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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今宵的月娘隐没于云后,阴沉沉的黑夜象征着明骤雨的到来。暗黑的夜中,没有皎洁的月,显得有些苍凉。

 正浩楼内,灯影如豆,隐隐约约映照出窗棂旁纤瘦灵弱的身躯。怜幽刚沐浴完,仅着一件飘逸长纱,失神地望向窗口。

 上天也太捉弄人了,果真是应证了人生无常吗?就连慕容世家这样叱咤一世的世家大族,也不免面临着危倾的命运。

 目前,慕容世家弥漫着一股诡异不安的气氛,大家都战战兢兢地奋战,深怕一不小心,便毁了这个大家族。

 怜幽‮摩抚‬着微微隆起,但不显眼的小肮,幽幽叹了口气。在这个感的时刻,她怎能再以自己的事来增加大家的麻烦?天!这个新生命来得太突然,也太不是时候了,她实在不忍教慕容家的人,再腾出心神来接、关照他。

 “想什么?这么入神?”一双熟悉温暖的大手从背后围住她。怜幽眼眶一热,更加依偎着他。

 “想你!”

 慕容云樵显然很满意她的答案,他把怜幽揽得更紧。工作上,他紧绷神貌,全力奋战,唯有在这一刻,面对爱,拥着她,他的精神才得以全然松懈下来。

 许久,两人都没说话。彼此无言地释放情衷,体会着对方的浓情意。

 “云瞧…”怜幽终于打破了沉静。

 “嗯?”慕容云樵尚陶醉在她发间的幽香里。

 “你还好吧?”

 慕容云樵知道她指什么,笑道:“放心,这点打击败不了我。”

 “可是,你似乎很累。”

 话一说完,她就听到他低沉的笑声。随后,她被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

 “你这是关心我吗?”慕容云樵带笑看着怜幽。

 她点点头。“我只是不希望你太累。”

 “放心!我懂得如何调适安排。更何况,有你在我身边,帮了我大忙。”

 “帮忙?你不认为我绊手绊脚?”

 “谁说的?你可是我的舒心良葯呢!怜幽,不要想太多,我会应付得当的,不必替我担心。你啊!如果一颗心老是担心这个担心那的,你如何能感受到我的爱呢?”

 “我只是觉得,你那么疲累,而我却不能帮你任何忙。”

 “谁说你不能?你可以替我生一堆宝宝,我想要有小怜幽呢!”他眼中尽是柔情。

 “你喜欢孩子?”怜幽眼睛一亮。

 “当然,那是你和我爱情的印证。而且,爹和娘也会很高兴的。”

 “你想,如果我们有儿子,他会长得怎般人品,落得怎般模样?”

 慕容云樵一手托着脸颊。“我想想…一定会有你的懂事、体贴。最好是女儿,像你一样美丽可人。”

 “我希望是个儿子,像你一般卓越超群、温柔多情。”怜幽的表情充满向往。

 看着怜幽,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了慕容云樵的脑海。“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难道…”

 他的眼神充满了兴奋,盯着怜幽。

 不是时候!不知怎地,怜幽总觉得现在时机未至。也许这孩儿的到来,对于这个宛如战场的家是一个很好的消息。但,她害怕他们会因而更加劳累,只为分神照顾她和肚中的孩子。缓点吧!让他们全心于挽救慕容织坊,待危机解除,再公布这消息吧!于是,她摇了摇头。

 慕容云樵显然相当失望,但随即温柔地拍抚怜幽的肩,安慰道:“没关系,来方长。我想,不久的将来,小怜幽的到来不会只是梦想。你说对不对?”

 怜幽无言,动容地偎进慕容云樵的怀里。老天爷!

 这一个温柔多情的人,可得助他度过这个难关。

 秋风送凉,好花正绽幽,而怜幽的心,尽是无悔… 慕容云樵烦躁地抓了下头发。老天!慕容织坊究竟陷进个怎样的胡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切来得太快,令人措手不及,难道老天爷真要他称臣伏降?

 “叩!叩!”

 门外响起两下迅捷有力的叩门声,不用问,慕容云樵便知道是谁。

 “进来。”

 阿初必恭必敬地走进屋里,手上捧着慕容织坊进个把月来的营运情形记录。

 慕容云樵深信自己并不是兵来将才挡,水来土才掩的退守阍卒,而是个饮水先寻源,以防干涸的积极将领。他并不傻,也明白自己这种老处于挨打的局面并不利。虽说这场仗他的神算并不大,但起码还有机会。况且,他背负着太多人的希望!他的父母、他的慕容世家上上下下不下百名的仆役,以及他的怜幽。所以,擒贼先擒王。既是整肃,他就得补好慕容织坊本身的小

 眼前的敌手是锦兴布坊的宋贾,这个人,窜升的速度太快,快得令人咋舌。并非他轻敌,事实上,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商场上,他虽是初生之犊,对人却也从未看走眼,宋贾的窜升之速,太不寻常。而慕容义飞也太安静了。当然,他是不期待慕容义飞帮忙,但没出来嘲讽一番,实在不像他。同是慕容世家的子弟,慕容云樵非常不愿意去怀疑这个唯一的手足,但,又不得不然。

 “少爷,你要的帐目我给您拿来了。”

 “嗯!”慕容云樵并未抬头,隔了会儿,才淡淡问起:“最近慕容织坊可有大手笔的支出?”

 “没有,慕容织坊的客户都是老爷的好友,重情义得很,慕容世家发生危机,也没人要换东家。”

 “如果没有,那为何现今慕容世家的盈额会入不敷出,这个差额竟高达三万两?”他抬眼看阿初,语气并未发怒,但眼中的冷冽却令人望之生畏。

 “慕容织坊在生产制造方面本来就如往常一般,但,在山西那一带的织坊出了纰漏,人才外,资金短绌,而且,山西商人似乎对我们有误会。”

 “这我知道,我也亲自致函去致歉了,他们已表明不再追究。我纳闷的是,山西商人的忿,竟是因为我们未如期缴货,以及缴的货良莠不齐,这是一个老字号该有的行为吗?”

 “少爷,这根本就不劳你费心了。事实上,慕容织坊一向严密,不假外人,任何程序,都是经过慕容织坊亲手策划的。所以,没道理问题是出在这里。”

 “慕容织坊亲手策划?你是说,只要是慕容子弟都可以?”

 阿初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回道:“是!”  “那,年初的货是谁办的?”

 “正是老爷。”

 “亲手?”

 阿初本已点头,但随即似乎又想到什么,马上接口:“对了,那时老爷身子骨孱弱,所以,有一阵子,是堂少爷的作业。”

 “你确定?”慕容云樵挑起眉,心里已有个谱。

 “确定。”为了证实所言非假,阿初还重重地点着头。

 “那…不会那时我们正巧向锦兴进货吧?”

 “是啊!:阿初还是点头。

 慕容云樵冷笑!很好!真是家贼!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背后放冷箭的卑鄙小人。等着吧!他要还击了。不是他狠,而是他不犯人,人偏要犯他,怪不得他的。 鲜红的血滴落在锦绣上。怜幽忙收回手,放进口中允。心中一直不得安宁,怎么了?难道真有事要发生?

 这时,小岚推门进来,神色仓惶。

 “少夫人?”小岚嗫嚅着。

 怜幽不解地望着她的婢女,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小岚了口气,终于说道:“外头有人要见您!”

 “谁?”

 “您可以不见的。我这就去说您身子不太舒服,需要休养。”说着,人就要往外冲。

 “小岚!”怜幽看她慌慌张张,语无伦次,不觉好奇,连忙唤住她。

 “嘎?”小岚已走到门外,听到叫声,又回过身来。

 “你还没告诉我谁要见我呢!”

 “呃…是…是…”她可真不想提那三个字。

 “没关系,你就说吧!你说我可以不见的。”怜幽故意逗小岚。不知这叫不叫苦中作乐,她有些好笑地想。

 “少夫人。”小岚又皱眉、又跺脚的,看见怜幽坚决的眼光,她终于说了:“是赵亚婉。”

 赵亚婉一向不得慕容世家的缘,所以,私底下,仆役只称其名而不称其讳。

 “她?”怜幽收起笑容,有些忧心。“见我?”

 “是啊!”  怜幽沉了一会儿,随后对小岚笑道:“告诉堂少夫人,我马上过去。”

 她朝窗外望了望。老天爷,希望这不是场鸿门宴!

 怜幽并不要小岚陪同,一方面是应了赵亚婉的要求;另一方面,则直觉赵亚婉似是为了慕容织坊之事而来,单独谈应该比较好。

 赵亚婉充满妒意地望着水怜幽的闭月羞花。凭什么她能得上天眷宠,能获得慕容云樵的全心呵惜?赵亚婉咬紧了牙,哦,她嫉妒得快要发狂。

 “堂弟妹。”水怜幽欠了欠身,举止优雅不失大方。

 赵亚婉瞪了她一眼,反客为主地坐了下来。

 怜幽不以为意。她明白,眼前这个人爱云瞧爱得疯狂,见到自己,内心自不好受。她强迫自己不在意对方明显的厌恶表情。她朝赵亚婉淡淡一笑,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亚婉哼笑一声:“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是来请安的吧?”

 怜幽不摇起头来。“我从来没这么想。既是妯娌,哪分什么尊卑,又何来的请安?只是,我以为你一直不太愿意理我,如今突然造访,让我好生惊讶。”

 “你别天真地以为我是来向你求和的。我不会改变对你的厌恶感,我不会,一辈子都不会。”赵亚婉恶狠狠地说道。

 怜幽内心一震,抖着声音问:“那…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喜欢转弯抹角。咱们挑明了讲,很简单,我要你离开云瞧。”她霸气地说道。

 “为什么?”怜幽内心愈来愈恐惧,必有原因,否则赵亚婉不会在这时对她做出此要求。

 “为什么?”赵亚婉噗哧笑了起来。“凭你是帮不了云瞧的,而我可以。”

 “我不懂。”

 “很简单!因为我是相国千金,而你是女儿楼的伶。”

 “轰”的一声,天地仿佛变!老天!怜幽真以为自己早已离这个桎梏了,怎么,曾待过女儿楼的阴影真令她得羞颜一辈子?

 赵亚婉满意地看着怜幽惨白的脸,心知自己的计划已成功大半。

 “我想,你不会不懂得我在说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也别再咬文嚼字了。先不论我喜不喜欢你在他身边,就拿你是一个伶这身份,恐怕也没资格待在他身边吧!”

 怜幽痛苦地摇着头,努力想说服自己不去记起这个烙痕。但这已烙得深,她原就觉得自己是不配的,而今,又拿什么理由来反驳赵亚婉的话呢?她悠悠问道:“我不明白…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赵亚婉恨恨地说。

 怜幽不解地望着她。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没读过书,怎么懂得了这句话。”赵亚婉满意地看着怜幽更刷白的脸,更加得意。“意思很简单,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怜幽真恨她这嘴脸。不!不能受她影响的。“你凭什么要我顺你意?”

 “你?!”赵亚婉有些意外她的反击,不感到愤怒。但看到她盈泪的眼眶,明白自己已胜算在握。“因为我不认为你有选择。”

 “你凭什么?”

 “因为,我是皇上的义妹。我想,你虽不谙经书,但也起码明白现今的慕容世家局势危殆吧?慕容织坊虽只是慕容世家麾下的一支,但却攸关大局,忽视不得的。你应该明白,以现在的形势演变来看,慕容世家是孤掌难鸣了。纵使云瞧再如何卓越,也无法去接这个挑战,能否全身而退还有待商榷。你不会希望他即使侥幸保住慕容织坊,却赔上自己吧?”

 怜幽的心开始动摇。“我知道自己绊脚,但你就帮得了他吗?”

 “起码我不会像你一样,帮不了他什么忙,又要靠他保护。”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有信心可以帮他度过难关?”

 赵亚婉一副怜幽无知的轻蔑模样。“我可以请皇上下诏。毕竟,这件事仔细推敲起来,不过像是后庭的小老鼠嬉闹罢了。如果皇上下诏整肃,很多人,很多事都会暴出来,到时候,就好办事了。”

 “但这跟我离开云瞧又有什么关系?”

 赵亚婉睨了怜幽一眼,仿佛她蠢笨至极似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凭什么我要义务帮慕容织坊。”

 怜幽低头沉了一会儿。此话不无道理,但…“你现在已是慕容堂少夫人,根本无法再委身于云瞧。”

 赵亚婉有些被说到痛处,恼羞成怒,怒斥:“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一句话,要嘛!你离开他,我帮他。要不,你就自私地继续赖在他身旁,等待他垮掉。”

 怜幽好生为难。她真想帮云瞧分担一些,好度过难关。但现在看来,她帮忙的方式,竟是离开。天也太作弄人了!傍她这么个难题。到底该不该相信赵亚婉的话,该不该接受她的条件呢?

 赵亚婉见怜幽竟还犹豫,不免有些意外。显然自己高估她了,她并不真能了解目前慕容世家的境况,还是她相信慕容云樵只手能撑天。不,不行!一定要趁此大好机会把云瞧抢过来。于是,她出更不屑的表情,说道:“果然是伶出身。只顾着自己慕容少夫人的身份,而不懂得体恤丈夫。你知道吗?现在几乎全杭州的人都知道慕容云樵娶了个伶,表面不说,背地里可说得难听,你呀!真让云瞧丢尽了脸。”

 “你说什么?”怜幽颤声问道。她不想云瞧因自己而遭人讪笑。

 赵亚婉哼笑一声:“这次慕容织坊的危机,你不无关系。大家心想云瞧娶个娼,可见心术也不会多纯正。稍出点纰漏,便被渲染成大破,只因为你呀!让大家对云瞧不再信任。你是罪魁祸首,难不成还想继续赖着,看着他死吗?”

 “不!”怜幽哀嚎出声。这不是真的。可自己待过女儿楼是真确的事实,虽然是被迫,但谁又在意呢?云瞧!我爱你至深,正如你爱我般,我怎会伤你,又怎能伤你呢?可是,现在情势看来,我势必要有所选择了。

 怜幽的泪不断地滑落下来。云瞧给她的够多了,既能报答他的恩情,又何必在乎自己心痛不心痛?

 她含泪问道:“你真的能帮云瞧度过危机?”

 赵亚婉闻言,眼睛一亮。“这还用再问吗?”

 怜幽沉默了一会儿,咬紧牙,艰难地问道:“你希望我什么时候离开?”话一说完,怜幽发现窗外是和煦的暖,而自己竟全身发冷,同时,也听到发自口的心碎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离开,我就马上进宫觐见。”赵亚婉把问题又丢还给怜幽。

 “我明白了。”怜幽低声说道,话里含着泪水。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节外生枝可不是赵亚婉所希望的。

 怜幽看了赵亚婉一眼,她的脸上尽是掩不住的雀跃。怜幽突然有种天涯无依寂寥之感,但她随即强迫自己甩这份惆怅。

 “等我把一些事情打点好。我求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

 “你的意思是要我等你想好怎么跟云瞧藕断丝连?”赵亚婉挑起眉,有些不悦地说道。

 “不!我只是想说清楚,只要一天就够了,你就当是可怜我好了。”

 赵亚婉侧着头思忖许久,然后望了怜幽一眼,最后做下决定。

 “好吧!我明天就进宫去觐见皇上,请他下诏查明这件闹剧的来龙去脉,我希望我回来后,你…”  “放心,我会离开的。”怜幽替她接住了话尾。

 赵亚婉满意地笑了。云瞧终究是她的。她瞥了怜幽惨白的面孔一眼,而后昂首,像只骄傲的孔雀般扬长而去! 纵然清楚慕容织坊的纰漏出在哪,但“冰冻三尺,非一之寒”说要反击,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虽说在商场上许多好友愿伸出援手,但若第一步没扎稳,别人支援,亦属枉然。

 万事起头难,慕容云樵在等待良机,等待机会将所有“藏镜人”都一网打尽!他要让旁人明白,惹上他慕容云樵后,要想安然身退,就得凭本事。只是,这个良机等得辛苦。事实上,在他看来,等待和坐以待毙无异!所以,他更是战战兢兢地下每一步棋。

 深一口气,慕容云樵平息自己在外一天的不平之气。他不希望怜幽看见他的苦、他的沉重。但怜幽是个善体人意的女孩儿,她感觉得到,只是不说,而以关怀表示支持。他真是疼她疼到心坎里去了。

 推开房门,有些意外地,怜幽并不像往常坐在花厅前温酒等他。怎么了?他开始有些着慌地寻找起来。

 “你回来了?”突然,背后传来轻轻柔柔的声音。慕容云樵欣喜地转过身,一看,不傻了眼。

 他从来没看过怜幽如此妆扮!蛾眉轻扫,脸上着了一层薄薄的胭脂,长发瀑布般地倾际,没有任何装饰。她身着一件淡的宫纱,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若隐若现,浑身散发着一股魅力,楚楚动人。哦!即使是天仙下凡,恐怕也不过尔尔吧。

 怜幽没说话,从云瞧充满情的眼中,她知道,他已深深地记住自己了。

 明早,她就要离开,离开他的生命。她虽然无缘成为他的永远,但怜幽深深盼望,他能深刻记得,他们两人共有的一段!

 “怜幽…你…今天很美。”云瞧缓缓说道。双眼对上她的。怜幽微笑地注视着他,但笑容无力且虚弱,这马上引起了云瞧的关切。

 “怎么了?”

 怜幽摇摇头,感到着他时时刻刻不经意出来的爱意及关切。她故作轻松地说:“我今天好看吗、”

 “嗯!我从来没见你这般耀眼过。”

 “那,你要记住,我就是这般的模样。”

 云瞧闻言,不皱起眉头,不解地问:“怜幽?发生什么事了吗?”

 怜幽忙摇了摇头,勉强挤出笑容,掩饰悲伤的心情。

 “我只是想,我的影像若深刻在你的脑海,是不是在你工作烦闷的时候,能让你觉得舒畅一些。我会不会太高估自己呀?”

 云瞧笑着,将怜幽揽住,笑道:“你不会,你在我心中的份量比你想像的还多。怜幽,我真的是因着爱你,而熬过许多的苦。我真高兴,你终于明白自己的重要。”

 怜幽险些掉下泪来。何其幸运,拥有这男子的至真至爱!被了,这就够了,是够抚慰往后的孤单悲伤了。

 “云瞧,你念那首我最喜欢的诗给我听,好吗?”

 慕容云樵感受到怜幽的举止不同往常,不盯住她的眼,想看穿她心事。“怜幽,你让我不安!”

 怜幽心虚地微微侧首,望向窗外的皎月。

 “我只是突然有些惆怅。花前月下,自古才子佳人风韵事,绵爱意,都是在这个背景下浪漫上演。我很憧憬,不知这是怎样的深情?”

 一阵静默横亘在两人之间。怜幽并没有看着慕容云樵,她知道,自己透太多心事。可是,人如何能在心已碎之余,还强颜欢笑呢?天知道,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哭而不是笑!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云樵低沉的声音缓缓哦:

 兼葭苍苍,白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回从之,道阻且长,

 溯从之,宛在水中央。

 怜幽笑了,这是慕容云樵对她唱的第一首情诗,也是他最后一次的衷情了。往后,只要起这首诗,就会想起他的深情。呵!她有太多事可以伴着往后没有云瞧的日子了,一个小云瞧,一个曾经、一个回忆,以及这一首情诗。

 慕容云樵忽地扳过怜幽的肩,深情的眼凑近她的,柔声道:“怜幽,我知道你有事瞒我,我是你的丈夫,是你可以安心依靠一辈子的人。有什么事,是你难以启口于我的?怜幽,别这样,这样会令我心疼。”

 怜幽笑望着他,尽管心中早已泣血连连。但,她明白,这样的抉择是对的,至少保住了云瞧的事业及名声。是爱的升华,不该哭的。

 “我说过我没事的。你别胡乱瞎猜。我只是突发奇想,想听听你的声音,看看你。”

 “我不希望你有事瞒我。”犀利的目光依然未离开怜幽。

 “相信我,真的没事。可能是一时的情绪发吧?你不用担心了。”她逃避话题,将双手缓缓攀上他的颈项。

 “怜幽!”云瞧低吼!他心里有些挫败地发现,似乎总是抗拒不了这个可人儿的惑,但现在不行!至少在他明白怜幽心里有事,而这件事大得足以左右他俩的命运的情况下,他更不能马虎跳过。于是,他拉下怜幽的手,苦恼地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爱我!”怜幽坚定的眼神锁住他,溢满深情。“只要爱我。”

 “怜幽,你真是的。令我愈来愈纳闷,到底发生…”

 语未毕,怜幽已扑进他怀里,主动献上红。一瞬间,所有的冷静自制全离他而去。他下意识的,搂紧怀中的软躯‮体玉‬,仿佛怕她跑掉似地狠狠抱住。舌的纠,情意的剖,深意的诉说,完完全全热化了周遭的沁凉,驱散两人心中的霾,慕容云樵在沉沦的爱中发现:就算天地在这一刻崩塌,他也无所谓。怀中的人儿,是他的世界,他的所有!至于其他事,他已无法觉知了。

 情过后,没人开口说话,只是恣意地汲取这一份细致的情意。远远地传来打更的声音,云瞧深呼出一口气,搂紧身旁的人儿。

 “想什么?”云瞧低声问道。今夜怜幽特别热情,不断地寻索他更多的怜爱。他明白,怜幽爱他,但今晚她是毫无保留地诉衷情,这与平的她大相径庭,令人感到不安。为何她会有这突然的转变?

 怜幽没有答话,枕着他的膛静静聆听他安稳的心跳。这宽阔的膛,从此只是一个回忆了。她贪婪地想多待一会儿,多想他一会儿,也多爱他一会儿,只是,梦幻易灭,自古梦难圆。

 “为什么不说话?”云瞧有些不耐她的无言,但心疼多于愤怒。

 “嘘…我想静静地…专心地…好好地…想你。”

 “怜幽!”云瞧将怜幽的脸托向自己,望着。她没有哭,但那一双了无生气的剪剪大眼,却诉说着许多哀愁。

 “若你相信我,就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言简意赅!但语气却表明了“非问清楚不可”的决心。

 “我只是觉得人生太无常。什么是永远?什么是短暂?是永久的假意好呢?还是短暂的深情好呢?为什么人在得到以后,就要活在失去的恐惧中,而失去之后,又努力想去追回那些快乐。这一切一切,都显得这般不真实。”

 慕容云樵听了,不觉笑了起来,他顺着怜幽的发,柔声道:“傻瓜!困扰你一夜的问题仅是这样?这样说吧!有追求才有所获,人生无常总难免,飞鸿雪泥不过是文人逃避现实的风雅韵事。对我而言,踏实筑梦才是最重要的,一味地哭泣,倒不如振作起来。”

 “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幸福,幸福到以至于…连老天爷都妒忌我。”怜幽低头,发丝垂了下来,覆在慕容云樵的手臂上,的,騒动到他的心灵里去了。

 “杞人忧天就是你这种人,我担心了一整晚,原来只是因你缺乏安全感。怜幽,除了爱我,什么事都不要担心,因为那是莫须有的。”说着,爱怜地啄了一下怜幽的红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离了,你想…”

 “没有如果!”云瞧马上伸手捂住怜幽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怜幽轻拨开他的手。“我只是好奇嘛!”

 “你呢?”慕容云樵不答反问。

 “我会…行尸走,带着伤痛过完这一生。”怜幽仿佛见到往后自己的景象说。

 “我嘛!我会更加努力。”

 怜幽扬起双眉,不解地望着他。

 “我不会忍受你离开我的日子。所以,穷极一生,我都会把你绑在身边,让你一步也离不开我。”

 怜幽咬紧下,硬下心中那份伤感。

 “万一我死了呢?你如何把我绑在身边?”

 “简单!我会下曹求阎王放了你,咱们再一次还共效于飞。如果不行,那就再续未了缘,或者从此悠于沧海中,共享恣意生活。哪!这么说了,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怜幽,即使是来生,我也不愿放开你的手。”

 怜幽感动不已,泪水即将崩堤,她硬是忍住。她寻找着慕容云樵的,印上深深一吻。“我爱你,穷其一生地去爱你。”

 “我也是。穷极一生的爱恋只因有你。”

 一室的旎风光,悄悄地揭开了彼此的深情厚爱。夜风送凉,更添一丝温情。情爱,自古总是紧扣着人心,而让这个尘世更添美。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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