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低呼一声,惊恐地推拒着曲残郎,不断摇晃着螓首,企图逃离他霸气、狂妄的掠夺。
曲残郎蛮横地撬开她拼命紧闭的
,恶意地狎戏她柔
的香舌,可他理应呈现温情或是
念的黑瞳,反倒漾着令人心寒的冷冽。
玉惊惧地发抖,脑中忽地蹿过一种领悟…
这男人简直是鬼魅的化身。
她虽然未曾经历男女情事,可也绝非无知。
眼前这可怕的男人眼底,根本没有
望,甚至连一点热情也没有。
她敏锐地感觉到,曲残郎是在折磨她,故意
暴地弄疼她,更是对她轻蔑地惩罚。
原本逐渐乏力的玉,思及此,一股莫名的羞愤直冲心头,也不知哪儿来的力量,促使她奋力一推…
她觑了个空,顺势跃下
,想趁曲残郎不备时逃离他,却被他长臂一伸抓住了。一阵晕眩,眼看又要跌进
里,她惊慌地挣扎。
她胡乱地扭动身子,纠
之间,她的纤臂猛地一挥“砰”的一声,曲残郎脸上那古铜色的面具,应声掉落地上。
玉回眸一瞧,霎时怔住。这脸孔…
她冷不防地倒
口气,翦水盈眸里净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知道他有双好看的寒星炯眸,极有型的薄
。因为面具的关系,她主观地猜想他的面容该是有缺陷,可是…
这面容非但不丑,简直是惑人的俊,即使左颊有道骇人的刀疤存在,仍丝毫不减他的俊魅。
曲残郎错将玉的沉默当成害怕,
臆间突然烧起一把莫名的炽烈火焰。
“怎么?面对自己的杰作,你也会感到害怕?”他抿
嗤笑道,眼神冷厉得刺人。
杰作?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玉不解地问。
她从小除了礼佛之外,不曾离开桦烟别馆;生活里只有玉柏和竹儿,及逝去的
娘。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她,怎么可能去伤害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呢?
“不懂?”曲残郎
恻地冷哼“需要我帮你恢复记忆吗?”
他恶狠狠地上前,毫不温柔地掐住玉的下颚,并用力捏紧“八年前,拜你的骄纵撒泼之赐,在我的脸上留下这道疤,作为永远的纪念,你怎么忘了呢?
玉蛾眉轻颦,一时听不懂他说的话。
倏地,注视着他的眼忽地大瞠。
“想起来了吗?”曲残郎挑起眉。
“不!你误会了。”原来他误以为自己是玉琦了!
错
差地,她莫名其妙地成了玉琦的代罪羔羊。“我不是…”
“你该不会要说,你不是玉彬的女儿吧?”
玉泛起苦笑,从某一方面看来,她的确不算是爹的女儿。“我是他女儿,不过,不是你要找的那一个…”
曲残郎放肆地大笑,目光却更森鸷“你说了个最差劲的
身借口。我曾是玉家的长工,玉老爷有几个子女,我岂会不知?!”
包何况,那天在万福寺,明觉清楚地告诉他,她是玉彬的女儿,这绝对错不了。
玉无奈地叹了口气,意识到跟这男人是怎么也说不清的。
反正她都代玉琦嫁了,再帮她背个大黑锅也无所谓了。
“你想怎样?”她不再试图挣扎,任凭他掐痛自己。
曲残郎冷哼一声,猛地将她推开。
玉一个未留神,整个人跌趴在地。
曲残郎眼泛噬人的寒光,嘴角勾出一抹不怀好意的诡笑“我想…毁掉你!”
他撂下狠话,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房去。
玉撑起泛疼的身子,冲上前去合上房门,虚弱的身子贴住门板,无法克制地频频颤抖。
喉头一哽,她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
暗夜里,曲残郎一脸怒气腾腾、几近疯狂地疾奔至无人的竹林,在一片空地停住。
说要毁了她的不是吗?那又为何会在看见她惧然惶怕的眸光时打住?
包可笑的是,他居然像个失败者似的逃离。
那双灿亮晶莹的眼眸,状似无辜地凝睇他,那粉肌、丹
…
“住口、住口!”曲残郎激动地狂吼,双手握拳。
他抑郁的
,不允许自己失控。
曲残郎想起在万福寺见着她的那一瞬,
中似铁石般冷酷的心,不知为何,竟狠狠揪动了一下。
没错!他憎恨她的美好,厌恶她无暇的容颜,以及那平静的笑脸…
他要毁灭她,彻底地撕碎她!
因为,她的美丽凸显了他的丑陋,她那恬静的模样更是令他痛恨。
凭什么!她凭什么在毁了他之后,还能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勾挑他?
不!他不会让玉好过的。
没错,折磨她,使她生不如死,让她后悔进入残风寨。
初春天气多变,昨几个明明还暖朗的天气,今
却突然转寒,而且还下着蒙蒙细雨。
玉离开玉家时,包袱里仅有两件薄衣,连件袄子也没带出来。
她把所有的衣裳穿上,却仍然冷得打颤,起身想倒杯水喝,才发现茶壶里根本没茶水。她无奈地叹口气,一整个早上都没人来过,看来以后凡事都得靠自己。
忍着寒冷,她走出房门。
昨天来得匆忙,没注意到原来这屋子还有名儿…临水斋。
嗯,是个好名。
院外有两条岔路,她也忘了昨
那位褚公子带的是哪条路,噘起朱
微微想了下,便随意地选择了右边的小径走去。
走没多久,玉就看到一名背对着她、正在井边打水的女孩。
她走近井边“请问…”
那女孩回过身,瞧了她一眼,原本带笑的嘴角顿时收住。
“是你啊,有什么事?”女孩伸手抹去额际的薄汗,态度十分冷淡。
“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寨主用一万两黄金换来的玉家小姐嘛!”她撇嘴冷笑,脸上净是鄙夷。
昨
她看见褚二公子领着这女人进临水斋的。
玉闻言竟不自主地笑了。
怎么这残风寨的人,个个都有截断别人说话的习惯?
梳着双髦的女孩见她笑了,先是一怔,随即没好气地问:“笑什么?有事快点说,没事就别在这儿碍手碍脚地烦我!
玉温婉一笑“我只是想请问你,厨房在哪儿?”
“厨房?”
“是啊。”她扬手摇摇空水壶“我的房里没水了,能不能请你告…”
“你想上厨房要水喝?”
玉点头,对于再次被打断话,已经有些适应了。
女孩甚是困惑地睨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抿
思忖。
“怎么了吗?”玉
边的笑突然凝结。
女孩犹豫一会儿“我是可以告诉你厨房在哪儿,不过…你可别妄想马上有水喝。”
“什么意思?”
“寨主今早下了命令,要厨房不许供应任何食物给临水斋,包括茶水。还说临水斋所需的饮食,由你自个儿打理。所以啦,你想喝水得自己烧,想吃饭也得自己煮。”
玉单薄的身子一颤,愣了半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丙真狠毒!
不给吃、不给喝,一切全赖自己,这要是换了玉琦,恐怕真的会被难倒。
不过她是玉,求生存可是她拿手的活儿。
“哪,往那儿的曲廊走,过了花亭就是厨房了。”
“谢谢你了。”玉朝她点了头,幽幽地转身
离开。
“晴玉,晴玉!”
远处传来急切的呼喊。
“在这儿!”
玉身畔的女孩大声应道。
一名绿衣少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气
吁吁地朝那个叫晴玉的女孩摆摆手“不好…不好了!你弟弟他…”
“我弟弟?他怎么了?”晴玉惊得花容失
,顾不得手上的汲水桶,揪紧着绿衣少女“你倒是快说呀…”
玉本来要走了,但是听见晴玉焦急的声音,她又忍不住驻足。
“他又晕过去了,怕…怕是不行了…”
“不!”
晴玉脸色一变,大声哀号地狂奔而去。
玉想也没想,
起裙摆也跟着跑去。
“小磊,小磊啊…”晴玉冲进房里,抱起
上一名病得骨瘦如柴的男孩,搂着他哭喊道“娘死前把一个你
付给我,咱们家就你这么个命
子,你要是…那教我怎么去向娘
代啊…”玉跟着进门,就看见这情景。本能地,她朝病恹恹的男孩手腕探去。
“你做什么?!”晴玉防御地挥开她的手。
玉看着男孩通红的脸“让我瞧瞧,再迟就怕来不及了。”
“你能救他吗?”晴玉泪
满面。
“现在你只能相信我了,快!”
玉示意晴玉让小磊躺平,便侧身为他诊脉。
“是赤火热…”玉拧眉。
“镇上的大夫全看过了,连三公子都瞧不出是什么病…”
晴玉哭肿了眼,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是赤火热没错。”玉倏地起身。
“你有法子救小磊吗?”晴玉听都没听过什么赤火热的怪病。
玉给予安抚的一笑。对于晴玉的不信任,她一点也不以为意。
要不是明觉师父给的《医宗宝鉴》里曾提过赤火热,不然她恐怕也无能为力。
“放心,我有绝对的把握救小磊。”
“真的?”晴玉破涕而笑。
“不过你得帮我。”
晴玉频点头“只要能救小磊,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我知道这山寨的出入口全都设有机关,而且还有人把守,可小磊这病得用长在峭壁上的一种名叫苁玉莲的花才能医治,所以你得帮我离开山寨。”
“可…我…”晴玉踌躇着。她心想,玉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可是,万一她是骗自己那怎么办?
玉对住她犹豫的眼,捺着
子说:“我不会乘机逃走的。”她保证。
晴玉的目光源向弟弟,牙一咬“好,我帮你。”她豁出去了。
玉在晴玉的帮助下,顺利地出了山寨。
顺着溪水涧,也不管雨水已经淋
她原本单薄的衣裳,一径地寻着葯。
她其实是可以不顾小磊的死活逃走的,但她没有。
她不能逃,也不想逃,不只是因为小磊的生命掌握在她手里,就连芙蓉镇的人亦是。
说也悲哀,她用全部的生命去守护别人,殊不知,何时她也能有被守护的一天…
思及此,她不
“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轻敲自己的头,要自己别傻了。
先别说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待过贼窟的女人,光是想到曲残郎那双充斥仇恨的利眸,她能活着逃出生天,就该要阿弥陀佛,感谢菩萨的保佑了。
她轻吁了口气,振作起精神,拂去雪额上频淌下的汗珠和雨水,继续找寻苁玉莲。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在一处峭壁上发现了苁玉莲花。
“糟糕,这怎么下去呢?”
玉咬住粉
,在崖上踱步。
她往崖下一瞧,这山崖十分险峻,形同斧劈,谷深不见底。
玉仔细地想了想。
那株苁玉莲花就这么孤傲地立在那儿,要是她放弃这一朵,不知再走下去还能不能找到别株。
小磊消瘦枯槁的脸蛋忽地撞进她的脑海里。
“不行,再等下去,小磊的命就没了。”
玉深深
了口气,蹲下身子,一手攀住凸起的岩石,另一手则紧抓住崖壁上的藤蔓,小心翼翼地往崖壁的那朵莲花爬下去。
她双手费力地握紧藤蔓,一双小巧莲足则是摆
不定地在半空中摇晃地左蹬右蹬着,就是踏不到可立足之地,全身的重量只倚靠着两只纤弱的臂膀。
好不容易滑到苁玉莲的旁边,玉才发现莲花离她尚有一段距离,要摘取恐怕没那么容易。
玉屏气凝神,勉强伸出手一句,花没摘到,她失望地低喊。
一个未留神,她失了平衡,整个人直往下坠…
“啊!”玉惊声尖叫,山谷里回
着她的声音…
一会儿,她剧烈地
口气,惊魂甫定。
此刻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死命地向上攀爬。
再次来到苁玉莲旁,玉闭上眼祈祷,随即睁眼一鼓作气地拔起花。
“成功了!我成功了!”玉悬在半空中,兴奋地大叫。
至于爬上崖,那又是一段艰辛的路了…
晴玉躲在寨口等着玉快回来,随着时间的逝去;她忐忑不安的心逐渐对玉失去信心。
“完了,什么都完了,我怎么会相信那种女人的话呢?”她惶然地喃喃自语。
山寨里的人都知道,大寨主的脸是因为玉而毁的,所以他才会用万两黄金来换取她。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好心地找葯方来救小磊呢?要是换了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晴玉,你在这儿做什么?”冯飞走出
口,见到躲在草丛里的晴玉,上前探问。
“三…三公子…”
“你是怎么了,我刚接到消息,说小磊又病发了,我这才要出谷去抓葯来治他呢!你不在他身边照顾他,躲在这儿做啥?”
“不…不用麻烦三公子了。”晴玉垂下眼,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冯飞。
冯飞见她惊惊惶惶的,手指还不自觉地绞
裙摆,心头不
一阵狐疑。
“晴玉你…”“三公子,不好了!”
守
口的阿永捂着后颈跑了出来“刚才有人打晕了我和阿三,还把我们拖到草丛里…”
冯飞闻言一怔,难怪他出
前,没看见守卫的人,还以为他们偷懒去了。
他脑中一闪,侧头刻意
低嗓子:“晴玉,该不会是你…”晴玉煞白了脸“咚”的一声跪下。
“三公子,对不起,我以为那个玉家小姐能救小磊的,所以…”晴玉无措地发抖,哭哭啼啼地说。
冯飞骤然打了个寒颤,喃喃地低语:“这下糟了!”
玉才绕着原路回来,一身泥泞不堪地走近
口,就发现曲残郎一群人早等在那儿。
她重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不慌不忙地走过去。
“玉…小姐。”晴玉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怎么也想不到玉果真没对她失信。
玉缓慢地走到曲残郎面前,她的衣衫残破,原本黑亮的乌丝被雨打
,微
地黏在颈边,她的
苍白且有些
裂,但脸颊却异常地泛着红晕。
“我没有逃。”玉一双晶亮的眼瞅着他说,语气是骄傲的。
曲残郎盯着她,皱起眉头,却没说话。
玉僵着颈子,全身因为疼痛而抖颤地转头对晴玉说:“将这苁玉莲花泡过
水,熬过三回,让小磊服下…”
话没说完,玉眼前突然一黑,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在地上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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