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
“弹!
子弹!”股长一下子从外面冲了进来。
“股长你慢点说。”我示图把一下子冲进来的股长让在椅子上。
股长却原地打转。“慢?慢个
!有人把五十发
子弹带回了家!乖乖,五十发啊!一发子弹就是一条人命,如果一
两个就是两条人命,如果一
三个就是三条人命。照此推理,已经有一百五十条人命危在旦夕。”一向幽默的股长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忘了引用《寻
》中的黑色幽默。
公元二OO三年四月到七月这一段时间,我——武警某部中尉保卫干事杨泊,把自己定义为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先是久治不愈的母亲辞世,尔后紧接着的便是二个哥哥同时下岗,带领本厂的所有下岗职工到县政府请愿,被县公安局拘留。我还没有从前二者的不幸与烦恼中摆
出来,和我苦恋五年无数次发誓要和我沧海桑田的女友离我而去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嫁为人妇。
这一连串联打击让我抬不起头来,几乎让我失去了生活的勇气。有很多个夜晚,我一个人爬上八层的团办公大楼,真想体验一下纵身一跃摔在水泥地上的感觉。那一种感觉是任何人都不会体验到的感觉。心灰意冷,绝望透顶,即使听贝多芬的《命运》我也能从中咂摸出无限的悲凉与人生失意的痛苦。我好像被一个黑
吸引,身不由已向它坠落,即使明明知道最后的结局只会给自己带来死亡。
我已对生活彻底放弃了信心,充满了怀疑。“告诉你!我不相信。”这句诗我时常挂在嘴边。单位里的很多人怀疑我得了精神病。
六月中旬的一个上午股长找到我,告诉我说团里一个老兵在探家的时候把平时自己打靶时私藏的五十发子弹带带回了家。股长说这话的时候脸部表情严肃,脸上的每一个部件都庄严肃穆。
和平时期的
支弹药可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我明白股长的意思,如果把子弹追回来并且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这件事便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我和股长的政治生命便可以就此完结。保卫股就我一个干事,股长又必须在团里稳住阵角,看来追查子弹的事只能有我去办了。
那是一个贪脊的小山村,在山凹里倦缩着,像北京地铁里弹着吉它乞讨的老人。我踏着泥泞的山路,一步三拐的朝村子里走去。山路好像越走越长,我忍不诅骂这鬼天气。哎!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
牙,放个
都砸脚后跟。
正在这时候远处隐隐约约来了一辆车,走近了一看可不是,一辆牛车,管他什么车呢,有车总比没有车强。我心里想。
车老板的样子好像是丐帮帮主,两眼被眼屎一样的东西粘住,脸不知道几天不洗了,几绺山羊胡也粘在一起。衣衫褴褛,一双黑色
着大拇脚指的布鞋。嘴里哼哼唧唧的唱着地方戏。这种人一看便让人心生厌恶。但是如果不坐他的车恐怕走到天黑也到不了目的地,老人倒是热情让我上了车,我掏出卫生纸在车上铺了一小快,然后坐了上去。老人一点也没有不高兴依然兴高采烈,右手高扬长鞭“呔—呔…。”车子又吱吱呀呀的走了起来。
“你看上去不高兴?”我并不明白老人的意思。“你的心情不好?”
“我?你说我心情不好?我没有。”我勉强的说道。
“小伙子,你骗不了我的眼睛。”
说实话我最讨厌这些没有知识没有文化说话土的掉滓的农民。即使我现在我的心情很坏,那也是一种有品味的一个有知识有文化城里人的坏,比这群人肤浅的快乐要高级的多。我一向这么认为。而且我这么坦白我的心迹,我认为要比那些表面上对待自己看不起的人万分谦逊,骨子却一千万分讨厌的人要好的多,起码我敢于说了我真实的想法。
老头也不再说话。没有多久,耳边又响起老头的地方戏。可以看出老头心情怡然自得,我失意他得意,这种情形让我很是恼火。
“喂!老头怎么那么高兴?”我极其无理的问道。
“吃的
,穿的暖,子孙满堂。为什么那么不高兴?”老头悠然的说道。
自私的狭隘的快乐,我的心里在想。
“人生苦短,快乐多多,为什么自作那么多的烦恼?”老头主动说。
“父母去逝了,女友嫁人了。你也能高兴。”我不服的问道。
“谁的父母不去逝?终究要有一个你爱的女人会嫁给你,你为什么不高兴?看你也是一个文化人难道不知道庄子
死,其鼓盆而歌的故事?天灾人祸人生难免,何必苦苦纠
不休?身陷自设的囹圄而不能自拔?”
我听罢木然。
“看!”老头边说边用手指向远方“那青棱棱的山,那绿汪汪的水,这一切都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那就是你的命脉,那就是你的生活。”
我几乎要留下泪来,为我平时那么自私的狭隘的快乐,为我以前那么平庸的活法。我放眼看去,我才发现那山真的很美,山脚下一衣带水真的奇美无比。
我豁然。
原来生命是如此的简单,正因为其简单而愈发不为一般人所参透而迂回其中。
“到了!”老人停住了车。
我下了车目送老人离去,远处又传来缈茫的戏声,这戏声是那么的幽远,美妙,让世界的一切声音都黯然失
。
我们为什么不快乐呢?我边想边笑起来,然后,我朝大山深处走去。
哦!对了,关于子弹的问题还忘了告诉大家。那个兵出于好奇的心理,私藏了五十发子弹,我还没有向他说完利害,他已经把子弹
了出来,现在那五十发子弹已经躺在团弹药库沉沉大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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