放,整天视你为见猪⾁就叮的⺟苍蝇!”

 持着她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葛以淳又心疼又生气。

 “什么猪⾁苍蝇,你这朵小兰花骂人的用语太耝鄙了,这哪是淑女该说的?!”他有些想笑。

 “那要看淑女是对什么人说…”她反驳着。

 “怎么?!我们有深仇大恨吗?何必如此。”

 影兰一听,也不吭声,是啊,⼲嘛自己气成这样?!多不值。

 “说吧!你大少爷跟踪我,该不会只是想买东西送我吧,那就心领了。”影兰平息地说着。

 “我想知道那晚你为何匆促离去?不是说隔天才走的吗?我本来想送你一程的。”他找了这个理由。

 “临时有事,所以先走了。”她心虚地说着。

 “是…因为尹紫萝吗?”他观察着她的神情。

 “不是…”影兰试着表现事不管己的漠然“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葛以淳。”

 这下子换葛以淳不吭气地好一会儿。

 “比不上傅立航在你心目中的分量。”他冷冷地说着,眼神怔忡地望着远方。

 “傅立航?!必他什么事。”影兰脫口而出。

 影兰的态度倒让割以淳有松口气的感觉,随即融化了他脸上的冰霜,笑意暖暖地说:“我们走走吧,别辜负这么美的湖光山⾊。”

 尽管心中千万叮咛,但在听到葛以淳他那诚恳低沉的嗓音时,影兰的城墙瞬间瓦解。

 就这一次吧,下不为例。她自己告诉自己。他们并肩走着,百万伏特的⾼庒电流就擅自做主地流窜在他们之间。

 他们同时都被震撼,也同时极力掩饰。

 然而,一句无关紧要的对话,一抹浅浅的微笑,都是向他们俩克制力挑战的最⾼极限。

 他们皆已嗅到了危险的滋味。

 一件简单的事,扯上自尊与面子,扯上谁多谁少的问题,就复杂得难以理解,两人的心思全耗在试探对方的每个动作,死守住自己手上的最后底牌,仿佛输了这一局,就面子尽失、惨不忍睹。

 他们就这么走着,沿着湖边、沿着‮径花‬,沿着他们彼此不知觉的依恋,又疏离到悉,由沉默到谈天说地,这般转折,轻而易举,只⿇烦了秒针安分地走了几十回。

 传说中,一见钟情其实是来自前世的记忆。

 每当他们愈靠近,这份联系愈是清晰,连彼此⾝上散发的气味也严重刺着他们的末梢神经。

 自然而然地、轻轻巧巧地,葛以淳温柔地握住了影兰的小手,没有刻意、没有牵強,没有思考的余地。

 影兰的回答,则是由內心颤抖遍达全⾝的反应。

 二十五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归属”的踏实与温馨,她不是没谈过恋爱,只是这次特别不同。

 一连五天,影兰抛却了一切,尽是沉醉在他深情款款的眼眸间,像她这样的女子,盼到了她原想一辈子也碰不到爱情,她绝对是全力以赴。

 但他呢?影兰的快乐中蔵着不敢问的隐忧。管他呢!反正此刻他的确是全心全意,或许不会天长,或许不会地久,而她也不敢奢求。

 没有期待就没有太多的伤害,她这么认为着。

 “以淳。这几天我恐怕菗不出时间来了。”影兰很勉強地说了这件困扰她三天的事了。

 她已经后悔办舞会的这个馊主意,原本是想修理一下葛以淳,却…要不是邀请名单全发了,她铁定取消。

 她不敢想象葛以淳发现她其实是柳书缦的反应。

 “是为了柳家大‮姐小‬的生⽇舞会吧!”葛以淳也不由得想起了这个难题。

 “我得负责打点所有事宜,所以…”她实在想⼲脆全盘托出。

 “我知道…”葛以淳看着她,说:“过了那个宴会,我就自由了,柳家人再也不会来烦我。”

 “兰儿…我想,过阵子你搬出来,免得我们的关系会让你在柳家难以立⾜。”他轻握着她的肩膀。

 “搬到哪儿?”她期待他的回应。

 “我会替你找个落脚处的。”

 “就像尹紫萝一样是不是?!”她还是忍着怒气。

 影兰的言语,使葛以淳惊觉到她受了委屈,他不该用如此方法安顿她的生活,免得她受人非议。

 “兰儿…原谅我,因为我放心不下让你孤⾝住在外面,但是,留你在柳家,怕是我们会面临更多的⿇烦。”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她试探着。

 “有…结婚,但是…”他面有难⾊。

 他没说,影兰也没敢听,怕一说出,她立即溃不成军,这无关婚姻,而是…是否有心。

 “为什么要与书缦解除婚约?因为尹紫萝吗?”她⼲脆转移话题。

 “我不爱她,所以不能娶她,跟尹紫萝没关系。”

 那你也不爱我吗?!影兰没勇气接着问。

 “尹紫萝呢?你爱她吗?”她冷静地问着。

 “刚开始吧!我也不想搞清楚,紫萝很懂事、很了解的,重要的是,她不会我娶她。”他侃侃而谈。

 “你讨厌婚姻?!”

 “不是,我是习惯自由,不想为结婚而结婚。”葛以淳看着影兰的脸,诚恳地说:“我之所以告诉你,是想要你认识真正的葛以淳,因为我在乎你,所以对你诚实不虚,我决定与你往,便是被你与众不同的特质昅引,相信你不会动不动把婚姻横在嘴边,是不是?”他強调着。

 “嗯…”影兰只能点点头。

 他的话全是道理,影兰心知肚明,毕竟她的‮海上‬之旅也不知何时梦醒,届时,这一切不都幻化成泡影。

 计较多了,平添哀戚。

 “你放心,世事难料的道理我懂,我不会让你有庒力的。”她失望不露痕迹。

 “兰儿…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因为你太完美了,才令我更加小心,我不希望伤害到你。”

 “要是你这些话早对书缦说,或许事情也不至于闹得哪些难以收拾。”她心有所感地说。

 “她不会懂的。”葛以淳两手揷进袋,换上副轻松的笑容对影兰说:“亲爱的何必提她?莫非你希望我真娶她?”

 “可是如果她坚持呢?”她好奇地问着。

 “那她还是会失望,就如她要求我登报说明的,我只是个行为不端、声名‮藉狼‬的纨绔‮弟子‬,她永远不能掌握我的心。”他严肃地说着。

 “你是吗?”影兰反问着。

 “你认为呢?”

 “诚如你方才所言,我们相识不久,我几乎不了解你,不过也不要紧,反正…今生今世,我都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因为柳书缦的关系?”他直觉地想到。

 “是的,她因你的背弃而亡…”

 “胡说,她没死,而且愿意解除婚约。”

 “不…她的某一部分已经不存留于这世间了,我不能再罔顾她的牺牲,何况…”影兰硬是咽下接着脫口而出的话:“何况你的爱还不够令我背弃她。”

 她不说,是不愿他,她没有资格进攻,只能在此安分留守。

 “那…方才我的提议你能体谅吗?我会尽量做到避免让你受到议论。”他的眼神中尽是‮望渴‬。

 他的盛情,影兰仍是感动不已,只是她不擅拼图,拼凑着他慷慨散落与四方的感情,对于这点,她很挑剔、也很坚持,就像她绝不喝掺了糖⽔的果汁。

 宁为⽟碎,不为瓦全,是她魔羯座的特点,也是她引以为傲的自尊。

 “难道你不担心⽇后他们会发现我和你的往,而对你故意刁难?!”

 “刁难什么?!我们只不过是朋友,而你葛少爷周围的女孩⾜够把我淹没,最多,他们会同情我罢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她的笑容很勉強。

 她的字字句句,葛以淳听得不噤有些惊心,但又搞不清究竟问题在哪里,他的思绪霎时忐忑不安。

 一句顺其自然,影兰的退路铺得不着痕迹。

 一句顺其自然,影兰的宽容却让葛以淳的心情更加沉重,他不能想像影兰倘若有一天在顺其自然下离开他的⾝旁。

 他是喜她,但不敢严重到失了他葛以淳的豁达潇洒!

 柳书缦的十八岁生⽇,可出尽风头了。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这位蔵匿于口耳相传的‮海上‬大媒美人终于即将揭开她那神秘的面纱了。

 这次的宴会是在市中心颇具盛名的大饭店举行,而邀请的对象,除了柳家来往的生意客户外,就是柳氏兄妹学校的朋友同学,这是影兰坚持的,因为她希望办一场真正热闹快活的聚会,而非只是商业应酬的装模作样。

 当然,也一雪她柳影兰以往舞会无人搭理的聇辱,尤其是今晚,在葛以淳的面前。

 时间愈接近,影兰的心跳得愈厉害。

 她的犹豫,令她至今仍未着装打扮,仍是副耝布棉⾐的平常模样。

 前厅的人愈来愈多,却惟独葛以淳不见踪影,影兰躲在厅外的庭院瞧着里头的一切,此时的她,矛盾至极。

 “听说今晚葛柳两家会正式宣布解除婚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女子问着。

 “当然,柳家那闺女哪受得住梆家那小子正堆的胭脂蝴蝶,这算是明智之举。”

 “你少在这儿口是心非了,前阵子你不是对葛以淳采取行动吗?只不过败给那姓尹的小拌星了。”另一名女子冷笑着。

 “你说什么?!”一股火气冒上来地说着。

 “好了,别互相揭疮疤,其实没人占了便宜,那尹紫萝说不定过阵子就被人束之⾼阁了。”

 “嘘…别说了。”

 原来是尹紫萝正朝此方向走来。

 “你们在这儿啊!难怪我四处见不到人,怎么?都准备好了?”她俨然一副大姐的口气。

 “是啊,早妥当了,这是葛少爷看得起咱们的表演,我们姐妹绝不会草率疏忽的。”

 这些人背后才说着恶语,一转⾝,又是卑躬屈膝,影兰听得直觉恶心。

 “那就好,也不枉我推荐一番,可别垮了我面子。”

 “尹姐,你今天真是美呵!怎么,要与柳家‮姐小‬互别苗头?”

 “哼!省省吧!凭她柳家财大势大都管不住梆以淳的心,更何况,像她那种传统又故步自封的女人,以以淳连看一下的‮趣兴‬都缺缺,跟她?!免了。”尹紫萝自信地说着。

 “奇怪?!梆少爷会邀尹姐来…难道不怕…”

 这刚好也是躲在一旁的影兰疑惑之处,这场生⽇会本来全由柳家负责一切,但是后来葛隆恩为了表现诚意与道歉,便自动提出舞会的餐点及乐队由葛家打点,也藉此表示葛柳两家的情并不会因这起乌龙婚约而一笔勾销。

 但,葛以淳竟邀请了尹紫萝?难道他不怕柳家翻脸?

 “是他特意请我来的,怕的是柳书缦一见他俊俏的模样,临时又反悔了。”尹紫萝说着。

 “还是尹‮姐小‬怕葛少爷反悔?!听说柳家千金可是貌如西施。”

 “那又如何?我也听过从柳家佣人传出来的消息,说柳书缦全⾝上下唯一的优点就是她那张脸,而其他的则是一无所长的温呑个,整⽇哀哀怨怨、无病呻昑,你们想想,葛少爷会喜这种女人吗?”

 “说的也是,喔对了,怎不见葛少爷同尹姐你一块来呢?”

 “他呀…或许心烦吧,这阵子都怪怪的,说不定现在还赖在上起不来呢!我只好先过来了。”

 温柔乡中的胭脂粉味,他哪里清醒得过来?!影兰的不満已涨至整个心头。

 就像一盆冷⽔,直落落地浇到影兰热呼呼的顶门,霎时⽩烟冒起,朦胧地像她此刻的眼睛。

 这场游戏,影兰决定结束,不是输赢的多寡,而是他诚意的不⾜。

 影兰的爱,心甘情愿,但,并不表示她会任意让尊严被人刻意践踏。

 情形的心立即引她回饭店的房里,对着梳妆镜中的人影开始准备着即将到来的生⽇舞宴。

 饭店附近的街道上,就见葛以淳的轿车已停了半晌,而车上的人,皱着眉头,一副重重地动也不动。

 几天前他就一直心神不宁,不是担心今天柳家的反应,而是挂念着兰儿的⾝影。

 他急于想见她一面,但不能在今晚柳书缦的生⽇会上,毕竟他欠柳书缦一份情,他该藉此机会稍做弥补,再加上⽗亲的千叮万嘱,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过分绝情寡义,只是当这一切看在兰儿的眼里,对原本就处于矛盾的她而言,无异是雪上加霜。

 包何况,他一见到她,就无法保证自己的神智清醒,更别说假装视而不见,当然这一来,又怈露了兰儿与他的情谊,那柳家人想必不会就此罢休,而遭殃的就是他的兰儿。

 在百般迟疑下,他还是勉強自己进⼊会场。

 “儿子,怎么现在才来?就等你了。”葛隆恩说着。

 梆以淳向柳氏夫妇点着头、致了意,但眼光却扫描着会场內的人群。

 此时,麦克风里传出声音…

 “各位来宾…”柳书严说着“首先我们请柳、葛两家的大家长在诸位的见证下宣布一件事情。”

 柳知然走向麦克风,清清喉咙地说:“今天是小女书缦十八岁的生⽇,谢谢各位的赏光,想必大家都知道我要宣布的是什么事,其实这门亲事原本就是⾝为家长的我们一相情愿的,本没法在意他们年轻人的想法,以致造成了许多误会与困扰,因此,为了葛柳两家下一代的幸福着想,我老人家同葛老爷子不再坚持结成亲家。”

 柳知然的一席话,听得葛隆恩感动不已,他原以为会换来一顿冷嘲热讽。

 其实,柳知然本来就是打算当众羞辱葛家一番的,但不知怎么回事,他那宝贝女儿几天来出尔反尔地硬是要他宽厚一些,竟代葛家向他求情,令他颇为不解。

 “是我们葛家没福气,像书缦‮姐小‬的大方、懂事,实属难脑粕贵,退回信物,退不回我们葛家的情义与感谢,往后只要是柳家的事,就是我葛隆恩的事。”

 现场的气氛出奇的好,在座的人皆赞叹柳家千金的宽大怀,竟能在自己的生⽇会中宣布这事,而且不损及⽗执辈们的世代情。

 灯光随着音乐逐渐暗下,一座三层的大蛋糕徐徐地推⼊了场‮央中‬,接着一片漆黑,音乐也戛然停止。

 正当大家疑虑之际,烛光一支连接一支燃起,而在此刻,在由烛光编织的光环里,一张如梦如幻的脸庞赫然出现在众人惊愕的光前。

 接着,奏响了生⽇快乐的歌曲。

 扁芒中的佳人,不言不语,却在淡淡含蓄的笑声,投出绚烂的气息,催眠着每位客人的思绪。

 她,就是柳书缦,令人无法描绘的神奇。

 当她微启双,将口中的气息吹至忽明忽暗的火光里,不由得纠紧了大家的心惟恐火一灭,人也消失无踪迹!

 “今晚的寿星…”麦克风的声音叫醒了所有人的神智。接着就是一阵鼓掌此起彼落。

 “感谢大家今晚的来临,希望不要拘束,尽情地享用眼前的一切,不过,在切蛋糕以前,还请诸位按捺一下,待我亲手把信物回葛少爷的手里。”

 梆以淳仍是刚浑噩不清的神情,他不敢相信柳书缦竟和他的兰儿如此神似,唯一没的,就是书缦⾝上多了与生俱来的贵气。

 今晚的影兰,有绝对的自信。

 散开了平常的⿇花辫,将一席长发自然、轻松地挽成了髻,再故意梳落些发丝,表现着端庄中不失浪漫的风情,而她特意挑选的旗袍,是在淡紫⾊的温婉里绣着象征她的⽩兰花,这一切套在她玲珑有致的⾝材下,有着⾼雅中不失青舂的品味。

 “葛少爷…”影兰呼唤着发傻的葛以淳,而手中正拿着一只珍贵的珠宝链子“这就还给你了,祝福你⽇后能真正找到付此物之人。”

 梆以淳无意识地接过这只订婚信物,而眼光则紧盯着影兰的五官,一副疑虑重重的表情“你是柳书缦?没骗我吧…”

 他的喃喃自语,惹得一旁的葛⽗有些生气“你这孩子昏头啦,东西都在你手里了,还不相信…”

 “啊?!不是…”葛以淳这时才回了神。

 “葛少爷,我柳书缦虽是一名女子,但是一言九鼎之事我还可以做到,要是你大少爷不放心,当着大家的面,我再郑重地手一遍…”影兰不让任何情绪浮上颜面,她仍是副敦谦温柔的神态,笑容可掬地说着:“我柳书缦,今生今世绝不会与葛以淳共结连理。”

 此话一出,悉的感觉直冲葛以淳的记忆,他愕然想起兰儿也说过类似的话语。

 莫非…他再仔细向柳书缦望去,⽩兰花?!他这才看见书缦旗袍上的⽩兰花。

 她…竟然是他的那朵绝妙好兰?!

 而这一切,难不成是她柳书缦的复仇计划?!包括掳掠他的心,戏弄他的感情?!

 他,既是痛心又无法置信。

 “为了表示葛柳两家友谊不变,儿子,你该请柳‮姐小‬跳支舞。”葛隆恩忽然冒出这一句。

 也好,他正打算将她看个仔细。

 也好,她会让他看见她的决定。

 音乐升起,一低沉的嗓音随之唱起,那是尹紫萝如释重负、趾⾼气扬的神韵,今晚,她终于有个庆祝的心情,而今后,葛以淳就会更完整地躺在她的怀里。

 “你的女朋友唱得还不错,你有耳福的。”影兰瞄了一眼台上的尹紫萝,心中颇不是滋味。

 “她会的还不只这些呢!否则我不会对她割舍不下,她伺候人的功夫是不赖的。”他的口气故作暧昧。

 “当然,她那些与生俱来的本领,我是学不来的。”

 “哼…”他冷笑一声“我知道,几天以前我就清楚得很,不过你倒有一样,她是十辈子都比不上你的。”

 影兰戒慎恐惧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想出那些刺伤人的用语。

 “怎么?!不明⽩?!”他扶住她柳的手,使了一个劲地把她推近一些,说:“她没你机灵。也没你的大胆,竟敢戏弄我,不过,你未免也太看重自己,这些雕虫小技,我是不会看在眼里…”

 “当然,关于戏弄,我想全‮海上‬没人赢得过你,我只不过是班门弄斧,挽回一些柳书缦失去的面子罢了,从今以后咱们就一笔勾销,没有任何牵扯。”

 “那最好,我求之不得…”

 他的字字句句,刺痛了影兰的心,这支舞似乎跳了一世纪,待乐声停止时,她迫不及待地挣脫他的手,故作从容地转⾝离开。

 赢回面子,输了里子,影兰的疲惫像不醒的恶梦。

 她还是得将角⾊尽职的扮演下去。

 再次出场时,她换上了虞思年为她设计制的西式礼服,那是件两层重叠式的剪裁,內层是淡橘碎花的绸缎,外层则是⾼前开衩的⽩纱罩衫,再搭配着放下发髻后卷如波浪的乌丝,她呈现的又是另一份‮媚妩‬飘逸的风情。

 梆以淳还是无法将自己的眼光从她⾝上移去。

 她的裙摆舞步摇曳不停,她的眼眸随着灯光闪亮不定,这一切摄⼊葛以淳的眼底,全成了恶意的嘲弄与挑战,也全写在他咬牙切齿的表情里。

 他冷冽地瞥了她一眼,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虽然已经很小心,却让他发现了她的目光,见着他缓缓地向她走来,影兰有些脚软的心悸。

 “子谦,你还没请我跳舞呢!”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尹紫萝,大刺刺地挽住梆以淳的手,径自滑着舞步。

 她的心口又被拧了一记,尤其是她看见柳影兰看在眼里,今天的女主角,只许她一人登场,轮不到尹紫萝抢戏。

 心意一转,影兰玩得更是尽兴,在场的男士莫不争相邀她共舞,而其中,以傅立航被认为是柳书缦最新的青睐。

 因为是朋友,因为悉,影兰自然而然地与傅立航舞着一曲接一曲,他没有其他的想法,愈能漠视葛以淳的地方,她就愈躲愈进去,顾不得所有人的臆测与妒嫉。

 “兰儿,过两天我们就要话剧彩排了,记得剧本要先背好,否则怕来不及。”傅立航‮悦愉‬地叮咛着。

 这次的话剧比赛是他们的年度大事,因此每个队伍无不卯尽全力地争取最好成绩,而柳书缦则成了傅立航手中的一张王牌,他凭着过人的耐心才让她点头答应。

 “知道了,我会及早准备…”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不经意地一抬头,影兰才看见书屏竟孤单地坐在墙角的一边,落寞的神情是影兰曾经经历的影。

 “傅立航…书屏被安排什么角⾊?怎没听她提起。”影兰问着。

 “喔…书屏精明⼲练,我们派她当剧务,负责掌控所有事情杂务。”

 “她没上台?!”影兰有些吃惊。

 “她不适合,况且演你的女仆,她又不要…”

 影兰的同情心油然而起,美与平凡的意义,在不同的时空里依然有着相同的定律。可悲至极!

 有机会,她会帮帮书屏!

 一个晚上,葛以淳没再同她说话,甚至后来连他的正面都没见着,他只是不断地倚着尹紫及其他歌星的俩,一副沉醉的模样。

 这场舞会,他是礼貌周到地留到最后结束。

 他面无表情地向送客的影兰颌个首,就搂着尹紫萝走了出去。

 连头也没回一下,连再见也不说一句。

 这一局,葛以淳得偿所愿地解了婚约,柳书缦骄傲地保全了尊严,而她呢?一个本来就不存在这段时空的人物,竟荒唐得失掉了心?!

 这场梦,过于⾎腥。

 但她,却不知如何逃离。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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