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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十二月的天,窗外,是冰冷的黑暗,而窗内,是温暖的明亮。

 柯轻雨坐在躺椅上织着线,腿上还覆着一条毯,而她的猫在椅边懒洋洋地玩着线球,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

 发酸的眼睛,她放下手中未完成的针线,伸了伸有些僵硬的四肢,抬眼望向漆黑的窗外。入冬后,天黑得好快,才傍晚便像是‮夜午‬。

 “别玩了。”她宠爱地挠了挠猫咪的头,拿回它手中的线球。

 躺回暖和舒适的椅中,手不时伸到毯下‮摩抚‬着自己的肚子,散发着小女人的娇媚。

 今天下午,她要司机载她到医院一趟,她的月事已三个月未至,想证实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不出所料,诊断结果她真的怀孕了。

 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她与他爱的结晶,会不会长得跟他的父亲一样俊俏呢?会不会有一双和他父亲一样深邃人的眼?会不会…她不停地想像着孩子的面容,连向力麒走进来都不知道,仍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

 “想什么?”他掉西装外套,走到了她面前。

 她神秘兮兮地摇头,边帮他解开了袖扣,后天是他们结婚半年的纪念,她要到那天才告诉他。

 见她不说,向力麒弯下身抱起了在他脚边玩耍的猫。“你的主人不说,你来告诉我好了。”

 他孩子气的举动,柯轻雨莞尔,他何时变得和自己一样,会对着“呋拂”说话了,他不经意的稚气,让她的笑意更加温柔。

 她的笑,让向力麒停下了动作,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幼稚的举动,他不自然地放下了猫,带着难得红的脸走向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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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午‬,孤寒的月仿佛也瑟缩了起来,黯淡而无光。

 向力麒沉稳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夜格外清晰,回在她的心中。

 她没睡,在他以为她睡时,她还醒着。

 她痴痴凝视着他,舍不得睡,她无法掌握自己生命的长度,所以她看他,无论白天或晚上,她要烙印下他的一切。

 伸出的手爱恋地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一夜又一夜,柯轻雨已十分熟悉他脸上的线条,不见他的时候,也能分毫不差地模拟出他的轮廓。

 她的心已经很久没痛了,是他的功劳和自己的努力吧,虽然在爸爸的坚持之下,又在项链中放了些葯锭,她却一次也没有用过。

 她打开颈上的项链,深情看着两人的合照。

 满天的星星,近到她伸出手便够得着,但她并不想伸出她的手,因为她的手正和他的紧紧地握在一块。

 “你怎么还没睡?”

 他睡意惺忪的声音传来,她才发现他醒了。

 “天冷,睡不太着。”她松开颈上的项链,缩起冰冷的小脚。

 向力麒一把揽过她,让她偎着温暖的自己。“还冷不冷?”

 “不了。”她轻轻摇头,闭上眼,放松身子蜷曲在他的怀抱中。

 “啊!”她惊呼一声,合上的眼急促睁开,羞窘地望向他。

 他的手握住了她冰凉的小脚,帮她取暖,柯轻雨的心酸楚起来。虽然他从不说爱她,此刻的举动也不若两人亲吻时般亲昵,却…

 “我爱你。”她紧紧拥住他,百感集地说道,她不孤单,这一路有他,再痛她也愿意。

 #*#*

 下午六点,向力麒刚要离开办公室,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是向力麒。”他拿起电话,重新坐回办公椅内。

 “我是你岳父。”柯士光威严的声音传来。

 向力麒不以为然,慢条斯理地说道:“敢问‘岳父大人’有何贵事?”

 “我女儿还好吧?”向力麒不甚恭敬的态度,让柯士光拧起了眉头。

 “你不是很清楚吗?”向力麒挖苦道,他派的那个人还在跟着他们,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没有发现吧!

 柯士光冷哼一声,不否认向力麒的话,他确实知道女儿的近况,许仲永每都将他们的消息告诉他。

 “还有其他事吗?”他不耐烦地问道,准备要挂上电话。

 “给你一些劝告。”柯士光苦思良久,虽然答应女儿不说,但他还是决定提醒向力麒,免得向力麒再次害轻雨发病。

 “请说。”

 “不要随便惹我女儿生气。”医生告诉他,防病之道乃心平气和,只要情绪不失控,保管她活得长长久久。

 “既然怕我惹你女儿生气,何必将她送到我身边?”他冷着声音回道。

 “要不是她执意回到你身边,我早带她回来了。”柯士光气闷不已。

 “既然她做了选择,那表示她已做好了承试凄果的准备,你又何必替她担心。”他想起了柯轻雨不同于往日的坚强,她变得…不再那么需要自己了,这想法让他口沉甸甸的。

 “记住我的话,否则我保证会搞垮你好不容易东山再起的事业。”说完,柯士光便挂上了电话。

 向力麒板着脸,狠狠地捶了下桌面,不知道是因为柯士光的威胁而愤怒,或是因为柯轻雨的渐坚强而无措。

 懊死的!他为什么要忍试坡士光的指使意气,他为什么不残忍地将柯轻雨推开,他不断地反问自己,仇恨的心魔左右了他的理智,这一夜,他用酒来麻痹自己,直到‮夜午‬才踏进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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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轻雨坐在饭厅的椅子上,第N次抬头望向墙上的钟。

 看着桌上她亲自烤的蛋糕,已失去了浓郁的香味,而花瓶内的红玫瑰也黯淡了芳香。

 他去了哪里?怎么不打个电话回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像所有等待晚归丈夫的子一样,她不停地胡思想,四肢因凉夜的侵袭开始僵麻。

 突然,熟悉的车声传来,她站起身,迫不及待地奔向庭院。

 “你回来了!”看见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向力麒下了车,身上浓烈的酒味,让她止住了步伐。“你今晚去应酬吗?”

 他看了她一眼,醉薰薰地朝着屋内走去。

 “我扶你。”她跟了过去,手在碰触到他臂膀时被他挥开。

 柯轻雨踉跄了一下,退了两、三步才稳住身体。她疑惑不解地望着向力麒。她做错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推开她?

 进了屋,向力麒软在沙发上,迅速弥漫的酒气让刚进门的她,不适地干呕起来。

 “怎么,这样就受不了,我看还是早点回去你父亲身边好了。”向力麒不屑一顾。

 “我父亲对你说了什么吗?”她走向他。

 “果然是父女连心,一猜就中,或者今天的这通电话,就是你叫他打的?”他醉得失去理智,一心一意只想攻击她。

 “我没有跟父亲说过什么话。”她不知道父亲说了什么,但显然的,他非常生气,他从来没对她如此凶过。

 “是吗?”他摇摇晃晃起身,朝饭厅前进。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柯轻雨跟在他后头,怕他不小心会摔着。

 “瞧瞧多贤慧啊,我向力麒真是好福气才能娶到你。”他停下脚步,自嘲道。

 “这是什么?”他指着桌上的玫瑰和蛋糕。

 “今天是我们结婚半年的日子。”她满怀期待。

 “呵,想不到我已经忍受了你半年。”他拉开椅子瘫坐下来。

 柯轻雨提醒自己他说的是醉话,不可以在意,但还是受了伤。

 “你醉了。”她给他、也给自己一个借口。

 “还没醉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程度。”他一把抓过她,带着酒意的气息向她的脸庞。

 “你不可以伤害我。”她护着自己的肚子,怕他做出任何会让两人后悔的举动。

 “伤害你?你何时这么怕我了?你不是一向用爱来抵挡我的怒气吗?!”她就是用这一招来瓦解他的心防,从今以后他不会再被她控制了,他要她滚出他的生活。

 “这半年你和你父亲的出现,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你死着我不放,只会大叫你爱我,告诉你,我已经快被你的爱情弄得窒息了。”他一鼓作气地吼完,便颓然地趴在桌上,脸上尽是发怒气后的快意,他终于折磨了她,他终于报复了柯士光…

 她的呼吸急促,心如刀割,柯轻雨捣着心,深呼吸了几下,试着平缓中的巨痛。

 拖着沉重的身子,她一步一步地爬上阶梯,每上一层,她都头昏眼花,几乎要握不住把手。

 她连这微薄的幸福都守不住啊,她泪如雨下,晶莹的水珠不停地滴落。

 “心好痛…”好不容易回到房里,她趴在上,手习惯地伸向她的项链。

 她看到了那张照片,两人亲密地倚偎,浓厚的情意在彼此眼中转,看痴了她的目光,她的指尖细细抚过照片中的他,他的笑容,他飞扬的眉…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可她的爱情,在他眼中就只有“强迫”两个字,她的爱让他痛苦不堪,她曾以为的幸福竟然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柯轻雨捂着心口,承接着一次、两次…无数次的痛,但最难忍受的却是他如刀刃般锐利的话。

 他说她用爱当借口去强迫他、束缚他…可她真的没有,她不是变得坚强了吗?为什么他还要这么伤害她…

 她真的累了,让她就这么心痛到死好了…

 突然间,她的肚子震动了一下,柯轻雨急遽地睁开眼,想起了她肚子里的小生命。不!孩子是无辜的,她不能自私地丢下孩子,一个人寻求解

 柯轻雨萌发了强烈的求生意志,她颤抖地打开项链,不稳的手拿起了一片葯锭,其余的葯锭连同那些小纸条散落一地。

 下了葯片,她坚难地拨了父亲的电话号码。“爸…救我…”话没说完,便昏倒在地。

 另一端的柯士光刚听见女儿呼救的声音,还来不及反应,话筒就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

 “轻雨!”他恐慌地唤了一声女儿的名字,陷入无边无尽的恐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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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仲永是第一个奔进向宅的人,他一接到柯士光的电话,脸色一悚便驱车飞驰而来。

 他进门时,王管家已将向力麒扶到沙发上,在一旁照料着。

 许仲永愠怒地看了酒醉的向力麒一眼,随即奔上楼,他一间一间找,终于在尽头的房间内找到了柯轻雨。

 许仲永沉着的脸上飞上一丝苍白,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昏倒在上的柯轻雨。

 “你做什么?”王管家没见过许仲永,他一脸戒备地盯着抱着向夫人的陌生人。

 “让开!”许仲永喝道,立即将她抱下楼。

 王管家看到奄奄一息的夫人,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夫人怎么了?”他在半夜时听见了向先生和夫人争吵,出来一看,向先生已醉趴在桌上,而夫人则上了楼,他原以为没事的,没想到夫人竟…

 “不关你们向家的事。”

 他将轻雨抱上车,不再多言,便驾车驶向医院。

 而王管家则一脸愕然,呆望着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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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先生,您醒醒。”王管家使劲摇着沙发上的向力麒,要叫醒酒醉的他。

 “别吵。”向力麒举起手挡住刺眼的灯光。

 “您不可以再睡了,夫人她被人带走了。”看陌生人对夫人的态度甚是恭敬,所以他没有报警,选择叫醒向先生。

 向力麒翻个身,觉得耳边闹烘烘的,手摆了几下,又昏睡过去了。

 王管家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走进了厨房,他走回向力麒身旁时,手里多了一杯水。

 “请原谅我,向先生。”说完,便将手中的水泼向向力麒。

 深冬的水寒彻刺骨,向力麒马上被冻醒了,他猛地张开眼,眼里布满了血丝。

 “你好大的胆子。”他抹去脸上的水渍,怒不可遏的吼向王管家。

 “对不起,向先生。”身为一个好管家,他实在不该这么对主子,但夫人的情况不容他有任何的犹豫。

 “你最好有个能说服我的理由。”他恻恻地威胁道。

 “夫人被一个陌生人载走了。”他明白向先生的不满,但他无计可施。

 “什么?”向力麒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用力抓住王管家的双臂,不敢相信、不知所措。

 “在你躺在沙发上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冲进来,二话不说就上楼将夫人带走…”王管家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把推开,向力麒六神无主,大步地向二楼卧室奔去。

 空的房内死气沉沉的,感觉不到一丝她的气息。心倏地冷了下来,他害怕的梦魇终于成真了。

 向力麒心灰意冷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已经坚强到不再需要他了吗?所以她选择离去。

 他回想起两人的争执,他借酒浇愁,用最恶毒的话伤害她,为什么?是害怕她会离开,所以先赶走她,不让自己的心受伤?可他终究还是受伤了,无论是她自己离开,还是他走了她。他是天底下最懦弱的男人,从来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为什么总要等到失去之后才来后悔!向力麒举拳狠狠地砸向镜子,镜面应声而碎,他的掌心渗出了斑斑血迹。

 支离破碎的镜子,映照着千千万万个脆弱的她,向力麒别过脸,无法正视,痛苦不堪地踉跄倒退,脚踩到了地上的葯绽。

 他瘫软在地上,捡起破裂的葯锭和一团小纸条。

 他颤着手,摊开了一张又一张,每读过一张,他的心就被撕扯一次。他随意写给她的纸条,她都当成宝贝,精心地保留下来。

 向力麒绞紧手中的纸条,自惭形秽,一向强壮的心脏被切肤之痛牢牢绕,无力再跳动。

 “天啊!她是用她全部的灵魂在爱着我,我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肝肠寸断。

 就为了挥之不去的心魔,我竟然硬生生地毁了她的世界…

 “向先生,您是不是要到医院去?”王管家在门外说道。

 “为什么?”他闭起眼,强烈的自责让他无所遁形,他必须接受所有的惩罚、所有的痛苦。

 “夫人被带走时,是昏不醒的。”王管家提醒道。

 向力麒猛地睁开了眼,他以为她是自愿离开的,以为她不再需要他了。“她是昏的。”他霍地起身,全身的血

 “是的,夫人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快查,叫全部的人都起来查夫人去了哪间医院!”他咆哮出声,赶走窒人的寂静,他快抵挡不住那股在他心头的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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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力麒在凌晨三点查出了柯轻雨就诊的医院,心力瘁中带着一丝欣喜,他终于找到她了。

 问了柜台,匆匆跑向急救室,才到门口,肚子上就重重挨了一拳。

 “你滚!”一记暴喝声划破沉闷的空气,刺穿还未站稳的向力麒。

 柯士光用尽全身力气打出一拳,仍不能发心中的怒火,他气红了眼,不在乎是不是会引来众人的目光。

 向力麒默默承受着痛楚,身体的痛比不上心底几乎噬他的悔恨与绝望。

 他起身,郑重地说:“你打吧,这是我该受的!”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吗?不,我一定要搞垮你,让你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柯士光无法原谅他,轻雨此刻还在急救室内,她一天不好,他对向力麒的愤怒就不会消失。

 “我已经尝到了!”

 他焦灼的目光凝聚在急救室门外的小红灯上,心惊胆战。

 他没有信仰,只要她能醒来,他甚至愿意成为魔鬼的信徒。他不停地喃喃自语,卑微的乞求。

 向力麒忆起所有她在的日子里,想起她如何用娇柔的声音唤他,用爱笑爱哭的眼望着他…往日的甜蜜此刻却是最尖苛的折磨,心在痛苦的深渊徘徊。

 柯士光看见了向力麒眼底泛起的泪,他看到了一个失魂落魂的男人,为深爱的女人所受的煎熬。向力麒终究爱上了他的女儿!

 柯士光叹了口气,心中的怒火在向力忏悔的泪水中熄灭了,苛责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

 “想知道轻雨的事吗?”他静静地开口,两颗忐忑不安的心彼此作伴。

 向力麒转头,感激地看着他,倍受煎熬的灵魂需要他的宽恕,即使只有一句话、一个眼神。

 “轻雨从小是个很单纯的天使,经过一次绑架事件后,她开始很畏惧生人的接近,所以我这个做父亲的变本加厉的保护她,我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有能力保护女儿,希望轻雨从此不会再遭遇同样的事。他无法给她一副健康的身子,起码能给她一个安全的环境,让她成长。

 向力麒垂下头,为自己曾有的轻视感到懊悔。他只看见了她的怯弱,却没去探究为什么,他真的该被狠狠鞭打,他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她。

 “令我惊讶的是,轻雨第一次见到你,就全身心地信赖你,所以我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可没想到…”

 向力麒闭上眼睛,仍阻挡不住奔涌而出的热泪。他知道,他知道她爱他的心,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她那么地爱他了。

 醒过来!不要丢下我一人,没有了你,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她有狭心症,这么多年了,我找遍了国内外的名医,还是无法彻底治愈她。所以,我找上了你,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她,甚至还派人跟着你们,因为我怕她随时会发病…我很自私,将自己的负担加诸在你的身上,但请原谅我,我是个迟暮的老人了,无法一辈子都陪着轻雨。”柯士光无力地说道,将找上向力麒的始末整个摊开,两个男人之间的误解,也算是冰释了。

 “狭心症?”他疑惑不解地询问柯士光,转念想起了他踩碎的葯锭。

 “她脖子上挂着的项链,里头就放着治疗她症状发作时的葯片。”

 “你该打我的,我害她受了很多苦。”他后悔莫及。

 “我不打你,我要你好好体会一下心痛的滋味,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是柯士光对他唯一的惩罚,如此一来,每当轻雨心痛时,他的心也会跟着痛。

 “我会永远记得这滋味的!”一颗心缓缓揪紧、再揪紧,直到无法呼吸。

 这时,急救室门外的红灯熄灭,医生走了出来。

 “她怎么样了?醒了吗?”向力麒忧心冲冲问着。

 “还没醒,不过情况已经稳定,幸亏没发其它的病症…”向力麒迫不急待要冲进急救室,一只手臂硬生生地拽住他,是柯士光。

 “等等,先听我把话说完。”他严肃地看着向力麒。

 “你这一进去,就得一辈子活在轻雨随时会死亡的阴影中,你愿意吗?”生命无常,什么时候要带走一个人,没个定数。

 “我愿意,即使她只能为我活一天,我也无怨无悔。”

 柯士光欣慰地点头,笑中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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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上防菌衣,向力麒来到柯轻雨的边,如获至宝地握住她的手。

 “轻雨,是我,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他温柔地想要唤醒沉睡的爱人。

 她面容平静,像圣洁的天使。

 “我是用这六张纸条回报你给我的爱吗?”他摊开掌心,看着捏得发刍的纸条。“现在我才发现,我对你的付出,真是少得可怜。”他痛心疾首地自责。

 “醒来好吗?你虽然在我面前,我们之间的距离却好远好远。”他将纸条放入她的掌心,曲起手指,让她握着。

 泪水不停地从他眼里渲泻,滴落在她的手上。他从来不知道,流泪也是一种解、一种释放。

 柯轻雨的手微微动了几下,随后,她缓缓睁开眼睛。

 “你醒了。”向力麒屏住呼吸,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柯轻雨环顾陌生的四周,闻着刺人的消毒水味,看了一眼神情憔悴的向力麒,赶紧撇开脸,昨夜的记忆瞬间涌进了脑海。她无法面对向力麒,怕自己会再次沉溺在他短暂的温柔里,她不能再执不悟了,她的爱对他来说,是种负担。

 “你能帮我叫爸爸进来吗?”她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小兽,卷曲着身子,寻求亲人的慰籍。

 “你不是说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我爱你,我好爱你,你听见了吗?”他的手轻抚着秀发,再次回味那柔软的触感、那熟悉的香味…他差一点就失去了呀!

 她听着他的告白,瞪大的眼睛盈满了不可思议,抬起手习惯地捂住心口,才发现里握着他的纸条。

 “或许,我一开始就爱上了你,只是我不敢承认,不愿面对自己的心,一味的逃避…”

 柯轻雨细细地碰触着一张又一张,想起了在夏威夷的海边、‮夜午‬雨后的大树下、误解后的甜蜜释怀、及在香港时他的忧心。爱,依然在;心,又死灰复燃了。

 “到后来,你愈来愈坚强,我好害怕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回到你父亲的身边,于是我仓皇地逃开…”

 柯轻雨悄悄转过身,全神贯注地凝视他,唉,永远也看不够他。才分开几个小时,她又这么地想他,纵然心死了,爱却依然顽强,她真是不可救葯了。

 “我害怕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其实你并不爱我,对我只是孩子气的恋,所以…”

 “我爱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动了心,是不是一时的恋,我自己很清楚。”她的手覆上他的,在他不确定的时候,给了他无比的勇气和信心。

 “真的吗?”他心澎湃。

 “你将会有个帮手,帮你确定我的爱。”柯轻雨神秘兮兮。

 向力麒不解地看着他。“谁?”是她的父亲吗?

 “我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了。”她红了脸,小小声地说。

 向力麒呆愣了好几秒钟,才欣喜若狂地再次确定“你是说我要当爸爸了?”

 柯轻雨点点头,和他一起沉浸在迟来的快乐中。但,不小心的一个痛,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你…明白我的病吗?”

 “明白。”向力麒肯定地回答。

 “那你还愿意…”她止住了话,犹豫地望着他。他愿意陪伴一个病魔随时会召唤的灵魂吗?

 “我愿意。”向力麒抑扬顿挫的回答不容置疑“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人,你能为我多活一天,我都无怨无悔。”

 柯轻雨得偿所愿,她知道,以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好幸福、好幸福。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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