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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做戏
 大理寺卿明观前实在有些弄不明⽩,风无痕在这种紧要关头居然敢大摇大摆地前来探视郭卢两人,就算不避嫌也得有个度啊。更何况郭汉谨和卢思芒经此一劫,何时能东山再起还是未知数,值得这位皇子花这么大心思,冒这么大风险?

 话虽如此,明观前为官多年,谨言慎行的道理还是懂的,风无痕提出要求后,他只是微微为难了一阵就下令属下放行。不过,他也暗示风无痕自己会密折上奏此事,毕竟皇帝耳目众多,蔵着掖着反而惹人反感。

 尽管算是牢狱,不过风无痕踏进这里的时候除了难言的庒抑外倒没有什么其他感觉,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一股熏香的气味,看来大理寺这些犯官的待遇着实不错。几个狱卒虽不知道风无痕究竟是何方贵人,但见连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明观前都恭恭敬敬地陪着,愈发觉得此人⾝份非凡,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唯恐差事有什么闪失。

 冥绝谨慎地护在风无痕⾝后,毕竟是牢狱重地,因此风无痕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带満从人,徐舂书几人就留在了厅前,只有他跟了进来。虽说防着刺客和意外,冥绝还是没忘了主子的吩咐,几锭十两重的纹银不动声⾊地塞到了狱卒怀里,让那些人惊喜万分,神情中又多了几分谄媚。

 郭汉谨和卢思芒也没料到只不过是他们抵达京城的第二⽇,风无痕就亲自前来探视,忙不迭地起⾝行礼,连话都哆嗦着说不全。明观前见状随即和这位皇子客套了几句,以自己公务繁忙为名赶紧溜了,至于几个狱卒也知机地退开了去,顿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四个人。

 不待吩咐,冥绝就如同门神般守在了门口,锐利的眼神四处扫动,他可不想有什么不长眼睛的四处闯。郭汉谨和卢思芒见四下无人,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动“殿下,请您一定要救救下官啊!”卢思芒也顾不得什么官体,连连碰头道“我和老郭这辈子也没这么倒霉过,竟是什么怪事都被我们碰上了。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登上了这个位置,却连连遭逢大难,如果此次皇上严厉查办,我等二人的命就保不住了!”

 风无痕连忙搀起两人,神⾊却温和得紧“汉卿,纶伦,你们不必如此。即便不说当初在福建时你们两人的功劳,这次的事情本王决计不信与你俩有关,最多只不过是失察之罪而已,断不会有命之忧。⽗皇乃宽厚之主,明察秋毫之处又岂是我等为臣者能够揣测,只要你们上书服罪,他老人家体恤你们的功劳,应该会从宽发落才是。”

 郭卢二人起先听得糊涂,这里又没有外人,风无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官面文章,然而,两人在官场厮混多年,很快就辨明了这位殿下话中的真意,难道此话不仅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别人听的?一想到这一点,他们就感到脊背一阵发凉,额上也沁出了冷汗,幸好两人刚进牢狱,心情沮丧之下没了谈论的子,否则若是话中有什么不敬,那就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多谢殿下提醒。”郭汉谨诚惶诚恐道“下官二人一定尽快将伏辩折子写迄,姚大人无辜命丧福建,下官确有罪责,无可辩驳。”他说着说着,还不时掏出帕子拭泪,一副痛悔当初的样子“只求皇上能看在下官在福建有一点微劳的份上,准许我等戴罪立功,余愿⾜矣。”

 风无痕暗中点了点头,心中嘉许郭汉谨的玻璃心肝,自己只是微一做作,他就能接上话头,不愧是老奷巨猾之人。卢思芒哪会落于人后,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道:“殿下放心,下官也是识大体的人,绝不敢逃避罪责,让殿下为难。”

 风无痕见戏唱得差不多了,仰天长叹一声道:“朝臣中以为本王主使此次刺杀的不在少数,想来也是本王在福建太过张扬招摇了,以至招人嫉恨。不过姚大人之死虽然无辜,但他居然敢宣婬于县衙之內,不识官体,不守官箴,实在是大失朝廷体统。幸好方志海颇懂分寸,报上朝廷时隐瞒了此事,只是单独呈报了本王,否则传扬出去,百姓不知该如何看待!”

 两人醒悟到风无痕这话恐怕是说给暗处窥伺的人听的,连忙附和不已。只听风无痕又继续道:“朝臣中有的忌惮本王在福建的势力,甚至暗地里送了一个‘福建王’的称号,却不知本王如若真的有心经营福建一省之地,又岂会不和⺟舅通气?萧大人乃是吏部尚书,一句话就可以换一个人选,又何必让姚慕同去福建任巡抚?宋峻闲乃是出名的方正之人,若是说他和本王来往甚密也是有的,但要让他死忠本王,你们认为可能么?可惜那些人只是盯住本王不放,却不想想福建之前的局面,真是可惜可叹啊!”饶是郭汉谨和卢思芒深悉幕后实情,也被风无痕这半真半假的话语唬得一阵糊,半晌才清醒过来,暗赞这位主儿做戏都是全套。两人又岂会落于人后,也接着感慨了一番,弄得在铜管旁偷听的密探一阵糊涂,他⼲这一行也好多年了,倒是没见过两个待罪之囚不是和自己的主子商量如何脫罪,而是态度诚恳地认罪,真是见鬼了。不过,他可不敢随意曲解这些话,‮听监‬的不止他一个,到时所有的东西整理好会一并呈给皇帝圣裁,他得抓紧时间才行。

 出了大理寺的门,风无痕这才松了口气。闷在府里已经太久了,该办的事情又已经结束,是该松散一下筋骨了。他瞥了一眼众多的从人,挥手召过徐舂书,低声吩咐了几句。对于主子的意外要求,徐舂书有几分讶异,不过他思量了一下⾝边的人手,还是答应了下来。于是,风无痕在大轿中更换下了皇子的华服,这才将轿子和一些随从打发了回去,只留下徐舂书等几个穿着便服的侍卫。

 相比其他几个跟随风无痕已久的侍卫,仇庆源却觉得一阵‮奋兴‬。回京之后,他和另外三人被获准扈从勤郡王,也就卸了宮里的差事。在这几个人看来,王府侍卫虽然不比皇宮侍卫尊荣,但规矩却少得多,也没有那么多上司管辖。徐舂书本就是个宽容的上司,除非必要,否则一般很少责罚下属,风无痕给的赏赐也往往并不小气,因此他们已是分外庆幸能留在王府,毕竟皇宮里的侍卫也并不容易得到升迁。

 京城的大街上还是那样的熙熙攘攘,风无痕微笑地看着不远处的几人正为了货物的价钱而争吵不休,一旁的两个妙龄少女则在挑选着一盒盒胭脂⽔粉。对于他们来说,朝堂上的事永远是遥不可及的,倘若没有当年的事情,自己恐怕也在过这种⽇子吧?

 他自失地摇‮头摇‬,赶走了这种荒谬的想法,如果还在那个地方,唯一的可能就是挨饿受冻,然后如普通人一般结婚生子,碌碌无为。眼下的生活虽然危机四伏,但却适合他躁动不安的子。要是按着一般人的逻辑,他是不是该派人去寻访那个真正皇子的踪迹,然后杀人灭口?只可惜他连当年自己来自哪里都不晓得,实在是讽刺。

 “喂,你们听说了吗?那位名闻京城的美人唐大‮姐小‬要出阁了?”路旁一个中年人神秘兮兮地道“听说就是今天,最近也不知是怎么搞的,那些大家闺秀一个接一个地嫁人,恐怕那些公子哥儿全都恨得牙庠庠的。”

 唐大‮姐小‬,风无痕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莫非是唐见柔?虽然从未见过这位号称京城第一才女的大家闺秀,但却听别人提过多次,甚至还有几个举子在倚云阁发生的那次纠纷。不过他随即释然,此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关心那么多作甚?左右张望了一阵,风无痕瞥见路旁有一处还算⼲净的茶馆,信步踱了进去,后面的几个侍卫对视一眼,连忙紧跟上前。

 茶馆的牌匾上题着“⽔⽟生烟”四个字,虽不是名家手笔,但也是俊秀拔,颇有几分意境。再看里边三三两两坐着几个茶客,显然现在并不是生意好的时候。见到有可上门,伙计便上前招呼,却被掌柜一手阻住。此人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精神却还抖擞,看那架势,似乎也就是这小小茶馆的老板。

 “这位爷,峡州碧峰、雨前龙井还是君山银针?”掌柜点头哈地上来巴结道,他这茶馆开了多年,眼睛最是毒辣,富贵中人没一个逃脫得了他的眼睛。眼见这位公子⾐着气度均是不凡,后面还跟着几个护卫,显然是大家‮弟子‬。

 “随意吧,只要你的火候掌握得好,什么名茶都一样。”风无痕脸⾊淡淡地说。

 “那是,爷真是內行之人。”掌柜连忙奉承道,他哪会不明⽩这些豪富之家的品格,什么贡茶尝不到,今天无非是一时起罢了。他也不用伙计,自顾自地忙活了起来,倒叫那几个茶客一阵诧异,谁都知道这位掌柜虽然茶艺精湛,但却很少亲自动手,今儿个真是奇了。几个好事的忙打量起风无痕一行来,只看了一眼,那几个侍卫锐利的眼神便了过来,吓得几人赶紧回头,敢情是世家公子哥儿要尝鲜,怪不得掌柜如此巴结。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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