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一百十八章 手足
平王仍是温文儒雅,他望着御座中的皇帝,轻笑道:“太后乃是天下之母,臣弟焉敢如何…”
他眼中闪过细碎的刻毒,殿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显得异惑幽冷。让人
不住要打寒战。
“我与三哥素来情谊甚笃,此次他犯下此等大逆之事,确是与我无关,只求皇兄能辨别忠
,还我清白令名。”
平王的话,简直让在场众人瞠目结舌,如坠云雾。
皇帝见他举止悠闲,丝毫不以为意。心中升出一丝
霾,他心下飞快思索,面上却是霁颜笑道:“四弟,你说你清白无瑕,却难道不知,挟持国母是株连后嗣的大罪?!”
“母后现下安然无恙,皇兄不妨与我前去一探…”
平王凝望着他,眼中是毫不退让的绝然狠戾,皇帝对上他的眼眸,心下暗惊,于是静静答道:“好…我与你同去。”
他由御座起身,俯视着阶下群臣,一派安稳从容,道:“此乃朕之家事,卿等暂且退下。”
众人触及他的目光,但觉如磐石般沉着,心中不觉一松,这才惊觉各个已是汗
重衣。
“皇兄一向恃辇而行,不如你我兄弟一齐走去…”
平王朝服辉赫,眉目之间,意气奋发,却又含着淡淡阴郁,微笑着,轻松悠然间,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家宴会晤。
光照耀着宫阙云顶的琉璃瓦,璀璨眩目,华贵
离,兄弟两人幷肩而行。身后迤俪而行的,是如履薄冰的侍卫左右。。
两人也不去理会,只管在这狭长绵延地夹道上缓缓漫行。
炽
逐渐伸高。照得人周身燥热,一路行来。走过聚香园时,皇帝见满池碧绿,清风过时,一片袅娜,于是顺手捋下一面荷叶。持在手中遮
。
平王冷眼看着,微笑道:皇兄有此雅兴,倒是难得!”
他望着这一池菡萏碧波,却不走近,只是远远望着,等皇帝回到道上,才缓缓道:“我从小怕水。”
皇帝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只听平王笑道:“小时候不知道厉害,在镜湖边嬉戏玩耍。被人推入其中,几乎溺毙。”
他说得轻松,在
光下几近戏谑。却自有一种惊心动魄。
元祈剑眉微动,道:“是谁做的?!”
“我不知道。”
平王仿佛漫不在意的。接过他手中地荷叶。深深
了口清香,半晌。才道:“大约是太后娘娘的手笔。”
皇帝悚然一惊,正要反驳,却蓦然想起,太后病愈地那一幕…
孱弱温柔的母后,手下用力,以镂金镶玉的甲套,瞬间捏碎了蜘蛛…
那般的决绝尖利,雪白面庞上,却一径是慈悲温文的笑容。他
不住要打寒战,话到嘴边,也退了回去。
平王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从我记事起,便是活得战战兢兢,我母妃时时看顾我,生怕我再遭厄运…”
“你应该禀报父皇!”
“父皇?!”
平王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之语,俊秀面容微微扭曲,眼中发出极为怨毒地光芒…
“太后当年位居中宫,姿容绝代,专宠十余年而不衰,她身后又有名门贵阀的林家支撑,只须小小一个手指,便能让我们母子化为齑粉…”
他语音怨毒森然,继续道:“父皇即使愿意过问,也只能保我一时,却不能保我一世…”
元祈望凝望着他,
口起伏不定,几乎是从牙
中迸出…
“为什么不来找我?!”几乎是痛心疾首的,他低喝道:“我是你长兄,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你?”
平王有些惊奇的重复,待望进他坚定果决的眸中,才深深呼了口气。
“大哥…”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不复方才的剑拔弩张。
“你当时,亦不过是一介少年啊…更何况,”
他几乎是灿烂微笑着,轻轻道:“那是你母后啊!”元祈咬牙不语,半晌,才低低道:“是我太一厢情愿…这是在宫中,总要争个你死我活的!”
“是啊,我们生于这宫中,总免不了有这一天的。”
平王大笑,豁达间,隐见苍凉,他回转过头,低低地,绝然地唤了声…
“大哥!”
元祈一颤,抬眼看去,只见平王微笑如常:“快走吧,太后娘娘地性命,还攥在我手上呢!”
策马疾驰,袍袖衣袂随风飘
,如云烟一般在街市中通行,不过一刻,便到得周浚的府邸。
朱漆大门上,铮亮的铜钉眩目威严,晨
略一分辨,便知是依八阵图方位排列,门前幷无官宦世家惯有地一对石狮,只见一左一右两列兵士持矛悍立,一眼瞥去,满目肃杀。
她利落下马,直直朝着大门而入,无视眼前横曳的矛戟,纤指轻轻一弾,兵士但觉虎口发麻,强撑着握紧兵刃踉跄几步,才堪堪卸下力道。
晨
一边入内,一边以内力扬声:“周大将军,我依约前来拜访。”
“贵客前来,真是不胜荣幸同样以内力扬送,晨
听声辨向,微微一笑,穿过中庭,朝着内宅地厅堂而去。
大厅之中,各
架格上,摆满了五花八门地兵器,正中十余柄刀剑,圆融雪亮,一看便知是主人心爱,经常摩挲之故。
周浚仍是惯常的一袭黑袍,手中半把兵器也无,只持着一支小小物事,意兴阑珊。
晨
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那是一支镶玉镂珠地宫花,她又看了几眼,心中疑窦又起…
“那是前朝宫中的制式。”
她前世虽不受林家宠爱,却也见惯了世族皇亲的排场器物,林媛的生母更是公主之尊,是以对这些宫花绢饰也有些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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