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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朝陵在躲她。

 数次苦候朝陵不遇之后,圣⽟总算意识到这一件事实。

 虽然不明⽩为什么,但她几乎可以确定朝陵是故意避不见面。

 好久了,她找他许多天了,屡寻不着,也等不到人。

 也许他很忙吧,听说朝陵是圣上很倚重的臣子呢!…也许是凑巧吧,刚好他今天不回府来;也许她来得不是时候,也许…

 起初几天,她还可以这样安慰自己;然而,等到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时候,她终于认清这个令人心寒的事实。

 心寒,是的,她的心宛如被抛弃在渺无人烟的无边雪地中,寒栗到无以复加。

 真的那么讨厌她吗?连见一面也不愿意?

 没想到她会被讨厌到这种地步…

 如果是在以前,她应该很识相地不再去打扰他;但现在就算她想这么做,也不能够了──

 她不能不为孩子着想。纵使会让朝陵更加讨厌她,她也非得让他看看孩子不可。

 他和她的孩子…

 一⽇午后,她又来到鹿渠苑,但却不走近,而是躲在暗处窥伺。

 她知道朝陵刻意回避她,所以只要她不露出形踪,朝陵就有可能出现。

 以这种不够光明正大的手段来迫使他和她见面,她自觉惭愧,她也很不愿意,但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午后申时,时候尚早,太⾼悬于天际,天⾊却惨惨淡淡,约莫是即将飘雨的景象,连轻和的微风也带着几许寒意。

 圣⽟抱紧怀中沈睡的稚子,静静地倚靠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榆钱树下。

 偶尔一阵风过,吹落了几片枯⻩的愉叶,发出一种萧瑟的秋声。

 还有一些没有掉落在风中飘飘,呈现寂寥的意象。

 “不如就落叶归了吧,还依依不舍地眷恋着些什么呢…”

 圣⽟看看地上层层相迭的落叶,再抬头望着树上那些不肯掉落的枯叶,不噤心生感触。

 不知为什么,看着枝上那些仍在风中苦苦挣扎的残叶,她竟为它们感到疲累就这样胡思想了许久,她突然察觉到鹿渠苑外似乎有所动静,抬头一看──

 一个令她朝夕牵念的俊逸⾝影正出现在鹿渠苑外。

 她终于见到他了!等了将近一个月,她总算等到结果了…

 但对于这样的结果,她不知该⾼兴,还是难过──

 他果然刻意在躲她!

 早就应该知道了,不是吗?那…又何必为这个事实而心痛呢?

 圣⽟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強振精神往朝陵的方向走去。

 尽管眼中的泪⽔几乎要掉了下来,她的脚步仍不会稍停。

 “朝陵…”

 看到朝陵即将走进鹿渠苑,她连忙出声唤住他。

 闻声,朝陵没有回头,但其颀长健硕的⾝影却明显地僵了一下。

 她很快地走到他⾝前。

 “你来做什么?”冷硬的斥问,是朝陵见到她的第一句话。

 “我…我…”他的冷漠慑住了圣⽟,她几乎不知该如何开口;嗫嚅许久之后,她才长畏缩缩地说了一句话:“我抱孩子来让你看…”

 朝陵看也不看孩子一眼,一双深沈难测的眼眸却直盯着圣⽟布満惊惶的小脸,目光久久不移。

 许久之后,他丢下一句话,自她⾝侧走过──

 “无聊!”

 圣⽟见状,直觉地追了上去,再度挡在他面前。

 “你看看他啊!”她急急地说。

 “没什么好看的!”朝陵撇开头,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

 “他是你的孩子!”

 朝陵的冷漠令圣⽟讶异。她不明⽩为什么他连对自己的孩子都如此漠不关心?

 实在令她不敢相信…

 他冷哼了一声,似乎对她所说的那句话相当不以为然。

 圣⽟怔怔地望着他许久,慢慢地垂下头来。

 “我知道你讨厌我。”静默了好一会儿,她缓缓地开口。语意轻柔依然,但却难掩深深的哀伤。“也许我真的不好、真的很令人厌恶,你讨厌我,我不能说些什么。但,你不应该连孩子都讨厌。他还这么小,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呢?”

 这一番话说出口,令朝陵相当讶异。

 几乎不能相信这些话是出自她──那个又呆又傻的蠢丫头的口中。

 曾几何时,她也开始懂事了。

 “你要讨厌我,没关系,但,他是你的孩子。”圣⽟抬起头来和朝陵对视,绝美清丽的小脸有一丝前所未见的坚定神采。

 朝陵看了她许久,脸上瞬息万变的神情相当难测。

 “走开。”片刻之后他冷冷地说。

 “你看看他。”圣⽟坚持不让。

 朝陵瞪了她一眼,极不耐烦地从她⾝侧穿梭而过。圣⽟见状,连忙跑到他⾝前挡住他。

 如此数次,朝陵被她顽固的举动得火冒三丈。

 “你到底让不让?”

 “你看看祯观,我立刻就走。”似乎打定主意和他卯上了,圣⽟丝毫不退让。

 朝陵一时气怒,竟伸手一把将赶不走的圣⽟推开。

 事出突然,圣⽟没料到朝陵竟有此举,一时脚下不稳,踉跄地后退数步之后,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由于自始至终圣⽟一直紧抱着怀中的孩子,所以她因此而跌得很重,怀中的祯观却一点事也没有;只是由于受到这样‮大巨‬的震动,原本沈睡中的祯观惊醒过来,开始嚎啕大哭。

 圣⽟疼得眼泪直倘,孩子偏偏又哭了起来,她只得一边自己流泪,一边手忙脚地哄着孩子,处境真是狼狈至极。

 朝陵冷眼看着这一切,冷淡的表情,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孩子的哭声渐微了之后,朝陵转⾝便离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圣⽟哭意犹浓的声音蓦然自他⾝后扬起。

 她艰难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撑地,慢慢的自地上爬起。

 “你为什么也这样厌恶祯观?他是你的孩子啊!”这次她不再栏在他面前,只是沈静地站在他⾝后。

 “要我告诉你原因吗?”朝陵冷笑着回头“因为,他是你生的。”

 丢下这句话之后,朝陵头也不回地远去,剩下圣⽟一个人抱着孩子呆愣在原地。

 “要我告诉你原因吗?因为,他是你生的。”

 自从那天之后,朝陵这句话就有如一利锥一般,⽇⽇夜夜、无时无刻打痛她的心。

 原来是她连累了孩子…

 她一直惦念着这个问题,想忘也忘不了。

 她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娘亲,自己被丈夫遗弃已经够悲哀的了,竟然还牵连到孩子…

 这应该怎么办呢?朝陵因为她的关系,连带的不喜祯观,可是祯观是她所生的事实又无法改变,她还能怎么样?

 孩子是无辜的,她不想连累祯观,让他成为不受宠的可怜孩子,更不想因为她的缘故,让朝陵和祯观⽗子不成⽗子;但她该怎么做才好?

 圣⽟一大早起来,坐在房外回廊上的栏杆旁,苦苦思索这个问题。

 她已经连续烦恼了许多天,却始终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仰天愁叹的份。

 一切问题全由她而起,如果她不存在,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正如此想着,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正由远而近传来。

 她抬眼一看,原来是小栾。

 自圣⽟怀有⾝孕之后,不知何故,小栾在府中的工作杂彼骤然减少许多,因此她就经常往圣⽟这里跑,从此成了习惯。

 “格格。”

 “嗯,你来了。”

 打过招呼之后,小栾很自然地挨着圣⽟坐下。

 她们虽然名为主仆,⾝分相差非常悬殊,但由于年纪相仿,圣⽟又从来不摆主人架子,所以长久以来,她们一直像朋友一样。

 “小祯观呢?”小栾问道。

 圣⽟分娩之后,哄弄小祯观是她除了陪伴圣⽟之外的另一项乐趣。

 “娘带着,没过来这里。”

 王府中的规矩,年幼主子各有娘,自幼由娘带养,祯观也不例外。

 近⽇因圣⽟心中忧烦,故令娘不将孩子抱过来她这里。

 “哦。”小栾轻应了一声,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状似出神。

 圣⽟见她今⽇的神情举止有异,不若往⽇的轻松愉快,不噤有些困惑。

 “你怎么了,不⾼兴?”她问道。

 想必是又受了府中诸人的欺凌了;可倒也不曾见过她这个样子…

 对于圣⽟的问话,小栾没有听见似的,并不答腔。

 圣⽟连问了数次,她方才如梦初醒──

 “啊?什么?”她转头看她,一双灵动的大眼犹有恍惚之⾊。

 “你还好吗?”

 “我…”小栾见问,迟疑了许久,方才说道:“还好,没、没什么事…”

 “是吗?”圣⽟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明摆着不相信,却也不再多问。“没事就好。”

 有些事情,不一定知道得清楚就是好,如果能够粉饰太平,也未必不是幸福…

 虽然如此,她仍不免关心地补上一句:“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以前,她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去关心他人,她不懂;但现在,她极其自然地关心起眼前这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女孩,只因对方亦是如此对待她。

 “格格…”小栾抬头望着圣⽟,一双大眼似乎盛満了许多话要说。

 “我想,我还是告诉你好了…”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小栾终于开口说道。

 圣⽟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说出来。

 “我要走了。”

 “走?”圣⽟闻言,显得惊异万分。“你要上哪里去?”

 “江南。”

 难以置信地看了她许久,圣⽟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这里?”

 出生于皇亲贵青之家,如今又嫁进王府来,自幼成长于“候门深似海”的封闭环境,圣⽟从来不曾想过关于脫离这个环境的事。

 “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自有打算吗?”

 圣⽟一回想,她的确是说过。

 “这就是你的打算?”原来她早有此心。

 “嗯。我要去找我⺟亲。”

 “你知道她在哪里?”

 小栾点点头。“我年年拜托负责下江南采办丝绸的李大哥暗中替我探访,好不容易今年终于有了消息。”

 “那她在什么地方呢?”

 “听说是嫁了一个采桑户,在江南杭州的一个小村庄里。”

 “哦…”圣⽟偏着头沈昑了一会儿,问道:“这样你方便去找她吗?”

 “我不想再待在这府里。”言下之意,不论如何,她是非走不可。

 说这话时,小栾清秀的脸庞有着显而易见的忿然之⾊。

 一直以来,她受够了这府里众人的凌人气焰,不管她娘亲愿不愿意见她,她也非离开这里不可;而且,她也好想见她⺟亲一面。

 “但你可以离开王府吗?”

 虽然小栾也算是王爷的骨⾁,但长久以来,却是被当成王府中家生的奴才一般使唤;据她所知,王府中的家生奴才是一辈子都不得离开的。

 “逃走。”小栾坚定地说道。“我打算趁夜逃走。本来这事是不可教第二个人知道,但我想,格格向来待我不薄,如果就这么不告而别,我…”

 说到这里,小栾眼眶已微微嘲红,显出一派真挚的情意。

 面对此情此景,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的双眼也跟着泛红,着实伤感。她实在舍不得小栾就此离去,但寻亲是好事,她也没有拦阻的道理;何况小栾在这府里难挨,她也不是不明⽩。

 “以后我不在了,格格自己要好好保重。你的那些丫头们,没有一个好东西,只有那个叫做什么云儿的,我看还使得;你偶尔也要拿出主子的架子,别教她们目中无人的欺负了去。”小栾跟着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好一些话,那眼中的泪滴就像连珠串一般滚了下来。“…娘人是极好的,有她帮着照顾小祯观,也没什么好不放上的…只是我以后再也不能见了…”

 说到这,圣⽟也不噤流下泪来。

 “还有你和朝陵哥哥,我相信有一天他会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不会再冷落你了…”

 “小栾…”

 两个女孩相坐对泣,泪下不休。

 许久之后,圣⽟依依不舍地问道:“你当真非走不可吗?”

 “我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反正阿玛不喜我…这府中我存不存在,都是无所谓的。”

 圣⽟闻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神情蓦然一变。

 小栾不会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径自擦着泪,然后起⾝。

 “那我就此别过了,如果以后…大概也没有以后了。”

 小栾说完,很快地掩面转⾝离去。

 “等一下。”圣⽟却出奇不意地叫住她,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我和你一起走。”

 她考虑了许久,仍是决定这么做。

 她想过了,朝陵之所以不喜祯观,完全是由于她的缘故,倘若她不在了,也许朝凌就不会再将痛恨她的心转移到祯观⾝上。

 原本,她就是不应该存在的,朝陵不喜她、讨厌她,她的存在只是徒惹得他心烦、不⾼兴,如果她聪明点,也许早该自动消失了;如果说,现在能以她的离去换来孩子的幸福,那她就更不应该犹豫。

 她是个讨人厌的人,所以朝陵嫌弃她,但孩子是无辜的,不能因为她是他的娘亲,就让他承受和她相同的命运,她应该为孩子的将来着想。

 就如同小栾所说,娘是个极妥当的人,祯观有娘抚养,她是可以放心了…

 这府中有没有她的存在,是无关紧要的,多她一个也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她可以毫无牵挂地离去。

 唯一放不下的,大概就是朝陵吧。

 那个她曾经以生命去深爱的人啊,纵然今⽇二人走到这样的地步,她依然不知该如何将对他的爱自心中磨灭。

 翻开记忆的扉页,他们之间也会有段美好的过去,且确实存在过。

 华灯初上的时分,圣⽟独自坐在烛光昏⻩的寝室里,静静忆起从前相识之初的事。

 “朝陵,那是什么花啊?一串一串的,好漂亮!”

 一⽇午后,朝陵偷偷地带着圣⽟跑到城郊的深山里玩耍。

 圣⽟见到山壁上攀藤附葛间累垂着一串一串鲜⻩奇特的花朵,不噤好奇地停下脚步。

 “那个叫做『深山⻩华发』。你很想要吗?”他留意到她的目光一直“巴”着那几串花不放。

 圣⽟点点头,视线依旧放在那些花朵上。

 朝陵微微一笑,⾝形略动,飘逸的⾝子已跃上山壁,轻轻巧巧地摘下一串花来。

 “哇。”圣⽟惊呼一声。

 “给你。”朝陵将花递到她面前。

 “谢、谢谢…”

 圣⽟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去接,他却突然菗回手,不把花给她。

 “等等,我觉得这串花你簪在头上,应该会好看的,试试看好不好?”

 “呃?”圣⽟看看他手中那一串比蜂巢还要大的花,不噤有些迟疑。“这…这不是很奇怪吗?”

 花那么大一串,她光想也知道别在头上一定非常滑稽。

 “试试看嘛。”

 “唔,好吧。”不愿违特朝陵的意思,她只得答应了。

 朝陵果然将手中那一大串花一古脑儿地簪在圣⽟如云的发髻上。

 “如何?可以看吗?”她好奇地问。

 “好看,非常好看!”

 话虽这么说,实则他已经快笑翻了──

 此刻的圣⽟简直就和満头戴花的女疯子没有两样。

 不明就里的圣⽟信以为真,还为他的话而成到⾼兴…

 如今回想起来,朝陵从头到尾本就是在整她,但,她对他是不能有怨恨的…

 相反的,她还很感他曾经对她那么好。

 尽管只是一场欺骗。

 “少福晋,您还没安歇吗?”

 正闭目冥思,房外突然传来娘的声音。

 “还没,进来吧。有事吗?”

 只见娘怀中抱着祯观,走了进来。

 “没什么事,只是我想少福晋数⽇没见小少爷了,所以偷了个空,抱他来让您看看。”

 “多谢你,娘。”圣⽟自娘手中抱过小祯观。

 她可爱的孩子啊,⽇后恐不能相见了…

 圣⽟抱着幼子,眼泪忍不住就要流下来,但因娘在场,恐她看出异样,只得強坦自己忍住。

 “少福晋今⽇心里好些了吗?奴才看您这些⽇子似乎有些烦忧…”

 “好些了,谢谢你。”圣⽟连忙回答,又说道:“娘,以后你要好好照顾祯观…”

 只听得这一句,娘吓得面如土⾊,连忙跪下。

 “少福晋怎么这么说?是奴才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快起来。你很好,不过,以后你真的要更加用心照顾祯观,他就拜托你了。”

 “是、是,应该的,奴才理应好好照顾小少爷,不敢不尽心、不敢不尽心。”

 “很好,谢谢你。”圣⽟抚弄祯观一会儿,倏然阖上眼,不忍再看他。“我累了,退下吧。”

 “是。”

 待娘抱着孩子离‮房开‬间,圣⽟决堤般的泪⽔再也忍耐不住,倾流而下。

 哭了许久许久,她起⾝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了两封书信。

 朝陵自下人口中得知圣⽟留书出走的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早已人去多时了。

 这是他自从娶圣⽟之后第二次踏进这个房间──第一次是新婚之夜,而今留在房中等待他的,却只有桌上的二封书信。

 他很快地拿起其中一封署名给他的信,拆开来看。

 那上面只有寥寥的几个字──

 朝陵:

 我走了,如你所愿地走了。希望一切恩怨能由我带走,莫要牵连孩予。

 另外,感谢你曾经对我好。

 圣⽟

 短短的几句话,却让朝陵的手微微发颤,而丝毫不自觉。

 此刻他的脑中几乎是一片空⽩,什么也无法想、无法做。

 过了许久,他反地抄起另一封书信。

 这封信是圣⽟留给她双亲的。朝陵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它拆开;这封信上同样没有太多言语──

 双亲大人膝下:

 儿不孝,径自远走了。追究底,一切是圣⽟咎由自取,双亲不必以不肖女为念;亦莫仇视于朝陵贝勒,圣⽟虽不在,朝陵依然与双亲有半子之份,万乞善视之,不胜感念。

 儿 圣⽟拜启

 看完这两封信,朝陵已分不清楚自己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只觉得,此刻他的心似乎被刷空了,感觉不到痛楚,但却十分难过…

 他终于把她走了,那他以后该怎么办?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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