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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亲手篆写的喜帖陪你到老
   在我的概念里,青梅竹马应该这么被定义:人生最初最朦胧的时光,我们像两支油条互相绕,结伴而行,分享成长轨迹里彼此青涩与悲伤,欢喜与惆怅,走到最后,即便有分道扬镳的时刻,回望往昔,仍有一段光,是无从替代的地久天长。

 寂寥人散后,何处相思明月楼

 天微亮,初夏清晨的山道上漂浮着氤氲的雾气,山风面而来,夹杂着木叶的清香,呼吸一下,就涌出了大团大团温暖的白气。

 青云山的山岚,还残留着末的气息,若不是这熟悉的雨水洗过的泥土清香如此浓厚,我想我会恍惚自己还在京城的家中篆写喜帖。

 是的,再过十天,就是我和楚仲凡的大喜之,本该在闺阁里待嫁的新嫁娘在婚礼前夕离家出走,可以想象会给正在天喜地筹备婚礼的两家人带来怎样的人仰马翻,但这样的任,却是我的不得不为之。

 记得长辈常云,成亲的第一好对象就是青梅竹马,因为对于彼此的生长历程一目了然。我和仲凡就是标准的范本——彼此的父亲是同期入国子监的同窗同学,情好到胜似一家,连住所都要比邻而居,出入得见。共同的生长背景下让我和仲凡两小无猜到大,除了间隔了两年先后拜入青云门下,我们从未从彼此的视线中离。

 我想世界上极少有这样的缘分,能够这般从头到脚,贯彻始终,所以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仿佛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彼此的父母把我们召集到一块,自然而然地开始商议起婚姻大事。

 童年的玩伴成为自己同共枕的夫婿,这个认知过程于我而言,并不算漫长,女孩子对生理及感情上的意识远比同龄的男子要早,我喜欢仲凡,其实早在他发现喜欢我之前就已经开始。

 但是仲凡呢?

 从懂事起,我们就默认着服从父母的安排,把对方视为终身伴侣,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指腹为婚,他还会觉得我与众不同吗?

 也许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婚礼的期越发近,仲凡也越发忙碌,不过打理的不是我们的婚事,而是他在帮派的种种事宜,记不起我们有多久不曾在一起畅谈掏心,每次乍见的喜悦总在瞥见他的满脸疲惫后一扫而空,随着替代的,是渐强烈的焦虑和不安:似乎从婚事开始筹备的那一刻,他就刻意回避着我们之间本该有的接触。

 少年梦,笑看秋,未知愁,曾嬉闹不休

 山岚随出而消退,随着明朗的山道一路向前,青云门熟悉的建筑逐渐映入眼帘,知客弟子十年如一地看守在山门前,穿过栽满奇花瑶草的长廊尽头,便是汉白玉铺砌的广场,九只巨鼎陈列其上,鼎中不时有轻烟飘起,其味清而不散,记得当年刚拜师的时候,置身广场之上,似有轻纱于脚下漂浮,看得人满心,恍惚以为这便是仙境。有络绎进出的青云门弟子朝我问候致意,浮云转,世事变迁,五年前资历最浅的我们,重回门派时,已成了人家口中的师姐。

 一路朝龙首峰环阶而上,隐约传来兵器的碰击声,记得我和仲凡也常喜欢在这里比剑斗法,其实我和他外表给人的反差很大,我的情急噪,凡事喜欢一马当先,偏偏身子骨不争气,小到大弱不经风,父母因此才属意把我送入青云,不求成为武艺绝代的侠客,只盼望强身健体;而仲凡与我恰恰相反,他是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可一拿上三尺青锋,整个人的气质宛若胎换骨般,眸光犀利,剑气凌人,又糅杂着本身自带的优雅温润,如果说矛盾的东西往往神秘,那么这种奇异的反差也许就是他当年在师姐妹中炙手可热的原因,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感情的转变。

 十五年朝夕相处的少年仿佛在一夕之间,一下子变得英朗拔,原本熟悉的脸部线条从圆润转为坚毅,五官逐渐清朗突显,立体分明——每次看到他,总忍不住啧啧称奇,这个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居然也有当杀手锏的本钱,本以为无关心动,怎知日子一久,竟三三两两懒懒幽幽,驻扎心头。他的身影如同山峰,挡住了我的少女时代所有的阳光,我来不及思考、来不及闪躲,甚至来不及长大成

 值得庆幸的是他知满天下,四海皆兄弟,但对于男女情事却是异常的迟钝,典型的男女通杀无敌手杀错永远不回头——那种一问三不知的木衲,与其说是不解风情,不如说对牛弹琴更贴切点。所有异朋友中,也就只和我往来,无论是风影桥上喝酒比剑,还是通天峰上坐观云海,我们沿袭了小时候的亲密无间,他知道我最喜欢小竹峰木索桥边夜扑萤,我知道他在比剑之后必然要吃上一盘京师正宗的丁香鸭,如果说爱情不只是在对的时间碰到对的人,也要在相爱的时间里有相同的频率,那么这样分毫不差的默契配合,让我几乎以为这就是最初爱情的开始。

 当然,这样结论的前提是,云绯茉没有出现。

 如果不是那天来京叙旧的一洲师兄闲谈中聊起当年仲凡与云绯茉的那段年少往事,我几乎会把那个娇俏的少女埋到记忆深处尘封,然后天真又笃定地以为,楚仲凡喜欢的女子,一定是宋初颜。

 可惜的是,掩耳盗铃与自欺欺人不是我的处事风格,为什么不敢承认呢?当年如果我没有阻止云绯茉与仲凡的最后一面,也许今天喜帖上与仲凡并列在一起的,是另外一个名字。

 身为青云门里老古董之一,通天峰主管正史档案的诸长老依旧是记忆里鹤发童颜精神翟烁的模样,想来门派里主旨就是修真,多的是保健长寿的门道,老当益壮寿延百年实在不是什么技术的难题。

 “我知道你,你是龙首峰楚仲凡的未婚。”

 我离开青云已有五年,经过世事洗礼,模样和气质早已不同,没想到还能让阅人无数的长老辨认出来,我向他行了个礼,对老人家过目不忘的绝佳记忆力表示折服:

 我行了个礼:“没想到长老您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长老呵呵一笑,示意我入座:“仲凡三个月前就把你们的喜帖送上山了,真是岁月不饶人,你们刚进门拜师的情形仿佛还在昨,没想到只一眨眼,就要成家立业了,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婚礼应该就在这几天吧?”

 艰难地扯了个笑,回答不了的问题还是避而不答比较好,我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开门见山:“其实我今天回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的,当年与仲凡同时入门的龙首峰云绯茉,您还有印象吗?”

 当年的云绯茉与仲凡一样,同是青云七脉会武的八强之一,青云门下收徒严进严出,弟子成百上千,能挤进前八强,修为资质可想而知有多出类拔萃。

 诸长老闻言略加思索,便道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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