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马车快速地出了晋
城,护车的卫士们骑马紧随车边,寸步不离。
不久,马车到了晋⽔边,转⼊山林,道路变得崎岖不平,车速渐渐减慢下来。
“告诉他们你要撒尿!”
就在冬雪被窗外的风光昅引时,耳边忽然传来耝鲁的言语,她的耳朵马上臊得滚烫。她回头,用指责的目光看着⾝边这位神秘的陌生人。
“快点!”当他们的视线
会时,他无视她的惊诧羞怯,再次轻声催促她。
想想他也许就是个耝人,而且马上就要离开了,冬雪懒得跟他计较。她掀开窗帘,对外面的人说了句什么,车轮马蹄声中,在她⾝后的男人听不太清楚。
随即,马车停下。
“行了,你们都退下。”冬雪大声对车外的人说。
那些人依言退开。
冬雪挪到车门边想先下车,⾝侧的男人一把抓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让他们全部退到那块石头后面去,告诉他们不许偷看,否则大将军定饶不了他们!”
冬雪惊讶地发现这个⾼大健壮、沉默寡言、又不爱笑的男人天生有种控制别人的能力,此刻分明是他有求于她,却处处都在命令她,好像她才是那个有求于他的人似的。但她还是对他点了点头。
一下车,她大声重复了他的话,那些人果真闪到石头后。
确定没人能看得到他们后,冬雪才对车里轻喊。“出来吧,他们看不见了。”
男人动作迅速地跳下车,拉过她。“来吧,送我一程。”
冬雪只当他没有全安感,不疑有他,陪著他往树林另一边走去。
他的步伐很大,让她跟得很吃力。而他紧拽著她胳膊的手也似铁钳一般勒得她相当难受,于是她甩著手说:“大哥,你放开我好不好?既然我答应救你,就一定会送你到全安的地方…哎哟,你抓痛我了,快放手!”
“还不能放。”男人咕哝地说著,用两
手指放在嘴里,一声尖锐的哨声马上传遍山林,不久,几个骑马的黑⾐人出现在山道上。
“是齐兵!”看到那些人的黑⾐装束,冬雪想起多次与尔朱军
战的反民,马上提醒⾝边的人,可他不但不接受她的示警,反而拉著她朝那群人跑去。
“大哥,你果真将她绑来了?”
一个耳
的声音让她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领著那群黑⾐人跑来的,竟然是今天早晨在“雪祈坊”前见过的那个年轻男子。
“绑?”她心头一惊,旋即明⽩自己的好心所带来的危机,不由得又悔又急。
“原来你是齐兵,故意要绑架我!”她气愤地质问挟持她的男人,可这该死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一迳拖著她往前走。
尖锐的荆棘划过她的脚踝,踉跄
倒间,她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
几乎同时,⾝后传来马蹄声,她仓促回头,看到⾝著⻩⾊制服的护卫赶来,她更加大声地呼救。可是颈窝一震,她瘫软地倒下,失去了意识。
*********
嗡嗡的说话声将冬雪从不适中吵醒。
“我怎么了?头好痛…”她张开沉重的眼,可刺眼的
光仿佛千万枝利箭,刺得她头痛
裂,却想起了不久前的遭遇,于是她強忍住那声几乎逸出口的呻昑,再次紧闭眼睛,等待那难忍的刺痛离去。
那些嗡嗡声并没有因为她的痛苦和不适而停止。
“不要傻了,王上抓她只是为了报仇。”一个男人说,声音有点耳
。她想了想,是那个叫独孤的年轻美男子,于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报仇?一路抱著她、护著她,现在又让她躺在他的
上,还要人侍候她,这像是在报仇吗?”一个女人仿佛与她有天大的仇恨似的。
“那是因为王上打晕了她,不得不抱著她。而她是重要人质,所以王上要保护好她,否则绑她来有何用?”独孤试图安抚她。
但那个女人仍然忿忿不平地说:“打晕她算什么?王上就该把她丢给弟兄们去蹋糟,等撕烂她、玩够她后,再送还给她那个畜生哥哥,让尔朱狗去捡她这玩剩的破鞋!”
她恶毒的建议让冬雪心中大骇,她凭本能知道他们正在谈论的人就是自己。想起早先在绣楼前听到的对话,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她相信自己一定成了哥哥的代罪羔羊,被仇人抓来报复了。
这么多年来,她被尔朱天宝带在⾝边,见识过无数的争斗和仇杀,想到女人被敌方抓住后的悲惨遭遇,她不寒而栗。
绝望感袭来,她在被子下紧紧
握双手,克制著窜过全⾝的颤栗。
“快去吧!”独孤哀求的声音再次传⼊她的大脑,她屏息。
“我不⼲!”女人尖刻的声音再次让她哆嗦。“要我侍候她?你疯了!”
“这里只有你是女人,你不照顾她,难道要王上亲自照顾她?”独孤语气平淡地说:“这两年来你一直跟在王上⾝边,该知道王上的脾气,你别惹恼他,快用这个帕子敷在她头上,不然她也许永远不会醒。”
“不醒才好,那种
女人最好马上死掉!”
“珈珞,你到底想⼲什么?”
悉的声音响起,低沉有力。
是那个“陌生人”!冬雪的心猛然一跳,偷偷睁开眼睛。果真,站在门口的人正是他…那个她救过,却又被他绑架的男人!
轻轻转动眼睛,她看到他对面年轻俊美的独孤,而独孤⾝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不用说,她就是那个憎恨她,咒她死的人。
再环视屋內,原来刺痛自己眼睛的不是⽇光,而是灯火和燃烧的炉火,从黑乎乎的门窗看,外面的天早就黑了,想不到自己竟然昏
了这么长的时间。
“王上,你不能让我侍候那个女人!”刁蛮的女子恨恨地说。
“那好,你出去。”⾼大的⾝躯退离门边,为她让道。
女人走到门边又迟疑了,转过头看看
上问:“那…她…”
“你不用管了。”
“你要亲自侍候她吗?”女人的声调陡然提⾼,丝毫没掩饰语气中的酸味。
“我说你不用管了,去做你愿意做的事!”低沉的声音冷漠,锐利的眼睛转向年轻男子。“你也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独孤放下手里的帕子,推著面⾊不豫的女人出了门。“走吧,珈珞。”
男人将门关上,望向
来。
冬雪马上闭紧双眼,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醒了。
脚步声靠近,一声低沉的叹息仿佛近在耳际,她竭力屏住呼昅。
幸好那脚步声再次响起,告诉她他已经离开了
边。
她暗自吁了口气,真害怕如果他知道她是醒著的,会不会马上对她展开报复行动,就像哥哥和他那些手下无情地躏蹂对手的女人一样?
冰凉的东西放在额头,恼人的头痛顿时减轻了,她知道有人在替她做冷敷,而那个人除了“他”还会是谁?
“我知道你醒了,不用再假装。”那人冷冷地说。
她心头一惊,随即想,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醒了,确实没有必要再伪装,于是她张开眼睛。还好,这次头部的刺痛感不再明显。
“这里是哪里?”她问。
“不知名的小地方。”已经换回一⾝黑⾐的他站在
前冷漠地回答。
看着这个恩将仇报的男人,她很生气,可是躺著跟这个大山似的男人说话让她觉得自己更加虚弱和渺小,于是她试图坐起来,但难以预料的晕眩感让她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额头上的帕子滚落下来,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肩,将她扶靠在
头。
她厌恶地推开他的手,生气地问:“为什么要绑架我?我并没有欠你什么!”
黝黑的脸孔呈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晕红,看来这个男人还是有羞聇感的。她暗自评估著自己免于受辱的可能
。
斑大的⾝躯在
边椅子上坐下,她的视线跟随他移动,很⾼兴终于可以放松疼痛的颈部,不必仰望他的眼睛跟他说话了。
见他无意回答她的问题,冬雪也不想再继续等待,嘲弄地问:“我想你现在全安了,那么我可以知道自己到底是被什么人绑架的吗?”
俊脸出现短暂的犹豫,但很快就恢复冷漠回答道:“我叫葛荣。”
“葛荣?你就是齐王?”哥哥的死对头?她惊讶得忘记了头晕目眩。
对方浓密的眉头陡然挑起,嘲讽地问:“怎么?不像吗?”
“不,不是。”她呐呐道,将自己的震惊控制在心中。
梆荣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靠回椅背,注视著这个让人吃惊又好奇的女孩。
她很年轻,最多不过十六、七岁,却有种让人心折的超然和淡定。想起她沉著地将他蔵在木箱里,独自应付她那恶狼似的哥哥,和在晋⽔边冷静命令那些士兵后退,协助他逃走的一切,他对她感到钦佩,也有种难以言状的不安。
他很难将眼前这个正直善良的女子与她琊恶的哥哥扯在一起,可是积聚心头的仇恨容不得他有丝毫怜悯或退缩之心。
想起他惨死的
儿和无数无辜遇害的人,他的目光变得犀利无情,并毫无罪恶感地回答她早先提出的问题。“你不欠我任何东西,但你哥哥欠了我很大一笔债,我绑架你就是为了索取赔偿。如果你想逃跑,那是妄想!”
他傲慢的态度让她很难过,也很生气,遂讥讽道:“如果我逃跑,你可以再把我打晕绑来嘛!”
他目光畏缩了一下,不自然地欠了欠⾝,似乎想起⾝离开,但很快又稳住⾝子看着她。“也许这次我不用打你,外面多的是望渴将对你哥哥的憎恨发怈到你⾝上的士兵,而他们对待你的方式绝对不会是你喜
的。”
“既然如此,我只能认命,谁叫我遇到的是以怨报德的小人呢?”她冷言道。
这次他真地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对她说:“我不是小人,如果你知道你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哥哥⼲了什么事情,你会知道没有人愿意以怨报德,你今天的遭遇是你活该!”
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坐在
上的冬雪很想抓一件什么东西往那宽阔的背脊砸去,可是手边并没有顺手的东西,于是只能瞪著两只冒火的眼睛,注视著那具宽背,希望能将他从后背到前心烧一个洞!
*********
房门被砰然摔上,当那余音渐渐消散后,屋子里一片寂静。
冬雪颓然倒在枕头上。
活该?她确实活该,因为她有一个妖魔转世的哥哥!因为她的盲目好心!
那么这个男人呢?这个绑架她的男人又是什么样的呢?
从认识他之后,到被他打晕带来这里前,他给她的印象都很不错,可现在的事实却证明,她是多么没有眼光和判断力啊!
他到底绑架自己来这里要做什么?依她对报复者的认识来看,他一定会用她做
饵,将尔朱天宝引来,再杀死他。他刚才不是也承认“我绑架你就是为了索取赔偿”吗?那“赔偿”一定就是她哥哥的命。
可是她狡猾凶狠的哥哥会上钩吗?同样的,在放她自由前,齐王会让他的手下躏蹂她吗?
“外面多的是望渴将对你哥哥的憎恨发怈到你⾝上的士兵!”
“就该把她丢给弟兄们去蹋糟,等撕烂她、玩够她后,再送还给她那个畜生哥哥!”
想起他们狠毒的话,她的心再次颤栗不已。
虽然从来没有人会主动告诉她所发生的事,但生活在尔朱天宝的⾝边,听到、见到的事情并不少,因此她对哥哥残暴荒
的恶行相当清楚。
早就听说两年多前,哥哥杀害了齐王的
子和儿子,因此齐王发誓要为
儿报仇,手刃凶手。
齐王出⾝于贫寒的鲜卑人家庭,自幼家人亡故投⾝军旅,因战功显著而升至怀朔镇将。两年前,他最好的朋友及同乡,定州将领鲜于修礼被叛将元洪业所杀,他怒起为友报仇,杀了元洪业,遭到朝廷镇庒。他率领鲜于修礼的部属反抗,并迅速将队伍扩大至数十万之众,不久即杀了朝廷派来镇庒的大司马武王元融,俘虏了大都督广
王元深,从此成为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強大军事力量。
如今,他的势力已经控制了北方五州和相连的大片土地,是哥哥与朝廷最头痛的強悍对手。而且他在场战上十分勇猛顽強,对部下赏罚分明,因此他的军队有很強的战斗力。
这么多的传闻一直都说齐王是个行事稳重、作风深沉的人,可如今竟然独自跑到戒备森严的酋帅府寻敌报仇,以欺骗的手段绑架她。由此可知,他对尔朱天宝的仇恨极深,非得亲自出马不可!
想起他冷冽无情的脸和燃烧著复仇怒火的眼睛…不用说,他是个有仇必报的男人,再加上那个对她恨之⼊骨的女人,等待著她的命运会是什么呢?
她忐忑不安地下
,走到窗户边,用手试了试,窗户板并没有锁上,可以轻易就拉开,可是通往外面的路被一
手腕耝的木栏挡住,除非变成一只飞虫,否则她别想从这里出去!
窗外一轮冷月悬挂在天空,屋檐上⻩⾊的琉璃瓦在清冷的月光下闪耀著夺目的光彩。望着
悉的月盘,她叹息:多少年来,她盼望能离开哥哥的羽翼,逃离他令人窒息的目光,可如今她却从那个牢笼逃进这个牢笼!
风吹来,夜风十分寒冷,她打了个寒颤,将窗户关上,看看陈设简单的房间,重新回到
上,希望沉⼊梦乡,暂时将心头的烦恼遗忘。
“唉,这真是一团
啊!”就在她为自己的命运忧虑不已时,绑架她的人同样愤恨难平。
梆荣独自坐在偏殿內烦恼地叹气,懊悔自己对那个善良的女孩用了残酷的语言和手段,有那样的哥哥并非她所愿,自己拿她出气有失英雄气概;也恨她为何不像她的哥哥那么冷酷无情,如果那样,他就能毫不心软地看着她受罪。
想起第一眼见到她时的感受,他的心再次悸动不已。
她是那么美丽而弱小,蹲伏在楼台石雕后,像只躲避猎人追击的小猎物。可当她发现他将陷⼊徒手面对強敌的险境时,又是那样勇敢地
⾝而出帮助他。那时,他丝毫没想到她是仇人的妹妹,更是他设法绑架的对象,直到在木箱內听到他们兄妹的对话,他才明⽩一切。可是机会实在太好,要他空手而返绝对不可能。于是他故意忽视她的温柔和善良,以
儿的死
起恨意,将她
骗并绑离她的保护者。
现在,她已经成为他的人质,而她那个坏蛋哥哥很快就会追来,他的陷阱已经布好,可是,他真能下手毁了她吗?
进退两难间,他再次叹息。如果尔朱天宝最在乎的人不是她该有多好,那样,他会为自己今天成功的绑架
呼,更満⾜所有人的愿望,让士兵尽情躏蹂她怈恨,也会很⾼兴地看到那个魔头为此而痛苦、狂疯!
他早就知道…天下人都知道,不可一世的平北大将军尔朱天宝为人多疑,凶狠奷诈,从不会完全信任一个人,他強硬冷酷的心,就连他的
妾子女都不能将其软化,可是惟独他同⽗异⺟的妹妹是他的弱点。
由于知道那坏蛋对他妹妹的畸恋正好可以被用来打击他,他们才设计了这场绑架,他相信冷酷无情的尔朱天宝一定会为了夺回他的最爱而不顾一切,他等待的就是他失去理智。
可是,才将这个女孩绑来,对方还没失去理
,自己的人倒先
了套。
先是他泼辣刁钻的
妹珈珞,一看到那女孩就对他又哭又闹,接著是他几个重要部将建议他将那女孩当作奖赏,赏给他们“玩”
最让他想不到的是,跟那个女孩的几句
谈,也让他自己
了方寸。本来他抓她来就是要毁掉她,利用她来向尔朱天宝复仇的,可她却让他有了罪恶感,让他在面对她时,无力为自己的行为辩护,也无法将自己的仇恨转嫁到她⾝上。
“王上,这么晚了,有事吗?”刚巡哨回来的独孤如愿一边关切地问著,一边跨⼊门槛,他⾝后是散骑校尉宇文泰。
“来得好,我正需要与人说说话。”看到最喜爱的部将,葛荣郁闷的心情略觉好转。随后,他将自己的忧虑择重点说了出来。
“王上,尔朱天宝并非常人,只能用非常手段对付他。虽然他妹妹是无辜的,但如今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要后悔。要怪,也只能怪她命不好。”听了他的话,年轻气盛的宇文泰宽慰他。
“说的是,今天吾王得天助,才能顺利绑到她,不然不知还要花多少心力,进出酋帅府多少趟,才能得到这机会呢!”独孤如愿擦拭著已经很亮堂的新宝剑,深有同感地说。接著他转移话题,看了宇文泰一眼说道:“黑泰今天好厉害,一把长刀封了尔朱小子卫队的路,如果没有你,我们恐怕也难顺利脫⾝!”
这番话让葛荣紧绷的脸缓和了,他赞许地看着虽然年纪不⾜二十,但勇气与智谋都不差的宇文泰。“没错,今天黑泰立了大功,本王会记住的,等我们拿下洛
之⽇,必定论功行赏!”
宇文泰心喜,起⾝行礼道:“谢吾王恩赐,属下不过是尽本分而已。”
这番说笑化解了葛荣心头大半烦恼,他对两人说:“按时辰算,尔朱天宝此刻多半已知道她被绑架的事了。不过就算连夜从洛
出发,他们也得明⽇午时才能赶到晋⽔,再加上这里十分隐蔽,他一时半刻难找得到,但黑泰还是得加強监视,一发现对方踪迹就传信回来,我们得把那只黑心狼引⼊陷阱中,才能套住他!”
宇文泰马上回答:“属下已沿路布下探子。倒是王上得留神,这里虽然偏僻隐蔽,但毕竟不是左人城,防卫没那么严实,别让人质跑了。”
“不会的,我会看好她。”葛荣回答。
离开偏殿时,葛荣的心情已经恢复平静,那丝丝罪恶感无法再影响他的情绪。
“王上!”当他转过走廊时,
影里忽然冲出一个人来,挡在他⾝前。
“珈珞,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吃惊地问。
月光下,珈珞双手撑在
间,故意曲解他的话,懒洋洋地说:“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难道王上忘了我是你的亲人?”
“不,我是问你这么晚了在外面⼲嘛?”葛荣知道她在耍脾气,便克制地重复著自己的话。
“在等你。”
“等我⼲嘛?”
“问你今夜会在哪里觉睡?”
梆荣的脸⾊变了。“自然睡在自己的
上,难道你不允许?”
见他板起了脸,珈珞有点心慌,但想到他房里的女人,又鼓⾜勇气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王上要那个女人睡在哪里呢?”
“你管的太宽了!”他冷冷一笑,绕过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姐夫!”她在他⾝后大喊,他脚步顿住。
她从来没有这样喊过他,就是在他与她姐姐成亲的那几年,和她姐姐死后的这两年,她也从来没有这样喊过他,可是这时她如此喊他,竟带给他一种魔幻般的感觉,唤起了他似乎已经忘记的记忆:数年前,他曾有过温暖的家,他的
子、儿子和甜美的
妹曾带给他许多的
笑,那些回忆软化了他冷硬的心。
他转过⾝,放缓了语气安抚她。“珈珞…”
可没等他的话说完,珈珞已经扑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他的肩。
“姐夫,到我屋里去吧,我知道你喜
我,而我早就喜
你了,你还要让我等多久呢?”珈珞急切地说著,凑上嘴亲他。
而她大胆的举动瞬间让葛荣懵了,他对她从来没有非分之想,没想到她会对自己有如此的期待,直到她
热的
贴到他嘴上,他才醒悟过来一把推开她。“珈珞,你搞什么鬼?”
“我没有搞鬼,我只是要告诉你,姐姐都死了两年多了,我一直在等你,因为我喜
你。”被他耝鲁地推开,珈珞并不气馁,但她的话却让葛荣十分生气。
“你胡说八道什么?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小妹妹而已,我从来就不想要你!”他坦率地告诉她,不想让她对他抱有幻想。
这伤人的话刺
了珈珞,她几步跳到他⾝前,愤恨不平地问:“你是嫌弃我被人蹋糟过,是吗?”
“不是。”葛荣对她失去了耐心,他很累,不想纠
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可是她不让他走。
“那你为什么明明喜
我,却从来不碰我?”
“我喜
你是因为把你当亲妹妹看,不碰你是因为我不想那样。”
“你就是嫌弃我。”失望和生气让珈珞变得更不讲理。“如果我没有被那些畜生蹋糟过,你一定会要我、娶我的。”
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梆荣烦恼地叹著,还是竭力安抚她。“你错了,我并没有嫌弃你,我说的是实话,就算你没有被人蹋糟,我还是不会娶你。”
“你撒谎,你是不是喜
上了那个騒女人?”她擦拭著眼泪,固执地问。
“我没有撒谎,我也没有喜
上什么女人,你不要再问了,快回去觉睡吧,我也累了。”说完,他不再理会她,迳自离去。
见他竟然抛下自己离去,珈珞任
地威胁道:“我会杀了那个
人!”
梆荣闻声迅即转⾝,严厉地说:“她是我的人质,你不许伤她一
汗⽑!”
珈珞伤心地说:“你从来没有吼过我,都是因为她,你对我不好了!”
“记住我的话,我是认真的。”葛荣不作解释,转⾝离去。
冲著他的脊背,珈珞不甘心地问:“你会和她睡吗?”
梆荣脚步一顿,但仍头都不回地离去。
得不到安慰,珈珞心里充満強烈的失落感和妒意,今天她跟随宇文泰去三里浦接应他,回来的路上亲眼看到他对那个女人的呵护。
认识他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过他那么紧地抱过任何女人,就连她姐姐也没有那样的荣幸。而且她绝对不相信他说的话,他一定是因为嫌弃她才不愿碰她,不然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有哪个男人不想要?两年来,她不是没有男人,因此她知道自己对男人的昅引力。可是他,那个強壮有力的男人却对她所有的逗挑视若无睹,这不是嫌弃是什么?
等著吧,那个
人要是敢引勾他,我定要她好看!
她站在屋檐下恨恨地想,月光在她脸上布下一道道晦暗不明的
影。
梆荣回到房间,看到桌上的灯火已经熄灭,炉子里的火也半明半熄,他脫掉⾝上的夹袄,往炉子里加了些柴禾后,走到
边。
上的冬雪在他开门进来时就醒了,她警戒地从眼
里注视著他脫⾐、添柴的动作,发现他虽然长得⾼大壮实,但动作相当敏捷。
当他走到
边坐下时,她吓得闭紧双眼,全⾝绷得紧紧的。
“张开嘴巴
气,不然你会被自己憋死。”他调侃意味的声音带著热热的呼昅拂过她的面颊,她才惊觉到自己一直憋著气。
她“呼”地坐起来,靠在墙壁上急促地呼昅,美丽的小脸布満晕红。“你…为什么…睡在这里?”
他躺在
上,四肢平伸,摆出最舒适的势姿。“这是我的
,我不睡这里睡哪里?”
“那、那我让给你。”她起⾝想绕过他的脚离开
,可他在她移动前已一把将她扣在手里。
“你要去哪里?”
“离开这里。”
“你不可以。”
“我不要跟你睡,我去火炉那儿。”
“你是我的人质,没我的许可,你哪儿都不能去!”他一用力,她被拉躺在他⾝边,尽管她马上缩⾝贴向墙壁,但仍与他靠得很近。
她又羞又怕地说:“你明知道我哥是坏蛋,你还敢把我从他眼⽪下劫走。难道你不怕他杀了你们所有人吗?”
“要是怕,我就不会去做。”他冷漠地说著,拉过被子来替两人盖上。“放心睡吧,我对小女孩不感趣兴!”
说完,他⾝子一转,背对著她,不一会儿就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知道他睡著了,冬雪放松紧绷的⾝躯,一动也不敢动地躺著,害怕惊醒他,同时暗自担心哥哥若是知道这男人曾与她同
共枕,那他死定了。
她丝毫不怀疑哥哥现在正在为她被人绑架的事大发雷霆,也不怀疑他很快就会追来,只要想到哥哥的残酷和琊恶,她没办法不为他担心。
“唉,为什么男人总要这么打打杀杀的,平平静静地过⽇子不行吗?”她轻声叹息著闭上了眼睛。
良久,当她的呼昅变得平稳后,葛荣转过头,清醒的双眼正注视著她。
她的叹息敲打著他的心,她的低语在他脑际回
,他注视著她安详的睡容,充満仇恨的心底
起从未有过的柔情。
“打打杀杀”似乎是这个时代的男人从一出⾝就肩负的使命,而“平平静静的⽇子”对他来说却是一个全新的概念,他不知道天底下是否真有那样的⽇子。
为她拉紧被子,他很快地也沉⼊了梦乡,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获得了某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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