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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两个月后北胡帝都弋雅

 明⽇就是北胡王大婚的⽇子,弋雅城內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位于城西一隅的兰纥驿馆更是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仆佣们一个个⾐著光鲜,神采飞扬。他们脸上带著笑,卯⾜劲四下忙碌,都在为三公主婚嫁的事做最后准备。

 手里捧著満満一大盒珠宝,三公主的贴⾝女官快步穿过长廊,推开门,走进一间充満喜庆的厢房。

 “公主,北胡王又赐下东西了!”

 从他们住进驿馆起,北胡王便每天派人送来各种各样的用品,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应有尽有,也不乏各种新鲜的小玩意。

 “快,快拿来让我看看!”正在梳妆打扮的三公主孟天媛,挥开⾝边那几名女官的手,急切地叫道。

 自从和北胡王定亲以来,她整个人就像置⾝在梦中一般,感到不太真切,只有将他送来的东西,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內心才有踏实的感觉。

 从女官手里取饼一串龙眼般大小的珍珠项炼,孟天媛双颊有些酡红,柔美的浮起一抹満⾜的笑。

 想起那个对她情深似海的男人,她的心里就充満了奇异的悸动,更是忍不住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想,她将是天底下最幸福、最受宠爱的新娘…

 就在驿馆里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前所未有的愉中时,送妹妹来和亲的兰纥太子孟天放却皱紧眉头,在自己的厢房里不停踱步,眼睛还不时瞄向桌上摆著的一只金丝鱼篓,心里沉甸甸的,怎么也⾼兴不起来。

 因为对这次异乎寻常的联姻,他一直抱著怀疑的态度,随著婚期的近,他就愈加心神不宁。

 特别是今天,当他发现北胡王送来的赏赐中,竟有一只精巧的金丝鱼篓时,他顿时惊出一⾝冷汗。

 他记得很清楚,小盈上次来北胡时闲得无聊,就背著个鱼篓跑出去,钓了好几天的鱼。而就在他们离开北胡的那一天,小盈一大早趁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死地赖著他,求他准她出去钓鱼。

 懊不会是…

 脑子里不由自主掠过种种猜测,孟天放眉心愈结愈深,甚至连头部开始有些发疼了。

 当然,这件事他对谁都没有提起过。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现在,说什么都是⽩搭了。

 此时此刻,他不噤由衷希望,一切都是他在瞎心,或者真能如⽗王所说,就算北胡王喜的是小盈,但在看到三妹之后也会移情别恋,要不然…

 额头上冒出涔涔汗滴,孟天放赶紧用⾐袖擦了擦,脑中紧张地思忖著,明天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该怎么补救才好。

 说到底,万一北胡王真的认错人了,他也要负起一半责任。更何况,北胡是他们兰纥得罪不起的強国,若惹恼了北胡王,可不是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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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月⾊明亮,洒在寂静的大地上有一种奇异的美。

 北胡皇宮西侧观景台,两道修长的⾝影在清幽月光中愈见拔,那是北胡王夏明霆,和为了他的婚事不远千里从边关赶回来的十二王爷夏明俦。

 “皇兄,我总觉得你这次立后过于草率。”明知兄长大婚在即,夏明俦还是忍不住提出最后的谏言,不同于平⽇的玩世不恭,脸上难得正经。

 他实在不明⽩,素以沉稳睿智著称的兄长,怎么会在立后这种大事上,像中了琊似的,竟然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一意孤行。

 草率?挑眉望着⾝边的弟弟,夏明霆含笑不语。

 “皇兄…”

 夏明俦还想说什么,夏明霆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

 “你还小,不懂得男女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我现在总算明⽩,当年二皇兄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而舍弃太子之位的心情。等你以后遇到心仪的女子,你就会明⽩我今⽇的所作所为。”

 望着兄长那张淡然的脸庞,夏明俦不噤哑然。

 十五年前他虽然还小,但也知道二皇兄夏明桐舍弃太子之位,在北胡所闹出的轩然大波。很多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八皇兄在某些时候,像极了⽗王最欣赏的二皇兄,⽗王大概也不会在临终前,让当时刚満十六岁、还羽翼未丰的八皇兄继位吧。可今天八皇兄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既然皇兄心意已决,臣弟也无话可说,那臣弟就不打搅皇兄休息,先行告退了。”走开几步,夏明俦想了想,忽然又回过⾝,目光牢牢地望住夏明霆。“虽然臣弟对皇兄这次立后采保留意见,但皇兄既然决定了,臣弟就永远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能够得到弟弟的认同,夏明霆颇为⾼兴,他深深昅了口气,幽邃的眸光不知不觉从弟弟远去的背影上收回,再一次穿越层层夜⾊,投向深蓝的天幕。

 他脸上的神情虽然还算沉稳,一颗火热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脑子里更是不由自主的,塞満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小人儿。

 这三个月来,他独自一人,在清冷的月光中熬过多少个不眠之夜,早已经记不清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北胡习俗认为,未婚夫妇在婚前见面会招来不祥的话,他早就抛下所有公事,亲自娶他的三公主,哪像现在,还得一个人苦苦忍受著寂寞的煎熬?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他的人没有陪在她⾝边,可他的心,却一直紧紧与之相伴。这些⽇子,每天听手下详细汇报她在驿馆中生活的点点滴滴,是他一天最大的享受。

 尤其得知他的心上人,将他送的东西,如宝贝般珍蔵在⾝边,他就愈发迫不及待的想见她。

 现在好了,望梅止渴的⽇子总算快要结束。

 明天,从明天起,她将会是他的,是他一生中最亲密的人,将会和他一起走过人世间的风风雨雨。

 月光照著他的脸,他的心在清辉下微微发烫。

 想到明天就能得偿所愿,想到明天将会有一个浪漫无比的新婚之夜,此时的夏明霆,实在有些等不及明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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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北胡王的大婚,规模之大可想而知,且不说浩浩、仿佛远征大军凯旋而归的亲队伍,单就响彻云霄的鞭炮声,和漫天飞舞的彩纸飘带,就够弋雅城的百姓津津乐道好一阵子了。

 不同于普通百姓流露在脸上的好奇相‮奋兴‬,夏明霆拔威严地立在皇宮门前,眼睛清冷地望向前方,⾝后则是一大帮穿著喜庆吉服的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

 夏明霆沉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但內心的狂热,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虽然他贵为北胡的君王,但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个沉溺在爱恋中,无法自拔的普通男子。

 其他的都不用提,就说现在吧,按照宮里的规矩,他本不必亲自站在门口接新娘,但为了巩固新娘在北胡的地位,也为了能早点握住那双娇柔的小手,他选择了在晨风中苦苦等待…

 时间在太的升腾中一点一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响起震天的锣鼓声,在无数宮娥采女、侍从护卫的簇拥下,亲的凤辇稳稳的停在皇宮门前。

 新娘子到了,总算可以正式开始婚庆的各项事宜,守候的人们都长长地舒了口气,尤其是站在夏明霆⾝侧的十二王爷夏明俦,早就对这个让八皇兄神魂颠倒的新娘子好奇不已。

 嗯?新娘子的肢看上去还真纤细,难道这就是八皇兄不顾一切,喜上她的原因吗?

 看着新娘子被两名女官小心地从凤辇上搀扶下来,夏明霆也长长舒了口气,可下一刻他不噤呆住。

 才三个月没见,三公主怎么就长⾼了许多?果然之前是个尚未长大的小女孩,思及此,他莞尔地笑了。

 不过,看着娉娉婷婷朝他走来的新娘子,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

 会是因为她将束得太细,而扭曲了平⽇走路的‮势姿‬吗?

 不及细想,他快步上前,关切地从女官手中扶过娇弱无比的三公主,不噤担心地问:“爱妃,今天的婚礼仪式可要花一整天的时间,你束得这么细,会不会不舒服?”

 虽然她不辞辛苦为他束令他感动,但他并没有忘记,上次她就是因为束得太紧,而差点昏倒在树林里。

 “只要王上喜,臣妾再辛苦也值得。”被他温柔握住双手,孟天媛觉得人生的幸福莫过于此,她感涕零地说。

 她话音未落,刚刚还一脸关切的夏明霆倏地变了脸⾊。

 这不是“她”的声音!虽然这个女音听起来相当清脆悦耳,但肯定不是“她”的声音!

 不敢置信地,他的视线落到她手上,那是双非常纤细的手,十指葱⽩,保养得很漂亮,却不像“她”那般圆润可爱。假如说⾝⾼还能在短时间內长⾼的话,那声音和手形在突然间改变,就十分可疑了。

 脑子里突然冒出新娘子被人掉包的恐怖念头,夏明霆眼睛危险地眯成一条,眸光锐利地扫向⾝边的新娘,恨不能一把掀起覆在她头上的大红盖头,看看这名女子究竟是谁。

 可理智马上制止住他。

 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掀起这个盖头,且不说万一真是“她”的话“她”的情形会有多难堪,就算不是“她”“她”和兰纥也脫不了关系。许多事情还是私下解决比较好,一旦在大庭广众下闹了开来,就不好办了。

 想到这,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拂上新娘的,只听“啊”的一声轻昑,新娘子忽然腿一软,整个人往前倒去,顿时跌⼊新郞及时伸出的臂弯中。

 “公主…”

 走在附近的几名女官惊叫著,想上前搀扶,却被抱著三公主的夏明霆出声制止住。

 “新娘子⾝体不适,要休息一下,婚礼暂停。”冷峻的目光扫过四周,他一脸严肃地说,而后大跨步消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

 当夏明霆抱著三公主走进寝宮时,轮廓分明的脸上尽是一片淡漠。“出去!”他对著正在宮內忙碌的几名宮女冷声吩咐。

 虽然非常奇怪,王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抱著新娘回到寝宮,可瞅瞅王上那张如冰般僵直的脸,那几名宮女都没敢说话,一声不响地鱼贯而出。

 将怀中昏不醒的新娘放上榻,夏明霆仿佛如临大敌般,冷著脸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掌心里全是汗。

 自他十六岁登基以来,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此刻这么紧张做什么,不就是掀开新娘的盖头吗?

 于是,他深昅一口气,刷的扯下覆在新娘头上的大红头巾,一张美绝伦的脸蛋马上呈现在他面前,却不是朝思暮想的“她”!

 即使心中早有猜疑新娘可能被人掉换,但当他亲眼证实这一切后,整个人还是像掉进冰窟里,从头到脚浸了个凉,浑⾝的⾎更不知翻腾逆流过多少遍。

 兰纥王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愚弄他!

 中涨満怒火,他一拳捶上头,而后铁青著脸走出殿外,对著那些垂手恭立的侍从,一字一句的吩咐。

 “传令下去,兰纥三公主病重,今⽇的婚礼取消!”说完,不顾侍从们震撼惊讶的模样,霍然转⾝返回寝宮。

 夏明霆自己也知道,如此兴师动众、轰轰烈烈准备了好几个月的婚礼被突兀的取消,一定会引发各种流言和猜测,但他实在没办法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成亲,更何况目前他最心急的,就是查出事实的真相。

 再次走到前,他以冷漠的眼神,看了下这个穿著一⾝喜庆吉服的女人,然后伸出手,在她间⽳道上轻轻一戳,就见她嗯呀了几声,而后茫茫然睁开眼。

 她现在在哪儿?

 孟天媛转了几下眼珠,发现自己躺在上,而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正在⾝边看着她时,她马上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心中一紧,骨碌一下坐起,口中忙不迭解释。“王上!臣妾刚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间没了知觉,没、没影响成婚大典吧?”

 并没有理会她的问话,夏明霆倨傲地站在前,漆黑的眸淡淡凝起,语调冰冷地问:“说,你是谁?”

 看着他脸上明显的怒气,孟天媛顿时愣住。

 这个站在她⾝前的男人,真是那个深爱著她、天天送她东西的北胡王吗?可是看看脸,没错啊,但他怎么这么冷漠的同她说话?

 “我是兰纥的三公主孟天媛,今天的新娘子,北胡未来的皇后!”带著深深的困惑,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胡说!”他的目光如利箭般向她,仿佛要看进她灵魂深处。“如果你就是兰纥的三公主,那天在狩猎大会上弹琴的,又是谁?”

 说实话,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那个狩猎大会上的“她”究竟是谁,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您说的是…小盈!”孟天媛不噤失声叫了出来,娇俏的脸颊因这个认知而惨⽩一片。大哥说的没错,北胡王看上的果真是小盈,而不是她!

 “小盈?”夏明霆冷冷眯起双眼。“她是谁?”

 “她是我的表妹,姓董,上次您过生⽇,她是跟著我们来北胡凑热闹的…”在夏明霆冷的目光下,孟天媛不噤结巴起来,心中更是懊悔不已。若早知道会惹出这么多事端,当初就不该带小盈来。

 “既然是来凑热闹的,那她怎会以兰纥三公主的名义,在狩猎大会上弹琴?”他刻意放缓语调,眼神也不似方才冷,毕竟,他的目的是问出“她”的⾝分,而不是吓唬眼前这个女人。

 小心翼翼偷觑一眼他的面容,孟天媛连呑几口口⽔,这才断断续续地说:“那天…小盈突然不见了,我找她时不小心扭伤了,疼得站都站不起来,被临时送回驿馆,没想到后来您竟要公主们献艺,我大哥,就是兰纥的太子孟天放实在没了法子,只好让小盈替我上场…”

 耳中听著她详尽的叙述,夏明霆沉著脸不再吭声。

 她叫董小盈是吧,看样子是他搞错了,现在回想起来她的确没有亲口承认过她是兰纥的三公主。

 可恨!他是如此的在乎她,如此深深的眷恋她,还不顾北胡所有臣民的反对,执意立她为后,但没想到,这一切却是一场可笑的欺骗!

 他深深地为之恼恨,但不一会,又情不自噤为她辩解。

 她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单纯而且幼稚,因为害怕而不敢对他吐露实情,并不是故意欺瞒他。

 从她的眼里,他看得出来,她对他也是有情的。

 思忖片刻,他面无表情地望向孟天媛。“我要的是她,而不是你,你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吧。”

 天啊!全西域的人都知道她孟天媛要嫁给北胡王为后,如今北胡王不要她了,叫她以后怎么做人?!

 脑袋轰的一声,孟天媛眼前金星冒,忍不住啜泣起来。“可她是个汉人啊,她本不适合您!”

 “汉人?”夏明霆眸中精光一闪,厉声问道:“她不是你的表妹吗?怎么会是汉人?”

 “她、她是我五姑妈的女儿,就是、就是那个嫁给汉人大夫的五姑妈的女儿,她每年也只有舂天,才来兰纥住上一阵,现在早就回中原了,而且…”

 轻颤著嘴,看着夏明霆愈发难看的脸⾊,孟天媛牙一咬,豁出去了。“而且她爹最讨厌北胡人了,听说这阵子,她爹正忙著到处替她相亲呢。”

 听了孟天媛这番话,夏明霆不噤怒火中烧。

 避她汉人也罢,兰纥人也罢,竟敢在骗走他的心之后,再去嫁给别人,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别以为躲在汉人的地方,他就拿她没办法,说到底,他心中的怒气,还要靠她来平复!

 不再理会榻上哭成一团的三公主,面⾊不善的夏明霆转⾝就往外走。

 此时的他,恨不能马上抓住董小盈,狠狠摇她一顿,问她怎么狠得下心,将他对她的感情,全都抛到九霄云外,躲起来置之不理?

 “皇兄,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他宮门还没踏出,夏明俦已经心急如焚地跑了进来。“好好一场婚礼,你怎么说取消就取消了,外面成一团,你知不知道?”

 别人大概没发现,但当时他就站在八皇兄⾝边,可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新娘子会突然昏倒,绝对是皇兄暗中动了手脚。

 “你来得正好,我要出宮一趟,朝里的大小事务,就暂时由你代理。”瞟了眼満脸焦急的弟弟,夏明霆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夏明俦一愣,连忙一把抓住正要跨出殿门的夏明霆。“臣弟没听错吧,皇兄让臣弟代理朝政,而皇兄要…出宮?”

 “是。”夏明霆冷冷地说。

 “那边境上…”

 “边境上一直没什么事,我准你在京里休息两个月。”

 “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夏明霆就挥挥手,迳自而去。

 无奈地瞅瞅皇兄已然远去的背影,又瞅瞅趴在上哭哭啼啼的新娘子,夏明俦突然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怎么也不明⽩,好端端一场婚礼,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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