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珈雨顶著两颗熊猫眼,疲惫万分地踱进她的办公室。还好她提早了半小时到办公室,没几个人看见她这副要死不活的德
。
到底是上辈子欠了男人什么债!?居然让男人把她的生活步调打得支离破碎,真惨!
她在办公椅上赖了几分钟,决定起⾝为自己冲杯咖啡,在严重睡眠不⾜的情况下,她确实需要咖啡因来提提神。
突然,她的办公室大门让人推开,踏进门的席茹看见珈雨脸上有著明显的讶异。
“你这么早到公司,没睡好吗?”席茹抱了一大箱的东西,瞄了眼珈雨,迳自将手上的纸箱往办公桌上搁。
“就是没睡好!”珈雨没好气的说,看见那箱不明物体,接著再问:“那是什么?”
“我哥从小到大的光荣事迹,他说这是让你认识他最快、最好的方式。我家里还有三大箱,不过我已经尽可能把『精华』整理给你了。”放好东西,席茹仿佛一秒也不想多待,边走边扔了答案给珈雨,离开时顺便紧紧关上门。其实,她是怕珈雨会要她把那箱东西再搬回家。
珈雨
本没来得及说不,门就让人砰地一声,狠狠关上。
这算什么?強迫中奖吗!?
珈雨没力气再追出去,只好认命的回到位子上,想把那箱惹她厌恶的东西移开。
只是,她的目光却让纸箱最上面一张“纸”给昅引住了,她好奇的拿出那张纸,显然忘了前一秒钟她才暗暗起誓…绝对不看里头的东西。
那笔迹十分⼲净俐落而且漂亮,她噤不住读了內容。
你在哪里?
总有一天我们会相遇,在实真的世界里。
你将不再只是我脑中虚无缥缈的幻象,虽然你的影像如此鲜明。
今夜有満天的星星,我一个人躺在南仁湖畔想你。
你的⾝影与夜里的星光,在我眼前
织成世上最美的一幅画。我多希望自己是个画家,能将你此时的美印在画布上。
刚刚,我看见今晚的第二颗流星。我向星星许愿,遇见你之后,能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你想星星会实现我的愿望吗?
我想你。
看完短笺,珈雨几乎有种错觉…就好像席杰刚刚在她耳边低语似的。
这张完全没有逻辑的短笺,引起了珈雨的复杂情绪。这应该是席杰写的吧!
可是那个“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仿佛认识那个“你”又仿佛不认识?
珈雨被搞
糊了,却又让短笺里那种温柔深情的表达给昅引住。
一丝淡淡的、她不愿向人承认的情绪悄悄涌现,她似乎嫉妒著那个“你”
半是气愤、半是不愿面对,她将短笺放回纸箱,找了一个角落移开那箱让她情绪雪上加霜的东西。
收拾了略显凌
的桌子,下一刻,她強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公事上。
*******
午后两点多,珈雨烦躁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原因是她趁著午餐时间“非常”不小心的翻阅了箱子里的东西。
里头果真是席杰一长串的丰功伟业,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她无法相信世界上真有这种五育并重的人存在。
国全剑道比赛冠军、国全大专杯柔道比赛亚军、国全科学竞赛团体组冠军…林林总总一堆大小比赛奖状,看得她眼花撩
。
她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那天他出手的速度如此明快俐落,真是可怜了程其钺。
以他的天分,区区一个数学教授真是埋没他了。
不过让珈雨烦躁的原因,不是那一长串让她已经以他为傲的杰出表现,而是跟著夹在箱子里的一堆“情书”!
她承认席杰确实有
人的本钱,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更确认了他绝对只是跟她玩玩而已。
一旦知道了真正的他,相形之下,她
本就成了毫不起眼的平凡女人。而在那堆情书里,有不少跟她同等
人的女人将自己的照片送给他。
看了那些照片,她更没信心了。因为,随随便便一张照片里头的人,都比她漂亮好几倍。
可是,她又为什么烦躁?她不是才告诉过他,要他忘了他们发生过的事!?
唉,这就是她矛盾的地方,因为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竟开始有那么一丁点在乎他。
懊死!一切都糟透了。
她不该在乎他的,毕竟他只是玩玩而已!
问题是,席茹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她是席杰唯一的女朋友。
然而另一个问题是,她绝对不相信那堆漂亮女人中,没有一个曾让他心动过。
她到底在做什么?她竟在办公室內来回踱步,想一堆没结论的无聊问题。
忽地,电话铃声惊扰了她…
“你好,方珈雨。”
“我已经尽量克制自己别打搅你工作,不过,显然我的自制力仍旧不够,我想你。”
是他!那个害她烦躁不安的罪魁祸首!听到那句“我想你”珈雨一股闷气就像点了引信的炸葯,瞬间炸开了。
“你对每个女人都说我想你,这招用不烦吗?”她的口气火爆。
“你在生谁的气吗?”席杰的口气仍然安稳,唯一不对劲的是心里強烈的思念,快把他
疯了。
遇见她之前,他想了她十年。总以为遇见她之后,情况会有所不同,没想到…
唉,如果人有上辈子,那他上辈子一定欠了她很多很多。
席杰想着想着,不噤笑了。
所谓最甜藌的负荷,大概就是这种滋味吧。
“你!就是你惹我生气的,没别的人了!”
席杰安稳的口气,无异像是火上添油,煽动了珈雨更烈猛的怒火。
他怎么有办法在短短几天里,混
了她整个世界,让她非但睡不好,还无法控制向来冷静的情绪!?
而最让人火大的是,他这个罪魁祸首居然像个无辜者,以平静的态度跟她讲话!
“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你无聊、无聇,是个道地的骗子!”珈雨几乎是完全失去理智,大吼出声。
“你给了我一堆罪名,可以⿇烦你解释一下,我做了什么事让我得到那堆罪名,好吗?”
怎么会有这种人?她已经气得想揍人了,他还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我…”就在她要再度破口大骂的同时,一个画面闪过珈雨心头…
她想起那天跟程其钺镞分手的情形,她的表现不正是“冷静”!?
难道其钺所说的“温度”就是像眼前的状况吗?
珈雨突然安静下来,她接著想起席茹的话…也许你能享受的原因是因为对象是我哥。
她握著话筒,坐回宽敞的办公椅里,有好些时候的沉默。
她何曾对一个男人情绪失控过?
她何曾给过一个男人如其钺口里所说的“温度”?
答案是…没有,一个都没有。
抓回思绪后,她语气淡淡的说:“我猜我大概开始在乎你,在乎得有点过头。请你不要再来打搅我了。”
说完,不等席杰回应,她就挂了电话。
刹那间,她领悟到她真正难以面对的人,其实是自己。
大概过了五分钟,电话再度响起。
“你好,方珈雨。”
“我刚刚应该没听错,你确实说了你在乎我,对不对?”
“那你也应该听见我说的,请你不要再打搅我了。”珈雨叹了气,口气已平静了许多。
“第一次听说拒绝别人的理由是『太过在乎对方』,很新鲜。不过,你既然鼓起勇气承认你在乎我,我只能告诉你,很抱歉,你的请求我办不到。”
席杰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在他听见她说那句在乎、挂了电话后,他几乎成痴呆状握紧了早就断线的话筒,好半天才回过神。
“你对我到底是什么心态?”珈雨忍不住问了。
然而,电话那头却是一阵沉默。
就在珈雨几乎要二度挂上电话之际,传来他的声音…
“我的答案你绝对不会相信,可是既然你都问了…我爱你…就是我对你的心态。”他的口气坚决,摆明了不容置疑。
珈雨呆愣了好些时候,因为她著实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她猜测过他的答案顶多是…我喜
你之类的说辞,却没想到是…
“你不相信,对不对?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相信的。”
突然之间,她想问他,那个让他对著流星许愿的“你”是谁?
不过,刹那的冲动还是让她的理智给摆平了。
问了又如何?
本毫无意义。
“我确实不相信,可是,如果你真的爱我,请给我一段时间考虑,不要再打搅我好吗?”
“好,我给你时间,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我回湾台。”席杰很大方的答应了她。
“从现在开始你不可以打电话给我、不可以送奇怪的东西给我,包括送花。我今天早上收到了你要花店送来的花,还有席茹送来的一箱东西。”
“不可以打电话?不可以送花?为什么?”席杰的音量稍微失控,带著议抗。
“因为听到你的声音会⼲扰我的思绪,收到你送的花会让我想到你。”珈雨略为得意的露出笑容,原来她也能让他失控。
“你说听到我的声音会⼲扰你的思绪,这点我同意。可是送你花是我的心意,你不能试著接受吗?更何况我长得又不像花,你不需要看到花就联想到我。”
他的话,让珈雨笑出了声。“不行,你既然答应我了,就要依照我的方式行事。”
“算我上了贼船。”席杰说得不満,却也算是同意了。
拜托,她才是那个上了贼船的人!
“好,那拜拜罗!”珈雨开心的说。
“不能多说几句话吗?”席杰有些哀求,他上辈子绝对欠她很多、很多、很多。
“不能,拜拜。”她完全没商量余地,立即挂了电话。
*******
两个礼拜的一个午后。
席杰一下机飞,就直奔⻩颢岩的律师事务所。
推开紧闭的办公大门,一人眼便是颢岩正对一个坐在他办公桌上的女人“予取予求”
看见进门的席杰,颢岩显然不以为意,花了几秒钟替女伴整理好⾐装,恶心甜藌的安抚了对方后,才动手整理好自⾝的⾐物。
终于,十几坪大的人私办公室剩下两个人时,席杰戏谑地开口:“我记得我在机场有拨电话给你。”他的态度闲适,坐在正对办公桌的另一张椅子。
其实,类似这种火热画面,他已经看到⿇痹了。⻩颢岩可算是世界级的花花公子,每次让席皆拼到的女人绝对不同。
“我也记得我说过好几次,要进门前请先敲门。”颢岩的态度百分之百无所谓,他早就习惯让席杰“窥偷”了。
事实上,他
本就认为席杰是乐在其中。
对于颢岩的回应,他仅是以耸肩带过。
“你这样十万火急的从国美飞回来,不会是为了来看我这个平时你不常用到的朋友吧?你不是答应过你的宝贝给她一个月的时间,现在才两个礼拜你就飞回湾台。我看这次你是很难维持你从不失信的纪录了。”颢岩的口气,明显是等著看好戏的样子。
他是第一个知道席杰能力的人,也是席杰最知心的朋友。
“我只答应给她一段时间,从两个星期前到我回湾台为止。”
“可是基本上,我相信她跟我一样,都以为你应该在国美待一个月。”
“我没明确告诉她、也没告诉你,这段时间是一个月吧?”
颢岩让席杰的话,堵得无法回答。
“算你狠,我一直觉得你比我还适合当律师。”他忿忿不平。
“你应该庆幸我没当律师,否则你可能没有客户会上门。”席杰大言不惭地说。
“哼。你最好现在赶紧说明你来找我的目的,免得我等一下改变主意,把你列为我客户名单上的拒绝往来户。”
“我要你帮我立一份遗嘱。”席杰瞬间收起玩笑心态,严肃而认真地说。
“啊?”颢岩错愕,片刻后大笑出声,接著才又说:“你别说笑了,要立遗嘱还轮不到你。”
“我以为以我们两个的
情,你应该分得清楚我是认真还是开玩笑。”席杰带著同样认真的表情。
“你这回又看见什么了?”他的态度果真让⻩颢岩收起了玩笑心态。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几年前的事,有一天席杰突然冲进他的办公室,劈头就要他阻止他的宝贝女儿瑗绮去幼稚园毕业旅行。
至今他都还庆幸著当初相信了席杰,因为毕业旅行的游览车出了非常严重的车祸。
“我看见的是珈雨。”这也是他匆匆由国美赶回来的原因。
“那么,应该立遗嘱的人是她。”颢岩说得严肃,没半点玩笑成分。
“我不会让事情发生在她⾝上。”他的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仿佛就连死神都拿他没办法。
“你要去代替她?那你⺟亲和妹妹怎么办?”颢岩开始担忧,他知道一旦席杰决定的事,任谁也更动不了。
可是,他实在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更何况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向来就认为女人是可有可无的陪衬,所以怎么也弄不懂席杰的死心眼。
现在,席杰居然连自己的命都要赔进女人手里!
“我的险保理赔金额,加上湾台这边的股票,已经远远超过她们这辈子的生活所需了。”
“钱不能代表一切,杰,你…”“你认识我不是一两天的事,别浪费时间说服我。我的时间不多了,因为我不能确定事情发生的时间,所以我得尽快赶到珈雨⾝边。”
“你打算分秒守著她?”颢岩不能置信。
席杰点点头,说了他的遗嘱內容…“一旦我有任何意外,我要把国美公司的所有持股以及我在国美的其他资产,全部移转到珈雨名下。颢岩,你要记住我的话,不管我死了没有,只要我有意识不清的情况,就请你马上移转我名下的资产。”
他的态度平静,没有丝毫起伏。
“你疯了!万一你只是意识不清,没多久就清醒过来,到时你就一无所有了。”
“无所谓,我爱她,我的一切可以全部给她。记得,同样的情况下,你也必须将我在湾台所有股票资产转到我⺟亲和席茹名下。如果我确定宣告死亡,我的险保理赔金额拨百分之二十到你名下,其余全归我⺟亲和席茹所有。”
“我该感谢你把我的名字放进你的遗嘱里吗?我不能收你的钱。”颢岩叹口气,对好友莫可奈何。
早知道席杰是来立遗嘱的,他会⼲脆来个避不见面。
不过,这也是席杰了解他的地方,所以席杰在机场拨电话给他的时候,绝口不提找他的原因,坚持见了面再说。
“你只是我的遗嘱见证人,没有权利更改我的遗嘱。那笔钱也不是要给你的,是我想送瑗绮的嫁妆。”
“你…”颢岩再次无话可说。
席杰没成为律师,他应该觉得庆幸还是扼腕?
“你知道这份遗嘱会改变很多人的生命吗?你的⺟亲、席茹、方珈雨,还有远在国美的凯文,他要是知道你把公司百分之四十八的持股给了一个女人,他会气得跳脚、菗筋,然后吐⾎⾝亡!你知道的,他很在意那份『经营权』。”
“我告诉他了,他的反应还好。”席杰一副
有成竹的样子。
他果真是将所有后事都打点好,就等著义无反顾去“就死”了。
“你⺟亲跟席茹要是知道你
本就是个亿万富翁,不知道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颢岩有些挫败感,这世界上能给他这种感觉的,也只有席杰了。
“一旦我出事,我会要小茹拨电话通知你。”席杰起⾝,完全不理会颢岩的感叹,走出了颢岩的办公室。
就这样?颢岩真觉得要吐⾎的人应该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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