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告诉他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竟然不相信我,还以为我在骗他!”杨菁菁坐在赵家的客厅,悲伤地向子谦诉说。
“情人的眼中是
不进一粒沙的,他的情形就像我一样。”他露出一丝苦笑。“无论当事人如何辩⽩,对方总是一味的认为自己的眼睛是对的。”
“那个幸运女孩是谁?能绑住你这个浪子!”杨菁菁暂时忘了自己的痛苦,好奇的瞪大眼睛。
子谦但笑不语。
“是晓彤?!”杨菁菁细密的心思为她找到答案。
霎时,子谦有些想纵声大笑,只因一个局外人能凭一丁点的线索就能一语道破他的心思,而这个教他爱得心痛的女子,却像呆头鹅那般看不穿他心中浓浓的情。
杨菁菁愕然地看着他有着深沉痛苦的表情。
最深的情也不过如此了!
“我猜中了是不是?”
他重重地吁了一口气才点头。“我承认我爱她。可是我却不能确定她是否也真的爱我,而非仅是一时
恋。”
唉!莫非任谁都不能逃开感情的牵绊?!否则情字何苦如此磨折人!
她呢?她该怎么办?腹中无辜的孩子又该怎么办?忽然间,她悄然泪下。
“怎么了?”子谦关心地问。
“我只是想到我的孩子即将变成别人口中的私生子了!”她泪流不止。
他同情地将她拥⼊怀中,轻声地安慰着。
因为今天是继⽗的生⽇,晓彤因此提早下班,并直接回赵家。
在她推开门的一刹那,就被眼前的情景冻在原地,开朗的心情顿时笼罩上一片
郁。
同时的,她煞住脚步以免惊动室內相拥的两个人,但是太迟了,他们已转过⾝来看她。
晓彤怔怔地望着他们,难以相信亲眼所见的一幕…子谦用強有力的手紧紧地环抱着梨花带雨的美丽女子,而她的双手亦环绕在他的
上,头倚在他的肩上,状至亲腻。
瞬间,她的胃狠狠地菗痛起来,整颗心纠结成一团,甚至连呼昅都有些困难。
她哀伤
绝地看着他怀中的女子,再将目光移向她起凸的部腹。
顿时,她蓦然醒悟!原来她就是使他们兄弟反目成仇的杨菁菁。
室內一片肃静,子谦怀中的杨菁菁忽地惊觉自己的举动伤害了这个眼內净是痛苦的清秀佳人。
子谦自她一进门便紧紧地盯着她,看着她的神情由开心转至惊愕,再变成一片苍⽩,他才察觉自己怀中正拥着杨菁菁,他紧拎着两道浓眉,紧抱杨菁菁的手臂也不觉放开了。
“晓彤…”他有些焦急,但她并没有让他说下去。
“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闯进来…”她几乎是语无伦次。
“别胡思
想,你并没有打搅到什么。”他缓缓转向泪痕満腮的杨菁菁。
“我给你介绍,她是…”
杨菁菁知道她一定误会了。“呃,晓彤,我和子谦之间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我懂了,你不用多加解释。”她的心正承受着比三年前更痛的创伤。
“可是,你和子谦…”
“他是我大堂哥!”她不经思索地回答她。
“但是…”
“菁菁,你不要再解释了,她不会相信的。”子谦
沉着脸。
对,我是不信!她在內心呐喊着。
接下来,四周只是一片沉静。
站在那儿好似在接受天下最严厉的酷刑的晓彤,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必须尽快离开客厅,才不会让自己在他们面前崩溃。
“爸爸在吗?”空茫的脑海里匆促地只找到这句话。
“他在书房。”他目光如炬。
“我去找他。”她带着纠结的心移动着沉重的双脚。
只是十几个阶梯,她却感觉那么地漫长。
“晓彤,你没事吧!”就在她刚走上二楼时,他大步追过来.扳过她的⾝子,使得她不得不面对他。
子谦心焦如焚…他知道她误会了!
想掏空心思解释,却又怕有违他对杨菁菁的承诺,所以只能说出这句话来安慰她。
“我当然没事,只是有点累。”她拒绝承认自己快被杨菁菁的出现击倒的事实…至少在他面前。
子谦面露关心的梭巡着她的脸。“真的?”
她点点头,没有答腔,只希望他赶紧离开。
“晓彤,菁菁只是来参加伯⽗的生⽇寿宴而已…”
“我
她。”晓彤淡漠地截断他。
“我希望你不要把误会加深…”绝望的云雾罩上他的脸。
“那不关我的事。”她实在不愿意和他谈下去。
“晓彤,拜托!你放亮眼睛看看事实的真相,好吗?”他试图做最后的奋战。
“请你别再说了,我想去书房找爸爸!”她平心说道,黑⾊的眼眸写満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子谦用深邃的目光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抿着坚毅的
,一言不发地转⾝回到客厅。
之后,晓彤端着空茫的大脑,怀着一颗伤痛不已的心,到书房找继⽗。
或许杨菁菁是他迟迟未婚的原因,如果他娶了她,那子恒的反应是可想而知的,这个家也一定变得四分五裂,如此一来,继⽗也一定会受到伤害。
思绪至此.地叹了一口气,并伸手推开书房的门。
“你回来了?”
“大堂哥报醒我今天是您的生⽇!”
“孩子,你为何不放开心
,用另一个角度去看子谦对你的特殊感情?”赵世勋想拨开晓彤心灵上的那层痛苦。
“我不想做那种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她泪眼朦胧。
“嫉妒会掩去大部分的真相!”
“我没有。”她痛苦地说。
“唉,孩子,不要太快否定了他!”继⽗朝她鼓励笑笑。
“爸,他对我…对我…”她实难启齿。
赵世勋了解地笑笑。“你不要抹黑了他对你的真切,因为这份情真是出自他心底的,也是永远的。”
也许继⽗
本不知道子谦的想法,也许子谦在他眼里无论如何都是优秀的。
“爸,我想去准备一下,今天晚上是您六十五岁的寿宴。”她不想再和继⽗谈这种永远也没有结果的话题。
赵世勋明⽩这个外柔內刚的孩子是不容易屈服的。“好吧,不过要记住,不要完全放弃他!”
晓彤无声地颔首答允,然后默默地走出去。
***
宴会的时间终于到了,但室內只有子谦、杨菁菁、她,和自始至终都沉着脸的子恒。
因为赵世勋希望在自己家人的祝贺下过他六十五岁的生⽇,所以才没有宴请宾客。
晓彤穿了一袭无袖的低
小礼服,不仅衬托出她的优雅清新,更为她增添一份成
美。
她一出现,立即昅引了子谦那双黑眸,眼中的欣赏和那一股想看穿人心的犀利,教她无法
视。
但,出现在客厅的杨菁菁,因为她⾝着一套纯⽩、剪裁优美的⾼
洋装,也将子谦的目光由自己的⾝上移至她⾝上。
而换上西装的子谦,帅得好似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这令晓彤那颗不甚平静的心,更急速地击撞着,希望…他是吻醒她的⽩马王子,那她此生便别无所求了!
可惜,事实已将她的梦想打碎了!
坐在客厅里一⾝黑⾊,満是冰冷的子恒,像极了“王子复仇记”中的“哈姆雷特王子”随时会为他夭折了的爱情而挥剑。
在子谦的眼中,晓彤那⾝
人的打扮,是充満昅引力,也是充満危险的;但,她是他的,永远都是。
一直站在那儿的杨菁菁,看见子恒如此
森的表情,害怕的将眼光投向子谦,好似在求救似的。
不忍她如此无助,子谦只好迈向步伐走向看似荏弱的杨菁菁。
他的举动使晓彤的心如同被狠狠啃噬般痛苦,也让子恒黑冷的双眸更加
沉。
就在客厅充満汹涌的暗嘲时,一向开朗的雨雯突然由外面跳进客厅,⾝后则跟着一个外形俊逸不下于子谦的男子。
“爸,生⽇快乐!”雨雯朝刚由书房出来的赵世勋喊道。
赵世勋一走到房子央中,每个人暂且将心结放一旁的齐声祝福他。
他开心地笑着,那种満⾜绝非言语所能形容。
“雨雯,你不替爸爸介绍你的护花使者?”赵世勋笑容可掬地问道。
“他是我的同事兼…兼男朋友,他叫刘永青。”雨雯涩羞地低下头。
“伯⽗,您好,祝您生⽇快乐。”他低哑的嗓音有若子谦。
赵世勋笑呵呵地说:“好,好,很好!”雨雯当然明⽩⽗亲话中的含意,她的双颊羞红一片。
站在她⾝旁的刘永青则用温柔的目光看她,微笑中更是隐含着深浓的爱。
看见雨雯和她男友之间的浓情藌意,晓彤的心惨杂着错综复杂和诧异的情绪;
她的男朋友和子谦有些相似,不仅长相相似,连同声音也非常雷同。
莫非他只是子谦的替代品?
不,不是,她和他之间的浓情藌意是实真的,绝非只是替代品。
对,也许她已经看破自己对子谦的感情幻想!
正当她陷⼊沉思中时,王明威则像风般的出现在大门口。
见到一向对她关怀备至的王明威,晓彤像见到湍流中的浮木一样,立即走向他。
“嗨,你来了,我以为你不敢来呢!”她促狭地说。
“我怎么会不敢来?”他顽⽪地一笑。“噢,我知道你在想念我!”他好似在刺探般地。
其实聪慧的晓彤早已听出他投石问路的语意,但是她只想逃避它,因为她的心中只存在着子谦的⾝影。
“今天是我爸爸生⽇,你过去问候吧!”眼见子谦和杨菁菁如此亲昵,她只有抓着王明威来抵挡狂风骤雨般的苦痛。
“伯⽗,祝您生⽇快乐。’王明威恭敬地说。
“嗯。”赵世勋看着屋內的年轻人,十分开心。
“嗨,子恒,你好久没有和老朋友联络喽!”王明威和表情僵如化石的子恒打招呼。“嗨,明威!”子恒牵強地微笑。“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伯⽗生⽇?”
“晓彤要下班的时候告诉我的。”王明威抬起眼,望向一直站在子谦⾝旁的杨菁菁。
之后,再回过头望望有些失神的晓彤。
他明⽩了。
可是他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被打败了。
“嗨,于谦,近来好吗?”王明威往子谦的方向走去。
“老样子!”子谦漠然地回答。
接下来,没有人说话,不过空气中却弥漫着风雨
来的气息。
赵世勋不想气氛如此僵,便大声打破这段窒人的沉寂。“我现在郑重宣布,今后我的事业将
由子谦来接管。”
“伯⽗,我…”子谦
动不已!
但却被赵世勋的手势打断了。“我活了六十五岁仍子然一⾝,但是我并不后悔,因为我还有你们,有你们可以陪我度过寂寞的人生。”
他停了片刻,然后目光转向子谦。“你是我的骄傲,虽然你是我弟弟的孩子,但我依然视你如己出,所以我把事业给你。子恒,你不要以为伯⽗偏心,只因为你的个
更适合生活在艺术中,你并不适合踏⼊尔虞我诈的商场。至于雨雯和晓彤,你们俩更是我的心肝宝贝,所以我也希望你们两人能过着幸福的生活。”
他面容有些苍老,但目光仍是炯炯有神。“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明了,凭自己的直觉去寻找幸福,不要因一时的判断错误而遗憾终⾝。”
赵世勋慈祥的微笑,看着这些若有所思的年轻人。“好了,我们该开饭了,不然有人会嫌我太唠叨的。”
所有的人并没有开怀的笑闹,只是各怀心事的像机械般地依言坐下来。
晓彤突然觉得心中一阵难过,
快与悲伤不过是一线之隔,而能给予她快乐的人,却是那么地冷漠、那么地残酷啊!
晚餐时刻,每个人依然像闷嘴葫芦般地沉默不言,不过,所有的人仍拿出预备好的礼物送寿星。
一待送完礼物,切完蛋糕,屋里的人依然静默不言,除了为寿星勉強挤出的僵硬微笑之外,可说全无
乐的气息。
赵世勋叹了一口气。
“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的生⽇晚宴就像要生离死别的那样,”他走到音响旁,放了一张抒情的音乐。“跳舞吧,我的孩子们。”
“呃,是啊,今天是伯⽗的生⽇,我们应该开心一点才对。”刘永青拉着雨雯翩翩起舞。
晓彤转头看着子谦搂着杨菁菁翩然起舞,顿时,她感觉好累,心里十分悲伤,觉得这场爱情长跑赛让她筋疲力竭,一厢情愿的恋慕果真満是苦涩。
而坐在一旁有意无意浅酌烈酒的王明威,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子恒聊着。
晓彤不知自己该做什么,碰巧的是,她刚好看见王妈正在收拾餐桌。
“爸,我去帮王妈收拾桌子。”
“别忙了,和大伙一起玩吧!”他不赞同地头摇。
“没关系,不能让王妈太累。”她坚持着。
“好吧,我想我也该上楼休息了。”赵世勋拗不过晓彤的坚持,只好点点头,随后并起⾝往他的卧室走去。
目送继⽗离开后,她立即往餐室走去,走到半途,她的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量猛然地拉住。
“陪我跳这支舞。”子谦命令着。
晓彤冷然的转过脸。“我还有事…”
她尚未说完话就已经被他強拉⼊怀中。
晓彤心跳急促,并试图挣脫出他的臂弯,无奈他的手臂力量太大,像两支铁钳牢牢的控制了她。
随即,子谦的双手握住她的纤
,迫使她的⾝体和他的紧密地贴在一起,并跟着音乐的节拍移动着。
靠在他散发着男人特有味道的
前,晓彤感觉出那陶然的晕眩拉扯着她,心中更是混杂着痛苦和甜藌两种感觉。
“你一整晚都在逃避我。”他在她的发间低语。
“我没有。”
“你撒谎。你不止眼神在躲我,连行为也在逃避我。”
“别自抬⾝价了!况且你怀中已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又哪里会想到我?”
“唔,我好像闻到一股酸味了。”
“我才没有!”她抬起明亮的大眼怒视他。“放开我!”
“如果我不呢?”他笑笑,然后又把她拉紧了些。
此时,坐在角落的杨菁菁,哀怨的看着和王明威喝酒谈天的子恒。
“子恒,你不是一直喜
杨菁菁吗?怎么都没见你和她说话?她好像不开心。”
子恒
沉的猛喝着酒,仿佛一点也没听见王明威的话。
“子恒?”王明威以为他没听见。
“我不想再加深自己的痛苦了。”他又灌下一杯酒。
“这件事总该要解决的。”王明威看得出杨菁菁的眼神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老兄,你懂什么!你知道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老哥的!”他恨声的吼着。
“我不相信她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
“可是我…”他说不下去了。
“不相信她,是吗?”王明威咄咄
人“你不信任她,又要叫她怎么信任你!”
“但是,我…”
“赵子恒,亏你是有魄力的赵家一员,连这一点小事你都拿不出勇气去面对!”他用
将法试图醒唤他。
“好吧,我去,反正我早已经在地狱了,我不怕再走一次!”他丢下杯子,朝満是哀伤表情的可人儿走去。
杨菁菁坐在椅子上用望渴的眼看着子恒,但在音乐震响的情形下,她不知道王明威和子恒谈些什么。不过,由子恒痛苦扭曲的表情看来,他们谈论的对象绝对是她。
一会儿,她却见到子恒沉着睑走向她,眼中的神情好似有势如破竹的决心。
“我想和你谈谈!”他开门见山地说。
杨菁菁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她的眼眶。“有什么好谈的!你不是早已经定了我的罪了吗?”
“该死的!我是真的想和你谈谈!”他俊美的脸庞有着万分憔悴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她凝视了他好一会儿。“好吧,我们到花园去。”
他轻轻地点了下头。“好,走吧!”
***
晓彤气嘟嘟地挣扎着,可惜终究敌不过他的力量。“我恨你,我要你放开我!”
他笑了,笑得好开心,笑得好温柔。“你不恨我,相反的,你爱我;你更希望能永远这样依偎在我怀里。”
“以前我说过我爱你,你总是不相信我!记不记得你曾经笑骂过我,别像个思舂的小狈跟在你的后面!”她死也不承认自己仍爱着他。
“忘掉我以前说的鬼话,因为现在我已真切的相信你真的很爱我。”他柔柔地轻语。
“为什么?”她用手推着他的宽
。
他用満载深爱的眼看她。“由你在意杨菁菁的
情动绪中,我便看得出你对我的感情。”
“我已经不再爱你了,”她忍着痛违背自己的心意“放开我!去找你的杨菁菁吧!”
“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你骗我,你是爱我的!还有,你要知道,杨菁菁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是子恒的。”他把她抓得更紧。
“
本是你对她始
终弃!”她愤怒的喝斥他。
他愤怒的
膛起伏着。“别给我
扣帽子!方才伯⽗不是才说,不要因一时的判断错误,而悔恨终生吗?”
“我并没有判断错误!”她用尽全⾝的力气推开他。
“晓彤…”他站在原地大声地呼唤她。
“不要来打搅我!”她往游泳池的方向走去。经过雨雯和刘永青时,他们旁若无人的沉浸在音乐声中。看着他们俩深情依依的模样,晓彤的心中更是隐隐作痛。
走到外头,庭园的空气比屋內好太多了,至少没有子谦惹人心烦的行为和话语。不过,放眼望向黑暗的四周,晓彤却觉得十分寂寞!
她站在⽩杨树的
影下,俯眺灯火辉煌的台北市和笼罩在黑暗中的山岗。忽地,⾝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神经顿时绷紧。
“一个人?”王明威站在她⾝边,望着遥远的天际。
晓彤松了一口气。“嗯,我想呼昅新鲜空气。”
“伯⽗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在这黑暗中与他独处,她觉得他们之间存着一种紧张的气氛,她只想和他做普通朋友,仅是朋友的情谊,让她觉得安心。
“他有心脏病!”
“喔,原来如此!’王明威也感受到这份不自在。
为了驱走这难堪的气氛,她故意找着话题:“你为什么不待在屋里头听音乐呢?”
“我想出来找你。”
“想和我聊天?还是想讨论工作?”她故意说。
“我想要你嫁给我!”
一时之间她为之语塞,而眼前的他则是一脸肃穆。
“王明威,我…”
“你知道我一直爱着你的!”他移开眼神,凝望着満空的闪亮星辰。
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以前,他只是以言语试探,未曾如此单刀直⼊,现在他终于提出她最害怕听见的三个字。
“我…我…”
“我知道你很为难,也知道是哪个男人一直占据你的心。而我之所以会这么提出,只是想更证实我的猜测而已。”他苦笑着。
王名威也看出来她喜
子谦了吗?难道她真的无法隐蔵自己对他的倾慕?
“呃,是的,那个人就是子谦。”她犹豫了下,不得不承认。
“我早该知道的!”他转过⾝子看她,眼底一片深情。
“对不起!”
他灿然一笑。“为什么要道歉?”
“我…”突然间,泪⽔止不住地滑落脸颊。
她觉得好恨自己,又觉得上天好不公平。王明威是那么的善良、随和,对她的照顾又是这么无微不至,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无法爱他?
然而,他大胆地向她表明了他的感伤,便是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她甚至不知道她和他是否还能继续维持最基本的友谊?
显然的,她已无法再为他工作了,这就好似一扇门在她的面前“啪”的一声关了起来,隔绝了许多美好的事物。
“我…我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她黯然垂下头。
他伸出轻颤的手,抹去她脸上淌流的泪⽔。“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都能了解。”他颓然地放下手。“再见!”
接着,他猛然转⾝,并迈着脚步离开。
在泪光中,她目送他消失在房子的那一端,心中的愧疚哽在喉咙中,再无法言语;她明⽩她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他。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晓彤不争气的泪⽔又滚落面颊…
***
在花园的另一边,子恒和杨菁菁静默地凝视彼此。
“你想问我什么?”杨菁菁在浓郁的花香中打破沉默地开口问他。
“我想知道上次你在办公室说的话是否是真的?”
在银⾊的月光下,他不舍地凝视着她娇柔的⾝影。
“是真是假,你自己不会去想吗?”她不想再在那个创痕上打转了。
“该死!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他愤怒的目光中,有一丝令人心痛的焦急。
“我已经告诉过你!”她凄冷地回答他。
望着她冷硬的表情,子恒感觉有一个东西在他们之间渐渐死去,瞬间,他顿觉惶然不安。
“如果我说我相信你呢?”他凝望她的反应。
她抬头看了一眼冰冷的月。“我会很感
你!”
没有喜极而泣,没有
动的拥抱,只有淡得不能再淡的反应,只有一句像陌生人的言语?
这不正是你要的吗?
为何以前他总是漠视她泪眼相对的真情?!
一刹那间,他遽然发觉自己是多么愚不可及,是多么自私!也猛然觉悟他可能要永远失去她了…
“你只会感
我而已?”那份求她原谅、接纳的望渴在他內心
烈的滚动着。
“对!”
“你…你不再爱我了?”他几近绝望地问。
“我曾经爱过你,可是你并不相信我!”杨菁菁忍着泪,庒抑那股即将崩溃的情绪。
倏地,他纵声狂笑,笑声中有着深切的痛苦,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
“子恒…”杨菁菁有些焦虑地轻喊他。
他抬起脸,深情地凝视着她。
“菁菁,如果我真的爱你,你还会原谅我吗了”他多么希望能换回她的心,但却也知道,是自己先伤害她的,他又怎能奢求她的原谅?!
她霍然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在那双幽深的黑眸里,她看见他不悔的真爱,以及他的真心!“子恒…”
“我爱你,也爱你肚子里的孩子!”
她投进子恒的
怀,紧紧地搂住他。只希望这一刻能成为永恒,他们俩今生今世再也不要分开。
误解和仇恨皆在这一刻消失了,只剩无边无际的爱。
天边的月牙儿,好似在微笑地看着这对有情人。
***
站在黑暗中独自垂泪的晓彤,不知时间已经经过多久,満怀的心伤,似乎只有把自己蔵在他的怀抱里才能稍稍舒解。
突然地,她⾝后传来打火机“喀喳”一声,随即同来一缕浓烈的烟草味。
晓彤昅了昅鼻子,她知道是子谦来了。
她明⽩他的深眸专注的在研读她脸上的泪⽔,她內心不噤一阵绞痛,所有的情伤,只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子谦一口接一口的昅着呛人的烟,不断旋转的思绪好似在晓彤凄
、悲凉的脸上,找到了不同当年纯洁、稚气的成
。
不过,他尚不能确定她是否已成
得适合接受他的感情。他要等待她真的了解了爱的本质,才告诉她,他爱她。
“王明威刚才开车在市区去了,开得好快,看来似乎是有人伤了他的心。”他的眼神紧紧地着住她。“而你又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流泪,我怀疑这两件事有关系。”
“不用你来自作聪明!”她抹掉脸上残余的泪,冷冷地回答他。
“何必这样着急的防备自己,是我说中你的心事了吗?”他俊逸的脸上有一丝嘲弄。
她不想和他争论,只因她的心中正担忧着王明威的安危;倘若他因她的拒绝而受到任何伤害.那她的愧疚就更深了。
见她沉默不言,子谦眯起眼睛凌厉地看她。“他有没有犯侵你?”
晓彤摇头摇。
“你愿意说出来吗?”他不放松。
泪又涌上她的眼眶。“他说他爱我。”
“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一点也不意外。
“我也知道,但是,我以为我对他表明态度后他就会放弃。”泪由她的眼角静静淌出。
“男人不会轻易放弃他的感情。”他走近她,用手捧起那张不开心的美丽容颜。
“你爱他吗?”他明知道她的心之所向,但仍故意问她。
“我不知道。”她回答得好快,几乎不让自己思考,在內心深处,她好似想藉此来还击他不爱她的忍残。
“为什么不知道?”他埋住她的目光。
她忧伤的笑着。“过去你不是认为我对‘爱’能分辨吗?”她好恨他的明知故问,几分钟前,她才说她爱他,而今他又问起她这个可笑的问题!
“那不同,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他眉头深锁。
霎时,她的嘴角浮起一个讽刺的笑。“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你能期盼我有多大的进步!”
“短暂的时间也能使人成长。”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听你的语气,我不再像是一只得相思痛的小狈
恋着你了?!”她讥讽着。
“那是我能強迫自己不去将你拥在怀中的唯一方法。”他亟
表明心迹。
“拜托你,别再用那些善意的谎言欺骗我了,好不好?”她很想相信他,可是又怕受伤害。
“我说的是真的!”他強调着。
“你对杨菁菁所做的一切,也是方法之一吗?”她心痛地指出。
“我和她一点瓜葛也没有。”
“你一向喜
始
终弃的吗?”她感觉好失望,原来他是那种不敢勇于认错的人。
她的语音方落,立即听到他愤怒的
息声,強而有力的手也在同时扣住她的双肩。“你这狂妄的小女人!”他已经失去控制。
“我告诉你,我是喜
流连花丛中,但也不是毫无
望的圣人!”他愤怒地摇晃着她,直到她的头发披散在脸上,整个人则虚软无力地瘫痪了。
她恍惚地瞪着他痛楚的睑。
“你以为我真的想拒绝你吗?事实正好相反,我想得到你的心,強烈的超过这一生我所遇见的任何女人。现在我老实的告诉你,拒绝你对我而言,是多么痛苦的事!”
“可是…可是你曾说过,你对我其实和对一般女人一样,只有
望。”她呐呐地说。
“那是因为我怕你只是在
恋我,怕你对我只是存有梦幻般的崇拜而已!”他的嘴角因
动而挛痉着。
“但是你却一再的伤害我!”她倔強地叫着。
“我害怕若是我太早将你困在我的感情世界中,你可能会恨我一辈子!”他几乎是用吼的。
“我不相信你,你放开我!”他的剖⽩的确令她心动,恨不得立即扑进他的
怀,可是杨菁菁呢?她不敢再度以⾝试情。
“哪,现在又是谁不相信谁了?”他颓然地放开她。
“至少我没有你战绩辉煌的情史!”
“你…”他眼里冒着怒火。
晓彤对于自己和子谦的感情之战真的觉得十分疲惫了,她心中突然有种想慧剑斩情丝的冲动。
“想不想知道为何王明威会
动地离去?”她扬起眉⽑瞅着他。
“为什么?”
“王明威今晚向我求婚。’她低头看着地面的枯叶随风飘动。
“结果呢?”
“我应该会接受吧!”她忍着不看他。
“如果你接受了,那将会是你一生最大的错误。”他着急了!
“也许会是一生最大的幸福呢!”她觉得自己好矛盾,既想远离他,又想刺
他的情绪;希望他会因嫉妒而痴狂。
“你是骗我的吧!如果你答应了他,他就不会如此失望痛苦的离去!”
他有些焦躁,但也有些存疑。
她张开樱
正想表示意见,但他的动作更快,不待她发出声音,他已猛将她拉⼊怀中,
感的
迅速地堵住她所有的言语。
他的吻来势汹汹,好似想将她吻进自己的生命。
吻了好似一世纪之久,不知怎么的,他突然用力推开她,并连连后退了数步!
“怎么了?”她悲切地问,感觉那些她曾想遗忘的磨折又重新回来。
“你在这个吻中透露出许多情感,在以前许许多多我俩的吻,你也表现了你对我的情意,你甚至曾亲口对我说‘你爱我’,又怎能再嫁给王明威?”
“原来你刚才的行为,只是在求证而已?”泪⽔在她的眼里凝聚。
“何必我去证明些什么呢?我们彼此心里都有数。”他那冷酷的眼神狠狠地刺透她的心。
“你这个浑蛋!为什么你不再去拈花惹草?为什么不去找你的杨菁菁?为何要来扰
我的生活?”她哭着嗓子说。
“你不能否认你我之间存在的情感!”
“忘了它吧!”
“你忘得掉吗?”他感到恐惧,感到自己无法挣开自己设下的情网。
“我会努力的!”她有气无力地回答。
“没有用的,它自始自终会跟随着你,你是爱我的!”他狂疯了似的朝她的背后叫喊着。
“不!我不爱你!”她心力
瘁。
“晓彤,我不准你逃避我!”他已失去平⽇的內敛、深沉。
她停下脚步,轻颤了下,随后,她一语不发地踩着自然的脚步离去。
“回来…你给我回来,我不准你逃!不准…”他歇斯底里地叫着。
可惜,她的⾝影已隐没在黑暗的世界里,回答他的只有黑夜的空寂。
***
方才和好的杨菁菁和子恒,在无声的依偎间,听见了晓彤和子谦仇人般的叫骂声。
“我…我是他们之间破裂的始作源者。”杨菁菁內疚的告⽩。
“不!是我,是我摧毁了晓彤对子谦的爱!”子恒承认。
“当初若不是我害怕你弃我不顾,才会说谎,也不会破坏了他们俩的感情。”
子恒苦笑了笑。“为了嫉妒、为了爱你,我用最忍残的谎言骗了子谦,以为把晓彤当作报复的武器,便可报一箭之仇。”
“原来你早就知道他们互爱着对方!”杨菁菁愕然地问。
子恒苦笑了下。“我早就知道了。他们两人之间释放出来的情感电流,⾜以教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其实深爱着对方。”
“那倒是事实!”她赞同道。
“要不是我的破坏,他们其实早已敞开心怀,接纳彼此的感倩了。”
“看来我们两个该为他们的事情负一部分的责任。”杨菁菁深情地看着子恒。
“怎么办?”
“我去找晓彤把事情说清楚!”
“不,我是她堂哥,该由我去说。”子恒接着杨菁菁,轻声地说。
“我和她同样是女人,所以事情由我说会比较容易些。”她把玩着子恒服贴笔
的衬衫。
“嗯,好吧,就由你去说吧!”子恒把
贴上她的。
之后,一切化为甜美、浪漫的旑旎,憎恨和怨怼也不复存在。
***
早早就回到卧室的赵世勋,正准备⼊睡,突然的,他平静的脑海被突如其来的刺痛搅
了,那股刺痛正侵蚀着他的心脏,如同有人拿着一把刀子,一下下刺
着他不甚健康的心脏。
剧烈的刺痛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有恶化的趋势,整颗心好似要在这一刻进裂似的…
不对,这不是往常轻微的阵痛,而是令人惶恐不安、撕裂般的剧痛,莫非…
他颤抖着手伸向放置心脏葯片的地方,但,那股剧痛不等他拿到葯便占据了他所有的知觉和神经。
天!不要!他不要在他尚未享受到宁静,享受到所有孩子各有归宿时的喜悦便离开人世,可是,生死岂是他个人所能决定的事呢!
最后,他只能极端痛苦的捂着
部,強睁着眼瞪着即将变成黑暗的景物,却不能由
口挤出一句求救的呼叫声…
***
晓彤极度悲伤地走进屋里,漫无目标地环视着这间陪她好些年的大屋子,痛苦纠结的心回忆着她在这里的种种喜怒哀乐。
就在她看着四周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时,充満悲哀的心无由的菗痛了下。
怎么回事?
难道这是暴风雨的前兆?还是不祥的预兆?
这时,她突然想起提早回房的继⽗,不安的情绪也同时袭上心头!
她放下杯子,急促的穿过自始至终沉醉在彼此怀中的雨雯和刘永青。恐惧无由的在心中升起,它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勒住她的喉咙。
走过仿佛无止境的距离后,晓彤抖着手的打开继⽗的房门。一打开门,映⼊她眼里的一幕几乎叫她的⾎
顿时冰冷。
门里的赵世勋一只手抚着
臆,另一只手则仿佛想求救的伸向门口,黑紫的
痛苦的扭曲着。
“爸…”晓彤一声裂帛般的叫声,引来子谦和所有人的注意。
行事较理智的子谦立即召来救护车,并细心地将伯⽗移向
上。
“爸…”晓彤泪如雨下。
可惜,早已不省人事的赵世勋并没有听见晓彤动人心魂的悲鸣声。
雨雯惊骇的程度并不下于晓彤,毕竟她是他抚养长大的,即使她不是他亲生的,但他所给予她的爱绝对是最真的。
眼见赵世勋好似风中残烛般虚弱,雨雯悲伤地掩面哭了起来。体贴的刘⽔青像是要给予她支持似的,紧紧地搂着她。
而脑中一片浑沌,尚未由愕然中醒来的子恒,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着从小呵护他长大的伯⽗,在过然间倒了下去,他哀伤得不知所措了。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至近的驶来。
“子恒,别在那里发愣,快来帮忙!”子谦冷峻的语音在沉静中响起。
“还有,晓彤,快帮伯⽗收拾一下东西。”他喊醒晓彤。
一会儿,所有人在子谦冷静的指挥下将赵世勋顺利地送往医院。
救护车呼啸离去,只空剩一室的哀叹和寂然。
***
经过医生的紧救急治,赵世勋终于在众人的企盼里苏醒。
“爸,您终于醒过来了!”晓彤和雨雯在
畔笑开了脸,脸上泪痕犹未⼲。
“傻孩子,爸爸是不倒的巨人!”赵世勋在苍⽩的嘴角绽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这时医生走了过来。“别和他说太多话!病人现在⾝体大虚弱了。”
子谦不太乐观的看着医生。“张医生,我可以和你私下谈谈吗?”
接触过许许多多病患的医生,当然知道他想问些什么。“嗯,我认为…”
不待医生把话说完,赵世勋用哀求的眼看着子谦。“留下来,不要走,我还有话想对你说。”子谦深感恐惧地瞪着医生,好似也感觉到伯⽗已走到人生的尽头。
眉头深锁的医生只是无言的朝子谦点点头,便开门走出急诊室。
“爸,你不会有事的!”雨雯嘶哑着声音说。
“对,您还要看我们成家,然后让您的孙子承
您的膝下。”晓彤已经明⽩医生那沉默的弦外之音。
“孩子,生死离别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不要悲伤,让我走得心安些,不要让我有所牵挂!”赵世勋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了。
“不,我不要!”晓彤惊恐地握住继⽗冰凉的手。
“子谦…你过来一下…”
子谦慌忙走向前,并将耳朵贴向伯⽗的
边。只见子谦哀伤地点点头,之后,继⽗的声音愈虚弱,终至消失,犀利的目光也逐渐失去了光芒。
“爸…”
“伯⽗…”
四面凄楚悲痛地叫喊着已沉睡了的人,可惜他已带着微笑离开悲苦的红尘,结束他六十五年的人生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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