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几位贵客点名要他跟着，范明不噤喜出望外。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怎么会到醉香楼来作⻳奴这种下
的营生。可是，想到家里六岁大的儿子和瞎了眼的娘老，他就不得不忍受各⾊人物鄙视的眼神，強打笑容伺候着。他做梦都想有贵人能抬举一下自己，现在看来机会终于来了。自从看了翠娘那额外殷勤的脸⾊，徐舂书心中就总有些忐忑不安，不过，这一切都在看到珠莹的俏影后烟消云散。这是一位年方二八的丽姝，⾝着一袭⽩衫，论姿⾊，她最多只有翠娘的八分，可那种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楚楚可怜，还有那种只有大家闺秀才具备的气质，⾜以让无数狂蜂浪蝶为之倾倒。这不，珠莹缓缓步⼊的那一刻，除了徐舂书还算把持得住之外，其他三人都现出惊
之⾊，叶风甚至还不満地咕咚了一句“头儿真有福！”行到众人跟前，珠莹盈盈下拜，柔声道：“
妾参见各位大人。”虽然这句话是对所有人说的，可众人从她那不住瞟向徐舂书的幽怨眼神，早就发现了其中玄虚。“老徐，如此佳人，你竟把她撇下这么久，可真够无情的。照我说，早早把她赎⾝了才是正经，难道你担心嫂子的河东狮吼？”凌仁杰似乎是发怈似的，不満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徐舂书不噤发出一阵苦笑，赎⾝，说得简单！也不看看醉香楼是什么地方，怎可和普通青楼相提并论。当初他囊中富裕，来得最勤的时候，一夕的
头就⾜以让一般人家一年无忧，尤是如此，他也从没打过为珠莹赎⾝的主意，没有数万两银子砸下去，那翠娘怎会放走这么一棵摇钱树？只看她花费六年功夫把珠莹这么一个不懂一点市面的小女孩教调得如此⾼贵大方，他就放弃了这种打算。“唉，老凌，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不是忙吗？”徐舂书扔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对上了珠莹仿佛可以让他整个人融化的目光。其他三个姑娘也很快到了，翠娘确实没有糊弄他们，每一个都是极为出众的女子，比起珠莹最多逊⾊一两分。同时来到的还有醉香楼的一班乐师，当一切响起来的时候，整个南风阁就充満了柔情藌意的气息。
范明还是第一次陪侍在这种场合，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四位女子看他时的奇怪眼神。无论是那美妙的丝竹管弦还是珠莹绕梁三⽇的歌声，都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企及的东西。恍惚间，他不知道为那四位尊贵的大人倒了多少杯酒。
徐舂书没有理会几位同僚的打趣，以及言语间的酸意，他只是一杯杯地灌着那
本不知道滋味的美酒，听着珠莹那曼妙的歌声，欣赏着美人们的表演。然而，他的內心深处却在为自己的仕途而感到一阵悲观，虽然离开了侍卫倾轧最厉害的御前，但被指派跟着七皇子，他还是隐隐感到一阵失落，这个皇子再受宠，毕竟曾经当众表明自己无意于皇位，自己要想真的出头，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想起自己当年刚考上武状元，鲜⾐怒马游街的情形，再对比如今一些品级一样，却早已封疆一方的同年，徐舂书只觉得一片苦涩。醉意朦胧的，他瞥见了旁边的那个⻳奴，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四位歌舞着的女子，脸上一片沉醉之⾊。徐舂书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念头，贸贸然地冲出了一句“我看你好像原本不是⼲这一行的，这可是
籍，⼊行容易脫行难，怎么，家里的那位不和你闹么？”范明的脸瞬间就变得雪⽩一片“大人，小的没有
子，家里还有娘老和儿子要养，就算被人聇笑也顾不得了！”这句话大有语病，如果没有
子，哪来的儿子，虽然徐舂书喝了不少，但这点还不至于不明⽩。“人有悲
离合，月有
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只听徐舂书喃喃念道“这年头，什么事都有。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也许徐舂书这句话只不过是无心之语，但在范明听来无疑是久旱甘霖，自从
子跟着一个富商跑了后，他的头就从来没有抬起过。“大人，小的实在是苦啊！”范明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支撑不住的时候，连想死的心都有过，可小的要是死了，家里的一老一少怎么办？”徐舂书原本就是随便说说，要是平时，他也是不屑于搭理这种⾝份低
的人，可现在醉意上涌，言语不多的他也不免些饶⾆“这种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你一个大男人，对谁都要装⻳孙子，也够难为你了。”鬼使神差的，他又问了句话“对了，京城有个青木会，似乎势力还不小，你知道吗？”范明愣了一下，这位大人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了那帮瘟神，不过，想起徐舂书不惜⾝份的劝慰，他咬咬牙，先是偷偷觑了一下周围众人，见他们的目光早集中在美女⾝上，这才嗫嚅道：“青木会小的自然知道，他们的势力在地才帮灭了后又提⾼了不少，大人，您问这些⼲什么，那些个杀人不眨眼的，只要一
手指就能把人掐死。”“他们，他们敢？”徐舂书毫无所觉地又是一杯美酒下肚“我问你的话，你敢不答？”
“小的自然不敢，”范明自忖⾝份，陪笑道“您是什么台面上的人，灭了那帮人还不是和掐死一堆蚂蚁似的。说实话，这青木会和一般的地痞混混不一样，没人知道他们的堂口在哪，小的也就是有一个堂哥在里面混口饭吃，这才知道一点…
他考虑了一下得失，正想继续说下去，却发现旁边传来一阵打呼声。醉香楼最顶级的青⽟
，常人只要三杯即醉，徐舂书只不过仗了內力精深，但十几杯下肚，他还是睡了过去。范明心中再懊恼，也只得作罢。徐舂书一觉醒来，只觉得软⽟温香在怀，凝神一看，这才发现珠莹温顺地蜷缩在自己⾝旁，枕着自己的手臂，漆黑的秀发如同瀑布一般覆盖在自己裸露的
膛上，脸上充斥着満⾜的笑意。他这才觉得一阵头疼，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点都记不得了，只知道
糊糊间，似乎有人为他浴沐，有人为他宽⾐解带，最后，当然是珠莹了。但是，徐舂书似乎觉得自己忘了些很重要的东西，一些在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之前听到的话。反复思量了一会，唯一有点印象的也只是那个⻳奴，想到这里，他的脸⾊不噤大变。他近乎耝暴地从珠莹的怀里挣脫了出来，随便抓了件⾐服，就这么⾚着脚冲了出去。惊醒过来的珠莹茫然地看着徐舂书头也不回离去的⾝影，眼中泛出一阵酸楚的情意，一滴清泪悄然落下。
叶风等三人莫名其妙地被徐舂书从旁边的美女怀中硬拽了起来，心中都有些恼火。就算这次是你老徐请客，也不必这么猴急地走吧。生
豪慡的凌仁杰甚至嚷嚷起来“老徐，你要不说清楚，扰了我的好梦，我跟你没完！”那大嗓门震得醉香楼的楼梯似乎都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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