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上因感念元一敬之绣术对朝廷颇多贡献,特召元一敬长女元缃⼊宮为妃,择⽇册立,钦此。”奉圣旨的公公恭敬地将亮⻩⾊的圣旨合上。“请接旨吧。”
元缃早在公公念圣旨时就已整个人愣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一双美目瞠得好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公公。
“元姑娘?”
元缡见状赶紧接旨。“谢主隆恩。”
“元姑娘,过几天桐月正⽇时,宮里会出派
亲队伍,皇上希望到时能看见元姑娘⼊宮。”公公如是说着,一言一句都让元缃觉得错愕。
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特别強调希望能见到她?
“大姐。”元缡附在元缃耳边轻唤,让她能够回魂。
元缃淡淡点头。“公公请放心,桐月正⽇时,元缃自会准备妥当等候。”
鲍公朝元缃点点头后,带着一大群人离开。
为什么?元缃错愕地跌进椅子里,失神地盯着地板。
“为什么皇上会想召大姐⼊宮为妃?”真要召妃也该在几年前就召了,怎会到这时才召人进宮?
靶念爹爹的绣术对朝廷的贡献?老实说她看不出爹爹的绣术对朝廷有何贡献。元缡苦笑。
元缃揪紧手中帕子,強忍內心对这件事的反感,柳眉微微聚拢,樱花般鲜嫰、娇
的
瓣抿得紧紧地,显示內心的不悦。
现在在大姐面前提起皇上,大概得冒着生命危险吧。元缡瞅着元缃,暗自吐⾆。大姐的表情活像要杀人。“大姐?”
元缃纤纤⽟指握紧,指甲嵌进掌心里,而手中的帕子则被捏烂,皱成一团。
“爹的绣术对朝廷有何贡献?”元缃冷笑。“不过就是提供宮里那些成天无所事事的王公贵族一些蔽体⾐服,这算是贡献吗?我们元家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恩惠’吧?”
“大姐,可是皇上都颁下圣旨了。”
元缃回头。
“元家人是这么容易受人布摆的吗?”
“可是大姐…”元缡急忙拉住
往外走的元缃,与她面对面。“皇上都已经宣召,难不成…难不成你要抗旨?!”
元缃叹口气。“小缡,难道你要看着大姐困死宮中?”
“这…”有这么严重吗?
元缃握住元缡的手,翦⽔美眸中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狡猾。
“小缡,我知道你最好了,所以你肯定会代替大姐的对不对?”
元缡瞪大眼,随即扬起一抹尴尬的笑。“大…大姐,你…我不明⽩你在说什么。”
“小缡,你非常清楚大姐的意思,反正皇上也不知道元缃长得是圆是扁,他图的不就是女⾊吗?只要有个人顶了元缃的名字⼊宮,我看他未必会知道。”
元缡头一次心生畏惧,拉着元缃⼊內,小声地提醒她“大姐,这可是欺君之罪耶。”
“欺君?没这么严重,反正进官的都是元家人,如果真相被揭穿,你就说大姐我得天花死了,这不就一了百了了。”
“大姐!”元缡跺脚。“你别替自己出这些馊主意,不要爹都还没找着,家里的人就一再地流失。”
“这怎会是馊主意?我就觉得很好。”元缃坐下替自己倒杯茶。开玩笑,她为什么要和一群数不清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好?”元缡怈气地跟着坐下。家里人“好”快被定欺君死罪。
“否则你告诉我,有什么方法能够让我在桐月正⽇后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儿喝茶?”
元缃摆明了将难题扔给元缃,径自品尝桌上那壶碧螺舂。
袅袅⽩烟团团叠叠往上堆砌,渐渐往外扩去、淡逝,清香的茶味儿窜⼊心肺脾胃,流⼊脉络,渗⼊四肢百骸之中。
“好茶。”元缃微微一笑,继续喝茶。
“大姐,你是摆明了将问题丢给我吗?”
趁着空档,元缃回了句“你很清楚嘛。”
元缃似乎将她这行为归纳为善心、大恩大德之列,一点也不想想,究竟此问题是冲着谁来的。
“我不管,这是大姐你的事,为什么要我想办法?”
元缃握住元缡的手,控制她想起⾝的动作。“小缡,手⾜情深。”
元缡涨红脸,几乎要用鼻孔噴气了。
“关我什么事?”虽然生气,但她还是只能怯怯地轻喃。
“爹爹都还没找到,如果我就这么出嫁,是否就是所谓的不孝?”
“大姐。”元缡惊讶地看着元缃。
案亲不在,甚至是生死未卜,为人子女的如果不管⽗亲的死活就出嫁,那就真的是不孝了。
“大姐,你可以用这理由拒绝进宮。”这可是个好办法。
我知道可以,但是刚才公公宣召完,我们没提,等过了时再提,是不是让人觉得刻意?”
“也对。”可是没别的法子了啊。
“所以,我想到个好方法。”
元缡不相信她大姐会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好方法,而且…她突然有种⽑骨悚然的感觉。
“你替我出嫁。”
元缡倒菗口气。
“我想过了,你一向对任何事都无所谓,当然嫁⼊宮中肯定对你不会有太大影响,况且你一向随遇而安,任何环境都能适应,你就帮帮忙,代替大姐嫁进宮中,以后你就⾐食无缺,还能过一辈子富裕的生活,有许多宮女任你差遣…”
“大姐,你别再说了,我不会替你进宮的。”
元缃一听,马上扁嘴。“你不肯帮大姐?”
“大姐,相煎何太急呢?”
元缃怈气不已。“我知道,我刚才只是和你闹着玩的,我也没想过要把你推⼊虎口,你是我的妹妹,原本这事儿就是我的问题,何苦又将⿇烦推到你⾝上。”
“大姐,说不定事情没你想的严重呢。”元缡明显松了口气。
“进宮还不严重?”
随随便便下一道圣旨就要召她⼊宮,美其名是当个妃子,但⾝体任人玩弄,她的尊严、人格要置于何地?
“说不定皇上英姿焕发、俊逸斯文,是大姐你喜
的那型呢。”元缡眼儿一转。“也说不定皇上长得就像绕少爷那样,温文有礼、有才气又俊逸呢。”
一提到绕且初,元缃不噤火冒三丈。
“别在我面前说到那家伙。”她别开头。
元缡皱紧眉头“大姐,你还在躲绕少爷吗?”
“啊,这茶真好喝,又甘又香。”
“大姐,你别转移话题。”
元缃站起⾝转向內房。“刚才和公公周旋了一会儿,有点累了。”她打了个大呵欠。
元缡堵住元缃的去路,双臂环
,扯了个暧昧的笑。
“大姐。”
元缃怈气不已,拱手乞求“我已经够烦了,别再塞个⿇烦人进我脑子里好不好?求求你帮帮忙。”
“好啊,大姐,只要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我就不烦你了。”
“你还是不死心就是了。”早知道她这妹妹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打发的。
“还是大姐最了解我。”元缡甜笑道。
“你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好奇了?”
“从他追大姐开始。”
元缃翻个⽩眼。“小缃,如果你闲着没事⼲,我不介意你多到万茶楼去唱唱小曲、哼哼小调,调善⾝心,总比躲在绣房里成天绕着闲言闲语转得好。”
“大姐,你不是一向很反对我到万荼楼去公开唱曲儿吗?”
“你只要别烦我,怎样都无所谓。”她还真怕了小缡会再问起绕且初的事。
元缡手支着下颚,玩味地道:“大姐,不是要烦你,只是好奇罢了。为何这几天绕少爷会天天跑上门来见你?你又何以要躲着他呢?”
躲他,她还嫌碍事。她
本就不想见他!
当初在庙里初见他,他毫不避讳的握着她的手不放,口口声声说她是他唯一的
子。
哼!唯一的
子…“滥情的男人!”
元缡吓了一跳。“大姐,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咒骂?”大姐一向不让她们做出耝俗、不合礼的言行的。
元缃満脸无奈。“遇上那种滥情的男人,我没拿把刀砍死他,已经算便宜他了。”
桐月正⽇
一大早,宮里的轿子便来到净纱绣房外,平金丝绣镶石的桥围,绣着⽔仙,小懂绣法的明眼人一瞧便知道这是元一敬特有的江南纱绣。
喜悦见宮里的轿子已经到了,便招呼随轿的公公在正厅等候,而她则去通报。
一路上,喜悦出现了思忖的神⾊。
为什么…老爷的绣法会出现在桥围上头?那明明就是老爷的专门技法,老爷也没收任何弟子,纱绣的技巧完全都是传给姐小们的…
虽然她知道老爷的绣品一直有供应给宮里使用,但也不至于会用到像桥围这种不起眼的地方,感觉起来老爷的绣品好像变得很不值钱。何况桥围…那围在轿⾝上、成天沾惹尘土的地方,该挂的也不会是老爷的绣品,老爷的江南纱绣那么有名…
“哎呀!喜悦。”
元绫一庇股跌坐地上,她微微起⾝摸着庇股喊疼。
“二…二姐小!”喜悦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元家上下,她最不敢惹的就是二姐小。“二姐小,你没事吧?喜悦不是故意的。”
“你在做什么啦!没长眼睛是不是?”元绫摸着庇股勉強站起⾝,手仍旧
抚着。“疼死我了,要死了你!”
“二…二姐小,喜悦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你在⼲嘛,走路不带眼睛,脑子里在想什么啊?恍恍惚惚的。”哎哟,刚才肯定坐到小石子了才会这么痛!
“宮…宮里的轿子到了,公公正在厅里候着呢。”
元绫闻言整个人精神都来了,但首先感到怀疑的是…“怎么这么早?”
“我也不知道,但是轿子确实已经等在门外了…不知道大姐小准备好了没?”喜悦捶掌焦虑道。
“大姐永远都不可能有准备好的一刻。”大姐有多不愿进宮,谁都看得出来。
从圣旨下达到现在,大姐的脸上片刻笑容都没有。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这种仗着门第家世而无恶不做的人,就像现在,当今皇上仗着天子的⾝份而強行召她进宮为妃一样。
看来,大姐也不会让皇上好过吧。
“二姐小,你在笑什么?”喜悦心惊胆战地看着元绫,生怕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而自己是她捉弄的对象。
“怎么,你也会怕我啊?我还以为元家所有主子,你谁都不怕,独独怕老爷呢。”
“二姐小,没那回事,在元家,喜悦对谁都非常尊敬。”喜悦下意识地后退数步,双手挡在
前陪笑脸。
“去吧,去和大姐小说一声…算了,还是我陪你去好了。”大姐现在的情绪肯定差到极点,搞不好进宮第一件事就是“弑君”
“喜悦,你怎么还在发愣?公公等得不耐烦了。”一名绣房里的丫环急冲冲从正厅跑来通报。
“我马上去!”
元绫走到元缃⾝旁,看着元缃脸上冰冻得像终年雪埋的长⽩山的表情,一丝朝气都没有,冷得让人受不了。
“大姐。”
原本沉浸在思绪中的元缃倏地被元绫的叫唤勾回了神,连忙拿起梳妆台上的梳篦,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乌黑如瀑的发丝。
“公公已经在正厅候着了。”
元缃将手中的梳篦丢向梳妆台,在场的人都被双木相击的声音吓了一跳,尤其是喜悦,她从未见过自个儿主子这么生气。
能大声骂人或许还没那么吓人,但默不吭声,却让人感受到満腔怒意的,那才教人害怕。
“大姐小,我替你梳个发髻好吗?”喜悦拿起一只温润雅致的翠⽟簪子。为什么没来由的,她会想起绕且初那家伙?
元缃猛头摇。“不用了,梳发髻做什么?我又还没嫁人,扎个辫子就行了。”
“可是…”
元绫以眼神示意喜悦在这时候最好顺着元缃的意思,喜悦噘着嘴回是。随即将元缃的头发扎成一个⿇花辫,然后在辫尾处结个翠绿丝带,让辫子顺着肩膀垂在
前。
“走吧。”元缃起⾝。
“大姐小,你这…”喜悦再么惊愕,指着元缃⾝上不合宜的⾐衫,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怎样?”
“你…”“大姐,你怎么把绣房里的⽩缎拿来穿?”如果她没记错,绣房里的⽩缎是专门给那些有钱人家过世的人穿的,这…元缃深深叹口气,手叉在
上。
“你认为我一进宮,还出得来吗?”一⼊候门深似海,更别说是进宮为妃,她怕是老死在宮里最角落的庭院里都还没人知道!
那个⾊鬼皇帝,连平民女子都想染指,活得不耐烦了,早晚有一天死在龙
上!
“可是…你也别咒自己呀。”元绫拉着元缃⾝上那⽩缎⾐衫,柳眉攒得比天山还⾼。“你一天到晚要我别咒自己死,可你呢?直接将⽩缎寿⾐穿戴⾝上了。”
“很好看哪,我不觉得有何不妥。”反正绣房里⽩缎是拿来当寿⾐的事,天⾼皇帝远,那个⾊鬼皇帝恐怕也不知道。
她还考虑要不要替他也准备一件。
“可是你这样一⾝素⽩,和你今天进宮的⾝份不合嘛,万一龙颜大怒…”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连累咱们家的,到时皇上真要怪罪下来,你就说元家和我已经断绝⾎缘关系,我在外的一切行为自己负责。”
元缃扯下被元绫紧抓不放的⾐袖,径自往正厅方向走。
“大姐!”元绫追在后头喊人。
“对了。”元缃忽然停住脚转⾝,跟在后头的元绫结结实实地撞了上来。
“天哪!”元绫摸着鼻子喊叫。“我是和你们主仆有仇是吧,一个撞完又来一个!”
元缃闻言皱眉。“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问你金老爷那十匹织锦的事。应该已经完工了吧?”
元绫狼狈地摸摸鼻子,却免不了骄傲地仰头呵笑。
“当然,我们从别的猎场调来的⽑⽪已经以最快速的方式制成绣线,绣房也连夜赶工,大概制好再整理一番,明⽇就能送到金老爷那儿了。我出马凡事都没问题。”
元绵点点头。“那就好,至少金老爷的订单算是解决了,不过耽搁了那么久,要不是你去恐吓他,咱们绣房大概就完了。”
虽然绫去恐吓金老爷是非常、非常不好也不智的作法,但事关紧急,金老爷那人又没什么良心,唯恐他乘机打击绣房声誉,绫的作法算是最下下策了。
“对付金老爷那种人,只能以硬碰硬才能解决,你越是向他低头,他就越是骑到你头上来,我的作法非常好。”元绫仍旧坚持自己的作法是对的,而她也一向以这方式当成与人相处的“捷径”
元缃淡笑不语。“你敢拿这方法来对付你师⽗吗?”
元绫敛住笑,眼角微微上扬。“大姐,别提那男人,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但是他在找你不是吗?”
元绫别过头去,拒绝回答这问题。她当然知道御剑夫在找她,在她们举家由泉州迁往杭州来时,她便不打算告知他,才会走得那么安静。
原以为这是自己逃痹拼见他和厉荭抱在一起的方法,也打定主意不再想他、不再见他,才会躲得那么彻底。
谁知他竟然开始找寻她的下落!
元绫想来就有气。那个笨男人!既然知道她是元一敬之女,是净纱绣房的二姐小,难道他就没想过去问问泉州的分店吗?
他们家迁是迁了,但泉州的店可没跟着收起来…笨蛋御剑夫!学武的人都像他那么笨吗?
“大姐,你还在磨蹭什么…我的天哪!你那⾝是什么⾐服!”元缡一见到元缃便是一阵尖叫。
“小缡,大姐教过你什么?女孩家不能尖叫,你没放在心上是不是?”
元缃似乎不觉得自己这⾝⾐服有何不对,还不就是蔽体的⾐服吗?需要叫成这样吗?
元缡似乎已经快崩溃了,一手捂着额际,一手来来回回指着元缃那⾝⽩缎⾐服而说不出话来。
她原是想赶到后头来看看情形的,公公在正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催着她来叫人。
其实她也不知道公公那么赶究竟在赶什么,只不过是进宮,任何时辰都可以不是吗?才来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坐不住,真不知道为何要那么急着带大姐回官。
“大姐,你怎能这样穿!”
“有何不可?同样都是布,难道还有分别吗?”
“可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绣房里的⽩缎是用来…”元缡的⾝体已经开始摇摇晃晃。
“这⾝⽩缎非常好看啊,上头都是爹的纱绣,是爹一针一线以金丝线绣上去的,有何不要?反正爹赶不及我进宮,那我穿着他绣好的⾐服进宮不是也一样吗?”
好,这⾝⾐服她不计较。
“可你的发髻呢?怎么还绑着辫子?喜悦,你怎么没替大姐小梳发髻?”
“我有啊,可是大姐小不准我弄髻。”喜悦噘着嘴替自己说话。
“大姐…”
元缃拉着
前的辫子,直直往正厅方向走。
“绑这样有什么不好,很好啊。”
早死早超生,早早⼊官看那⾊鬼皇帝,要杀要剐都随他了。
她一介平民百姓能抗拒什么?他是天之骄子、万人之上,能够呼风唤雨,而她只不过是只蝼蚁,轻轻一捻就粉⾝碎骨了,怎么能比?
不过,她倒是想看看当今天子长得是哪副德行,能让他在温柔乡里无往不利。
“公公,久等了。”
等在正厅着急的公公一听见声音,随即⾼兴的回过头,脸上急切的笑意却在见到元缃后收了回来,一双老眉皱紧,似乎不悦。
“元姑娘,你这⾝打扮…”公公来来回回、由上到下再由下到上,打量元缃好几回,对于她的穿着颇有微辞。
“这是咱们绣房里最上等的⾐料,公公您也知道,咱们净纱绣房只不过是小店一家,哪找得出什么好货⾊来,就只有这件⽩缎⾐裳端得上台面。”元缃笑里蔵刀。“还是公公觉得这⾝⽩缎太过素雅了?但皇上不也希望能够
个全⾝上下皆⼲净的女人进宮,元缃以为这⾝装扮是再适合不过了。”
元缡和元绫在一旁听了差点被口⽔噎死。
而喜悦则是诧异得半点声都不敢吭。
好家伙,好的坏的全被说尽了,让他这大半辈子在深宮內苑里打滚的人都被堵得无话可说,实在是好厉害。
鲍公将手中拂尘一挥,恭敬地作揖。“元姑娘请吧,轿子已在外头等候多时了。”
元缃走到门槛前突然停住脚。
“怎么?元姑娘还有事情要
代吗?”公公谨慎地问。
今儿个临出门之际还被皇上耳提面命一番,要他一定得紧盯着元姑娘进轿,在最短时间內回宮,慎防她后悔抗旨。
他老早就被提醒了,所以不敢有所疏忽,刚才在正厅里等,见她不肯出来,他不噤急了起来,生怕皇上
代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
“公公,元缃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可否让元缃带个小丫环一起进宮?”
“皇宮內苑多得是丫环奴婢可以召唤使用…”
“元缃使唤惯了自个儿的丫环,怕是才刚进宮什么都不懂会惹火了人,还是使唤自个儿的丫环比较习惯。”
喜悦一听,当场心惊胆跳。
大姐小说的丫环该…该不会是她吧?她还那么年轻,要是进了宮,不就一辈子都我不到婆家了?
“这样…”公公见已快午时了,出宮接人拖了太长的时间,只好赶紧答应。“那好吧,只能带一位丫环进官。”真是⿇烦,要不是看在她以后至少是个妃子,他才懒得和她啰嗦那么多。
元缃对着喜悦贼笑,语气温柔地说:“喜悦,我一向待你不薄,今儿个我进宮吃香喝辣的也不会少了你一份好处,你就跟着我进宮吧。”
喜悦不噤倒菗一口气。“大、大、大…”
元绫和元缡见状差点大笑三声,赶忙掩住口鼻以防笑声逸出。
“时候不早了,准备起轿。”公公大声对着门外的轿夫呼唤,也“顺便”唤给元缃听,暗示她时刻。
“二姐小…”喜悦苦着一张脸向元绫求救。
元绫耸耸肩,冷漠地道:“我也没办法,反正大姐进宮去,还是得有
悉的人跟在⾝旁比较方便,你就跟着进宮吧,大姐不会亏待你的,以后得道升天包准有你的份。”
见元绫这边求不到什么帮助,喜悦反转过⾝准备去求元缡。
“三姐小…”
“你别求我,你知道我这人什么都不会,最会落井下石,求我没用,除非你想现在就没命。”元缡暗示喜悦看看⾝后的元缃。
喜悦缓缓转过⾝,便看见元缃已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她。
喜悦硬着头⽪陪笑。“我去,我去,大姐小这番好意,喜悦怎么可以不接受呢?我去…”她这是什么命啊!
“元姑娘。”公公脸部已经开始菗搐,眼神锐利地盯着仍在做垂死挣扎的元缃。
“大姐,去吧,家里你就别担心,反正我们会找时间请求去见你的,或者你也可以出宮来。”
“很难。”元缃沉下脸,坐上停在门外的轿子。
四周早已挤満看热闹的人群,每个人
头接耳的讨论,像是奋兴也像是嫉妒。
“起轿回宮。”公公沉厚的嗓音在巷弄里响起,整个队伍便往宮里的方向前进。
“二姐,你看大姐她…”
元绫望着轿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皇上恐怕会很难过。”
闻言,元缡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角扬起笑意。“真的?”
“⼲嘛?那么奋兴?”元绫的语气像是责备,却堆満了宠爱的微笑。
“很难不奋兴,大姐这人非常固执,平时看来似乎脾气不错,但真正发起威来,恐怕连爹都难以招架。”
“确实是。”
绕且初在正殿里来来回回踱了好几趟,红⾊的鹿⽑毯子都快被他磨掉一层⽑。进荣站在旁侧看着皇上的动作,他从未见皇上这么慌忙,就算是几年前平定北方外患时也未曾见他露出如此神情。
看来元姑娘对皇上的影响力不可小觑。
“进荣,到金龙殿门去看看,为什么会耽搁这么久!”不会是没接到元缃吧?还是元缃想抗旨?
“是。”
进荣这样来来回回到金龙殿门去看情形已有好几回,每回都是见不到轿子队伍,而每次得到同样答案时,绕且初即是一阵低咒,眉头攒得更⾼。
“怎样?回来了吗?”
绕且初抓着进荣问,进荣只是头摇。
“那个小李子在⼲什么!一个小小差事
给他都办不好!”“皇上放宽心吧,元姑娘不会抗旨的。”
“你也晓得朕担心的是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她那倔模样,一⾝傲骨难以驯服,朕还真怕她会冒着抗旨的死罪,抵死不进宮。”
绕且初跌坐在龙椅上,挫败地捶了眼前千年槐木做成的桌子。
是有这可能,依元姑娘那固执的个
,是有可能抗旨。
“那么皇上,奴才再到金龙殿门去等候。”
“去去去,最好派个人去净纱绣房看看情形。朕就不相信朕想得到一个女人比登天还难!”
“大姐小,皇宮內苑到了。”喜悦附在轿窗旁小声提醒。
这皇宮真大,一路走得她晕头转向,双脚都坑谙了。喜悦暗地捏着酸疼的腿双。
“停…”
轿子在公公⾼举右手大声喊停的情况下停了下来,公公掀开轿帘。
“元姑娘,金龙殿门到了,从这里开始请以步行的方式到正殿。”
元缃下了轿,好奇地打量着壮观华丽的皇宮。
斑大轰立的大殿,在正殿两侧还有后方都还有好几栋大屋紧邻,朱红⾊的屋檐,在梁上有着一具具精细的石雕,前方有片大花园,弯曲绵延的小径两旁是千奇百怪、颜⾊
丽、她从未见过的花卉,小桥流⽔潺潺作响,有时还会听见鱼儿拍打⽔面嬉戏的声音。
离上次圣旨下达至今少说也有一个月的时间,而离初见绕且初也有两个月,这段时间里,绕且初不断来找她,而她也不断回绝,但回绝的立场也随着他出现的次数减少而产生动摇。
直到昨⽇,已有一个月的时间没见到绕且初,他的意志力也太不够坚定,多来见她几回,她总会有态度软化的一天,还说什么喜
她、想娶她这种话,只会嘴上争气,却一点动作都没有!
进宮…对她来说却是一种负担,在她对绕且初的抗拒慢慢褪下时,她却必须依圣旨⼊宮为妃,从此再也无法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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